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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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姌本以為縱是魏老夫人和傅瓊華有這個心思, 也不會這般快就透出消息來。不曾想，翌日一早，她才剛用完早膳, 還未來得及到樨瀾院給魏老夫人請安，便見著丫鬟如意從外頭進來, 臉色有些古怪。
謝姌放下手中的茶盞，帶著幾分疑惑問道：“怎麽了？可是見山院梁少爺那邊鬧騰起來了？”
如意卻是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回道：“姑娘, 今早府裏都在傳, 說是老夫人有意要將二姑娘許給梁少爺，將二姑娘嫁到梁家去。”
“不僅如此，這話似乎還是從樨瀾院傳出來的，多半不是假的，如今傳得這般快, 許是老夫人的意思。”
謝姌聽著如意的話，臉色變了變，忍不住道：“哪怕外祖母有這個心思，也得將二表姐叫去樨瀾院問過二表姐的意思才是，如今消息這般快就傳出來，倒像是逼著二表姐嫁一樣。”
如意聽著這話，輕輕嘆了口氣, 開口道：“二姑娘到底是個庶出的, 哪怕這些年常到樨瀾院孝順老夫人，可在老夫人心裏，未必就有幾分臉面。更何況, 這樣一樁婚事，二姑娘又不傻, 心裏頭哪裏能願意，問不問都是逼著二姑娘嫁，老夫人這樣，多半是不想聽二姑娘哭哭啼啼的鬧騰。”
謝姌聽到這裏，心中頓時就湧起一股火氣來，只因著是庶出，便這般輕描淡寫就決定了傅瑩的婚事，虧得傅瑩這些年這般孝順魏老夫人這個親祖母。
想到前世傅瑩嫁到梁家後的結局，謝姌心中就更是堵得慌，覺著魏老夫人太過心狠了一些，傅瑩再怎麽也是她的孫女兒，又在她身邊盡孝多年，怎就這般狠心呢。
她的臉色有些難看，如意瞧著她這般樣子，心中倒是暗暗詫異了一下，姑娘進京不到半月，倒是對二姑娘這個表姐有幾分情分了。只可惜，姑娘也是人微言輕，哪怕有老夫人的憐惜，如今也是幫不了二姑娘的。
除非，如意不自覺就想起了太子殿下，倘若姑娘能得了殿下的喜歡，入了東宮，哪怕單單只是個太子嬪，想來在魏老夫人這個外祖母心中的份量又不一樣了。
到時候，替二姑娘說句話，興許也是管用的。
只是，太子殿下一向不近女/色，姑娘未必就能得了太子的喜歡，所以這法子本就沒什麽可能。
這般想著，如意開口寬慰道：“姑娘暫且別急，二姑娘到底是二房的姑娘，還有二夫人和二老爺呢，興許還有法子。”
謝姌知道了前世傅瑩的結局，心中並未松動，可她如今人微言輕，著實也沒有什麽法子，又不好這會兒便跑到傅瑩跟前兒叫傅瑩去求傅緒之，說只有傅緒之才能幫得了她。
若是她猜想的沒錯，這會兒二房怕是亂著呢。
正如謝姌料想的那般，傅瑩自打從丫鬟白芷口中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就煞白一片，正好這時，二夫人魏氏派了丫鬟過來，說是夫人叫她到雲水院敘話。
傅瑩一聽，身子搖搖欲墜，幾乎要無力癱倒下去，白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帶著擔心道：“姑娘先別慌，興許只是府裏的人亂嚼舌根，實際上根本就沒這麽一回事。咱們安國公府的姑娘只大姑娘和姑娘兩個，哪怕姑娘是庶出，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配姑娘嫁過去的，更別提是那梁少爺了。”
白芷這般說著，心中卻是也沒有多大底氣，畢竟誰都知道梁恒鬧了那一場後，如今京城裏正在議論他們安國公府和姑奶奶傅瓊華呢。老夫人一向是最疼傅瓊華這個女兒的，為了姑奶奶的名聲，未必不會想著將姑娘嫁給梁恒，以解了這個困局，還能維護姑奶奶的名聲。
白芷一個丫鬟能想到的事情傅瑩這個當主子的自然也能想到，再加上她這些年一直陪在魏老夫人跟前兒，心中最是知道這個祖母是怎樣一個面慈心寒的，哪怕她有些長輩的慈愛，也全都給了大姑娘傅怡、二堂弟傅緒之還有姑奶奶傅瓊華，府裏其他孫兒、孫女，魏老夫人即便嘴上說疼惜，內心深處其實也就淡淡的，並未將這些孫輩放在心上。
