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2章 宿雨,你是我的未婚妻

關燈
第52章 宿雨,你是我的未婚妻

(以前是,現在也是,在我沒發火之前,你最好盡早和尚初陽斷了)

“你別胡說, 我那只是因為……因為許洛之這個人平時陰惻惻的,看起來特別危險,所以我才想……才想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可這個理由, 宿雨自己說出來都不信。

她確實過於關註許洛之了。

知道他對誰都是陰沈著臉,整個人都陰森森的, 每次都在許強許巍兩兄弟後面出場。說話的聲音也時常是那種非常難聽刺耳的嘶啞腔, 語調很是低沈,讓人乍一聽還以為是鬼片裏面的配音。他身上還會時不時出現傷口, 淤青的痕跡非常明顯,但那張臉倒是很幹凈, 頂著一個利落的刺頭,頭發很多,脖子處剃過的發根看起來很粗……

想到這裏,宿雨沒忍住沈沈嘆了一口氣。

這兩天沒見到許洛之, 她就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麽的, 甚至……想見他。

“宿雨,我跟你說你對他格外關註, 不是為了讓你胡思亂想。你還記得你們第一次見面, 他說他有一顆和你一樣的淚痣,忽然消失了的事情吧?”

尚初陽的話讓宿雨勉強收回飄遠的思緒, 點點頭, “記得,他當時一看到我就變臉,特別奇怪。”

“現在我們可以確定, 你現在這個身體就是你另一個世界的身體, 但多了你眼角的這顆淚痣。而許洛之說他有一個忽然消失的淚痣, 這其中, 也許真的有著某種關聯。”

“可,能有什麽關聯啊?我真的確定,我不認識許洛之,在另一個世界裏也不認識他這樣的人。我在那邊認識、熟悉的人,能叫得上名字的我都能說得出來,但真沒有一個像他那樣——”

他開口打斷她的話,“那個冥哥哥呢?”

宿雨睜大眼睛,“什麽冥哥哥?”

“你做噩夢時,喊到的人,要麽叫哥哥,要麽叫冥哥哥。”尚初陽將她微微拉出自己的懷抱,認真的看著她,“不是叫我,也不是叫韓冥,那我只能將你嘴裏這位哥哥,歸於你可能忘記了的人身上。”

她堅定的反駁:“不可能,我根本沒有印象,真有這麽一個哥哥,我不可能會忘記。”

“可,”他擡起手,落在她此時散落的頭發上,片刻便摸到那一塊凹進去的頭皮,“你這裏受過傷,有沒有可能,你失憶過?宿雨,我們都知道,人在做噩夢時喊出來的人名,十有八九都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不是刻在靈魂深處的名字,怎麽可能會在做噩夢需要解脫時,喊出那個名字。

“……不、不可能。”她僵硬地搖頭否認,但整顆心都被尚初陽的假設勾走了神魂。

其實是可能的。

她後腦勺那個凹進去的傷口,如果不是秦冥告訴她,她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兒。

可她這個傷口是什麽時候有的,怎麽會留下來,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更別提,尚初陽說的,她做噩夢時,喊到的‘冥哥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會這麽親密的喊一個人,她叫過最親密的喊哥哥的方式,最多也只是姓加大哥三個字。

什麽劉大哥,張大哥,司務長大哥……獨獨沒有,冥哥哥。

也不可能是叫秦冥,那時候她和秦冥的相處,因為是未婚夫妻關系,所以從來都是直接叫名字。

秦冥,宿宿。

不可能會叫秦冥,那樣親密的名字。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或者曾經,真的忘了什麽。

忘記,很重要的人。

而那個人——

她呼吸不由得變得急促起來,不自覺緊緊抓住尚初陽的手臂,聲音難以克制的輕顫,說:“那個人是許洛之,你是說那個人可能是許洛之,對不對?”

