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蘇家
關燈
小
中
大
第34章 回蘇家
（“是、是宿宿，對嗎？”）
“怎麽忽然想回京都城？”尚初陽開始往外走, 借著掂弄小藥盒的小動作，掩去迅速閃過的種種思緒。她從來不會做無用功，還用那麽沈重的語氣, 那麽回京都城的原因……
宿雨沒有隱瞞，但也沒有說全, “去看望一個人, 有些話想對她說。”
她的朋友裏有哪一個他不知道？他沒立即回答，而是轉回自己的房間。
走廊裏已經有傭人在做衛生打掃的工作。
默契地安靜了一會兒, 來到尚初陽的臥室衣帽間，他才一邊找衣服換一邊說：“什麽時候去？”
“待會兒吧, 我再睡一會兒。”中心區到京都城，高鐵最快也要一個多小時。
換衣服的動作一頓，他擡眸掃了眼鏡子裏的自己，皺起眉：“今天我抽不開身。”
“不用你陪, 我自己去就行。”她想了想, 補充：“也去不了多久，應該晚上能趕回來, 能趕得上明天去國子監學院參觀。”
尚初陽這才放心, 當天去當天回，問題倒是不大, 就是……
“我讓人送你過去。”
宿雨剛想拒絕, 就被他截住：“先別忙著拒絕，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剛掌權尚家，昨天晚上又得罪了不少人, 這會兒都等著找機會向我報仇。你還要當天去當天回, 有車接送更方便一些。”
“但是高鐵更方便。放心吧,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宿雨猶豫了一下, 覺得還是有必要說清楚，鄭重說道：
“尚初陽，我特別不喜歡有人跟著我，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如果是夥伴，是朋友，一起行動，我會十分高興。但如果只是保鏢，只是傭人……那我會非常不喜歡。”
上輩子，去哪裏都被人跟著的日子，她已經受夠了。
尚初陽屏息了三秒，嘆息：“……好，我記下來了，等這邊忙完，我再去接你。”
“不用——”
“宿雨，我們各退一步才公平。”
她噎了噎，失言片刻，無奈道：“怎麽到你這裏就得什麽都講究公平了？再說你已經那麽忙了還來接什麽接。”
“外面那麽危險你不也不讓我派人保護你。”
將襯衣穿好，戴上袖扣，又換了一雙皮鞋，鏡子裏的男生已經變成一名高冷清俊的貴公子。
宿雨忍不住被勾住視線，驚嘆道：“才一個多月，你的風格就變了一個樣，真不可思議。”
尚初陽勾了勾唇，邊往外走邊問：“好看嗎？”
“當然，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
“美？”他不滿，“換一個詞。”
“俊美？絕色？帥？酷？靚仔？”宿雨將自己短期內能想到的詞都說完，最後感嘆：“這世上估計就沒有形容詞可以詮釋你的美。”
又是美。尚初陽依然不滿意這些答案，“你自己才疏學淺，有時間好好補補。”
“好說，我現在眼睛已經好了，等我忙完……”她話音一頓，想到國子監學院以及小說劇情，一時間心情覆雜，“等我忙完，估計又有新的事情忙呢。”
尚初陽沒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
正巧來到走廊，正在負責打掃衛生的傭人們紛紛向他問好。
宿雨閉上嘴，琢磨著今後的行程。
首先國子監學院是一定要念的，但是念了國子監學院，就要接觸劇情，同時也有違蘇小雨的叮囑。
其次，這個身體的身份問題要解決，蘇小雨眼睛中毒的問題也要解決。
以及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韓冥八成也在國子監學院。
她若是頂著宿雨的名字入學，只怕……麻煩會一大堆。
尚初陽先吃過早餐，才抽出時間去地下室，看昨晚抓到的青年。
皇甫文卿已經審訊過一次，昨晚相關的作案人員也都被控制住，盡管他們閉口不提幕後主使，但也能猜出答案。
尚宇垣的堂兄弟，尚宇瀟，人稱尚三爺，對尚家掌權虎視眈眈。
但尚宇瀟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極其會收買人心為他賣命，即便事跡敗露，也不會有證據證明到他頭上。
皇甫文卿將調查結果匯報完，最後誠懇道：“尚三爺只怕還有後手，少爺，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這確實只是一道開胃小菜。尚宇瀟若想對他下狠手，昨天晚上就可以直接派人暗殺他。但尚宇瀟有所顧忌，只是想抓他當人質，要挾他交出掌印，再同意股權轉讓……
顯然，尚宇瀟也顧忌名聲，想要名正言順地拿到掌權資格，而不是背負人命，還是背負自己侄子的命。
尚初陽思索片刻，說：“先把庸城堡裏的人清查一遍，昨晚類似的事情，決不能再出現。”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宿雨陪著他，無所畏懼。
轉到會議大樓開會時，宿雨已經安排好這幾天的行程，說：“我準備出門了，你自己小心點兒。”
尚初陽點點頭，拿出手機在對話框裏打字到：
【明天要去國子監學院，你看著點兒時間，早點兒回來。】
“知道，我也待不長時間的。”
【快結束時給我發信息，我這邊快結束時也給你打電話，我去接你。】
“你忙就別來了，我自己坐高鐵也一樣的。”
【那我去高鐵站接你。】
“也行，你高興就好。”
【註意安全，有事立即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你好啰唆。”
一來一回，倒是解鎖了新玩法兒。
平時有人在的時候，他們還可以這樣交流。
——
京都河。
今天是個好天氣，宿雨來到河邊時，已經將近下午一點多，日頭正曬。
撐著一把黑色太陽傘在河邊蹲下，起初她還有些擔心蘇小雨會因為太陽太大不能出現，但她剛蹲河邊沒多久，半透明狀的蘇小雨就從河中心飄起了起來。
看到她還十分震驚，“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讓你跑遠遠的嗎？”
宿雨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我有話想對你說。”
蘇小雨稍作遲疑，飄了過來，在與她距離一兩米的地方停下，緊張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宿雨笑了笑，將太陽傘往後揚了揚，解釋說：“你別緊張，我來找你是有三件事要告訴你。”
蘇小雨噎了噎口水，“哪、哪三件事兒？”
“第一件事情，就是我決定就讀國子監學院。”
“什麽？！”蘇小雨大驚，“你難道要按劇情走嗎？你瘋了？！”
宿雨搖頭，“我沒瘋，你先聽我說第二件事情。”
“……好，你說說第二件事情是什麽。”
“第二件事情，你給我的小說劇情有bug，因為我發現真正的褚陽就是男主尚初陽。尚初陽早年流落在外，十八歲才回歸尚家接任掌權。”在蘇小雨目瞪口呆中，宿雨又說：“現在，我和尚初陽關系很好，感情也很深，就算我念國子監學院，也不會發生小說裏出現的那些事情。”
“可就算是這樣，那也還有其他人啊！其他那幾個男主，還有大反派。並不是說你不去找他們麻煩就可以避開劇情，我試過三次，三次都是失敗慘死，天命天定，我們改變不了。你怎麽敢保證——”
“我當然敢保證。蘇小雨，你相信我，我可以改變我們的命運。”一頓，宿雨皺了皺眉，抓住重點：“什麽叫你試過三次？”