正因為這份兒了解，傅瑩才覺著心中恐懼，腦子裏不自覺就出現了梁恒的樣子，想到要嫁給這樣一個人，就叫她心中膈應，甚至覺著有些反胃惡心起來。
她強自壓下心中的恐懼和慌亂，帶著白芷一路去了嫡母魏氏所住的雲水院。
她進了屋子，見著大姑娘傅怡也在，傅怡看著她的時候，目光裏帶了幾分同情和覆雜。
只一瞬間，傅瑩的心就沈了下去，她想都不想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慘白著臉對著嫡母魏氏求道：“母親，瑩兒不願意嫁給那梁恒，還求母親念著瑩兒這些年聽話懂事，從未做過什麽忤逆母親的事情，到祖母跟前兒替瑩兒求一求情，叫祖母莫要將瑩兒嫁去梁家！”
傅瑩說著，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哭得分外可憐。
魏氏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對於傅瑩這個柳姨娘生的女兒，魏氏心中說不上喜歡，卻也不大討厭。畢竟柳姨娘原先是她身邊的丫鬟，主仆二人本就有幾分情分。哪怕後來被她擡舉成了姨娘，生下傅瑩，柳姨娘在她面前都一直是過去那樣安分小心，不敢得罪了她半分。
傅瑩的性子也隨了柳姨娘，不管她心中有沒有別的想法，起碼從小到大在她面前都是安安分分乖巧懂事的，也從來都敬著傅怡這個長姐，不敢表露出半分嫉妒來。
這般懂事又聽話的庶女，魏氏是想著將她嫁給官宦人家當個填房或是繼室，往後倘若怡丫頭能嫁給太子殿下，傅瑩這個當妹妹的也能是一份兒助力。她也沒想到，前晚梁恒在府門口鬧了那一場，昨個兒夜裏姑母魏老夫人就將她叫去了樨瀾院，說了想叫傅瑩嫁給梁恒以平息外頭風言風語的事情。
魏氏心中雖驚訝，私心裏也覺著姑母太過心冷了些，虧得傅瑩這麽些年每天那般早便去樨瀾院請安，陪著魏老夫人這個祖母，姑母竟也舍得將瑩丫頭嫁給梁恒這樣的人。
不過她又想到了傅瓊華，心中便不覺著如何詫異了。畢竟這麽多年了，姑母心裏是最疼傅瓊華這個女兒的。如今外頭因著梁恒鬧騰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都在議論他們安國公府和姑奶奶傅瓊華，姑母心裏肯定是舍不得傅瓊華被人指指點點戳著脊梁骨罵的。
想清楚了這些，魏氏只說道：“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是瑩丫頭的祖母，給她選門婚事也是她的體面。”
魏老夫人大抵也覺著這事不厚道，只說了句你心中有數就好，瑩丫頭是個好的，一時想不開你就多勸勸，莫要因著她一樁婚事鬧得府裏不安生，傳出去再被人指指點點議論不休。
如此一來，魏氏即便是心中有些同情傅瑩這個庶出的女兒，也萬不會為著她得罪了魏老夫人這個姑母。
魏氏面色冷淡，開口道：“你哭成這個樣子做什麽，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祖母親自給你挑的婚事，也是你的一份兒體面，你好生嫁過去就是了。更何況你祖母也說了，這些年你在樨瀾院盡孝她也是看在眼中的，心裏頭疼惜你，會多給你準備些嫁妝，再私下裏給你幾個莊子、鋪子什麽的，必叫你嫁的風風光光的，到了梁家，為著這些嫁妝也沒人敢看低了你。”
傅瑩聽了魏氏這話，心裏頭就涼了，她如何聽不出魏氏是不想幫她，她心中有萬分委屈，可魏氏不是她的生母，只是她的嫡母，哪裏肯為著她得罪了魏老夫人，一時心中一陣苦澀。
她打小便知道自己是個庶出的，雖說有時候心中也會羨慕傅怡這個長姐，可老天讓她投生在柳姨娘肚子裏，她就只能好好的過好她的日子，在嫡母魏氏跟前兒聽話懂事，敬重討好嫡姐傅怡，對魏老夫人這個祖母也是孝順有加，她以為她這樣安分恭順，魏老夫人和魏氏總會瞧在這些的份兒上給她尋一門差不多點兒的婚事，起碼不會像別家的嫡母那樣故意惡心作踐庶女，給庶女挑一門不堪的婚事。
她怎麽也沒想到，魏老夫人會叫她嫁給梁恒。那梁恒是個什麽性子魏老夫人如何會不知道，叫她嫁過去，不過是一點兒都不疼惜她罷了。
