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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她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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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她自己的身體

(“這裏我提前預定了位置,除了我你誰也不許給,聽到沒?”)

“也沒說什麽啊, 就低血糖,那天早餐沒及時吃。”

“後背的傷,還疼嗎?”

“都結痂了, 我恢覆能力好。”

見她三兩句被他們引走註意力,尚初陽才放心去拿水。

宿雨還惦記自己眼睛的問題, 趁著現在休息, 對秦冥說:“我有件事情想問你,可以和你單獨聊聊嗎?”

她的話讓在場的三人都驚訝了一瞬。

但早已經知道他們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伊景萬和薄宴庭都識趣,相互摟著肩膀, 說:“那你們聊,我們去拿飲料。”

秦冥遲疑了一下,才向他們說:“多謝。”

“客氣什麽,我們走了, 你倆好好聊。”兩人說著已經大步邁下階梯, 三兩下就離開了休息區。

休息區上最上層只剩下宿雨和秦冥兩人。

休息時間不多,宿雨也不想多說什麽廢話, 直截了當地問:“我其實就是想問問你, 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和我上輩子長得一模一樣?”

“……嗯, 一樣。”秦冥點頭, 末了,又搖頭,視線落在她眼角的淚痣上, “多了你眼角那顆痣, 以前, 你沒有。”

宿雨已經隱約猜出這個答案, 不過,“那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確認,這就是我的身體?”

秦冥驚訝不已,“為什麽這麽問?”

宿雨:“你也知道,我上輩子什麽都看不見,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模樣,所以也不知道,現在這個身體,到底是不是我原本的樣子。才想問問你,你知不知道有什麽特別的特征,比如說什麽傷疤或者胎記之類的。”

秦冥認真思考了片刻,才說:“我沒有親眼見過,但我聽……我聽說,你腰線位置,有個雨滴的紅色胎記,是你父母給你取名宿雨的原因。”

至於是聽誰說,不適合在這個時候提起。

宿雨也隱約知道他中途改口的原因,刻意壓下那抹情緒,皺著眉,“我怎麽對這件事情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隨即又仔細回憶自己洗澡照鏡子時看到的後背,紅色的印記沒什麽印象,但隱約記得腰線下有一處,顏色偏粉,範圍形狀也不是很規律。真要說雨滴形狀……她背對著看是不覺得像,等晚上回去再仔細看看。

秦冥想了想,說:“後來你堅持自己洗澡,久而久之,就沒人提起你身上的雨滴胎記,你那時候年紀也小,不記得也很正常。”

她總是自己洗澡穿衣,再沒人看過她的身體,自然也不知道,如今那個胎記,變成了什麽樣子。

宿雨接受這個說法,又問:“還有別的可以證明嗎?”

秦冥:“……預防針針口?”

宿雨:“!!”

她下意識捂住兩邊胳膊,一頓,又尷尬的放開。

沒辦法,聽到預防針這三個字,她都已經養成了條件反射。

秦冥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視線落在她右手胳膊上,“你應該也還記得,你有一次打預防針,因為護士忽然受驚,針頭斷在你胳膊裏面。後來斷針被挑了出來,但也給你的胳膊留下了一個非常明顯的印記,和我們一般打預防針留下的針口不一樣。”

“啊,我好像有點兒印象。”但有沒有針口,她也不知道。

不過,宿雨脫掉外套,掀開體能服短袖,仔細端詳上面的皮膚,片刻,驚喜道:“你過來看看,是不是這個?”

秦冥繞過去,微微彎腰,見她白皙纖細的胳膊上,確實有一處小小泛白凸起的小肉塊,點頭說:“是。我見的次數不多,但大致就是這個位置。”

“那……”這真是她自己的身體?

可如果這真的是她的身體,那她小時候根本沒有動過眼角膜的移植手術。

醫生的診斷不會出錯,胳膊上的針口也不會出錯,那是哪裏錯了?

宿雨百思不得其解。

秦冥見她眉頭緊鎖,直起腰側身一步擋去風口,才說:“還有一點,也可以證明。”

她擡頭,“什麽?”