“我……我……”蘇小雨左顧右盼，吞吞吐吐的，好半晌才小聲說：
“我不是在河裏知道小說的事情。我有一次發了高燒，醒來意外看到了我的命運。命運裏出現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發生，根本不是我做夢。在你沒出現之前，我也試過放棄高考直接出國留學逃避劇情，但是不管我用什麽理由，出國的事情都會被駁回來。我也試過逃避被綁架的命運，可根本躲不了，我躲過了一次，結果又來一次，甚至還是同一批綁匪。我更加也試過在河裏自救，但那也失敗了。一切都按原定的命運線展開，我根本擺脫不掉被褚陽救的命運。”
“那你之前還說——”
“對不起，我當時騙了你，因為害怕你知道真相後，會因為我的失敗而放棄反抗命運。我經歷了三次失敗也無法改變劇情的發展，我也不想按劇情一直走下去，最後眾叛親離慘死獄中。”
怪不得。
想到自己明明已經出國，但還是被尚初陽勸回來，還因為國子監學院的辦學理念選擇就讀……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命運使然？
可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也堅信，自己不會為了某種目的，去找無辜的人的麻煩。而既然她不會找主角麻煩，那就不會發生劇情裏的情節。
按小說劇情，蘇小雨的命運主線是為了假的褚陽找F4報仇。可現在真正的褚陽就是男主尚初陽，這裏就不存在為假的褚陽報仇這條線。
這條命運線肯定是已經改變了的。
“宿雨，我知道我騙了你，但我真心希望我們能夠戰勝命運。我不甘心我竟然只是一本小說裏的惡毒女配，我自認為我沒有小說裏那樣蠢笨，到大結局都沒發現自己被騙。你幫幫我，幫幫我改變命運好不好？”
說話間的蘇小雨，靈魂整體都忽明忽暗若隱若現，顯然是靈魂不穩，並沒有註意到宿雨剛剛在想什麽。
宿雨收斂思緒，認真說：“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當然會好好珍惜，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改變命運。”
“可你現在要去國子監學院，去了那裏，你肯定會和主角們對上，到時候你怎麽辦？四大家族就是一群瘋子，就算你不招惹他們，他們也會找各種理由對付你的！”說著，她險些要急哭了。
“目前來看，我可以依照我自己的想法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小說裏那些原定的劇情，都不在我想做的事情範圍內。所以你可以先不必擔心這些，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好自己，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
見蘇小雨還是焦慮不安的樣子，宿雨想了想，接著說：“別忘了，其實我們已經改變過一次命運線。”
蘇小雨一怔，顫顫擡頭：“什麽時候？”
“按你的說法，我們被褚陽救了以後，沒多久就會被蘇家找回去。但這三年來，我一直留在京都城，和真正的褚陽在一起。直到現在，蘇家都沒有來找我們，這難道不算是改變命運嗎？”
蘇小雨驀地睜大眼睛，驚覺道：“是啊，我怎麽忘了，褚陽把我救了之後，只是把我送去醫院就走了。”
但實際上，褚陽把宿雨救上岸後，不僅沒送去醫院，還帶她回了家。
宿雨和顏悅色道：“所以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改變我們的命運。”
“我……可是如果……失敗了呢？”蘇小雨愁眉苦臉起來。
宿雨堅定地說：“不會的，我保證。”
“失敗的話，我們就只能等死了……”蘇小雨喃喃自語著。
“我會用行動來向你證明。”見她還是一副神色懨懨的樣子，宿雨嘆息，轉移話題，“先說說第三件事情吧。”
蘇小雨這才勉強回過神，“你說。”
“你的眼睛。”宿雨點了點眼角，確定蘇小雨神色有所變化，才接著說：“看來你也知道，有人給你的眼睛下了毒。是誰？你的家人？”
蘇小雨六神無主般低下頭，沒說話。
宿雨只好換一種說法：“我想替你報仇，你願意嗎？”
蘇小雨頓時擡起頭，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道：“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我想替你報仇，誰下毒害你的眼睛，誰就得付出同等的代價。”
堅定決絕的語氣，讓蘇小雨心潮起伏，喜極而泣，哽咽說：“謝謝你，宿雨！我從來沒想過要報仇，我知道我沒用，我不敢，我連自己的命運都爭不過，哪裏還敢提什麽報仇……”
“我既然答應要幫你，就一定會做到 。你放心，命運我會改變，你的仇我也會報，我向你再次保證，說到做到！”
但是在做到之前……
宿雨捏了捏太陽傘傘骨，“蘇小雨，你知道是誰給你下毒嗎？”
“我……”蘇小雨張了張嘴，如鯁在喉。
“不能說嗎？”宿雨也不逼她，握著傘站起身，“不說也沒關系，我可以回蘇家自己查，你不用為難自己。”
蘇小雨連忙搖頭，“不是不能說，而是……我也只是知道大概，但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
宿雨點點頭，遲疑道：“可你……看起來很痛苦。”
蘇小雨苦笑：“因為給我下毒的人，可能是我的爸爸，也可能是我的媽媽，也可能是……我的男朋友。除了他們，我找不到第三個人。”
宿雨：“……”
不是，你怎麽還給我整出一個男朋友呢？
這回蘇小雨有心思聽宿雨的心聲了，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說：“我和我男朋友是娃娃親，訂了婚約了的。”
宿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冷靜地問：“……介意我解除婚約嗎？”
蘇小雨連連擺手：“不介意不介意！我其實也不喜歡他，我也沒見過他。”
“？沒見過你們還娃娃親男女朋友？”宿雨不理解，並大為震驚。
“我們一直都是通過網上聯系，他們家因為生意做大，搬去了金馳國。而我們的婚事，是我們祖父定下來的，所以爸爸媽媽他們一直有意撮合我們，只不過……我覺得我男朋友並不是真心想和我結婚。”
宿雨皺了皺眉：“劇情裏並沒有提及你有未婚夫的事情。”
蘇小雨幹笑：“因為等貴族學院一開學，我男朋友就會和我提分手，也主動提出解除婚約。所以我才懷疑給我眼睛下毒的人裏，也有他一份兒。”
宿雨：“……”
槽多無口。
不過今天收獲還是不小的。
告別蘇小雨後，宿雨沒敢逗留，匆匆趕去高鐵站回中心區。
她這邊結束得快，回到中心區也才下午五點不到。
只是在走出高鐵站時，出了紕漏。
“蘇小雨？我沒看錯吧？真的是你啊？看不出來，你不戴眼鏡還挺漂亮的啊！”
兩名身著運動衛衣的青年將宿雨攔住，看向她的眼神只有欣賞與喜悅，全無冒犯。
宿雨在他們身上沒感覺到惡意，倒是可以確定，他們對見到她十分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
但她不認識人。
在裝認識和裝忘記之間，宿雨果斷地後退一步，警惕地看向他們，沒說話。