傅瑩眼淚不住往下掉，卻是知道不管自己怎麽求都沒用了，心中一時竟生出與其嫁給梁恒，倒不如死了了事，總好過嫁給那樣一個人品敗壞不堪之人。
傅怡瞅著她這樣的神色，起身上前將她扶了起來，按到軟塌前坐了，才出聲道：“妹妹不是一向都說要孝順祖母嗎？如今祖母要你嫁給梁恒，妹妹應了就是，只當是對祖母盡一份兒孝心了。”
“妹妹放心，待妹妹嫁過去後，母親和我都會善待柳姨娘的，便是祖母那裏，因著妹妹的這一層關系，也會多給柳姨娘一些體面的。”
“那梁恒如今雖瞧著不大像話，可男子未成婚前總是有些不成熟，等成婚了就會改的，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有妹妹這樣一個賢惠的妻子，梁恒必會善待妹妹，改掉那些壞毛病的。到時候，說不準妹妹就要謝謝祖母給妹妹尋的這一門婚事了，柳姨娘也能因著妹妹在府裏多一份兒體面，妹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再說了，你今日鬧著不肯嫁，得罪了祖母，往後還能選什麽樣的婚事呢？與其如此，倒不如聽祖母的，叫祖母心裏覺著虧欠著你，往後看在你的面兒上也能多給柳姨娘一份體面。說不得往後府裏往謝家送節禮什麽，也有你梁家的一份兒呢，到時候，你這個當家夫人在梁家就更有底氣了，不比如今得罪了祖母，不知道往後要嫁給什麽人要好？”
傅瑩眼圈一紅，她如何聽不出傅怡話中的威脅，她心中又是怨恨又是委屈，什麽成婚了就會改的，什麽浪子回頭金不換，倘若要傅怡嫁給梁恒，她會願意嗎？不過是因著她是庶出，生母柳姨娘又不得父親寵愛，所以看低了她，心中覺著她一個庶女嫁給梁恒也說不上是作踐她罷了。日後她過得不好，誰又會想著幫襯她，最多說她投生在姨娘肚子裏，才這樣福薄嫁不到一個好人家，一切都是命罷了。
傅瑩瞧著傅怡眼底流露出來的威脅還有臉上淡淡的笑意，覺著連骨子裏都在發冷。
見她不說話了，魏氏只當她默許了這門婚事，笑了笑，道：“行了，叫丫鬟帶你去凈面吧，哭成這樣從我這裏出去像什麽話，傳到梁少爺耳朵裏可就不好了。”
“你放心，你乖乖嫁給梁恒，你姨娘那裏我會照看些的，也會叫你父親多去她那裏，說不得過幾年，你姨娘便能給你生個弟弟了。”
傅瑩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一聲都不吭。
魏氏知道她心裏頭難受委屈，也不計較她這態度，微微一笑道：“你姨娘定也聽到了消息，你去陪陪你姨娘吧。”
傅瑩跟著丫鬟去了耳房重新洗了臉，才從屋子裏出來，就見著了滿臉著急，臉色煞白的柳姨娘。
柳姨娘穿著一身湖綠色繡蘭花褙子，發髻上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子，顯然是聽了消息急匆匆趕過來的。
“瑩丫頭你別急，我這就進去求太太！”柳姨娘開口道，還未來得及邁出步子，就被傅瑩拉住了。
傅瑩露出一個苦澀的笑來，對著柳姨娘道：“這樁婚事是祖母定下的，祖母執意如此，求誰都沒有用。”
柳姨娘見女兒目光空洞，整個人都像是枯萎了的花朵一般，心裏也著實不好受，怪自己不好，不能得了老爺的喜歡，倘若她不是這般沒用，說不定老夫人也不會這樣打上瑩丫頭的主意。
不待柳姨娘開口，傅瑩就拉著她的手道：“女兒有好些日子沒去姨娘那裏了，今個兒去姨娘那裏坐坐吧。”
柳姨娘眼眶含淚，點了點頭，帶著傅瑩一路往落月居去了。
進了落月居，柳姨娘才忍不住落下淚來，拉著傅瑩的手道：“都怪姨娘，你若不是投生在姨娘肚子裏，而是投生在太太肚子裏，和大姑娘一樣是嫡出，老夫人便不會這般待你，不會將你許給梁恒了。”
“那梁恒是個什麽東西，品行不端，剛進府就敢沖撞了容姑娘，前日夜裏又喝酒鬧事，鬧得京城裏盡人皆知，議論咱們安國公府和姑奶奶，若不是這樣，老夫人哪裏會生了心思將你嫁給梁恒？”
“都怪姑奶奶，姑奶奶既嫁了人好生待在謝家就好了，上京城來做什麽？她回了娘家這兩日，府裏是日日不得安生，如今又牽連到了瑩丫頭你。這可怎麽辦才好？”柳姨娘想了想，道：“要不然，姨娘去求一求鄭姨娘，鄭姨娘在老爺跟前兒最是得臉，若她肯答應幫你，說不定你父親就會......”
