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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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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召

周氏聽著這消息, 一時楞住,喃喃道:“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她放下手中的茶盞,又問道:“姌丫頭可也知道了?”

婆子回話道:“老夫人派人將姌姑娘叫到樨瀾院去了, 這會兒該是知道了。”

周氏聽著,從軟塌上起來, 帶著顧嬤嬤就趕往了樨瀾院。

路上,周氏面帶擔憂,看得身邊的顧嬤嬤心裏頭也暗道了一聲古怪, 按說姌姑娘再如何惹人疼也是姑奶奶傅瓊華的女兒, 夫人這個當舅母的卻是替姌姑娘擔心上了,要不是她親眼見到,實在是不敢相信呢。

興許,這便是緣分吧。夫人膝下沒有女兒,許是就喜歡姌姑娘這等聰慧又懂事的。

顧嬤嬤心裏頭暗暗感慨, 不免又想到了回了平遠侯府多日的表姑娘周妙容來,想著有卞氏那樣一個繼母,容姑娘也不知這些日子有沒有受委屈,夫人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容姑娘,免得出了什麽事情。

這般想著,顧嬤嬤又想起如今安國公府亂七八糟的事情,大姑娘對太子動了心思, 二姑娘又不被老夫人待見, 大少爺身子不好,二少爺和容國公府的婚事還沒定下來,也是有得自家夫人發愁呢, 容姑娘若是這個時候過來,夫人又要費心照顧容姑娘這個侄女, 更要受累些呢。

再說,老夫人如今也未必願意再叫容姑娘住回來,畢竟容姑娘只是夫人的侄女,哪裏能叫安國公府一直養著?

如此想著,顧嬤嬤便將方才那念頭壓了下去,容姑娘到底是平遠侯府的姑娘,夫人這當姑母的也照顧的夠多了,也不能事事都照顧到了,真叫她一點兒委屈都不受。

許是周氏心裏頭擔心,所以走得有些快,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到了樨瀾院。

她進去的時候,謝姌已經到了,皇後派來的孔嬤嬤正含笑對著謝姌道:“之前昭陽長公主的賞花宴上謝二姑娘得了長公主的喜歡,皇後娘娘就對姑娘起了幾分好奇之心了,如今又聽姑娘抄的一手好佛經,正巧娘娘平日裏也禮佛,便請姑娘明日進宮一趟。”

魏老夫人坐在軟塌上,面上帶著笑,笑意卻是未達眼底,聽孔嬤嬤這樣說,只說道:“這孩子才來京城不長時日,怕是禮數不周,冒然進宮只怕沖撞了皇後娘娘,惹得娘娘不高興了那可就是我們安國公府的不是了。”

孔嬤嬤絲毫不在意魏老夫人的話,皇後娘娘傳召,魏老夫人難道還敢不遵嗎,她笑道:“老夫人說笑了,謝二姑娘既是安國公府的表姑娘,規矩自然是不差的,再說,皇後娘娘也最是和善之人,便是表姑娘說錯了什麽,定也不會怪罪的,老夫人放心就是了。”

周氏進門,聽著孔嬤嬤這話,未等婆母魏老夫人開口,就笑道:“皇後娘娘召見姌丫頭,自是姌丫頭的福氣,只是姌丫頭到底是個姑娘家,還未出閣,不如明日叫臣婦帶著姌丫頭一塊兒進宮,臣婦也有些時候沒見著皇後娘娘了,也算是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孔嬤嬤對於周氏突然進來還說要陪著謝姌一塊兒進宮,心裏頭生出一陣不快來。可周氏是安國公夫人,又生了傅緒之這麽個好兒子,還和先皇後褚鳶是自小的手帕交,在皇上那裏也是有很大的體面的,所以不管她心裏如何想,到底是不好開口拒絕的。

其實,因著先皇後這一層關系,皇後娘娘很是不喜周氏這個先皇後曾經的手帕交呢,周氏大抵心裏也清楚,甚至心裏頭還有些瞧不上她們家娘娘,所以這些年也從未遞過牌子進宮拜見過娘娘。因著這個,娘娘更是不喜周氏,覺著周氏定是沒將她放在眼裏。

周氏方才說是要進宮給娘娘請安,可真真是笑話呢,便是她這個當奴婢的也不會信的,更何況是娘娘。偏偏周氏能笑著說出來,面上也沒有一點兒子不自在,不愧是當了多年安國公夫人的人,真是好城府。她周氏既如此說了,她就不好攔著了。