“你的這裏,”秦冥指了指她的後腦勺,“曾經被……子彈擦傷,被擦傷的那一塊皮膚不長頭發。”

宿雨楞住。

秦冥確認她只是楞著,沒有反應過大,才繼續說:“那塊頭皮範圍不大,我第一次——我回國第一天去看你時,剛好見到你在洗頭,大概是這個位置,沒有長頭發,而是白了一塊兒。”

他微微背過去,指了指腦後的一個位置。

“……啊?”宿雨看向他指的位置,也下意識擡手去摸自己的後腦勺,可她戴著帽子,頭發  也被紮起來盤在一塊,並不能摸到什麽,便放下手,疑惑道:“可我什麽時候……被子彈擦傷過啊?”

背對著宿雨的秦冥背脊一僵,又若無其事地放松,轉回來說:“我也是聽說,真正原因是什麽我也不確定,但你那一塊頭皮確實是不長頭發。”

“是嗎?”宿雨半信半疑,想著自己也不能參加訓練,便摘了帽子,又扯開發圈將頭發放下來,後腦勺對向秦冥,“那你幫我看看在哪裏,有沒有少頭——”

“你們在做什麽?”

宿雨擡眸,見尚初陽拿著兩瓶水朝他們走來,立即將後腦勺對向他,“尚初陽你快來,看看我後腦勺是不是有個地方沒有頭發。”

已經擡起手想翻宿雨頭發的秦冥,不得不收回手,看向尚初陽,沈默了兩秒,也背過頭,指了一個位置,示範道:“大概是這裏。”

尚初陽:“……”

所以你們兩個留給他個後腦勺,就是為了看禿頭?

他臉色詭異,但見兩人保持同樣的姿勢,不得不先把水杯放在一旁,按秦冥指的位置,去翻開宿雨的頭發。

宿雨的發量驚人,頭發又多又密,觸摸的手感極為順滑,尚初陽剛放上手,就隱約有了上癮的沖動。於是半是找半是摸的,就是沒第一時間找到禿頭的地方。

倒是把宿雨急得不行,沒忍住催促道:“找到沒有啊?”

尚初陽面不改色地繼續摸頭,“你頭發多不多,你自己不知道嗎?”

經他一提醒,宿雨立即看向秦冥,“對啊秦冥,我以前頭發也很多,對吧,每次洗頭還都不常掉頭發。”

這問題可問倒了秦冥,仔細回憶了片刻,才遲疑地點頭,“好像是,每次去看你,你房間都非常幹凈。”

她雖然很想承認,但,“……那可能是掃地機器人的功勞。”

秦冥:“……那臺黃金過塑的掃地機器人。”

“黃金?”宿雨瞪眼,“什麽黃金過塑,它有名字,叫小蜜。”

被瞪了的秦冥:“小蜜是黃金色。”

“不可能,小蜜明明是白色!我——”阿姨兩個字,差點兒脫口而出。宿雨閉上嘴,忽然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話題。

倒是還在摸頭的尚初陽忍不住扯了扯宿雨的一縷頭發,冷哼:“聊的話題還挺深奧,在說什麽,也讓我聽聽。”

宿雨立即回過神,嫌棄道:“還不是讓你找塊不長頭發的地方還磨磨唧唧的,你到底找到沒有啊?有沒有不長頭發的地方?”

“急什麽——”尚初陽話音止住,同時停留在宿雨後腦勺上的手也停下了動作。

感受到後腦勺上的某一塊頭皮被溫潤的指腹一下下揉過,宿雨下意識屏住呼吸,緊張道:“找到了嗎?”

“嗯,有一塊……大概一兩公分的頭皮是白色區域,沒有長頭發。”但這一塊皮膚,是凹進去的,像是被挖了一塊肉,就算重新長回來,也還是少一塊。

秦冥立即走過去,在尚初陽身邊停下,凝眉去觀察他按住的位置,片刻,肯定地說:“就是這一塊,可能因為隨著你長大的原因,範圍還擴大了一些。”

得到肯定的答案,宿雨這才長長舒一口氣,往前一步掙開尚初陽的手,才轉身道:“這麽說來,這還真是我自己的身體。”

尚初陽這才明白他們在聊什麽話題,原本心裏那抹醋意也被抹幹凈。

秦冥點頭,認真說:“開學第一天見到你時,我就知道是你。”

“那你……”怎麽沒有當場認她?還假裝不知道?