只有這個可能,才能說得通許洛之對她過於熟悉又總是對她不一樣的行為。也只有這個可能,才能解釋得通,她為什麽總是下意識關註許洛之……

她手上的力道沒輕沒重,尚初陽險些繃緊手臂的肌肉進入自我防備狀態。

但那極有可能會傷到她的指甲。

只能任由她掐著,低下頭輕吻她的臉頰,“有這個可能,但我們需要證實,宿雨,你先別急,我們慢慢來,總能查清楚的。”

那樣的輕吻,極具安撫的作用。

宿雨不由得放松緊繃的身體,遲疑道 :“可、可是怎麽查?許洛之他受傷住院了,我們見不到他。”

幸好她用的是‘我們’。尚初陽暗暗松了一口氣,與她額頭貼著額頭,將自己的溫度與她分享,認真分析說:

“想要知道你在那個世界有沒有失憶過,現在一共有三個人可能可以幫到你。首當其沖就是當事人許洛之,但現在他應該是在國君府附屬醫院,我們又在封閉式軍訓,想和他見面,最好還是等他自己回學校。”

宿雨抿抿唇,小聲說:“他應該受傷挺嚴重的,不然不會住院。”

尚初陽忍著嫉妒,理智陳述:“國君府附屬軍院嚴格程度不亞於魔鬼訓練營,他能將自己鬧到醫院裏去,應該是嚴重的。不過閻教官不是說了麽,和許洛之對打的人受傷更嚴重,沒什麽好多想的。”

“嗯,”她點點頭,又問:“那第二個人呢?”

尚初陽:“第二個人,就是秦冥,他是你的前未婚夫,應該多少知道一些你小時候的事情。”

宿雨思考了片刻,搖頭,“我和他其實也算是從小就認識,但中間他出國了一段時間,我們也大約是十三四歲的時候才開始接觸多起來。對於我小時候的時候,他可能聽說的比較多,不一定知道。剛剛問他我後腦勺上的傷口是不是子彈擦傷時,他自己也說是聽說。”

“那就還有最後一個人,你的父親,蘇淩泉。”

她一楞,眨眨眼:“你是說……”

尚初陽點頭,說出自己的想法:“雖然你說過,你父親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但你有沒有哥哥,有沒有被子彈打傷過,他也許知道一些。正巧,國子監學院老生回校正式開學那天,蘇家也會作為受邀世家,來國子監學校參加開學晚會。到時候你要不要和他見面,得盡快作出決定。”

蘇淩泉要來國子監?

宿雨忍不住皺起眉,打從心裏抗拒這件事情。

她不喜歡蘇淩泉,也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關系,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見他,更別提什麽相認。

“看來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尚初陽嘆了一口氣,捏了捏她的臉頰,“不想見他的話,那開學晚會那天你可就不能參加了。參加的話,會有一定幾率被他看到。”

“不參加就不參加,反正我不想見到他。”說著,她還有些孩子氣的皺了皺鼻子,“他是個大渣男,不負責任的渣男,我不喜歡這個爸爸。”

害了她媽媽,也害了她那位一輩子都活在算計中的後媽,更害了……她這個眼瞎無辜的女兒。

“好,那就不見,我陪你一起。”尚初陽說著,又將她重新摟回懷中抱緊,問:“那我們去問問秦冥?”

“好,也只能去問他了。”

盡管,不出意外……

“我也不清楚,我出國了三年,回來時小時候的事情已經記得不多,而我出國的那三年,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究竟都發生了什麽事情。至於你後腦那裏的傷,我也只是聽……說過一次,但就隨口一說,具體什麽情況,我沒有細問。”

秦冥也不確定,她有沒有失憶過。

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麽,但想要知道真相,只能等許洛之回校。

往後幾天,宿雨又重新加入軍訓行列,也隨著軍訓進入第二階段,最大程度的轉移了註意力,沒再像這兩天一樣情緒不穩定。

基本隊列已經訓練完畢,到瞄準打靶階段。

國子監學院本身就有自己的靶場,但場地有限,訓練班級較多,他們每天能去靶場打靶練習的時間不多。訓練最多的還是在自己的訓練基地,對著靶紙瞄準,不能射擊。

終於在宿雨打靶打上九十環時,見到了許洛之。

卻是醉醺醺的許洛之。

當時尚初陽幾人又被老魏催去開會,留了偷懶不去的伊景萬和她一起組隊訓練。

在靶場休息期間,一輛軍用猛士光明正大的開進靶場,許洛之一身便服帶著許強許巍兩兄弟從車上下來,直接朝坐在休息椅上的宿雨走去。

閻境若去檢查使用過的槍,伊景萬去拿水,宿雨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許洛之一言不發的扛上肩膀,塞進了車裏。