這般想著,孔嬤嬤就點頭道:“如此就最好不過了,娘娘也有好些時候沒見著夫人了,夫人這一進宮,也能陪著娘娘說會兒話。”

孔嬤嬤又說了幾句,這才告辭離開。

魏老夫人跟前兒的董嬤嬤親自將人送了出去。

在她離開後,魏老夫人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帶著幾分不解道:“這好端端的,皇後娘娘想著見咱們姌丫頭做什麽?咱們家可和這位繼後沒什麽交情。”

不說周氏這個安國公夫人和先皇後褚鳶才是自小的手帕交,就說二少爺傅緒之被皇上親指為太子伴讀,和殿下一塊兒在上書房讀書,算是一同長大的,他們安國公府早就站在了太子這邊,便和繼後褚蓁還有三皇子蕭遲沒有什麽牽扯了,也不敢有什麽牽扯。

如今,繼後派了孔嬤嬤出宮,說是要謝姌這個表姑娘明日進宮,魏老夫人心裏頭就覺著不會是件好事,繼後怕是心裏頭打著什麽主意。

她自然也想到了會是因著崇法寺太子蕭衍幫了謝姌的緣故,可正是因著這樣猜測,心裏頭才擔心。

魏老夫人看了謝姌一眼,帶著幾分後悔道:“早知道就不叫姌丫頭跟著沈氏去崇法寺了,外人只見到了殿下為著姌丫頭教訓責罰了汝陽伯老夫人曹氏,又哪裏知道內情,便是知道是因著昭陽長公主,也多少會對咱們姌丫頭生出幾分好奇來。這不,姌丫頭昨個兒才回來,今日皇後娘娘就派人出宮傳話,叫姌丫頭進宮呢?也不知她這樣身份的人要見姌丫頭是存了什麽算計?”

周氏心裏頭也不踏實,可是如今皇後娘娘既要見姌丫頭,他們還能攔著不叫姌丫頭進宮不成?便是這回裝病避過了,還有下回呢?更何況,繼後也不是傻的,哪裏能那樣輕易就能糊弄過去,所以謝姌這一趟是不去也得去了。

既沒有法子,便好好應對就是了。

周氏對著魏老夫人道:“母親別擔心,咱們姌丫頭聰慧懂事,繼後能挑出什麽錯處來?再說了,繼後如今還住在景陽宮,她這皇後當的比起先皇後來到底是矮了一截。縱是疑心太子殿下對姌丫頭動了心思,也管不到太子殿下頭上去。畢竟,她只是殿下的姨母,還不是嫡親的,殿下和她這位姨母可是一點兒也不親近。更別提,宮裏頭還有皇上呢,有皇上在,殿下的事情哪裏輪得到她這個繼後插手?”

魏老夫人聽著周氏這話,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兒媳這言語間對著繼後少了幾分敬重,方才更是問都沒問她這個婆母,就提出了要陪著謝姌一塊兒進宮。

若說對周氏這個兒媳有哪裏叫她這當婆母的不滿意,就是這一點了,平日裏瞧著最是敬重她這個婆母,可一遇著要緊的事情,自己就先拿了主意,甚至看起來比她這個安國公府的老夫人都要有底氣都要拿穩。

有時候,她甚至覺著,周氏骨子裏也是瞧不上她這個婆母的。周氏當年和先皇後交好,因著先皇後這一層關系,便是在皇上那裏也有幾分體面。她又生了緒之這樣一個當了太子伴讀的兒子,底氣就愈發足了。

她這樣言語輕慢對待繼後,私下裏和顧嬤嬤提起她這個婆母時,是不是也存著幾分不敬呢?

魏老夫人心裏頭暗暗有些不快,卻是沒有說出來,只看了站在那裏的謝姌一眼,又開口對周氏道:“你是姌丫頭的大舅母,按理說,明日進宮該叫瓊華這當母親的陪著姌丫頭一塊兒進宮的。”

她這話說出來,謝姌心裏只覺著嘲諷,叫傅瓊華陪著她一塊兒進宮給繼後請安,她怕自己被傅瓊華和繼後一塊兒算計了。

傅瓊華那樣性子的人,只要繼後許諾了她些什麽,又有什麽事情是她幹不出來的?

魏老夫人知道女兒傅瓊華的性子,這會兒卻是說出這種話來,自己不覺著可笑嗎?