兩人見狀，勉強壓下高興的心情，拉著他們的行李箱示意，說：“別誤會啊，我們學校準備要開學了，這次為了體驗，沒讓司機送，搭高鐵過來的。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我們有三年多沒見了吧？好像初中畢業之後就沒見面了，班級群裏你也不冒泡。”
原來是初中同學。宿雨立即裝作一副疑惑不確定的樣子，“你們是……？”
“什麽啊，蘇小雨，你這都能把我們雙胞胎忘了？！你後桌的，我白斂，我弟白青。我們小時候還是鄰居好嗎！你以前還經常跟在我們屁股後面，奶呼呼地叫我們哥哥。高中的時候我們家才搬去都海城，才三年而已，你就把我們忘了，真傷心！”
白斂，白青。宿雨認真打量面前的兩兄弟，說是雙胞胎，但其實長相並不太相似，辨識度很高。
不過……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沖兩人笑道：“是你們啊。抱歉，太久沒見，我沒認你們來。”
“正常。白青剛剛在車上就覺得你眼熟，但也沒認出你來，還是下車的時候我沒忍住問你。”白斂說著，看了眼她身後，見她只帶了個包，顯然是打算打車的樣子，不由得問：“你這是去哪裏回來啊？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你家司機不來接你嗎？”
這問題可難倒她了。幹脆反問：“你們呢？你們這是去哪個學校？”
白青立即興奮道 ：“還能去哪個學校啊，國子監，你應該也是念國子監吧？哪個專業，說不定我們還能分到同系呢！”
宿雨：“……”
實不相瞞，我也不知道。
但——
“司機來了。”
白斂朝一輛黑色賓利招了招手，回頭笑說：“蘇小雨，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我們也去世華府。”
世華府就是蘇家所在的別墅區。
蘇家現在估計都還不知道她還活著，去世華府做什麽。
宿雨剛想拒絕，忽然被白青推著走了兩步，“有什麽好猶豫的，還怕我們會賣掉你不成！放心吧，你可還是我們兄弟倆的小妹妹，未來的同學，舍不得賣掉你的！”
黑色賓利在他們面前停下。
宿雨被兩人熱情地推上車後座，讓她想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盛情難卻，尤其是在他們身上絲毫感覺不到惡意的前提下。
“哥，你坐前面，我和蘇小雨說說話。”白青沖白斂喊了一聲，在宿雨身邊坐下，立即扭頭嬉皮笑臉地說：“剛好，我們送你回去，還可以順便到你家蹭蹭飯，我們家太久沒住，估計今晚是開不了火了。”
拉開副駕駛座的白斂立即讚同地點點頭：“對，蘇小雨，你應該不會拒絕我們久別重逢後的第一個請求吧？”
宿雨忍不住捂了捂額，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但也是個回蘇家的好機會。想到這裏，她將自己的包包放在腿上，低頭小聲說：“其實我也三年多沒回家了。”
兩人驚訝不已，正巧司機放好行李回車上。
“少爺，請問是直接回世華府嗎？”
白斂點點頭：“嗯，對，先回世華府。”
“好的，少爺。”車開始發動。
宿雨用包掩去手上撚弄的動作，思考怎麽把話圓滿一些，才不會露出破綻。
卻聽到白青不可思議地說：“你真離家出走了啊？”
宿雨一楞，擡頭。
“你初中畢業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說要離家出走，我還以為你這是叛逆期的話，沒想到你……”白青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嘁嘁稱奇：“真被你離家出走成功，那你這三年都在哪裏？”
理由都幫她找好了，那麽貼心嘛！宿雨忍著笑，說：“在京都城。”
“京都城啊，最北邊，那邊那麽冷，你不是最討厭嗎？”白斂插上一句。
她露出淺淺一笑：“還好，我這三年來一直有鍛煉身體，不怕冷。”
“是嗎？”白青有些不信，但轉念一想，笑說：“你怕不怕冷我不知道，但你變漂亮了，這點是事實。”
“對對對，漂亮得我們都不敢認了。我還記得初中的時候你帶戴著黑色的眼鏡，看起來特別呆……”
後面開始成了兩兄弟的回憶錄。
宿雨認真聽著，偶爾配合他們點點頭或是笑笑，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幸好高鐵站距離世華府並不遠。
賓利暢通無阻地進入世華府小區大門，一棟棟獨立高級別墅並排排列，每家每戶都自帶游泳池大院，四周綠化園景也十分精致典雅。
宿雨暗暗記下路線，等車一停，就主動拉開車門下車。
他們停在一棟傳統風理國建築別墅面前，而這裏顯然是白家別墅，門牌上寫著白府兩個字。
正想怎麽尋找蘇家別墅時，就見兩兄弟下車走到她這邊，對她說：“走吧，我們先去拜訪叔叔阿姨。”
竟然還有這種好事。
宿雨勾了勾唇，點頭：“好。”
兩兄弟開始說世華府裏面的變化，包括哪裏哪裏的大樹有過他們追逐打鬧過的痕跡，在哪個噴泉池裏丟過石頭，又是抓過哪個池子裏的金魚。
話多得完全停不下來。
蘇府就在白府隔壁。
同樣是傳統風理國建築風格，但院子裏種了不少向日葵，金燦燦的一片，十分惹眼。
這和她想象中的蘇府不太一樣。
壓下心頭的疑惑，宿雨剛想思考怎麽應對待會兒與蘇家人見面，包裏就傳來一陣手機鈴聲。
而他們也走到了蘇府大門。
見兩兄弟都看著她，她瞥了眼緊閉的蘇府大門以及門上亮著紅字的可視對講門鈴，當機立斷從包裏拿出手機，沖他們示意一下，到一旁接電話，又指了指大門上的門鈴。
兩兄弟了悟，上前按門鈴。
宿雨才暗暗松了一口氣，接通電話。
“宿雨，你那邊好了嗎？”
尚初陽低沈好聽的聲音從手機從傳出，宿雨嘴角一抽，這才想起他之前的話，他該不會還來接她吧？
她回頭看了眼可視對講開啟傳出人聲對話的兩兄弟，嘆了一口氣，說：“我這邊出了一點兒事情，可能今晚不回去了。”
在尚初陽開口前，她又說：“不過你放心，明天我們在國子監回合，保證不會遲到。”
開學後，她勢必會將註意力都放在學習上，蘇家的事情越早解決越好。最好能今晚一次性解決……
只能放尚初陽一次鴿子了。
手機那頭一陣沈默，宿雨不用猜也知道對方生氣了，剛想開口解釋兩句，身後就傳來白斂的喊聲：
“你好了嗎？”
“好了，就來。”宿雨應了一聲，連忙對手機那頭的尚初陽說：“我晚上再跟你解釋，我先忙。”
掛斷電話，她小跑過去，便聽到白青疑惑道：“蘇小雨，你真離家出走了啊？剛剛阿姨好像激動得都打壞東西了。”
宿雨垂下眼簾，“嗯，對。”
那麽激動，是高興還是害怕？
電子鎖應聲而開。
三人一同走進蘇府大院內，經過兩側花圃裏種植的向日葵時，白斂感嘆道：
“叔叔還是那麽喜歡種向日葵啊！也不見他喜歡嗑瓜子，倒是便宜小區裏的小朋友們了！”
“哈哈，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還來偷過。”
“什麽偷不偷，咱們也帶了禮物過來換好不好！”
“我們摘的小區的蓮霧嗎？那玩意兒難吃死了。”
“難吃你還每次爬樹爬得那麽積極。”
……
叔叔是蘇父，聽他們的意思，是蘇父很早以前就開始在院子裏種向日葵。
喜歡種向日葵的人，會給自己的女兒下毒嗎……
經過花園走上旋轉石階，蘇家正門出現在眼前，以及，站在門口神色緊張的貴婦人。
宿雨腳步微頓，與此同時，那貴婦人也走下門口臺階，邁著小碎步來到她面前，伸出手想碰她，又不敢一樣。
不一會兒便紅了眼，哽咽道：“小雨！我的女兒！你終於回來了！”
聲淚俱下，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可宿雨卻看得清楚，眼前這位蘇母——吳茱萸，不敢碰她。