眾目睽睽之下,速度又快,陣勢又嚇人,竟然無人敢出來制止,就這麽任由宿雨被人擄走。

宿雨都險些被自己的處境給氣笑了。

偏偏,這是她想見了很久的人,她得忍耐,不生氣。

等她從車裏爬起身時,車的油門和剎車聲格外刺耳,讓她忍不住捂住耳朵,眼睜睜看著車離開靶場,一路飈速,朝國子監大門方向行駛。

車裏盡是一股散不掉的酒味兒,宿雨嫌惡的皺了皺眉,一頓,扭頭看向身邊陰沈著臉一句話也不說的許洛之,強調道:“我不能離開國子監學院。”

許洛之依然陰沈著臉,對她的話視若無睹。

宿雨忍無可忍,擡起腳踹了踹他的小腿,“聽到沒有!酒鬼!”

許是這聲酒鬼說動了許洛之,他冷哼了一聲,吩咐前面開車的兩兄弟,“繞彎轉轉。”

負責開車的許巍立即應道:“是,少爺。”

宿雨這才放松一些,靠在背椅上,沈默了一會兒,才扭頭看向身邊的人。

臉上還是幹幹凈凈的,但脖子和穿著便服短袖露出來的手臂上淤青清晰可見,以及他腳上還穿著拖鞋,另一只腳還打著石膏。

這副被人揍過的可憐樣子,讓她沒忍住笑了一聲。

立即惹來許洛之戾氣十足的一眼,但那兇狠陰森的戾氣,又在她過於明艷的笑容中消散。

他撇開臉看向車窗外,聲音低沈又嘶啞難聽,“看我這樣,你很高興啊。”

“也還好,就你腳都這樣了,還能扛起我就跑,挺厲害啊。”宿雨打從心裏佩服這人,順帶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經常不聽醫囑,所以現在都還沒出院吧?”

正在行進的猛士車迅速踩了一下剎車,又恢覆正常。

負責開車的許巍,腦門不自覺滑下一滴冷汗。

幸好,許洛之沒說什麽,只是繼續盯著車窗外,“關你什麽事!”

“不關我事你還把我擄走,等待會兒尚初陽開會回來發現我不見了,你看他——”

後面的話,在許洛之忽然扭頭兇狠的眼神中收回。

宿雨僵了一瞬,想到什麽,到她也撇過臉看向車窗外,悶聲說:“正好,趁這個機會,我有話——你幹什麽!!”

變故發生得太快。

等宿雨渾身緊繃奮起反抗時,已經遲了一步,還是被許洛之強勢的按在座椅上。

她曲起的腳,就在許洛之打著石膏踩在座椅上的腿邊,只要她狠得下心,隨時可以把按在她身上的人踹下去。

但……

宿雨瞥了眼那明顯已經有裂縫的石膏,沒動,而是聞著鼻息間的那股味兒,覺得自己都差點兒跟著一起醉了。

但壓著她的許洛之,不對勁兒。

呼吸急促,面色通紅,以及……他眼睛裏的紅血絲多到嚇人。

“你——”

“把眼睛給了你,命也給了你,你就這麽忘了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心猛地鈍痛一下,讓宿雨呼吸有些困難,“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許洛之惡狠狠一笑,俯身緩緩靠近她,粗重的呼吸夾著濃烈的酒味兒噴在她臉上,看到她狼狽的躲開,笑得更肆意。

“你現在和尚初陽同吃同住,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不會半夜做噩夢嗎?”

怎麽會沒有?她經常做噩夢,不僅一次。

宿雨嗓子幹澀,有太多疑問被堵在喉嚨中,說不出口。

那股酒味兒太濃了 ,濃到她有些窒息,沒忍住,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

許洛之按住她肩膀的雙手動作一頓,力道微不可查的松了一些,但聲音依然陰狠,帶著濃濃的報覆,“宿雨,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前是,現在也是,在我沒發火之前,你最好盡早和尚初陽斷了——”

呲吱!