謝姌這般想著,便聽周氏道:“雖說瓊華是姌丫頭的生母,可瓊華到底在江南待了多年,這些年哪裏有機會進過宮,兒媳是怕宮裏頭規矩多,叫瓊華覺著拘束了,老夫人您說呢?”

周氏這話其實是在說傅瓊華這個小姑子任性,怕她在宮裏頭也如在安國公府一樣的性子,說話沒遮沒攔的,將繼後褚蓁給得罪了呢。

魏老夫人如何聽不出她話中的未盡之意,心裏頭雖有些不快,卻也知道周氏這話說得也有道理。

女兒那樣的性子,又最是偏心,一點兒都不疼姌丫頭,叫她陪著姌丫頭進宮,她不知要怎麽擔心呢。

如此想著,魏老夫人便點了點頭,道:“你擔心的也沒錯,瓊華這般大了,性子卻和當年未出閣時候一樣,倒叫你這個當大嫂的替她照顧姌丫頭了。”

魏老夫人說著,又對著謝姌吩咐道:“你回去好好準備準備,明日進宮凡事都聽你舅母的,莫要說錯了話壞了規矩得罪了皇後娘娘。”

謝姌點頭應下。

魏老夫人心裏頭犯愁,揉了揉眉心說有些乏了,便叫周氏和謝姌退了出去。

從樨瀾院裏出來,周氏挽著謝姌的手,寬慰道:“姌丫頭莫怕,明日有舅母陪著你,你只當是隨舅母一塊兒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咱們在景陽宮略坐一會兒,想來皇後娘娘也不會留咱們用膳,用不了多久就回來了。”

謝姌哪裏會怕,前世不管是繼後褚蓁還是封了齊王的三皇子蕭遲,下場都不好,更別提繼後如今還住在景陽宮,說得好聽些是繼後,可京城裏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裏笑話她這位繼後娘娘,拿她和先皇後褚鳶相比呢。

她身份雖低,可到底也是安國公府的表姑娘,又得昭陽長公主喜歡,縱然是褚蓁這個繼後,也不能隨意對她動手。倘若是嘴上教訓管教她幾句,她又不會放在心上,左右也掉不了一塊兒肉,再說,還有周氏跟著她一塊兒進宮呢,想來也出不了什麽事情。

如此想著,謝姌便放心下來,含笑道:“有您陪著姌兒,姌兒就不擔心了。”

周氏早就發覺謝姌如今很少叫她舅母了,很多時候都是一口一個您的,心中雖覺著有些奇怪,卻只以為是她這個外甥女對她親近,也只有高興的,哪裏會見怪。

聽謝姌這樣說,周氏笑著道:“你這孩子,如今嘴巴也變得這般甜了,就會哄我高興。”

兩人一塊兒說笑著往回走,到了岔路口,兩人才分開,周氏一路回了靜安院,謝姌則是回了自己住的碧蘅院。

安國公府雖然大,可丫鬟婆子也最多,所以不過一會兒功夫,繼後派了身邊的孔嬤嬤出宮,傳召謝姌明日進宮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安國公府,隨之傳出來的,還有明日大夫人周氏會陪著姌姑娘一塊兒進宮拜見皇後娘娘的消息。

一時間,眾人都猜測皇後娘娘怎就對謝姌這個表姑娘上了心,竟要特意派了孔嬤嬤出宮,叫謝姌進宮去?

想起府裏傳得沸沸揚揚的之前姌姑娘跟著大奶奶沈氏還有幾位姑娘一同去崇法寺,姌姑娘被汝陽伯老夫人曹氏為難,太子殿下替她解圍,幫著教訓了曹氏的事情,各人心中就多少有了幾分猜測。

皇後娘娘這是以為太子殿下對謝姌這個安國公府的表姑娘有了意思,所以才將人傳進宮去瞧一瞧。

只是,京城裏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和繼後這位姨母可是不甚親近,甚至還疏遠得很。繼後膝下又有成年的三皇子蕭遲,哪怕心中對姌姑娘好奇,怎就直接叫人傳話叫姌姑娘進宮?

她這當姨母的,也不好管到太子的內院去吧?太子乃是東宮儲君,瞧上哪個女子想要將人安排進東宮去,難道還要繼後這個當姨母的同意不成?