秦冥沈默了幾秒,苦澀道:“……你不想。”

改了名字,又不與他對視,哪怕他已經把話說得那麽清楚,她也不肯相認。

既然不肯相認,重新開始,也不錯。

更何況,她也有了更好的生活。

比在他身邊,更好。

宿雨隱約明白他的意思,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就在這時,集合哨響起,底下閻境若已經在紮腰帶戴帽子,準備集隊了。

宿雨還披頭散發,外套也丟在一旁,連忙手忙腳亂地想把頭發紮起來。

尚初陽伸手拉住她手腕,制止她的動作,“教官說了,你不用集合,先不急。”

“……哦。”宿雨難掩失望。

尚初陽將一旁的水遞給她,“不是說口渴嗎?先喝水。”

“還熱不熱?”她先接過水杯摸了摸,發現溫度正常,才端著喝了一小口,眼睛一亮,“甜的呀?”

說著又喝了幾口。

尚初陽露出滿意的笑容,主動解釋:“給你加了一點兒葡萄糖。書什麽的已經讓人送過來了,你再等等。”

一旁被忽視了的秦冥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但很快又恢覆面無表情,說:“我先下去集合。”

“好,”一頓,宿雨把水杯放下,朝他背影喊道:“謝謝你,秦冥,幫了我大忙。”

秦冥背影微不可見的僵了僵,沒有回頭:“以後還需要幫忙,盡管說。”

宿雨一怔,隨即又笑了開來,“……好。”

等人下了階梯離開,她才緩緩收起嘴邊的笑容,一抹嘆息無聲落下。

她想放下的是過往,而秦冥要放下的,卻是她。

這道題,想解開都不容易。

“人都走了,還看。”尚初陽將她拉回一旁的休息椅坐下,又回頭把她外套拿過來,抖開示意她擡胳膊穿上。

宿雨手上還拿著水杯,見他掀開的衣服放在她身後,下意識先伸出一只手穿進手袖中,把水杯換了手,又穿另一邊手,下意識催促:“頭發撩出來,壓著難受。”

“是,我的小祖宗。”這指使人讓人伺候的模樣,倒是看著挺乖。尚初陽甘之如飴,動作難掩溫柔地將她裹在衣服裏的長發撩出來,還不忘幫她整理一下淩亂了的地方。

宿雨瞥了眼下面已經集合的同學們,用手肘撞了撞身側的尚初陽,“你不下去集合嗎?”

尚初陽理所當然道:“在你的書還沒有來之前,我都不用集合。”

“為什麽啊?你這是拿我當借口逃避訓練?”

“什麽逃避,我不想參加訓練還需要逃避麽。”

彈了彈她額頭,尚初陽在她身邊坐下,摟住她的腰,不動聲色地問:“你們剛剛在談你這個身體的事情?”

“嗯,對,正想跟你說呢。”宿雨昂頭把杯子裏的最後一口葡萄糖水喝掉,才接著說:“秦冥剛剛說了三個可以證明這是我本人身體的特征,現在已經有兩個可以證實,還有一個得待會兒回宿舍才知道。”

“其中一個就是剛剛的頭皮?”

“對。還有一個是這裏,”她拍拍胳膊的位置,“我們那邊小時候會打各種預防針,都會留下一個很明顯的針口。而我的針口比較特別,比較好認。”

尚初陽伸手過去摸了摸,感受到那小小一粒凸起,並不明顯,也難怪之前他們誰都沒有註意過。便又問起最後一個不確定的地方,“最後一個是什麽?”

宿雨下意識摸了摸腰線後側,“秦冥說我後面有一個雨滴胎記,我早上洗澡的時候還有看過,是有一小塊兒皮膚顏色不同,但不確定是不是雨滴胎記,得待會兒回宿舍再看看才行。”

尚初陽順著她的動作看去,看著看著,面色一沈,“他怎麽知道?!”