刺耳急促的剎車聲響起,巨大的沖擊力讓後座的兩人都往前沖出去,又被強烈的後坐力彈了回座椅上。

宿雨想都不想,第一時間拉住許洛之,護著他打石膏的腿不被撞到。

盡管……

許洛之,也在第一時間將宿雨抱在懷中,用他的身體將她緊緊護住。

兩人彼此保護的舉動,讓他們都僵住,哪怕車已經安安穩穩停下來了,也保持著一樣的姿勢不變。

宿雨心魂未定,水潤潤的眸子一顫一顫的,好半響,才抿了抿唇,找回自己的聲音,說:“許洛之,我——”

砰!

頭上的車門被砸了一下,忽然炸響的聲音嚇得宿雨肩膀猛縮。

許洛之立即摟緊她,威脅十足地擡眸看向車窗外,下一秒,渾身戰意肆起。

這是……

宿雨隱約猜出外面動靜是誰造成的,剛想開口,就聽見頭上的車門被拉開,以及——

她整個人都被從許洛之身下拖了出來。

原本拉扯並不那麽順利。

許洛之不放手,外面的人也不放手。

最終因為宿雨的一聲疼,而有一個人放棄。

宿雨被熟悉的懷抱緊緊抱住後,下意識回頭看向車裏已經坐起身的許洛之。

後者卻已經徹底陰沈著臉,當著她的面把門甩上,下一秒,車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地的尾氣。

宿雨沒忍住劇烈咳嗽兩聲,腰都克制不住弓了起來。

明明滿腔怒火的男人,看到她這樣,還是選擇放緩力氣,輕輕拍拍她的背脊。

其他人也湊了過來,問她:“小雨,你沒事吧?”

“那家夥究竟想做什麽啊!瘋了嗎他!”

“宿宿,他剛剛——”

宿雨一邊咳嗽一邊擡起手擺了擺,好半響才平覆胸腔那股癢意,氣息不穩的解釋:“你們別急,他沒對我做什麽。”

說完才擡頭,看向一直死死抱著自己的腰不說話的尚初陽,無奈道:“他真沒對我做什麽,黑著臉幹嘛,欠你錢啊!”

尚初陽額頭青筋都隱約暴起,聞言更是臉都黑了,“他壓著你想對你——”

“沒有。他手腳都打著石膏呢,還喝了酒,沒對我做什麽。”宿雨肯定的說完,一頓,轉頭看向四周。

除了她和伊景萬,尚初陽和薄宴庭、秦冥因為要開會,都穿了便服,四周還有他們帶來的車隊,以及不少保鏢。

剛剛估計就是他們沖了出來攔住了許洛之的車,許巍才會踩急剎車。

也打斷了她的話。

她忍不住失望,扭頭看向那輛猛士車離開的方向,掐了一把尚初陽,“你們要是晚來一點兒,我就能知道……”

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了。

可,這會兒許洛之又跑了,他腳上的石膏又裂開,等他下次回學校,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被掐了一把的尚初陽怒火被澆了大半,想到這幾天她一直悶悶不樂的原因,頓時放開她,問:“你問他了?”

“什麽問?你們都說了什麽啊,小雨,那家夥好端端的不在附屬醫院待著,跑來學校綁架你幹什麽?!”伊景萬氣沖沖地說著,並沒有註意到兩人之間的異樣。

宿雨擡頭看向尚初陽,無聲搖頭,等回宿舍再說。

尚初陽點頭,摟著她轉身,“走吧 ,先回靶場,教官還在等著我們回去。”

宿雨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許洛之扛上車,雖然沒有人敢阻止,但事後還是有人報告給了閻境若。

而閻境若也不確定許洛之究竟想對宿雨做什麽,只能一邊聯系許洛之,一邊讓人聯系尚初陽。

於是就有了他們帶人過來攔車這一幕。

回到尚初陽的專屬座駕上,車擋板一關,宿雨立即開始脫身上的外套,痛呼道:“快看看我手臂是不是被你們拉脫臼了,疼死了!”

還想和她說清楚的尚初陽,聞言立即主動幫她脫下外套。

片刻,兩人看著她那白嫩肩膀手臂部分上的淤青,都無語極了。

尤其是宿雨,無語凝噎了好半響,才艱難的開口說:“我還能打靶嗎?”