牡丹院裏,康嬤嬤將這消息告訴傅瓊華的時候,傅瓊華當即就楞住了。

原本她昨個兒聽著謝姌在崇法寺被汝陽伯老夫人曹氏為難,太子替她解圍還責罰了曹氏的事情,她心裏頭就又是驚訝又是不安了,畢竟,她是知道謝姌的真實身份的,若當年她沒有將謝姌掉包,謝姌如今多半已進了東宮,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了。

她實在是想不通,謝姌在謝家長大,怎就剛進了京城不久,太子殿下就肯替她出頭了?哪怕是因著昭陽長公主的緣故,也不該如此呀?

昨個兒一晚上傅瓊華都睡不著覺,心裏頭擔心她掉包的事情被人發現了。更擔心謝姌這個和太子蕭衍指腹為婚之人,哪怕被掉包自小養在謝家,也照舊能入了蕭衍的眼,要進了東宮當了太子的身邊人。

哪怕只是當個太子的妾室,在她看來對她也是天大的威脅。

她原本想著叫康嬤嬤將謝姌叫過來好生問一問她,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可有私下裏和太子見過。可如今謝姌早就不是那個在謝家任由她拿捏,見著她不快就謹小慎微連大氣都不敢喘,恨不得掏空心思哄她高興的女兒了。

如今的謝姌,和她這個母親可是疏遠得很,更是不怕她,不忌憚她了。

她便是問了,她定也不會老實告訴她,甚至又作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來,鬧到樨瀾院去,到時候,府裏上上下下又都要指責她這個當母親偏心,故意難為謝姌這個女兒呢。

她心裏本就存著事兒,這會兒又聽康嬤嬤說繼後要謝姌明日進宮,一時就楞住了。

“怎麽回事?她這樣的身份,皇後娘娘為何特意召見她?”

康嬤嬤尋思了一會兒,猜測道:“興許是因著太子殿下的緣故吧。繼後到底是殿下的姨母,關心殿下也在情理之中。”

康嬤嬤遲疑一下,又道:“按說您才是二姑娘的母親,明日該夫人您陪二姑娘進宮,偏偏大夫人多事,都不和夫人您知會一聲就要自己帶二姑娘進宮,這若是叫外人瞧見了,傳遍了京城,不知如何議論夫人您呢。要不然,夫人還是去和大夫人說說,明日叫夫人陪著二姑娘進宮吧,這樣您才能知道皇後娘娘傳召二姑娘到底是為著何事,說了什麽話,要不然,如今二姑娘的事情,您這當母親的有幾件是知道的,說句不好聽的,就連如意那丫頭知道的都比夫人您多呢。您也不怕長此以往,更是拿捏不住二姑娘了。”

康嬤嬤話中有話,她當日因著謝姌一番話,不僅挨了大夫人周氏一頓打,還迫不得已下說出那些話來,離間了她和夫人的情分。她養了好些日子才過來伺候,就這會兒,只要略微動作大些,身上還疼著呢。她心裏頭哪裏能不恨,既恨大夫人周氏下手還狠,又恨謝姌這個始作俑者,才是最不可饒恕之人。

她也怕謝姌真能入了太子蕭衍的眼,叫她進了東宮成了太子殿下的身邊人。

所以,才尋思著叫夫人陪著,這樣就能多知道些謝姌的事情。興許繼後也不願意瞧見太子身邊有女子,恨不得太子一輩子都沒有子嗣呢,若是如此,夫人也能借著繼後的手,防備著謝姌進了東宮,這才是她這當奴婢的心裏頭最樂意見著的呢。

別看謝姌如今得昭陽長公主的喜歡,昭陽長公主總有一日將她拋在腦後,到時候,她沒了長公主的喜歡,老夫人也未必還如如今這般憐惜看重她,她還不是要如在謝家一樣被拿捏在夫人和她這個奴婢手中,這樣她才能報了當日謝姌挑撥叫她陪著梁恒一塊兒流放嶺南的仇。

現下康嬤嬤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有一日謝姌進了東宮。

傅瓊華聽康嬤嬤這麽說,心裏頭聽進去了些,可一想著要去靜安院和周氏說,心裏頭就有些不願意了。

周氏如今可不像她剛回京一樣讓著她了,說不定幾句話就當著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叫她這個小姑子下不來臺。