腰線後側,往下是大腿,往上是腰,那麽私密的位置上的胎記,秦冥竟然知道!

宿雨沒註意到某人臉色的異樣,隨口說:“他說他自己聽說的,至於聽誰說的,應該是我那位……後媽吧。雖然秦冥怕我多想,沒提我後媽。”

尚初陽冷笑,“聽說?沒有見過?”

“……?”宿雨這才反應過來,擡頭對上某人黑沈沈的臉,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你想什麽呢,雖然我是個瞎子,但還沒有蠢到不知道什麽叫男女有別。”

屁股墩兒那種地方,是能隨隨便便給人看的嗎?

正想著,腦海中迅速閃過一抹紅。

“啊,說起來,薄宴庭的紅內——”

“宿雨!!”

被打斷話的宿雨,一下子沒控制得住,笑成一團。

笑聲嬌俏悅耳,原本還有些醋意的尚初陽,不由得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著笑了笑,點了點她額頭,“你啊,小心被阿庭知道,他找你麻煩。”

她一邊笑一邊擺手,“不會不會,阿庭不是那種人。”

“你又知道他不是那種人。”尚初陽說著,忽然捏住她的臉頰,讓她不得不對上自己的眼睛,微瞇著眼笑道:“宿雨,我今天穿了什麽顏色的內褲?”

宿雨想都不想:“黑色,你的內褲不都是清一色黑嗎。”

尚初陽滿意不已,傾身湊過去,在她被捏紅了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嗯,對,記住,都是黑色。”

宿雨:“……”

她掄起拳頭,殺氣騰騰地瞪著退開後笑得宛如狐貍般奸詐的尚初陽,惱羞成怒道:“你都不害臊嗎?這種事情還讓我記住!”

尚初陽斜睨著她,“那你記住別的男人的內褲做什麽?”

宿雨理所當然:“那我見到了啊。”

尚初陽冷笑:“那我的你沒見過?”

宿雨:“……”

行,這種問題就不應該討論。

宿雨告誡自己要忘記,沒再跟他計較這個問題,回歸正題。

“……剛剛秦冥說我這個傷口,”她背著手試圖自己尋找後腦勺那個傷口,依循剛剛的位置,很快找到那一塊凹下去的地方,疑惑到,“是被子彈擦傷的,但奇怪的是,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子彈擦傷?”尚初陽不由得神色嚴肅起來,將她微微轉身,重新去觀察那一塊缺失的頭皮。

後腦勺這個位置,哪怕是子彈擦傷,也足夠危險。

“嗯,他是這麽說的,但我沒有什麽印象,我剛剛應該問問他是我大概幾歲發生的事情。”一頓,宿雨有些失望,“不過,他也是聽說,估計也不確定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假的,真有子彈從我後腦勺穿過,我不可能會忘記。”

她百分百確定她對這個傷口什麽任何印象。

“沒有印象就算了。”尚初陽忽略大腦隱約想到的某種可能,適時地轉移話題,“如果連胎記都存在,說明這是你自己的身體,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現在也不清楚,因為我真沒有印象,我眼睛做過手術。”宿雨嘆了一口氣,放任自己靠在背椅上,悶聲說:

“雖然我那時候一直希望自己能去醫院看眼睛做手術,但是他們說我眼睛是天生壞死,就算做手術也沒有用,而我的身體本來就弱,不必要再去醫院受一遭苦。事實證明,去醫院確實是受苦,我發病那天被送去急救室搶救時,那電擊按在我身上時特別痛苦,我——”

聲音一頓,宿雨重新坐起身,大膽猜測道:

“真要說我眼睛可能做過手術,那就是我死後。你說會不會有這個可能,我死後他們給我做了眼角膜移植?”

尚初陽眨眨眼,雖然不忍心,但還是不得不打破她的幻想,“死後給你做移植,有什麽意義?”

宿雨一噎,無言以對。

“先不說這些,你還沒跟我說,剛剛教官都和你說了什麽,別忽悠我。”他捏著她的手以做威脅。

宿雨翻了個白眼,嘲笑他,“你現在只會一天天盯著我了嗎?你好歹也是尚家的掌權人,搞點兒事業不香嗎?”