不等柳姨娘將話說完，傅瑩就打斷了她的話：“人家憑什麽幫咱們母女？鄭姨娘哪裏會為了女兒，得罪了姑奶奶，得罪了老夫人。”
傅瑩垂下眉眼，自嘲道：“姨娘不得父親寵愛，我又是個庶出的，本以為安分懂事日日去老夫人那裏盡孝心，能得了老夫人一份兒憐惜給我尋一門好姻緣，哪曾想，庶出就是庶出，做得再多，表現得再恭順小心，當長輩的也只當你是那些阿貓阿狗，想給你幾分體面的時候就誇你一句好，不想了，就能將你打入深淵，輕易就決定了你的婚事。”
“女兒辛苦了這些年，到頭來要嫁給梁恒那樣的人，真不如一頭撞死了，起碼還能保得住女兒的清白。”
她這話一出口，柳姨娘臉色大變，有些慌亂的抓住了她的手：“瑩丫頭你可千萬別做傻事，你若是實在不願意，咱們，咱們再想想法子。姨娘帶你去求大夫人，咱們跪在靜安院門口，求大夫人可憐可憐你，大夫人一向心善，肯定會願意幫瑩丫頭你的。”
傅瑩卻是帶著幾分苦澀搖了搖頭：“大伯母雖執掌中饋，可到底也是當人兒媳的，哪裏會為了我得罪了老夫人？”
“咱們跪在靜安院，不過是自取其辱，也叫大伯母難做。”
傅瑩定定看著前方，原本好看的一雙眸子裏此時已經沒了光，柳姨娘瞧著女兒這樣，有些心慌，怕女兒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來。
許是瞧出了柳姨娘的擔心和害怕，傅瑩握住了柳姨娘的手，道：“姨娘放心，女兒不會做傻事的，女兒從小到大只姨娘這麽個親人真心疼我，不會叫姨娘傷心的。再說，女兒若是這樣做，老夫人定會恨極了女兒，遷怒到姨娘身上，姨娘往後在這安國公府還怎麽過活？”
“女兒雖不願意嫁，可倘若實在沒有法子，也只能嫁去梁家。最多不過是孝順婆母，改一改梁恒的毛病，當個好妻子。最差不過是從討好老夫人變成討好梁家人，總能想法子過好自己的日子的。女兒如今是心裏頭不甘心，又心寒老夫人這樣待女兒這個孫女兒。可又能如何，女兒還有姨娘，自己也還想活著，不想為著嫁人這一樁事情就輕易放棄了自己的性命，還想努力一下，便這樣吧，只當女兒沒有福分，不能夠嫁在京城，有機會回來看一看姨娘。”
柳姨娘聽著這話，心中更是大痛，將傅瑩摟在懷中，痛哭不止。
牡丹院
傅瓊華聽了丫鬟的回稟，輕輕一笑，道：“我就說她一個庶出的，還不是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母親既將她許給了梁恒，她除了哭一場便只能認命了。難不成她還敢鬧著不肯嫁，怨怪起母親這個祖母來，也不看看她是個什麽身份？”
康嬤嬤聽了她這話，附和道：“夫人說得對，虧得夫人說動了老夫人，叫老夫人將瑩姑娘許給了梁少爺。”
“昨個兒奴婢去將此事告訴了梁少爺，梁少爺當下就高興了，說是感激夫人這個伯母，給他挑了這麽一樁好婚事，還要親自過來給夫人道謝呢。只奴婢知道夫人不願意見他，說是一家子不必見外，叫他好生在見山院住著，別在鬧出什麽事情來了，他也應承了，只是臨出門時偷偷問奴婢說是瑩姑娘是庶出，嫁妝是和大姑娘一樣還是差上一些？”
傅瓊華聽了這話，眼底露出幾分鄙夷來：“咱們安國公府的姑娘能嫁給他他就該做夢都要笑醒了，還敢追問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康嬤嬤笑了笑，道：“梁家雖有幾分家底，可比起咱們安國公府來就是窮苦人家，他哪裏能不惦記著二姑娘的嫁妝。奴婢說了，府裏庶女出嫁嫁妝比不上嫡女，卻也是不差的，老夫人肯定心疼二姑娘，私下裏多少也要貼補的，哪怕指縫裏漏出那麽一星半點，就夠普通人家過上好些年了，梁少爺聽了，面上的喜色是怎麽也掩不住，出門時還得奴婢打賞了銀兩，真真是高興壞了。”
傅瓊華輕嗤一聲：“他也就大方這一回，來京城這一路上，什麽不是咱們花銷的，也是我這個當伯母的不和他計較。不僅不計較，還給他尋了這麽一門好婚事，往後他有得謝我這個伯母呢。”
康嬤嬤道：“那是當然，等消息傳回了謝家，老夫人肯定記著夫人的好，往後必不會再難為夫人了，也叫夫人和姑爺和和美美的，姑爺也無需夾在夫人和老夫人之間難做。”