如此想著,她就不想去靜安院見周氏了。

左右就是進宮拜見繼後,又能待多長時間,有什麽事情周氏即便不想對她說,也不敢瞞著老夫人的。

老夫人知道了,她這當女兒的哪裏會不知道。到時候,只要她去樨瀾院纏著母親問一問就好了,想來母親也不會不告訴她,畢竟,謝姌名義上可是她的女兒。

這般想著,傅瓊華便道:“罷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叫大嫂陪著姌丫頭進宮就好了。我昨個兒也沒睡好,也懶得陪著姌丫頭進宮,再說宮裏頭規矩多,見了繼後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呢,還是叫大嫂去吧。”

康嬤嬤聽著傅瓊華這話,心裏頭一時發堵,她哪裏看不出,如今夫人不如剛回府時威風了,甚至忌憚起周氏這個大嫂來。

這說來說去,都是因著如今老夫人沒有往日裏那般疼夫人這個女兒了。夫人知道任性只會叫老夫人厭煩,甚至連最後這點兒疼惜都沒了,這才不敢和往日裏那樣由著自己的性子。

可夫人像是沒了牙的老虎,這府裏上上下下誰不背地裏說夫人這個姑奶奶沒了之前的氣焰,連伺候起來都怠慢了幾分呢。

長久下去,府裏更沒有姑奶奶的位置了,她們這些下人,日子怕是也要不好過了。

遠香近臭,夫人在謝家時老夫人萬分記掛夫人這個遠嫁的女兒,如今夫人住回了安國公府,老夫人竟是舍得叫夫人受委屈。

回京時,她和夫人哪裏能料到會過上這樣的日子?

康嬤嬤在心裏暗嘆一聲,開口道:“夫人,別的咱們都能不管,可若是二姑娘當真入了太子殿下的眼,這可就不好了。畢竟,當年太子殿下可是......”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謝嬿帶著幾分好奇和不解道:“當年如何?當年母親還見過太子殿下不成?”

謝嬿突然過來,不止是康嬤嬤楞住,傅瓊華都給嚇著了,她的臉色變了變,強壓下心裏頭的不安,連忙道:“康嬤嬤是說,當年皇上給太子殿下指腹為婚,若是你大舅母那一胎生下來的是個女兒,咱們安國公府就能出個太子妃呢。殿下那樣身份的人物,哪裏會瞧上你二妹妹,之前在崇法寺責罰曹老夫人,也不過是因著曹老夫人口無遮攔,竟然以昭陽長公主的婆母自居,哪裏是為著替你二妹妹解圍呢?”

謝嬿也是聽說了繼後要叫謝姌明日進宮的消息才趕了過來,她心裏頭對於謝姌能夠進宮是有些嫉妒的,又想借著這個機會自己也能進宮,畢竟,這回進宮是特意去拜見繼後的,她若跟著去了,說不準就能見到三皇子蕭遲了。倘若她能入了蕭遲的眼,哪怕只是當個妾,也足夠叫她將謝姌這個妹妹給踩在腳底下了。

心中這般想著,謝嬿只點了點頭,上前歪在傅瓊華的身邊,撒嬌求道:“娘,明日女兒也想進宮,女兒長這麽大,還從未進過宮,不知道宮裏頭是個什麽樣子呢。您就叫女兒陪著二妹妹一塊兒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吧。”

傅瓊華一楞,下意識就想拒絕。

皇後娘娘只傳召了謝姌,可沒叫謝嬿這個當姐姐的也一塊兒跟著進宮。

不等她開口,謝嬿就撒嬌道:“娘,您可不能只叫二妹妹風光,不叫女兒長長見識。再說,女兒是二妹妹的姐姐,當姐姐的陪著妹妹一塊兒進宮,這不是情理之中嗎?皇後娘娘便是心裏頭不滿意,難道還能面兒上表露出來,叫人將女兒趕出宮不成?您就答應女兒吧!”謝嬿說著,就搖晃著傅瓊華的胳膊一個勁兒央求。

傅瓊華被她纏了一會兒,只能點頭應了下來,開口道:“行,過會兒娘去和你大舅母說說,你大舅母沒知會我便要帶你二妹妹進宮,我叫她帶著你一塊兒進宮,想來她也不會不應承的。”

謝嬿聽懂了傅瓊華的話,撇了撇嘴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當大舅母的才是二妹妹的親生母親呢?她倒是愛管閑事,我看她就是見著二妹妹得了昭陽長公主的喜歡,這才和二妹妹示好罷了,哪裏是真心的。”

傅瓊華心裏頭咯噔一下,輕斥一聲道:“什麽親生不親生的,你可莫要胡亂說話,若叫你大舅母聽去了,說不得要回稟了老夫人,叫你再禁足學規矩的。”