尚初陽喉嚨滾動一圈,無奈道:“你還能扛得動槍嗎?”

宿雨擡起手示意他自己看。

她的兩只手差點兒抖成篩子。

“抱歉,我剛剛……太急了。”尚初陽誠意抱歉。

看到她被許洛之壓在身下,他當時確實被怒火沖昏了理智,才會不顧她的處境,將她硬拉出來。

沒有絲毫收斂力氣,以至於被他拉扯過的手臂部分,都留下一個深色淤青的痕跡。

還有許洛之拉她的痕跡也有跡可循。

兩人有那麽一瞬間,是作為男人在搶人,誰都沒有控制得住力道,以至於受傷的人,成了宿雨。

“我沒生氣。”宿雨靠在背椅上,沈默了幾秒,才小聲說:“我現在頭腦空白,尚初陽,我都不知道我現在要做什麽了。”

因為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也因為她的太陽穴一直在突突作響,腦海中隱約有著什麽東西松動了,她只需要再努力一把,就能找出內心中惦記已久的答案。

可……

“尚初陽,我好害怕啊……”

聲音一下子哽咽住。

尚初陽背脊一下,下一秒便見宿雨已經朝他撲了過來,一邊哭一邊說:

“許洛之說,他把眼睛給了我,命也給了我,可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他喝醉成那樣,把我壓在座椅上明明就是強者的一方,可是我只是喊了一聲疼,他就放手了。”

只是一聲疼,一個皺眉,就能讓那個陰氣沈沈明顯壓抑則強大怨念的男人,立即放手。

“他對我真的很好,好到我感到害怕,我——”

她哭著擡頭,擡起顫抖的雙手,無措地說:

“在急剎車的時候,他第一時間選擇保護我,我竟然也是,第一時間想保護他……”

這也就罷了,更讓宿雨感到畏懼的,是他最後那句。

“尚初陽,許洛之他說,他是我的未婚夫。”

她身體微抽,聲音都險些不成字音。

“可……可他是、他是我的未婚夫,那秦冥又是誰?”

這才是,讓她害怕的真正原因。

她之所以能忍到現在才哭出來,也只不過是害怕,害怕對上秦冥的眼睛。

猜到這個可能時,她渾身顫栗,根本不敢想象,真是她猜測的真相,那另一個世界的她,當時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

又是……

為什麽會失憶。

她放任自己在無措與害怕中放聲痛哭,宣洩自己剛剛受到過的所有驚嚇,全然不顧自己狼狽的樣子。

全部展露在同樣措手不及的尚初陽面前。

車早就停了。

可尚初陽不開門,外面的人也不敢冒然打開。

過了許久,她哭完了,聲音也啞了,從尚初陽懷中擡頭,說:

“尚初陽,我有些,不敢再查了。”

許洛之是誰,秦冥又是誰,真相是什麽,她都……不敢再往下查了。

尚初陽渾身僵硬,聞言也只能點頭,“那就先不查。”

如果真相是讓所有人都不開心,這樣的真相……

“可許洛之怎麽辦?”

“他真的把眼睛給了我,把命又給我了。”

“我卻把他忘了。”

“我還每天都在他面前,和你秀恩愛。”

“尚初陽,我怎麽這樣啊!”

“許洛之看了,他怎麽想……”

“他……”

聲音漸漸散了。

尚初陽小心翼翼地把哭暈厥過去的宿雨抱在懷裏,哪怕自己雙手也在打顫,也克制著自己,不去傷她半豪。

車廂內安靜了一會兒,才響起他沙啞的嗓音。

“他怎麽想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

“他能把命給你,我也可以。”

“宿雨,你不能……”

因為另一個世界的事情,拋棄我。

尚初陽控制不住自己,低頭淩亂毫無章法的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痕,最終在她黯然失色的唇瓣上,重重咬了一口。

血花蔓延,重新將她的唇染上顏色。

尚初陽難掩眼中的瘋狂,滿意地看到自己的烙印落下。

許久。

他逐漸恢覆理智,小心翼翼地吻掉那些血跡,與宿雨交頸相擁。

啞聲說著無人回應的道歉:

“對不起。”