傅瓊華聽著這話便笑了：“我就是要那老虔婆知道，他們謝家和梁家，都得靠著我這個安國公府的姑奶奶，才有這份兒體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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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姌本以為縱是魏老夫人和傅瓊華有這個心思, 也不會這般快就透出消息來。不曾想，翌日一早，她才剛用完早膳, 還未來得及到樨瀾院給魏老夫人請安，便見著丫鬟如意從外頭進來, 臉色有些古怪。
謝姌放下手中的茶盞，帶著幾分疑惑問道：“怎麽了？可是見山院梁少爺那邊鬧騰起來了？”
如意卻是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回道：“姑娘, 今早府裏都在傳, 說是老夫人有意要將二姑娘許給梁少爺，將二姑娘嫁到梁家去。”
“不僅如此，這話似乎還是從樨瀾院傳出來的，多半不是假的，如今傳得這般快, 許是老夫人的意思。”
謝姌聽著如意的話，臉色變了變，忍不住道：“哪怕外祖母有這個心思，也得將二表姐叫去樨瀾院問過二表姐的意思才是，如今消息這般快就傳出來，倒像是逼著二表姐嫁一樣。”
如意聽著這話，輕輕嘆了口氣, 開口道：“二姑娘到底是個庶出的, 哪怕這些年常到樨瀾院孝順老夫人，可在老夫人心裏，未必就有幾分臉面。更何況, 這樣一樁婚事，二姑娘又不傻, 心裏頭哪裏能願意，問不問都是逼著二姑娘嫁，老夫人這樣，多半是不想聽二姑娘哭哭啼啼的鬧騰。”
謝姌聽到這裏，心中頓時就湧起一股火氣來，只因著是庶出，便這般輕描淡寫就決定了傅瑩的婚事，虧得傅瑩這些年這般孝順魏老夫人這個親祖母。
想到前世傅瑩嫁到梁家後的結局，謝姌心中就更是堵得慌，覺著魏老夫人太過心狠了一些，傅瑩再怎麽也是她的孫女兒，又在她身邊盡孝多年，怎就這般狠心呢。
她的臉色有些難看，如意瞧著她這般樣子，心中倒是暗暗詫異了一下，姑娘進京不到半月，倒是對二姑娘這個表姐有幾分情分了。只可惜，姑娘也是人微言輕，哪怕有老夫人的憐惜，如今也是幫不了二姑娘的。
除非，如意不自覺就想起了太子殿下，倘若姑娘能得了殿下的喜歡，入了東宮，哪怕單單只是個太子嬪，想來在魏老夫人這個外祖母心中的份量又不一樣了。
到時候，替二姑娘說句話，興許也是管用的。
只是，太子殿下一向不近女/色，姑娘未必就能得了太子的喜歡，所以這法子本就沒什麽可能。
這般想著，如意開口寬慰道：“姑娘暫且別急，二姑娘到底是二房的姑娘，還有二夫人和二老爺呢，興許還有法子。”
謝姌知道了前世傅瑩的結局，心中並未松動，可她如今人微言輕，著實也沒有什麽法子，又不好這會兒便跑到傅瑩跟前兒叫傅瑩去求傅緒之，說只有傅緒之才能幫得了她。
若是她猜想的沒錯，這會兒二房怕是亂著呢。
正如謝姌料想的那般，傅瑩自打從丫鬟白芷口中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就煞白一片，正好這時，二夫人魏氏派了丫鬟過來，說是夫人叫她到雲水院敘話。
傅瑩一聽，身子搖搖欲墜，幾乎要無力癱倒下去，白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帶著擔心道：“姑娘先別慌，興許只是府裏的人亂嚼舌根，實際上根本就沒這麽一回事。咱們安國公府的姑娘只大姑娘和姑娘兩個，哪怕姑娘是庶出，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配姑娘嫁過去的，更別提是那梁少爺了。”
白芷這般說著，心中卻是也沒有多大底氣，畢竟誰都知道梁恒鬧了那一場後，如今京城裏正在議論他們安國公府和姑奶奶傅瓊華呢。老夫人一向是最疼傅瓊華這個女兒的，為了姑奶奶的名聲，未必不會想著將姑娘嫁給梁恒，以解了這個困局，還能維護姑奶奶的名聲。
白芷一個丫鬟能想到的事情傅瑩這個當主子的自然也能想到，再加上她這些年一直陪在魏老夫人跟前兒，心中最是知道這個祖母是怎樣一個面慈心寒的，哪怕她有些長輩的慈愛，也全都給了大姑娘傅怡、二堂弟傅緒之還有姑奶奶傅瓊華，府裏其他孫兒、孫女，魏老夫人即便嘴上說疼惜，內心深處其實也就淡淡的，並未將這些孫輩放在心上。