如果是失蹤三年的女兒回家，如果真心想念，那麽再見面時，一個擁抱或者更能體現她的擔心與激動。
但沒有。
吳茱萸只是一邊哭一邊拿出手帕擦眼淚，嘴裏不停說著“瘦了”“受苦了”“去哪裏”的話。
還是她從來沒有體會過母女相處，是她想錯了？
宿雨皺了皺眉，見白斂白青兩兄弟有些尷尬地站著，主動說：“先進去吧。”
吳茱萸哭聲出現明顯的停頓，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連忙說：“對對對，回來一路辛苦吧？快快，先回家！你爸爸還在書房，他——”
“你還知道回來！”
一聲中氣十足的男聲從門口傳來。
幾人下意識擡頭看去，便見一名梳著背頭戴著圓框眼鏡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正沖著宿雨怒目相視。
“老公，你快看看，是我們女兒回來了！你——”
“還不快滾進來！怎麽，等著我八擡大轎請你嗎？”
吳茱萸的話被男人怒聲打斷。
宿雨微瞇了瞇眼，這就是蘇父？蘇家家主，蘇淩泉，一個家族企業的董事長，膝下只有蘇小雨一個女兒。
但他這態度……不像是對待唯一的女兒，倒像是對待仇人。
蘇淩泉還是吳茱萸，兩者都有嫌疑。
門口的蘇淩泉已經先進屋。
吳茱萸尷尬地沖白斂白青笑了笑，道：“給你們看笑話了，你們叔叔脾氣就是這樣，不是對你們，你們千萬別往心裏去。”
白斂連忙說：“沒有沒有，是我們叨擾了，沒提前說。”
“是啊蘇阿姨，我和哥哥今天過來得太急了，會不會打擾到你們？”白青說著，還不忘去觀察宿雨的反應，卻見她面色平靜，絲毫沒被蘇淩泉的態度影響到，才稍微放心下來。
“不會打擾，還是和以前一樣，歡迎你們隨時到家裏做客。”
“那怎麽好意思啊蘇阿姨！”
“啊喲，阿姨也算是看著你們哥倆長大，你們要是能經常來看望阿姨，阿姨會更高興。”
“那說好了啊，蘇阿姨，以後我們和小雨還是同學，周末回家可過來蹭飯了。”
宿雨立即側眸去觀察吳茱萸的神色變化。雖然她表現得不明顯，但聲音卻不如之前那樣高興，而是多了幾分細不可覺的僵硬。
“你們是要去……”
毫無察覺的白青笑說：“我和哥哥都考進了國子監學院，說不定還能和小雨同一個系呢！”
“這樣啊，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後我們家小雨就拜托你們照顧了。”後面聲音倒是恢覆了自然。
失蹤三年的女兒第一次回來，什麽都不知道，就接受女兒就讀的大學……是因為有客人在，不方便細問？
宿雨後一步，看著吳茱萸的背影，心思千回百轉。
轉進蘇家客廳，蘇淩泉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主座，沈著臉不威自怒。
吳茱萸先示意白家兄弟坐下，自己在靠近主座的位置坐下後，略顯緊張的看向宿雨，說：“小雨啊，你好好和爸爸媽媽說說，這三年你都去哪裏了，啊？怎麽一點信兒都沒有。你不知道爸爸媽媽多著急？警察年年都來，年年都是沒有消息……”
說到後面，聲音又哽咽了，眼淚也再次掉下，被她攥住手裏的手帕又時不時地開始擦拭眼淚。
宿雨看在眼裏，又緩緩將視線轉移到蘇淩泉身上。
後者眼神嚴厲，盯著她，除了起伏的胸膛，其餘看不出絲毫情緒。
可什麽年年沒有消息？
蘇小雨被綁架到京都城，被綁匪撕票丟進京都河，那麽大的事情，宿雨不信蘇家一點兒也查不到。
她不知道穿書和沒認識蘇小雨之前，她在京都城也從來沒有刻意偽裝過自己的身份模樣。
有心查，怎麽可能會查不到一個活生生的人？
再聯系蘇小雨眼睛被下毒……
宿雨捏了捏手中的包，低下頭，克制自己為蘇小雨的打抱不平，反問：“我為什麽沒有消息，兩位真的不知道嗎？”
“你什麽意思！”蘇淩泉猛地摔了手邊的茶杯。
吳茱萸嚇一大跳，連帶白家兄弟也下意識挺直腰桿。
兄弟倆也是上流家庭，太懂得這種場合該怎麽做，相視一眼後，默契地站起身，告辭說：“叔叔阿姨，我們剛回來，還沒收拾行李，就先回去了。”
吳茱萸也連忙站起身，賠笑道：“誒、誒，也好，等一會兒吃飯時，我再讓管家去叫你們啊，記得一定要來。”
“好的，阿姨。”
兩人禮貌道別，便匆匆離開蘇家。
當然離開前，還不忘給宿雨使眼色。
雖然宿雨不太理解。
但客廳裏的氣氛在漸漸變得緊張起來。
地上的茶杯碎片四分五裂，吳茱萸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手中的帕子都快攪成團。
宿雨將包包背回身上，無視蘇淩泉噴火般的眼神兒，直截了當地說：“三年前我為什麽離開家，兩位不清楚嗎？兩位三年前接了什麽電話，難道也沒有印象嗎？”
蘇淩泉神色微變，而吳茱萸更是將手帕攪弄得更亂了幾分。
宿雨將兩人的反應收進眼底，隱約有了一個大概的思緒，接著說：“包括這三年來，你們真的有用心找過我嗎？”
“蘇小雨，你陰陽怪氣說這些話，是怪我們，是嗎？”蘇淩泉冷冷一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眼中含怒地瞪向她：“三年前不是你自己非要離家出走？還惡作劇被歹徒綁架！最後直接玩失蹤，不讓我們找！”
惡作劇？這和蘇小雨說的不一樣。
難道蘇小雨還漏掉了什麽沒有告訴她？
但——
宿雨看向吳茱萸，將她瞬間停止手帕攪動的動作看在眼裏，“我為什麽離家出走這個問題暫且不提，先說說惡作劇被歹徒綁架……”
吳茱萸眼神閃爍。
“你確定，真的是我搞的惡作劇，而不是……另有其人？”
話音落下，吳茱萸直接往後踉蹌一步，坐回沙發上。
宿雨驀地笑了一聲：“看來蘇太太有話要說。”
蘇淩泉立即看向吳茱萸，“茱萸，你臉色怎麽那麽差？”
“沒、沒什麽，可能昨晚沒睡好，你知道的，我昨晚做了噩夢。”吳茱萸說著，避開宿雨的目光，拿著皺巴巴的手帕不停擦拭額頭。
可她並沒有流汗。
這麽明顯的破綻……
“蘇小雨，我說過，如果你不能成為蘇家完美的繼承人，那麽你即便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也可以——”
“蘇先生，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向你們證實一件事情，得到答案之後，我立馬就走。”
宿雨神色坦然，無視蘇淩泉怒不可遏的反應，接著說：
“我來只想問一句，我這雙眼睛的毒，是——”
“啊！”
吳茱萸忽然發出驚呼，捂住嘴，整個人都軟倒在沙發上，神色慌亂。
宿雨心下一沈，“我可以理解為，是你嗎？蘇太太？”
“不是我！小雨，不是媽媽！媽媽不是故意要害你的！你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吳茱萸驚慌失措地喊著，雙手也不停揮舞。
反應激烈到……像瘋了一樣。
不，或者是像見鬼了一樣。
這是——
“是那些歹徒殺了你，媽媽沒有想要你的命啊！小雨，媽媽知道錯了，你原諒媽媽吧啊啊！”
哭聲慟天。
宿雨皺起眉，隱約猜出了答案，大膽猜測：“所以三年前，是你讓歹徒把我綁架到京都城，歹徒又將我丟進京都河裏撕票？”
原本已經起身到吳茱萸身邊的蘇淩泉，聞言驚愕地擡頭看向宿雨，見她視線停在神色瘋癲語無倫次的吳茱萸神色，聲音艱難地開口道：
“你說什麽？”
“您不是聽著麽，蘇先生。”宿雨站起身，走了兩步，見吳茱萸實在反應得厲害，哭聲摻雜著尖叫聲，十分刺耳，便站住，繼續說：
“那麽接著剛剛的話題，我這雙眼睛的毒，是蘇先生，還是蘇太太？”
蘇淩泉立即怒聲呵斥：“你胡說八道什麽！”