他也害怕,宿雨最終的選擇,不是他。

但……

如果許洛之說的都是真的,許洛之想要宿雨還,他願意傾盡所有,替宿雨去還清。

那天,等著靶場的閻境若不僅沒等到宿雨的身影,許洛之的電話也無人接聽,就連去開會接人的尚初陽四人也不見蹤影。

——

風理國邊境駐紮營。

狂風暴雨,整個山川都進入險惡的天氣環境,連外出巡邏的戰士們都不得不先回營,派出去偵查的無人機也紛紛召回。

徐芹沫匆匆跑到一處活動板房中,在屋檐下脫下雨衣交給一旁站崗的戰士,敲門得到應允後,才推門進去。

幹凈整潔的辦公室內此時狂風大作,濕潤的風將屋子裏的紙張吹得沙沙作響。

徐芹沫皺了皺眉,繞到一側,才看到窗戶旁邊站立的身影,忍不住說:“老大,下著雨呢,你又開著窗。”

“下雨開窗多好啊,外面雨不好看嗎?”許菲說著,不僅沒關窗,反而轉身靠在窗沿上,挑挑眉,“你這次過來好像很興奮?”

提到這個,徐芹沫眉頭上的皺褶立即消失不見,換上興奮,激動道:“還不是你家那個臭小子,你猜我在國子監學院發現了什麽,你家那個臭小子,竟然主動給一個小姑娘送巧克力。那小姑娘的名字我都幫你打聽好了,叫尚沙雨——”

“等等。”許菲擡手打斷她的話,皺了皺眉,“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那小姑娘叫尚沙雨,是尚家——”

“不是這個。”許菲一頓,轉身啪的一下把窗戶關上,確定室內恢覆靜悄悄的,才繼續問:“你再說一遍。”

“就是國君府搞了一個三方聯動的行動,我在行動中發現你家那個臭小子……”徐芹沫被許菲雙手擡捧的動作逗樂了,知道她這個當姐姐的也緊張,不由得的噗嗤笑了一聲,大聲說:“他對一個小姑娘有意思,又是擔心小姑娘有沒有受傷,又是說送巧克力的。不過,我聽說那小姑娘是尚家繼承人親口承認——”

“打住。”許菲再次打斷她的話,眉頭緊鎖,面色嚴肅,“你先說說,那小子送什麽巧克力??”

“就巧克力啊。”徐芹沫想繼續剛剛的話題,又聽到許菲固執的揪住這個問題,“什麽巧克力?”

“什麽什麽巧克力,就是——”徐芹沫一頓,想到當晚她等在樓梯間時聽到的話,眼睛一亮,說:“酒心巧克力!那小子不是最喜歡收藏酒心巧克力嘛,他都肯把……老大,你怎麽了?”

“不,沒什麽。”許菲走到辦公桌旁,拿過桌上的保溫水杯,想擰開瓶蓋,但雙手就跟中了邪一樣,怎麽也擰不開,最終一個用力過猛,蓋子擰開,但水杯也被打翻在桌上。

裏面的熱水流出來,不一會兒就順著桌子滴到地上。

許菲就這麽站著,保持打翻的動作一動不動。

徐芹沫這才意識到,許菲不對勁。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問:“老大,你……沒事兒吧?”

第一次見她露出這樣驚慌的樣子,連水杯都能打翻,還沒有第一時間收拾幹凈。

而徐芹沫的問題,也過了好久,久到徐芹沫想再靠近時,才聽到許菲聲音沙啞地問:

“你剛剛說,那個小姑娘叫什麽名字?”

徐芹沫連忙回答:“尚沙雨,是尚家旁支一個血緣關系都扯不上的小親戚。但因為表現出色,被提到尚家庸城堡養著。”

“不對,”許菲眉頭緊皺,踩過地上的熱水來回走了兩次,猛地回頭,眼神犀利,“她還有沒有另一個名字?”

“什麽另一個?另一個……”徐芹沫遲疑下來,想起那晚在天臺見到的那小姑娘明亮亮的眼睛,以及一旁護犢子向她推薦人的閻境若,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幕:

——教官我叫宿雨、不是,我叫尚沙雨!

