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

那天在學校門口遇到的花店姑娘阿魚很巧的和梁熙一個班，兩人坐了同桌，梁熙才知道她大名叫房多魚。

站起來介紹名字時，她不好意思的摸著後腦勺的碎發：“我們家以前是漁民，爺爺想捕更多的魚，就取了這個名字給我。”

她是個很好的姑娘，學習上進、單純善良，對梁熙幾乎是像個小媽媽一樣又是照顧又是保護的。

逢見用方言講課的老師會湊到梁熙耳邊小聲再講一次蹩腳的國語。

梁熙很感激，她缺乏和同齡人交往的機會，這個樸實的漁家姑娘在開學兩個月裏就成了她的唯一親密無間的好友。

李姨照著梁思齊的囑咐接了她兩天之後，梁熙就執意要和房多魚一道走路回家，所以接送地點變到了梁家的巷子口。

“……阿熙，你排球打得真好，古詩也背的好。”四月的天已經有些熱起來了，放學路上，房多魚臉上曬出了些汗，亮晶晶的。

“國語多練練，總能講標準的。”梁熙笑了笑，從書包裏掏出條手帕，“擦擦吧，你出了好多汗。”

“謝謝，我之後洗好再還你。”房多魚抹了抹汗，小心翼翼地把手帕疊好收進包裏。

轉過大路後，她在拐角遲疑了兩步：“梁熙，我媽早上囑咐我買幾個蘋果回去，你要一起去嗎？”

看了看水果車的距離，梁熙搖頭，伸手示意房多魚把書包交給她：“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房多魚點頭，取下自己的書包遞給梁熙，擡腳往對街的水果攤子跑。

梁熙看了一會兒，擡腳把一塊小石子踢出老遠——那是糕點鋪和一座廢棄民居之間的窄巷。

巷子裏亂七八糟堆了不少雜物，這會兒暮色沈沈，人站在巷口，看不清裏面的情況，只能隱約聽見有些人聲傳出。

“……七小姐，倒不是為了找您的事，只是這三小姐原本是大主顧，您害的咱們賺不著錢，怎麽也該給點補償吧。”

“大不了綁了我，找宋繼祖要錢，你們在這兒堵我還不是……”

梁熙聽出些不對，轉身正準備往回走，被趴在墻頭綠眼睛的黑貓嚇出一身冷汗。

身後男人惡狠狠的聲音已經追上來：“宋殃，你他媽別不知好歹……”

梁熙擡頭看向對街，房多魚還在比劃著和果販砍價。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大，頭天剛下過雨，梁熙走進巷子時，鞋上沾了些泥水。

她壓了壓嗓子讓聲音聽起來像變聲期的少年：“七小姐，老爺還等著你呢，事辦完咱們盡快走吧。”

“怎麽回事？這丫頭身邊跟人了”那道男聲語調裏的威脅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猶豫的問句。

梁熙快速奔出巷子，拐到糕點鋪前，站在玻璃櫃臺邊裝模作樣的選糕點，手心濕的像註了一汪湖水。

幾個青年出來掃視一圈，問她：“哎，小丫頭剛才看到人過來了嗎”

“嗯，一個男孩在那兒說了句話就回車上了。”梁熙輕輕點頭，指向停民居門口的一輛車。

“他娘的還真有人跟。”幾個人罵罵咧咧進回小巷。

不一會兒，五六個人魚貫而出，梁熙重重舒了口氣，拉住剛買完蘋果回來的房多魚。

“阿熙，你不舒服嗎？臉好紅。”房多魚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梁熙勉強笑了笑，拉住她加快步伐：“我沒事，今天耽誤時間了，咱們走快點吧。”

兩個女孩走的很快，和房多魚分開之後，梁熙更是一路快走，真的走的滿頭大汗，直到隔了老遠看見李姨坐在巷口的小馬紮上擇菜，才用力舒了口氣，正準備開口喊人。

老式自行車停在身邊，一包板栗猛地塞到懷裏，來人語速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說完了：“放學早點回家，不要多管閑事。”

宋殃仔細看了一眼那個矮她一頭的小姑娘，金色的街燈光下，麻花辮松散出的頭發透過淡淡的光，秀氣的輪廓也清晰了許多。

擡頭看她時，瞳仁是清亮的琥珀色。

“阿熙，站那兒幹什麽”李姨聽見響動端著菜盆站起身，看見是她回來開始收拾地上的菜葉子。

“有人問路。”梁熙隨口一應，瞥了宋殃一眼快步往前。

“買了什麽？板栗啊。”李姨看著梁熙走到身邊，拎起馬紮並肩往回走，“鞋子早上擦過了，怎麽沾這麽多泥啊？”

“上體育課的時候不小心踩到水坑了。”

宋殃看著那兩條影子消失在街角，跨上車騎進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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