而吳茱萸的尖叫聲更大一些，但話還很清晰：“都是媽媽的錯，媽媽錯了！媽媽也是為了你好啊小雨，只有離開蘇家，你才能活下去……”
什麽叫只有離開蘇家，蘇小雨才能活下去？
宿雨留下一個心眼，一頓，猛地看向蘇淩泉。
不是看錯，而是蘇淩泉明顯身體僵了一下。
這是……
“蘇太太，我理解得不錯的話，我的眼睛是你下的毒，我被歹徒綁架，也是你叫的人，包括……”
“不是我！不是我！小雨不是我！我只是想讓你離開蘇家，我沒有想要你的命，我——”
“夠了！”
吳茱萸的話被蘇淩泉厲聲打斷。
宿雨看向他，見他胸膛起伏頗大，臉色也十分難看，一時間恍然大悟，“蘇先生也是幫兇？”
“你！再給我胡說八道！”蘇淩泉憤怒地瞪著她，“你一回來你嚇唬你媽媽——”
“蘇先生，糾正一下，應該是蘇太太心裏有鬼，這個樣子，估計是以為我是惡鬼，來找她索命呢！”
宿雨說完，立即捂住耳朵。
果不其然，吳茱萸發出刺耳的尖叫，“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我沒有害你的性命！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啊！……”
一時半會兒可能都冷靜不下來了。
見她這副瘋瘋癲癲的模樣，宿雨也沒心思再逼問，而是轉移對象。
“蘇先生，或者我們可以到一旁聊聊？”
蘇淩泉盛怒，剛想反駁，又見宿雨笑說：
“蘇太太說得並沒有錯，你們的女兒蘇小雨確實死了。”
她的話讓蘇淩泉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滿臉震驚：“你說什麽？”
“你們的女兒蘇小雨，眼睛，”她笑了一聲，點了點自己的眼角，“不是被你們下毒好幾年，慢慢因為假性近視而徹底眼瞎了嗎？而你們看看我，我哪裏眼瞎。”
“不可能！那個毒——”蘇淩泉猛地閉上嘴。
宿雨恍然大悟，“看來蘇先生也知道這種毒。”
蘇淩泉心理強大，很快冷靜下來，沈著臉，視線死死盯著她，咬牙切齒道：“你在套我的話？”
“不，我只是陳述事實。我確實不是你們的女兒蘇小雨。你們的女兒蘇小雨，也確確實實死在了京都河，如今靈魂也還飄在京都河上。你們若是有空，還可以去京都河邊祭奠祭奠她，雖然她可能不會感到高興……”
“不！求求你別說了！小雨！我的女兒小雨！是媽媽對不起啊！”
吳茱萸哭得悲慟淒厲，面色痛苦，時不時捶打胸口，呼吸大起大落。
原本報仇的決心一時間有些動搖了幾分。
這是宿雨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人類悲痛哭泣的一面。
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這種哭喊聲，太容易感染別人了。
她皺了皺眉，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將目光轉回蘇淩泉身上。
蘇淩泉臉色變化極快，尤其是對上宿雨的視線後，忽然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聲音難掩顫抖：
“孩、孩子，告訴我，你……你現在是誰？”
宿雨警惕地後退一步，剛想要開口，就聽到蘇淩泉又小心翼翼地說：
“是、是宿宿，對嗎？”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9-06 19:56:48~2022-09-07 17:36: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葉上初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是、是宿宿，對嗎？”）
“怎麽忽然想回京都城？”尚初陽開始往外走, 借著掂弄小藥盒的小動作，掩去迅速閃過的種種思緒。她從來不會做無用功，還用那麽沈重的語氣, 那麽回京都城的原因……
宿雨沒有隱瞞，但也沒有說全, “去看望一個人, 有些話想對她說。”
她的朋友裏有哪一個他不知道？他沒立即回答，而是轉回自己的房間。
走廊裏已經有傭人在做衛生打掃的工作。
默契地安靜了一會兒, 來到尚初陽的臥室衣帽間，他才一邊找衣服換一邊說：“什麽時候去？”
“待會兒吧, 我再睡一會兒。”中心區到京都城，高鐵最快也要一個多小時。
換衣服的動作一頓，他擡眸掃了眼鏡子裏的自己，皺起眉：“今天我抽不開身。”
“不用你陪, 我自己去就行。”她想了想, 補充：“也去不了多久，應該晚上能趕回來, 能趕得上明天去國子監學院參觀。”
尚初陽這才放心, 當天去當天回，問題倒是不大, 就是……
“我讓人送你過去。”
宿雨剛想拒絕, 就被他截住：“先別忙著拒絕，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剛掌權尚家，昨天晚上又得罪了不少人, 這會兒都等著找機會向我報仇。你還要當天去當天回, 有車接送更方便一些。”
“但是高鐵更方便。放心吧,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宿雨猶豫了一下, 覺得還是有必要說清楚，鄭重說道：
“尚初陽，我特別不喜歡有人跟著我，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如果是夥伴，是朋友，一起行動，我會十分高興。但如果只是保鏢，只是傭人……那我會非常不喜歡。”
上輩子，去哪裏都被人跟著的日子，她已經受夠了。
尚初陽屏息了三秒，嘆息：“……好，我記下來了，等這邊忙完，我再去接你。”
“不用——”
“宿雨，我們各退一步才公平。”
她噎了噎，失言片刻，無奈道：“怎麽到你這裏就得什麽都講究公平了？再說你已經那麽忙了還來接什麽接。”
“外面那麽危險你不也不讓我派人保護你。”
將襯衣穿好，戴上袖扣，又換了一雙皮鞋，鏡子裏的男生已經變成一名高冷清俊的貴公子。
宿雨忍不住被勾住視線，驚嘆道：“才一個多月，你的風格就變了一個樣，真不可思議。”
尚初陽勾了勾唇，邊往外走邊問：“好看嗎？”
“當然，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
“美？”他不滿，“換一個詞。”
“俊美？絕色？帥？酷？靚仔？”宿雨將自己短期內能想到的詞都說完，最後感嘆：“這世上估計就沒有形容詞可以詮釋你的美。”
又是美。尚初陽依然不滿意這些答案，“你自己才疏學淺，有時間好好補補。”
“好說，我現在眼睛已經好了，等我忙完……”她話音一頓，想到國子監學院以及小說劇情，一時間心情覆雜，“等我忙完，估計又有新的事情忙呢。”
尚初陽沒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
正巧來到走廊，正在負責打掃衛生的傭人們紛紛向他問好。
宿雨閉上嘴，琢磨著今後的行程。
首先國子監學院是一定要念的，但是念了國子監學院，就要接觸劇情，同時也有違蘇小雨的叮囑。
其次，這個身體的身份問題要解決，蘇小雨眼睛中毒的問題也要解決。
以及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韓冥八成也在國子監學院。
她若是頂著宿雨的名字入學，只怕……麻煩會一大堆。
尚初陽先吃過早餐，才抽出時間去地下室，看昨晚抓到的青年。
皇甫文卿已經審訊過一次，昨晚相關的作案人員也都被控制住，盡管他們閉口不提幕後主使，但也能猜出答案。