頓時改口說:“她有說過,她叫宿雨,但是後面……”

改了口。

但後面的話,已經沒有必要說下去了。

徐芹沫連忙上前扶住軟下去許菲,焦急道:“老大,老大你怎麽了?你沒事兒別嚇我啊老大。”

許菲擺擺手,另一個手緊緊握住她的,難掩焦慮:“去,準備一下,我要回中心區。”

“啊?可外面狂風暴雨,怎麽回啊!”徐芹沫傻了眼,但見許菲六神無主的樣子,只好說:“要、要不和尚先生說一聲?”

許菲這才勉強回過神,咬咬牙,說:“把他給我叫過來,他有私人飛機。”

“好,好的。”徐芹沫說完,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那老大你先坐著?”

“……嗯。”

許菲推開她,扶著桌子走到座椅坐下,便撐著桌上,雙手同時揉按太陽穴,不再多說什麽。

徐芹沫見狀,只好放輕腳步,無聲離開。

辦公室內又恢覆了死亡一般的安靜。

這是軍用活動板房,隔音效果極佳,外面哪怕狂風暴雨,也傳不出半分聲音進來。

但這樣的安靜太難受了。

許菲撐著發軟的身體,走到窗戶旁,重新將窗戶打開,任由那霸道的狂風爭先恐後的沖進來,以及……

顫抖著,朝外面伸出手。

豆大的雨滴打在她手心,她白著臉,片刻,露出卑微又難掩溫柔的微笑。

“小鯊魚,是不是你。”

——

“是不是你!”

宿雨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仍然被腦海中瘋狂叫囂的尖叫聲嚇到,驚魂未定。

什麽是不是她?

她做了什麽要這麽質問她?

她只是……

只是忘了而已。

她忍不住把自己蜷縮起來,緊緊抱住頭,感受到眼淚在往下滴落,心酸難忍。

可以確定,她失去過一段記憶,而記憶相關的人,是許洛之。

想要知道真相,只需要找許洛之好好的聊一聊。

可她卻不敢了。

這樣是不是不好?她是不是做人很糟糕?

“又做噩夢了嗎?”

熟悉的懷抱將她包裹住,抱著頭的雙手也被溫柔的拉開。

宿雨控制不住心頭的委屈,撲到尚初陽懷中,哭腔明顯的抱怨:“太討厭了,最近老是做噩夢。”

尚初陽摸摸她腦袋,順著她的話說:“嗯,做噩夢,代表最近運動量變少了。從明天開始,我們提前一個小時起床晨跑,下午解散時,也要鍛煉一個小時。”

“……哦。”宿雨立即退出他的懷抱,這才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

尚初陽嘆息,“你看,你自己又想做噩夢,又怕做噩夢,我能怎麽說你?”

這位小祖宗睡睡醒醒,就是不肯起來,楞是被噩夢嚇醒。

宿雨心虛的低下頭,猶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擡起頭,問:“我這次……說夢話了嗎?”

“說了。”尚初陽就知道她會問,松開她,拿過一旁床頭上放著的手機,“都給你錄下來了,你聽聽有音頻起伏的位置,就是你做噩夢時喊的胡話。”

“你直接告訴我答案不就好了嘛,幹嘛還要我自己聽。”自己聽自己做噩夢說的胡話,怪別扭的。

尚初陽冷哼,“省得你說我騙你。”

宿雨一噎,沒敢反駁。

但手機上的音頻又成了燙手芋頭,丟開舍不得,不丟開又燙手。

許久,還是尚初陽看不下去,將手機拿到手中,手動撥到音頻起伏的位置,播放。

——“哥哥”

尚初陽在她呆滯眼神中晃了晃手機,“這是喊的第一個。”

又撥到第二段起伏的位置。

——“冥哥哥”

咬字雖然模糊,但並不難分辨,那就是‘ming’字發音。

撥到第三段音頻起伏的位置時,尚初陽指尖輕顫,擡眸觀察她的神色,問:“這一段有些……你確定要聽嗎?”

宿雨呆楞楞地點頭,又忍不住搖頭,“我……”

“別怕,我陪著你。不管真相怎麽樣,我都在你身邊。”尚初陽一頓,幹脆將她摟在懷中,一起靠在床頭,才繼續播放錄音。

不想,最先傳出來的,是尖銳的女聲。

那是宿雨的尖叫聲。

——“啊啊!血!滾開啊!”