正因為這份兒了解，傅瑩才覺著心中恐懼，腦子裏不自覺就出現了梁恒的樣子，想到要嫁給這樣一個人，就叫她心中膈應，甚至覺著有些反胃惡心起來。
她強自壓下心中的恐懼和慌亂，帶著白芷一路去了嫡母魏氏所住的雲水院。
她進了屋子，見著大姑娘傅怡也在，傅怡看著她的時候，目光裏帶了幾分同情和覆雜。
只一瞬間，傅瑩的心就沈了下去，她想都不想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慘白著臉對著嫡母魏氏求道：“母親，瑩兒不願意嫁給那梁恒，還求母親念著瑩兒這些年聽話懂事，從未做過什麽忤逆母親的事情，到祖母跟前兒替瑩兒求一求情，叫祖母莫要將瑩兒嫁去梁家！”
傅瑩說著，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哭得分外可憐。
魏氏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對於傅瑩這個柳姨娘生的女兒，魏氏心中說不上喜歡，卻也不大討厭。畢竟柳姨娘原先是她身邊的丫鬟，主仆二人本就有幾分情分。哪怕後來被她擡舉成了姨娘，生下傅瑩，柳姨娘在她面前都一直是過去那樣安分小心，不敢得罪了她半分。
傅瑩的性子也隨了柳姨娘，不管她心中有沒有別的想法，起碼從小到大在她面前都是安安分分乖巧懂事的，也從來都敬著傅怡這個長姐，不敢表露出半分嫉妒來。
這般懂事又聽話的庶女，魏氏是想著將她嫁給官宦人家當個填房或是繼室，往後倘若怡丫頭能嫁給太子殿下，傅瑩這個當妹妹的也能是一份兒助力。她也沒想到，前晚梁恒在府門口鬧了那一場，昨個兒夜裏姑母魏老夫人就將她叫去了樨瀾院，說了想叫傅瑩嫁給梁恒以平息外頭風言風語的事情。
魏氏心中雖驚訝，私心裏也覺著姑母太過心冷了些，虧得傅瑩這麽些年每天那般早便去樨瀾院請安，陪著魏老夫人這個祖母，姑母竟也舍得將瑩丫頭嫁給梁恒這樣的人。
不過她又想到了傅瓊華，心中便不覺著如何詫異了。畢竟這麽多年了，姑母心裏是最疼傅瓊華這個女兒的。如今外頭因著梁恒鬧騰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都在議論他們安國公府和姑奶奶傅瓊華，姑母心裏肯定是舍不得傅瓊華被人指指點點戳著脊梁骨罵的。
想清楚了這些，魏氏只說道：“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是瑩丫頭的祖母，給她選門婚事也是她的體面。”
魏老夫人大抵也覺著這事不厚道，只說了句你心中有數就好，瑩丫頭是個好的，一時想不開你就多勸勸，莫要因著她一樁婚事鬧得府裏不安生，傳出去再被人指指點點議論不休。
如此一來，魏氏即便是心中有些同情傅瑩這個庶出的女兒，也萬不會為著她得罪了魏老夫人這個姑母。
魏氏面色冷淡，開口道：“你哭成這個樣子做什麽，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祖母親自給你挑的婚事，也是你的一份兒體面，你好生嫁過去就是了。更何況你祖母也說了，這些年你在樨瀾院盡孝她也是看在眼中的，心裏頭疼惜你，會多給你準備些嫁妝，再私下裏給你幾個莊子、鋪子什麽的，必叫你嫁的風風光光的，到了梁家，為著這些嫁妝也沒人敢看低了你。”
傅瑩聽了魏氏這話，心裏頭就涼了，她如何聽不出魏氏是不想幫她，她心中有萬分委屈，可魏氏不是她的生母，只是她的嫡母，哪裏肯為著她得罪了魏老夫人，一時心中一陣苦澀。
她打小便知道自己是個庶出的，雖說有時候心中也會羨慕傅怡這個長姐，可老天讓她投生在柳姨娘肚子裏，她就只能好好的過好她的日子，在嫡母魏氏跟前兒聽話懂事，敬重討好嫡姐傅怡，對魏老夫人這個祖母也是孝順有加，她以為她這樣安分恭順，魏老夫人和魏氏總會瞧在這些的份兒上給她尋一門差不多點兒的婚事，起碼不會像別家的嫡母那樣故意惡心作踐庶女，給庶女挑一門不堪的婚事。
她怎麽也沒想到，魏老夫人會叫她嫁給梁恒。那梁恒是個什麽性子魏老夫人如何會不知道，叫她嫁過去，不過是一點兒都不疼惜她罷了。