尚初陽理所當然道:“事業能有我老婆香嗎?”

宿雨:“……”

一時間不知道該反駁老婆的問題還是該反駁是事業香還是老婆香的問題。

“好了,趕緊說。”尚初陽一頓,微微湊近她,將她臉上所有的小變化都收進眼底,試探問:“是不是和許洛之有關?”

宿雨:“……”

這都能猜到,夠毒啊眼神。

她哼了哼,沒否認,“反正和你沒關系。”

“怎麽和我沒關系。”尚初陽眼眸微暗,握住她的手不自覺加重力氣,“所以許洛之對你說了什麽?”

這眼神兒,怎麽看怎麽危險?宿雨警覺漸起,身體稍微往後撤了些,想了想,說:“能說什麽,就是他這幾天不會來軍訓而已,還有讓我註意身體。”

說到這裏,宿雨不由得想到閻境若說的,許洛之幹翻了一個隊,那個隊還得在醫院躺一個月。沒忍住疑惑地問:

“尚初陽,許洛之不是許家的小少爺嗎?怎麽感覺他和國君府有關聯,還和教官很熟的樣子?”

尚初陽確定她沒有說謊,才回答道:“他可不僅僅是許家的小少爺,早些年,他就已經被破格提入國君府直系單位中編入編隊,估計和教官是同事關系。”

“那麽厲害!”宿雨難掩敬佩,“那他破格提入國君府的理由呢?有什麽特別出色的地方嗎?”

尚初陽:“心狠手辣,嘴毒,這算嗎?”

宿雨不由得看向他,無聲到:你確定這不是說你自己?

尚初陽冷笑,毫不客氣地捏了一把她臉頰,“逗你的。據說是他在一場綁架案中救了風子羽,被風子羽指名要他進入國君府,作為以後風子羽繼任的右輔佐君。”

“右輔佐君……”宿雨仔細想了想這個國家的編制,最終將右輔佐君的職位歸於古代大將軍的位置,忍不住驚嘆道:“那他以後一定是個大將軍呀,好厲害!”

“不只是大將軍,許家如果真出了一個右輔佐君,許家重回五大家族就是早晚的事情。”

“這……說起來我還不知道,為什麽你們都不希望許家重回五大家族?還有當初,許家為什麽被除名?”

小說裏最後許洛之會被洗白,重回五大家族,但寫得並不清晰,很多細節也經不起推敲。再聯系現在的許家和國君府的聯系,似乎很多事情都和小說裏寫的不一樣。

尚初陽眼中迅速閃過一絲冷意,“像這種家族聯盟被除名的原因,十有八九離不開背叛和違約。”

宿雨眨眨眼,“這麽說,你也不知道原因?”

“尚宇垣那家夥沒給我留下太多這方面的線索,具體原因,等以後我們夫妻聯手再查也不遲。橫豎現在,許洛之還關心著你,怕你累到。”

越說後面的語氣越酸。

宿雨忍不住好笑,“誰跟你夫妻聯手,你好自信啊。”

尚初陽立即微擡下頜,反問她:“你不嫁給我,那你還想嫁給誰?”

“當然是——”許洛之。

但這三個字在她腦海中閃過,就被她警惕地按住,掐死在搖籃中。

這話說出來,還不得直接把尚初陽給酸淹了。

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沒弄清楚自己的身體和許洛之之間究竟有什麽關聯之前,不能和尚初陽多說。

便硬生生改了口:“看你表現,你要是表現不好,那我就嫁給事業,反正我喜歡搞事業,讓我一輩子待在軍營大院我都願意!”

“你想得倒是挺美!”尚初陽說著,拉起她的手,在她無名指戴戒指的指骨位置咬了一口,聽到她倒抽氣的聲音,才滿意地松開,改為在上面親吻,“這裏我提前預訂了位置,除了我你誰也不許給,聽到沒?”

宿雨疼得眼角冒淚花,哪裏管他說什麽,掄起拳頭就跟他決鬥,“尚初陽!你屬狗的嗎?!”