尚宇垣的堂兄弟，尚宇瀟，人稱尚三爺，對尚家掌權虎視眈眈。
但尚宇瀟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極其會收買人心為他賣命，即便事跡敗露，也不會有證據證明到他頭上。
皇甫文卿將調查結果匯報完，最後誠懇道：“尚三爺只怕還有後手，少爺，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這確實只是一道開胃小菜。尚宇瀟若想對他下狠手，昨天晚上就可以直接派人暗殺他。但尚宇瀟有所顧忌，只是想抓他當人質，要挾他交出掌印，再同意股權轉讓……
顯然，尚宇瀟也顧忌名聲，想要名正言順地拿到掌權資格，而不是背負人命，還是背負自己侄子的命。
尚初陽思索片刻，說：“先把庸城堡裏的人清查一遍，昨晚類似的事情，決不能再出現。”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宿雨陪著他，無所畏懼。
轉到會議大樓開會時，宿雨已經安排好這幾天的行程，說：“我準備出門了，你自己小心點兒。”
尚初陽點點頭，拿出手機在對話框裏打字到：
【明天要去國子監學院，你看著點兒時間，早點兒回來。】
“知道，我也待不長時間的。”
【快結束時給我發信息，我這邊快結束時也給你打電話，我去接你。】
“你忙就別來了，我自己坐高鐵也一樣的。”
【那我去高鐵站接你。】
“也行，你高興就好。”
【註意安全，有事立即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你好啰唆。”
一來一回，倒是解鎖了新玩法兒。
平時有人在的時候，他們還可以這樣交流。
——
京都河。
今天是個好天氣，宿雨來到河邊時，已經將近下午一點多，日頭正曬。
撐著一把黑色太陽傘在河邊蹲下，起初她還有些擔心蘇小雨會因為太陽太大不能出現，但她剛蹲河邊沒多久，半透明狀的蘇小雨就從河中心飄起了起來。
看到她還十分震驚，“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讓你跑遠遠的嗎？”
宿雨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我有話想對你說。”
蘇小雨稍作遲疑，飄了過來，在與她距離一兩米的地方停下，緊張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宿雨笑了笑，將太陽傘往後揚了揚，解釋說：“你別緊張，我來找你是有三件事要告訴你。”
蘇小雨噎了噎口水，“哪、哪三件事兒？”
“第一件事情，就是我決定就讀國子監學院。”
“什麽？！”蘇小雨大驚，“你難道要按劇情走嗎？你瘋了？！”
宿雨搖頭，“我沒瘋，你先聽我說第二件事情。”
“……好，你說說第二件事情是什麽。”
“第二件事情，你給我的小說劇情有bug，因為我發現真正的褚陽就是男主尚初陽。尚初陽早年流落在外，十八歲才回歸尚家接任掌權。”在蘇小雨目瞪口呆中，宿雨又說：“現在，我和尚初陽關系很好，感情也很深，就算我念國子監學院，也不會發生小說裏出現的那些事情。”
“可就算是這樣，那也還有其他人啊！其他那幾個男主，還有大反派。並不是說你不去找他們麻煩就可以避開劇情，我試過三次，三次都是失敗慘死，天命天定，我們改變不了。你怎麽敢保證——”
“我當然敢保證。蘇小雨，你相信我，我可以改變我們的命運。”一頓，宿雨皺了皺眉，抓住重點：“什麽叫你試過三次？”
“我……我……”蘇小雨左顧右盼，吞吞吐吐的，好半晌才小聲說：
“我不是在河裏知道小說的事情。我有一次發了高燒，醒來意外看到了我的命運。命運裏出現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發生，根本不是我做夢。在你沒出現之前，我也試過放棄高考直接出國留學逃避劇情，但是不管我用什麽理由，出國的事情都會被駁回來。我也試過逃避被綁架的命運，可根本躲不了，我躲過了一次，結果又來一次，甚至還是同一批綁匪。我更加也試過在河裏自救，但那也失敗了。一切都按原定的命運線展開，我根本擺脫不掉被褚陽救的命運。”
“那你之前還說——”
“對不起，我當時騙了你，因為害怕你知道真相後，會因為我的失敗而放棄反抗命運。我經歷了三次失敗也無法改變劇情的發展，我也不想按劇情一直走下去，最後眾叛親離慘死獄中。”
怪不得。
想到自己明明已經出國，但還是被尚初陽勸回來，還因為國子監學院的辦學理念選擇就讀……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命運使然？
可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也堅信，自己不會為了某種目的，去找無辜的人的麻煩。而既然她不會找主角麻煩，那就不會發生劇情裏的情節。
按小說劇情，蘇小雨的命運主線是為了假的褚陽找F4報仇。可現在真正的褚陽就是男主尚初陽，這裏就不存在為假的褚陽報仇這條線。
這條命運線肯定是已經改變了的。
“宿雨，我知道我騙了你，但我真心希望我們能夠戰勝命運。我不甘心我竟然只是一本小說裏的惡毒女配，我自認為我沒有小說裏那樣蠢笨，到大結局都沒發現自己被騙。你幫幫我，幫幫我改變命運好不好？”
說話間的蘇小雨，靈魂整體都忽明忽暗若隱若現，顯然是靈魂不穩，並沒有註意到宿雨剛剛在想什麽。
宿雨收斂思緒，認真說：“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當然會好好珍惜，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改變命運。”
“可你現在要去國子監學院，去了那裏，你肯定會和主角們對上，到時候你怎麽辦？四大家族就是一群瘋子，就算你不招惹他們，他們也會找各種理由對付你的！”說著，她險些要急哭了。
“目前來看，我可以依照我自己的想法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小說裏那些原定的劇情，都不在我想做的事情範圍內。所以你可以先不必擔心這些，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好自己，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
見蘇小雨還是焦慮不安的樣子，宿雨想了想，接著說：“別忘了，其實我們已經改變過一次命運線。”
蘇小雨一怔，顫顫擡頭：“什麽時候？”
“按你的說法，我們被褚陽救了以後，沒多久就會被蘇家找回去。但這三年來，我一直留在京都城，和真正的褚陽在一起。直到現在，蘇家都沒有來找我們，這難道不算是改變命運嗎？”
蘇小雨驀地睜大眼睛，驚覺道：“是啊，我怎麽忘了，褚陽把我救了之後，只是把我送去醫院就走了。”
但實際上，褚陽把宿雨救上岸後，不僅沒送去醫院，還帶她回了家。
宿雨和顏悅色道：“所以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改變我們的命運。”
“我……可是如果……失敗了呢？”蘇小雨愁眉苦臉起來。
宿雨堅定地說：“不會的，我保證。”
“失敗的話，我們就只能等死了……”蘇小雨喃喃自語著。
“我會用行動來向你證明。”見她還是一副神色懨懨的樣子，宿雨嘆息，轉移話題，“先說說第三件事情吧。”