傅瑩眼淚不住往下掉，卻是知道不管自己怎麽求都沒用了，心中一時竟生出與其嫁給梁恒，倒不如死了了事，總好過嫁給那樣一個人品敗壞不堪之人。
傅怡瞅著她這樣的神色，起身上前將她扶了起來，按到軟塌前坐了，才出聲道：“妹妹不是一向都說要孝順祖母嗎？如今祖母要你嫁給梁恒，妹妹應了就是，只當是對祖母盡一份兒孝心了。”
“妹妹放心，待妹妹嫁過去後，母親和我都會善待柳姨娘的，便是祖母那裏，因著妹妹的這一層關系，也會多給柳姨娘一些體面的。”
“那梁恒如今雖瞧著不大像話，可男子未成婚前總是有些不成熟，等成婚了就會改的，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有妹妹這樣一個賢惠的妻子，梁恒必會善待妹妹，改掉那些壞毛病的。到時候，說不準妹妹就要謝謝祖母給妹妹尋的這一門婚事了，柳姨娘也能因著妹妹在府裏多一份兒體面，妹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再說了，你今日鬧著不肯嫁，得罪了祖母，往後還能選什麽樣的婚事呢？與其如此，倒不如聽祖母的，叫祖母心裏覺著虧欠著你，往後看在你的面兒上也能多給柳姨娘一份體面。說不得往後府裏往謝家送節禮什麽，也有你梁家的一份兒呢，到時候，你這個當家夫人在梁家就更有底氣了，不比如今得罪了祖母，不知道往後要嫁給什麽人要好？”
傅瑩眼圈一紅，她如何聽不出傅怡話中的威脅，她心中又是怨恨又是委屈，什麽成婚了就會改的，什麽浪子回頭金不換，倘若要傅怡嫁給梁恒，她會願意嗎？不過是因著她是庶出，生母柳姨娘又不得父親寵愛，所以看低了她，心中覺著她一個庶女嫁給梁恒也說不上是作踐她罷了。日後她過得不好，誰又會想著幫襯她，最多說她投生在姨娘肚子裏，才這樣福薄嫁不到一個好人家，一切都是命罷了。
傅瑩瞧著傅怡眼底流露出來的威脅還有臉上淡淡的笑意，覺著連骨子裏都在發冷。
見她不說話了，魏氏只當她默許了這門婚事，笑了笑，道：“行了，叫丫鬟帶你去凈面吧，哭成這樣從我這裏出去像什麽話，傳到梁少爺耳朵裏可就不好了。”
“你放心，你乖乖嫁給梁恒，你姨娘那裏我會照看些的，也會叫你父親多去她那裏，說不得過幾年，你姨娘便能給你生個弟弟了。”
傅瑩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一聲都不吭。
魏氏知道她心裏頭難受委屈，也不計較她這態度，微微一笑道：“你姨娘定也聽到了消息，你去陪陪你姨娘吧。”
傅瑩跟著丫鬟去了耳房重新洗了臉，才從屋子裏出來，就見著了滿臉著急，臉色煞白的柳姨娘。
柳姨娘穿著一身湖綠色繡蘭花褙子，發髻上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子，顯然是聽了消息急匆匆趕過來的。
“瑩丫頭你別急，我這就進去求太太！”柳姨娘開口道，還未來得及邁出步子，就被傅瑩拉住了。
傅瑩露出一個苦澀的笑來，對著柳姨娘道：“這樁婚事是祖母定下的，祖母執意如此，求誰都沒有用。”
柳姨娘見女兒目光空洞，整個人都像是枯萎了的花朵一般，心裏也著實不好受，怪自己不好，不能得了老爺的喜歡，倘若她不是這般沒用，說不定老夫人也不會這樣打上瑩丫頭的主意。
不待柳姨娘開口，傅瑩就拉著她的手道：“女兒有好些日子沒去姨娘那裏了，今個兒去姨娘那裏坐坐吧。”
柳姨娘眼眶含淚，點了點頭，帶著傅瑩一路往落月居去了。
進了落月居，柳姨娘才忍不住落下淚來，拉著傅瑩的手道：“都怪姨娘，你若不是投生在姨娘肚子裏，而是投生在太太肚子裏，和大姑娘一樣是嫡出，老夫人便不會這般待你，不會將你許給梁恒了。”
“那梁恒是個什麽東西，品行不端，剛進府就敢沖撞了容姑娘，前日夜裏又喝酒鬧事，鬧得京城裏盡人皆知，議論咱們安國公府和姑奶奶，若不是這樣，老夫人哪裏會生了心思將你嫁給梁恒？”
“都怪姑奶奶，姑奶奶既嫁了人好生待在謝家就好了，上京城來做什麽？她回了娘家這兩日，府裏是日日不得安生，如今又牽連到了瑩丫頭你。這可怎麽辦才好？”柳姨娘想了想，道：“要不然，姨娘去求一求鄭姨娘，鄭姨娘在老爺跟前兒最是得臉，若她肯答應幫你，說不定你父親就會......”