那拳頭還真別說,力氣不小。

三兩下下來就讓尚初陽不得不認真對待,給她充當拳擊手套墊,她來一拳他就擋一拳,回回打得他手心發麻。

幸好兩人都及時記得這裏是訓練場,不遠處還有同學們在訓練,沒敢大開大鬧,不一會兒就默契地停了下來。

“等有機會,我們去拳擊館較量較量。”才剛剛熱身的宿雨有些意猶未盡。

尚初陽甩了甩還有些發麻的手,哭笑不得,“行,我舍命陪你。”

看出她想當強者的決心,也決定不阻攔她,尚初陽自然得陪。

不過……

尚初陽無奈地拉住她的手,“就算你想較量,也得等把你身體調整好再說。”

也就鬧那麽幾下,她的手背就紅了一大片,若是換成實戰,這會兒她手都該腫了。

“沒事兒,反正我恢覆能力快,一會兒就消失了。”她都已經習以為常,反正也不覺得有多疼。

“行。”尚初陽陪她鬧,鬧完了,問:“餓不餓,我讓他們把先送些吃的過來墊墊肚子。”

“……是有點兒,早上只喝粥,現在有些嘴饞。”尤其是沒事做的情況下。

“我讓他們順便送吃的過來。”說著拿出手機發短信。

宿雨也趁著這個空檔靠在背椅上,看了一會兒底下的訓練,又說:“你說徐副隊小姐姐還會不會來我們學校啊?那天晚上的那夥雇傭兵怎麽樣了?”

“前一個問題,不會,聽說她已經前往邊境支援。至於後一個問題,”尚初陽發完短信,擡眸看向她,解釋說:“那晚屬於三方聯動,整個計劃是由左輔佐君實施,一來考驗風子羽的能力,二來是考驗國君府附屬軍隨機應變的能力,三,也是考驗國子監學院,也就是我們四大家族這些人。”

“什麽叫三方聯動?還是由左輔佐君實施?左輔佐君是——”

“被稱為國君府的大腦的左輔佐君風子箏,雖然她這次沒有出面,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指向是她出的手,但也八九不離十。”

“可她為什麽這麽做啊,那群雇傭兵對我們可一點兒也沒有手軟,要不是我們身手不錯——”

“所以她才能成為國君府的大腦,她給那群雇傭兵下達的命令是只見血,不傷命,只需要一條指令,就能讓我們三方聯動。”當然,這背後也離不開,左輔佐君背後掌握天下信息的聶家,以及風子箏是傳聞中|國君情人這一層的關系。

不過這些覆雜的關系,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煩宿雨。

“那結果呢?三方聯動的考核結果。”

“風子羽表現不合格,估計再過兩天她身體恢覆,就會回國子監接受軍訓。國君府附屬軍保護小君主不當,全軍進入加訓狀態。至於我們國子監學院,唯一受到左輔佐君表揚的單位,並且還指名我,你,還有秦冥他們,表現突出。尤其是你,聽說還著重問了你是尚家哪個旁支。”

宿雨沒忍住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真的,不過你身份特殊,我讓皇甫拿出了十查十穩的證據,證明你是尚家的人。以防他們查到你以前宿雨的身份,以及蘇小雨的身份,到時候牽扯不清,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這些無所謂啦,你說左輔佐君著重問了我,那你說我有沒有破格提入國君府附屬軍的可能?”宿雨一心撲在這個問題上。

尚初陽實在不忍心打擊她,但還是不得不說:“沒有,後來聽說你受了傷無法約見,還暈倒了,估計已經把你歸入弱勢一方,沒了後續。”

“什麽——”

“所以接下來,你要好好表現,要證明自己是強壯的,別再出現什麽動不動就受傷暈倒的事情。這才是出路,明白嗎?”

宿雨一顆心跟坐山車一樣,聽到最後整個人都蔫了,“他們怎麽能就因為我受傷暈倒而覺得我弱呢?我要是弱的話,怎麽可能徒手接刀啊!”