謝嬿臉色微微一變,帶著幾分不滿道:“我不說了就是了,娘別嚇我了,女兒可不想再被禁足學規矩。您快去靜安院和大舅母說說,叫大舅母同意帶女兒一塊兒進宮吧。”

傅瓊華在心裏頭暗暗嘆了一口氣,起身就從軟塌上下來,帶著丫鬟芙蓉一路去了靜安院。

謝姌回了碧蘅院不久,就見著青黛進來道:“姑娘,大夫人那邊派人過來,說是明日叫咱們大姑娘也一塊兒進宮,說是夫人去了靜安院一趟,非要叫咱們大姑娘也跟著去,大夫人心裏雖不願意,可最後也答應了,畢竟,按理說明日該夫人陪著姑娘而不是大夫人這個當舅母的陪著姑娘進宮,大夫人也不能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夫人。”

謝姌聽著這消息,隨口道:“隨她吧。”她沒有將這事情放在心上,哪怕謝嬿在宮裏頭遇上了三皇子蕭遲,入了蕭遲的眼,最後也不會落得什麽好下場的。

聽謝姌說得這般隨意,青黛有些不解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忍不住道:“姑娘,如今奴婢也有些瞧不透姑娘的心思了,姑娘自打福安寺發燒醒過來,就變得越來越難以揣測了。”

青黛說著,不等謝姌開口又道:“不過姑娘如今這樣也好,有昭陽長公主喜歡,又有老夫人護著,如今大夫人這個當舅母的也疼姑娘,奴婢就不怕姑娘在安國公府受委屈了,可比在謝府時好上不知多少了。”

這會兒如意去了小廚房忙活,青黛單獨和謝姌待在一塊兒,少不得提起了往事。

她遲疑一下,又帶著幾分不安道:“姑娘,如今府裏都在傳,說是太子殿下瞧上了姑娘您,興許姑娘往後要進了東宮呢,可姑娘的身份只能當個妾,若是太子當真要姑娘進東宮,姑娘又該如何是好?奴婢伺候了姑娘這麽些年,知道姑娘是最不願意給人當妾的,奴婢心裏頭真是有些怕,當著如意的面又不好問姑娘,這會兒如意不在,奴婢才敢問了出來。”

謝姌聽她這樣說,心下一暖,想到蕭衍的性子,和前世蕭衍當了新帝後身邊也沒個伺候的人,她搖了搖頭開口道:“莫要瞎擔心,殿下不近女/色,那日當真只是因著曹老夫人自稱是昭陽長公主婆母的緣故才發作,責罰了曹老夫人的,和你家姑娘我沒有一點兒關系,你就放心吧。”

青黛聽謝姌這般說,心裏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太子殿下身份再貴重,她也不願意姑娘委屈了自己,進了東宮成了殿下的妾室的。

......

昭陽長公主府

昭陽長公主沈著臉,沒好氣道:“景陽宮那位可真是一點兒都等不及,當本宮不知道她心裏存著什麽心思呢,她是巴不得衍兒你一輩子沒有子嗣,你這當太子的身邊一個伺候的女子都沒呢?”

“這一大早的京城裏就傳遍了,說是你瞧上了姌丫頭,還為著她在崇法寺責罰了曹氏,說是姌丫頭有福氣,說不定很快就能進了東宮侍奉呢。消息傳得這般快,本宮就不信不是她褚蓁背地裏搞的鬼,她這是要壞了姌丫頭的名聲,想叫這消息傳到皇兄耳朵裏,叫皇兄以為是姌丫頭勾/引了你,斷了姌丫頭進東宮的可能呢?”

昭陽長公主氣得不輕,瞧見一旁坐著的蕭衍卻是漫不經心還有興致手裏拿著一顆佛塔在指尖把玩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就去了一趟崇法寺,怎就把玩起這佛塔來?怎麽,你這當太子的莫不是還想禮佛不成?你可千萬別給本宮弄這一出,若是叫你父皇知道了,就是再縱容你,也非得狠下心來親自責罰你。”

蕭衍聽她這般說,卻只是笑了笑,道:“姑母想多了,這佛塔是拿來送人的,我成日裏連個覺都睡不好,哪裏有閑工夫禮佛。”

聽他這樣說,昭陽長公主一下子消了氣,隨即心疼起來:“怎麽,昨晚又頭疼了?要本宮說,你還不如早早將姌丫頭收入東宮,哪怕是為著你這頭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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