蘇小雨這才勉強回過神，“你說。”
“你的眼睛。”宿雨點了點眼角，確定蘇小雨神色有所變化，才接著說：“看來你也知道，有人給你的眼睛下了毒。是誰？你的家人？”
蘇小雨六神無主般低下頭，沒說話。
宿雨只好換一種說法：“我想替你報仇，你願意嗎？”
蘇小雨頓時擡起頭，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道：“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我想替你報仇，誰下毒害你的眼睛，誰就得付出同等的代價。”
堅定決絕的語氣，讓蘇小雨心潮起伏，喜極而泣，哽咽說：“謝謝你，宿雨！我從來沒想過要報仇，我知道我沒用，我不敢，我連自己的命運都爭不過，哪裏還敢提什麽報仇……”
“我既然答應要幫你，就一定會做到 。你放心，命運我會改變，你的仇我也會報，我向你再次保證，說到做到！”
但是在做到之前……
宿雨捏了捏太陽傘傘骨，“蘇小雨，你知道是誰給你下毒嗎？”
“我……”蘇小雨張了張嘴，如鯁在喉。
“不能說嗎？”宿雨也不逼她，握著傘站起身，“不說也沒關系，我可以回蘇家自己查，你不用為難自己。”
蘇小雨連忙搖頭，“不是不能說，而是……我也只是知道大概，但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
宿雨點點頭，遲疑道：“可你……看起來很痛苦。”
蘇小雨苦笑：“因為給我下毒的人，可能是我的爸爸，也可能是我的媽媽，也可能是……我的男朋友。除了他們，我找不到第三個人。”
宿雨：“……”
不是，你怎麽還給我整出一個男朋友呢？
這回蘇小雨有心思聽宿雨的心聲了，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說：“我和我男朋友是娃娃親，訂了婚約了的。”
宿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冷靜地問：“……介意我解除婚約嗎？”
蘇小雨連連擺手：“不介意不介意！我其實也不喜歡他，我也沒見過他。”
“？沒見過你們還娃娃親男女朋友？”宿雨不理解，並大為震驚。
“我們一直都是通過網上聯系，他們家因為生意做大，搬去了金馳國。而我們的婚事，是我們祖父定下來的，所以爸爸媽媽他們一直有意撮合我們，只不過……我覺得我男朋友並不是真心想和我結婚。”
宿雨皺了皺眉：“劇情裏並沒有提及你有未婚夫的事情。”
蘇小雨幹笑：“因為等貴族學院一開學，我男朋友就會和我提分手，也主動提出解除婚約。所以我才懷疑給我眼睛下毒的人裏，也有他一份兒。”
宿雨：“……”
槽多無口。
不過今天收獲還是不小的。
告別蘇小雨後，宿雨沒敢逗留，匆匆趕去高鐵站回中心區。
她這邊結束得快，回到中心區也才下午五點不到。
只是在走出高鐵站時，出了紕漏。
“蘇小雨？我沒看錯吧？真的是你啊？看不出來，你不戴眼鏡還挺漂亮的啊！”
兩名身著運動衛衣的青年將宿雨攔住，看向她的眼神只有欣賞與喜悅，全無冒犯。
宿雨在他們身上沒感覺到惡意，倒是可以確定，他們對見到她十分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
但她不認識人。
在裝認識和裝忘記之間，宿雨果斷地後退一步，警惕地看向他們，沒說話。
兩人見狀，勉強壓下高興的心情，拉著他們的行李箱示意，說：“別誤會啊，我們學校準備要開學了，這次為了體驗，沒讓司機送，搭高鐵過來的。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我們有三年多沒見了吧？好像初中畢業之後就沒見面了，班級群裏你也不冒泡。”
原來是初中同學。宿雨立即裝作一副疑惑不確定的樣子，“你們是……？”
“什麽啊，蘇小雨，你這都能把我們雙胞胎忘了？！你後桌的，我白斂，我弟白青。我們小時候還是鄰居好嗎！你以前還經常跟在我們屁股後面，奶呼呼地叫我們哥哥。高中的時候我們家才搬去都海城，才三年而已，你就把我們忘了，真傷心！”
白斂，白青。宿雨認真打量面前的兩兄弟，說是雙胞胎，但其實長相並不太相似，辨識度很高。
不過……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沖兩人笑道：“是你們啊。抱歉，太久沒見，我沒認你們來。”
“正常。白青剛剛在車上就覺得你眼熟，但也沒認出你來，還是下車的時候我沒忍住問你。”白斂說著，看了眼她身後，見她只帶了個包，顯然是打算打車的樣子，不由得問：“你這是去哪裏回來啊？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你家司機不來接你嗎？”
這問題可難倒她了。幹脆反問：“你們呢？你們這是去哪個學校？”
白青立即興奮道 ：“還能去哪個學校啊，國子監，你應該也是念國子監吧？哪個專業，說不定我們還能分到同系呢！”
宿雨：“……”
實不相瞞，我也不知道。
但——
“司機來了。”
白斂朝一輛黑色賓利招了招手，回頭笑說：“蘇小雨，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我們也去世華府。”
世華府就是蘇家所在的別墅區。
蘇家現在估計都還不知道她還活著，去世華府做什麽。
宿雨剛想拒絕，忽然被白青推著走了兩步，“有什麽好猶豫的，還怕我們會賣掉你不成！放心吧，你可還是我們兄弟倆的小妹妹，未來的同學，舍不得賣掉你的！”
黑色賓利在他們面前停下。
宿雨被兩人熱情地推上車後座，讓她想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盛情難卻，尤其是在他們身上絲毫感覺不到惡意的前提下。
“哥，你坐前面，我和蘇小雨說說話。”白青沖白斂喊了一聲，在宿雨身邊坐下，立即扭頭嬉皮笑臉地說：“剛好，我們送你回去，還可以順便到你家蹭蹭飯，我們家太久沒住，估計今晚是開不了火了。”
拉開副駕駛座的白斂立即讚同地點點頭：“對，蘇小雨，你應該不會拒絕我們久別重逢後的第一個請求吧？”
宿雨忍不住捂了捂額，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但也是個回蘇家的好機會。想到這裏，她將自己的包包放在腿上，低頭小聲說：“其實我也三年多沒回家了。”
兩人驚訝不已，正巧司機放好行李回車上。
“少爺，請問是直接回世華府嗎？”
白斂點點頭：“嗯，對，先回世華府。”
“好的，少爺。”車開始發動。
宿雨用包掩去手上撚弄的動作，思考怎麽把話圓滿一些，才不會露出破綻。
卻聽到白青不可思議地說：“你真離家出走了啊？”
宿雨一楞，擡頭。
“你初中畢業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說要離家出走，我還以為你這是叛逆期的話，沒想到你……”白青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嘁嘁稱奇：“真被你離家出走成功，那你這三年都在哪裏？”
理由都幫她找好了，那麽貼心嘛！宿雨忍著笑，說：“在京都城。”
“京都城啊，最北邊，那邊那麽冷，你不是最討厭嗎？”白斂插上一句。
她露出淺淺一笑：“還好，我這三年來一直有鍛煉身體，不怕冷。”
“是嗎？”白青有些不信，但轉念一想，笑說：“你怕不怕冷我不知道，但你變漂亮了，這點是事實。”