尚初陽嘆息,“可你不弱,怎麽會忽然暈倒,還低血糖?我清楚你真正暈倒的原因,但他們不清楚,解釋對他們來說,不具備任何意義。”

宿雨:“……”

好吧。

雖然真正的原因她至今也不確定,但她受傷又暈倒,錯過了當天的考核總結,以及第二天的訓練,這是事實。

“不過不管怎麽樣,起碼我們都在國君府露了臉,第一戰也算是大捷了吧?”

“嗯,對。通過那晚的考核,之前國子監那群老家夥對我們還不太待見,這會兒倒是開始巴結上來了。”

開會也通知得勤快了不少,這兩天已經通知了三四次。

尚初陽又拿出手機按掉電話,心下好笑,向一臉疑惑的宿雨說:“記得以前和我電話會議裏那個叫老魏的人吧,他就是國子監學院的代理校長。”

“記得,那個動不動就拿長輩的姿態教你怎麽怎麽做,該怎麽怎麽做,說你怎麽教也教不聽、學也學不會的人。”宿雨點頭,說完有些咋舌,“一想到他竟然是我們學校的校長,我就心裏不爽。但想想他是校長,我們是他的學生,接受他的教導和念叨也是應該的,又可以理解他當時那副對你的態度。”

尚初陽笑了笑,“你這麽理解也不錯,經過這次考核,老魏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我們四大家族改、革的人。”

“真的假的?他竟然會支持你?”

“真的。那群雇傭兵在國子監埋伏了三天,校衛處第二天晚上才發現他們的蹤跡。按那群思想頑固的老家夥們的思想,那就是大事化小,絕對不能在學校引起恐慌,不讓學生發現引發動蕩。”

宿雨接上他的話,“然而考核那晚,你不僅沒有在可以讓所有同學安全離開的情況下讓他們離開,還鼓動所有人參與搜索。”

“老魏他們出於對學生的安全,不想要學生參與並沒有錯,而我大膽承擔學生出事的風險,鼓動大家參加,打破了國子監的一些傳統觀念。國子監既然是風理國的國子監,那麽培養出來的人才,應該更具備這種冒險精神。”

“所以考核結束,國子監受到了國君府大力獎賞,某一種意義上來講,是對你的決定的一種肯定。”

“這可能也是為什麽一夜之間那麽多老股東選擇倒戈我們四大家族管理的原因。在我們之前的四大家族掌權人,並不會多加幹預國子監運作,現在換上新的血液,有人反對,自然也會有人支持。”

說到這裏,尚初陽低頭認真地看著她,問:

“宿雨,我正在開辟全新的未來,你陪著我,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所以說了這麽多,就是為了說這後面這一句吧?

好吧,也不盡然。

說了那麽多,更主要還是……取得成功後,想把喜悅分享給最信任的人。

而宿雨,是尚初陽最信任,也是最想分享的人。

忍著笑,故作為難道:“可我也不能一直陪著你誒,我也想當女將軍。”

尚初陽面不改色,“那我當女將軍背後的男人也一樣,只要你心裏有我。”

也只有我。

但後面那句話閃過的同時,還閃過許洛之的臉。

一時間好心情都被破壞掉,情緒一轉,語氣強勢了幾分,“你心裏眼裏的男人只有我,只能是我。”

宿雨可不知道他受了什麽刺激,但心裏甜滋滋的,取笑道:“你這人,怎麽那麽霸道啊,我都還沒有答應和你交往,你就老想著以後。”

尚初陽理所當然:“未雨綢繆,你遲早是我老婆。”

“是哦,八字沒一撇。”一頓,她伸出手,“說了太多話,口渴。”

他還打了一杯水,放在一旁沒動。

“這是涼白開,沒加葡萄糖。”尚初陽將瓶蓋擰開遞給她,見她經過剛剛的話題如今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才稍微放下心。