不等柳姨娘將話說完，傅瑩就打斷了她的話：“人家憑什麽幫咱們母女？鄭姨娘哪裏會為了女兒，得罪了姑奶奶，得罪了老夫人。”
傅瑩垂下眉眼，自嘲道：“姨娘不得父親寵愛，我又是個庶出的，本以為安分懂事日日去老夫人那裏盡孝心，能得了老夫人一份兒憐惜給我尋一門好姻緣，哪曾想，庶出就是庶出，做得再多，表現得再恭順小心，當長輩的也只當你是那些阿貓阿狗，想給你幾分體面的時候就誇你一句好，不想了，就能將你打入深淵，輕易就決定了你的婚事。”
“女兒辛苦了這些年，到頭來要嫁給梁恒那樣的人，真不如一頭撞死了，起碼還能保得住女兒的清白。”
她這話一出口，柳姨娘臉色大變，有些慌亂的抓住了她的手：“瑩丫頭你可千萬別做傻事，你若是實在不願意，咱們，咱們再想想法子。姨娘帶你去求大夫人，咱們跪在靜安院門口，求大夫人可憐可憐你，大夫人一向心善，肯定會願意幫瑩丫頭你的。”
傅瑩卻是帶著幾分苦澀搖了搖頭：“大伯母雖執掌中饋，可到底也是當人兒媳的，哪裏會為了我得罪了老夫人？”
“咱們跪在靜安院，不過是自取其辱，也叫大伯母難做。”
傅瑩定定看著前方，原本好看的一雙眸子裏此時已經沒了光，柳姨娘瞧著女兒這樣，有些心慌，怕女兒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來。
許是瞧出了柳姨娘的擔心和害怕，傅瑩握住了柳姨娘的手，道：“姨娘放心，女兒不會做傻事的，女兒從小到大只姨娘這麽個親人真心疼我，不會叫姨娘傷心的。再說，女兒若是這樣做，老夫人定會恨極了女兒，遷怒到姨娘身上，姨娘往後在這安國公府還怎麽過活？”
“女兒雖不願意嫁，可倘若實在沒有法子，也只能嫁去梁家。最多不過是孝順婆母，改一改梁恒的毛病，當個好妻子。最差不過是從討好老夫人變成討好梁家人，總能想法子過好自己的日子的。女兒如今是心裏頭不甘心，又心寒老夫人這樣待女兒這個孫女兒。可又能如何，女兒還有姨娘，自己也還想活著，不想為著嫁人這一樁事情就輕易放棄了自己的性命，還想努力一下，便這樣吧，只當女兒沒有福分，不能夠嫁在京城，有機會回來看一看姨娘。”
柳姨娘聽著這話，心中更是大痛，將傅瑩摟在懷中，痛哭不止。
牡丹院
傅瓊華聽了丫鬟的回稟，輕輕一笑，道：“我就說她一個庶出的，還不是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母親既將她許給了梁恒，她除了哭一場便只能認命了。難不成她還敢鬧著不肯嫁，怨怪起母親這個祖母來，也不看看她是個什麽身份？”
康嬤嬤聽了她這話，附和道：“夫人說得對，虧得夫人說動了老夫人，叫老夫人將瑩姑娘許給了梁少爺。”
“昨個兒奴婢去將此事告訴了梁少爺，梁少爺當下就高興了，說是感激夫人這個伯母，給他挑了這麽一樁好婚事，還要親自過來給夫人道謝呢。只奴婢知道夫人不願意見他，說是一家子不必見外，叫他好生在見山院住著，別在鬧出什麽事情來了，他也應承了，只是臨出門時偷偷問奴婢說是瑩姑娘是庶出，嫁妝是和大姑娘一樣還是差上一些？”
傅瓊華聽了這話，眼底露出幾分鄙夷來：“咱們安國公府的姑娘能嫁給他他就該做夢都要笑醒了，還敢追問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康嬤嬤笑了笑，道：“梁家雖有幾分家底，可比起咱們安國公府來就是窮苦人家，他哪裏能不惦記著二姑娘的嫁妝。奴婢說了，府裏庶女出嫁嫁妝比不上嫡女，卻也是不差的，老夫人肯定心疼二姑娘，私下裏多少也要貼補的，哪怕指縫裏漏出那麽一星半點，就夠普通人家過上好些年了，梁少爺聽了，面上的喜色是怎麽也掩不住，出門時還得奴婢打賞了銀兩，真真是高興壞了。”
傅瓊華輕嗤一聲：“他也就大方這一回，來京城這一路上，什麽不是咱們花銷的，也是我這個當伯母的不和他計較。不僅不計較，還給他尋了這麽一門好婚事，往後他有得謝我這個伯母呢。”
康嬤嬤道：“那是當然，等消息傳回了謝家，老夫人肯定記著夫人的好，往後必不會再難為夫人了，也叫夫人和姑爺和和美美的，姑爺也無需夾在夫人和老夫人之間難做。”
傅瓊華聽著這話便笑了：“我就是要那老虔婆知道，他們謝家和梁家，都得靠著我這個安國公府的姑奶奶，才有這份兒體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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