宿雨緊緊抓住尚初陽手中的手機,神色慌亂道:“什麽血?怎麽沒有了?我還說了什麽?”

尚初陽連忙將她重新摟回懷中,拍拍她的背,安撫道:“沒有說其他的了,你先別激動,後面還有其他的,等聽完了再說,好嗎?”

“……好,繼、繼續……”她緊張得咽了咽口水。

“這是最好一句,但是另一個人的名字。”尚初陽說著,按下播放。

——“阿絮,你也走了嗎?”

是茫然無助的聲音。

宿雨臉一白,不受控制地轉頭埋到尚初陽懷中,悶聲說:“我一定是又夢到阿絮了。”

尚初陽將手機丟回床頭櫃上,雙手並用的將她攏到懷中,低頭端詳她的模樣,問:“阿絮又是誰?”

“就是我以前跟你提過的,那個所有人都不讓我跟她一起玩的朋友。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也真沒來找我玩兒了。”

“‘他’對你很重要?”重要的‘他’也能進入她的噩夢,成為解救她的人之一?

宿雨點點頭,又搖頭,“真要說起來,阿絮是唯一一個願意尊重的我意願,帶我去走四百米障礙,下雨的時候偷偷帶我淋雨,下雪的時候又肯偷偷帶我出去打雪仗的人。但後來可能被我後媽罵兇了,她再也沒有出現過。不過……”

想到她病發時,那位後媽對她說的,其中也有提過:

——你又算什麽好東西呢?阿絮因你而死,為了你這麽一個廢物……

雖然知道這種話可能是那位後媽想讓她痛苦發病才編出來的,但一想到也許真有那種可能,宿雨還是有些難受。

不想再提這個話題。

“不說這些了,我……”一頓,暈倒前的記憶回爐,她有些一言難盡,“我這次是,哭暈過去了?”

尚初陽沈重的點頭,“是的,小祖宗,您老人家哭暈在我懷裏,你還記得嗎?”

宿雨張了張嘴,最終選擇撲回尚初陽胸膛前,悶聲問:“其他人知道嗎?”

“你猜——”

“尚初陽!!”

尚初陽這才忍著笑,說:“沒有其他人,車裏只有我和你,這裏也只有我和你,不丟人。”

“那就好。”她重新擡起頭,想了想,嘆氣,“都是你們來得太快了,雖然我當時也被許洛之的話嚇傻了,但是現在想想,如果能多聽聽他的話,說不定我能想起更多的事情來。”

尚初陽頓了頓,問:“這會兒不害怕了?”

她點頭,誠實的承認:“害怕。但如果因為我害怕而拒絕接受真相,那對許洛之來說,太不公平了。我現在沒想起來都那麽痛苦,那被遺忘的許洛之,他該比我更痛苦,更煎熬。”

“那麽為他著想。”尚初陽難掩吃醋,“你還記得我是你男人嗎?”

“什麽男人!”她擡頭瞪眼,沒好氣道,“你這人害不害臊啊?”

“怎麽不害臊。”尚初陽見她在自己懷中還努力擡頭的樣子,心下一動,沒忍住捏住她的下巴,在她有些幹燥的唇瓣上親了一口,“蓋上烙印就是我的人。”

宿雨:“……?”

她有些傻眼,還沒想好怎麽罵人又見他說:

“你不反應,我就繼續了?”

“什麽繼續,你——”

眼前的陰影投下,宿雨睜大眼睛,聽到他低沈好聽的嗓音就在她耳邊響起。

“繼續吻你啊。”

溫軟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和之前的幾次不同,這次他沒有一觸即離,也不是為了去掉她嘴裏的血絲,而是耐心十足的,帶領她,探知新的領域。

被噩夢驚動不安的小心臟,也在這個溫柔又陌生的吻中,慢慢沈浸在極具安全感的空間中。

一樣心跳加速,但不一樣的,是她不再感到絕望與害怕,而是更多的好奇與期待。

近在咫尺的幽深眼睛中有光在閃爍。

那是她在噩夢中,努力追尋的星光。

此時此刻,星光是她的,人也是。

在這個世界,她不再孤身陷入黑暗深淵,她擁有星光,擁有與她共進退的人。

從此都將不再孤單。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