只要能避免她胡思亂想,就算讓他變成話癆,他也願意。

盡管……

剛剛提及的國君府的事情,他原本就想和她說,以免到時候國君府的人真找上她,她措手不及。

她如今不僅僅是精英學生尚沙雨,更是尚家十八裏外旁支,尚家掌權人尚初陽……親口承認的妻子。

國君府想要四大家族的忠心,自然事事都考慮算計在內。

水沒喝兩口,皇甫文卿的身影便出現在訓練基地入口,身後照例帶著兩名保鏢,人手兩個箱子,來到他們身邊後,迅速展開布置工作。

皇甫文卿則來到他們身邊,匯報道:“少爺,魏校長又來了電話,希望您和三位少爺一同參加下午三點的全校教職工會議。”

新生軍訓開始,老生也即將進入返校階段。按慣例,全體教職工需要提前兩個星期回校,做開學準備工作。

而尚初陽幾人作為新上任股東,第一次開學全體教職工會議,的確是需要去露露臉。

但他們幾人去了,宿雨怎麽辦。

宿雨多了解尚初陽,見他瞥了眼自己,立即主動說:“我可以一起去嗎?”

太清楚宿雨在尚初陽心裏是什麽位置的皇甫文卿:“您當然可以的。”

“那我和你們一起去,我還沒聽過全體教職工會議呢。”雖然八成會很無聊,不過也好過讓尚初陽因為她而不去參加會議。

尚初陽無奈搖頭,“你可別後悔。”

“後悔什麽啊,反正我什麽無聊的會議沒聽過。”他那些無聊到死的國際會議她都能聽得進去,國子監的全體教職工會議總不至於比那個更無聊。

“那就下午安排一下,會議時間控制在一個半小時以內,下午有班集體訓練的新內容,不能缺失。”就當是給宿雨陪他開會的獎勵,原本下午,想讓她在宿舍休息。

尤其是……

“尚初陽,這真的是我自己的身體誒。我倒著看我腰線那塊粉色的胎記,發現它就是一個放大版的雨滴形狀。”

中午回到宿舍 ,宿雨第一時間回房間看自己的胎記,得出結論後,神色懨懨的來客廳。

尚初陽將她拉到身邊坐下,捏捏她手心以示安慰,“這樣不好嗎?用你自己的身體繼續活下去。”

“可是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啊,我沒有動過眼角膜移植手術,還有我後腦勺那個子彈擦傷,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她說著,沒控制得住心裏的不安,轉身投入尚初陽的懷抱,聲音沮喪:

“我有些害怕,我這個身體對許洛之反應太奇怪了,我怕我……是不是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才會對許洛之是那種態度。”

那種,不願意看到他不好的態度。

起初對許洛之的第一眼印象,明明就是可以面不改色地揍他的態度,但隨著短短幾次相處,就變成了……

連看他狼狽離開的背影都……難以接受。

而早早就考慮到這個可能的尚初陽,用力將她抱起,拉到懷中調整她更舒服的姿勢,才說:“知道我開學後為什麽對你越來越急了嗎?”

宿雨一楞,被他這個話題轉移得有些懵:“為什麽?”

尚初陽嘆息:“因為你對許洛之不一樣。”

她心跳慢了半拍:“什麽……不一樣?”

“你自己沒發現,但我卻看得很清楚。”尚初陽摸了摸她的發尾,說出自己一直以來不安的原因,“起初,你對許洛之確實充滿敵意。但開訓動員那天,你時不時就會摸你眼角的淚痣。”

而就在不久之前,許洛之才想碰過,也說過,她眼角那顆淚痣,曾經許洛之也有一顆,位置一模一樣。

“你對阿庭和阿萬,甚至是秦冥,都能做到平常心對待,從不會主動去留意他們在做什麽。他們的家世背景,也從來不會多問。但許洛之不一樣,你會在訓練的時候觀察他的動作,會模仿他的動作,情緒也會跟他的行為變化。還會去主動了解,許洛之,許家背後的信息。”

這是宿雨第一次對一個男人露出這樣過度關註的反應。

就連當初他把宿雨撿回來時,她都沒有表現出這麽關註的行為。

尚初陽真的害怕,自己這三年多的陪伴,敵不過處處吸引宿雨視線的許洛之。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那麽迫不及待地打破他們中間那層紙,進入男女交往前的暧昧期,乃至現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擁抱她。

在宿雨沒有發覺對許洛之心存異樣之前,先將她的心占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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