“對對對，漂亮得我們都不敢認了。我還記得初中的時候你帶戴著黑色的眼鏡，看起來特別呆……”
後面開始成了兩兄弟的回憶錄。
宿雨認真聽著，偶爾配合他們點點頭或是笑笑，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幸好高鐵站距離世華府並不遠。
賓利暢通無阻地進入世華府小區大門，一棟棟獨立高級別墅並排排列，每家每戶都自帶游泳池大院，四周綠化園景也十分精致典雅。
宿雨暗暗記下路線，等車一停，就主動拉開車門下車。
他們停在一棟傳統風理國建築別墅面前，而這裏顯然是白家別墅，門牌上寫著白府兩個字。
正想怎麽尋找蘇家別墅時，就見兩兄弟下車走到她這邊，對她說：“走吧，我們先去拜訪叔叔阿姨。”
竟然還有這種好事。
宿雨勾了勾唇，點頭：“好。”
兩兄弟開始說世華府裏面的變化，包括哪裏哪裏的大樹有過他們追逐打鬧過的痕跡，在哪個噴泉池裏丟過石頭，又是抓過哪個池子裏的金魚。
話多得完全停不下來。
蘇府就在白府隔壁。
同樣是傳統風理國建築風格，但院子裏種了不少向日葵，金燦燦的一片，十分惹眼。
這和她想象中的蘇府不太一樣。
壓下心頭的疑惑，宿雨剛想思考怎麽應對待會兒與蘇家人見面，包裏就傳來一陣手機鈴聲。
而他們也走到了蘇府大門。
見兩兄弟都看著她，她瞥了眼緊閉的蘇府大門以及門上亮著紅字的可視對講門鈴，當機立斷從包裏拿出手機，沖他們示意一下，到一旁接電話，又指了指大門上的門鈴。
兩兄弟了悟，上前按門鈴。
宿雨才暗暗松了一口氣，接通電話。
“宿雨，你那邊好了嗎？”
尚初陽低沈好聽的聲音從手機從傳出，宿雨嘴角一抽，這才想起他之前的話，他該不會還來接她吧？
她回頭看了眼可視對講開啟傳出人聲對話的兩兄弟，嘆了一口氣，說：“我這邊出了一點兒事情，可能今晚不回去了。”
在尚初陽開口前，她又說：“不過你放心，明天我們在國子監回合，保證不會遲到。”
開學後，她勢必會將註意力都放在學習上，蘇家的事情越早解決越好。最好能今晚一次性解決……
只能放尚初陽一次鴿子了。
手機那頭一陣沈默，宿雨不用猜也知道對方生氣了，剛想開口解釋兩句，身後就傳來白斂的喊聲：
“你好了嗎？”
“好了，就來。”宿雨應了一聲，連忙對手機那頭的尚初陽說：“我晚上再跟你解釋，我先忙。”
掛斷電話，她小跑過去，便聽到白青疑惑道：“蘇小雨，你真離家出走了啊？剛剛阿姨好像激動得都打壞東西了。”
宿雨垂下眼簾，“嗯，對。”
那麽激動，是高興還是害怕？
電子鎖應聲而開。
三人一同走進蘇府大院內，經過兩側花圃裏種植的向日葵時，白斂感嘆道：
“叔叔還是那麽喜歡種向日葵啊！也不見他喜歡嗑瓜子，倒是便宜小區裏的小朋友們了！”
“哈哈，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還來偷過。”
“什麽偷不偷，咱們也帶了禮物過來換好不好！”
“我們摘的小區的蓮霧嗎？那玩意兒難吃死了。”
“難吃你還每次爬樹爬得那麽積極。”
……
叔叔是蘇父，聽他們的意思，是蘇父很早以前就開始在院子裏種向日葵。
喜歡種向日葵的人，會給自己的女兒下毒嗎……
經過花園走上旋轉石階，蘇家正門出現在眼前，以及，站在門口神色緊張的貴婦人。
宿雨腳步微頓，與此同時，那貴婦人也走下門口臺階，邁著小碎步來到她面前，伸出手想碰她，又不敢一樣。
不一會兒便紅了眼，哽咽道：“小雨！我的女兒！你終於回來了！”
聲淚俱下，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可宿雨卻看得清楚，眼前這位蘇母——吳茱萸，不敢碰她。
如果是失蹤三年的女兒回家，如果真心想念，那麽再見面時，一個擁抱或者更能體現她的擔心與激動。
但沒有。
吳茱萸只是一邊哭一邊拿出手帕擦眼淚，嘴裏不停說著“瘦了”“受苦了”“去哪裏”的話。
還是她從來沒有體會過母女相處，是她想錯了？
宿雨皺了皺眉，見白斂白青兩兄弟有些尷尬地站著，主動說：“先進去吧。”
吳茱萸哭聲出現明顯的停頓，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連忙說：“對對對，回來一路辛苦吧？快快，先回家！你爸爸還在書房，他——”
“你還知道回來！”
一聲中氣十足的男聲從門口傳來。
幾人下意識擡頭看去，便見一名梳著背頭戴著圓框眼鏡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正沖著宿雨怒目相視。
“老公，你快看看，是我們女兒回來了！你——”
“還不快滾進來！怎麽，等著我八擡大轎請你嗎？”
吳茱萸的話被男人怒聲打斷。
宿雨微瞇了瞇眼，這就是蘇父？蘇家家主，蘇淩泉，一個家族企業的董事長，膝下只有蘇小雨一個女兒。
但他這態度……不像是對待唯一的女兒，倒像是對待仇人。
蘇淩泉還是吳茱萸，兩者都有嫌疑。
門口的蘇淩泉已經先進屋。
吳茱萸尷尬地沖白斂白青笑了笑，道：“給你們看笑話了，你們叔叔脾氣就是這樣，不是對你們，你們千萬別往心裏去。”
白斂連忙說：“沒有沒有，是我們叨擾了，沒提前說。”
“是啊蘇阿姨，我和哥哥今天過來得太急了，會不會打擾到你們？”白青說著，還不忘去觀察宿雨的反應，卻見她面色平靜，絲毫沒被蘇淩泉的態度影響到，才稍微放心下來。
“不會打擾，還是和以前一樣，歡迎你們隨時到家裏做客。”
“那怎麽好意思啊蘇阿姨！”
“啊喲，阿姨也算是看著你們哥倆長大，你們要是能經常來看望阿姨，阿姨會更高興。”
“那說好了啊，蘇阿姨，以後我們和小雨還是同學，周末回家可過來蹭飯了。”
宿雨立即側眸去觀察吳茱萸的神色變化。雖然她表現得不明顯，但聲音卻不如之前那樣高興，而是多了幾分細不可覺的僵硬。
“你們是要去……”
毫無察覺的白青笑說：“我和哥哥都考進了國子監學院，說不定還能和小雨同一個系呢！”
“這樣啊，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後我們家小雨就拜托你們照顧了。”後面聲音倒是恢覆了自然。
失蹤三年的女兒第一次回來，什麽都不知道，就接受女兒就讀的大學……是因為有客人在，不方便細問？
宿雨後一步，看著吳茱萸的背影，心思千回百轉。
轉進蘇家客廳，蘇淩泉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主座，沈著臉不威自怒。
吳茱萸先示意白家兄弟坐下，自己在靠近主座的位置坐下後，略顯緊張的看向宿雨，說：“小雨啊，你好好和爸爸媽媽說說，這三年你都去哪裏了，啊？怎麽一點信兒都沒有。你不知道爸爸媽媽多著急？警察年年都來，年年都是沒有消息……”
說到後面，聲音又哽咽了，眼淚也再次掉下，被她攥住手裏的手帕又時不時地開始擦拭眼淚。
宿雨看在眼裏，又緩緩將視線轉移到蘇淩泉身上。
後者眼神嚴厲，盯著她，除了起伏的胸膛，其餘看不出絲毫情緒。
可什麽年年沒有消息？
蘇小雨被綁架到京都城，被綁匪撕票丟進京都河，那麽大的事情，宿雨不信蘇家一點兒也查不到。
她不知道穿書和沒認識蘇小雨之前，她在京都城也從來沒有刻意偽裝過自己的身份模樣。
有心查，怎麽可能會查不到一個活生生的人？
再聯系蘇小雨眼睛被下毒……
宿雨捏了捏手中的包，低下頭，克制自己為蘇小雨的打抱不平，反問：“我為什麽沒有消息，兩位真的不知道嗎？”
“你什麽意思！”蘇淩泉猛地摔了手邊的茶杯。
吳茱萸嚇一大跳，連帶白家兄弟也下意識挺直腰桿。
兄弟倆也是上流家庭，太懂得這種場合該怎麽做，相視一眼後，默契地站起身，告辭說：“叔叔阿姨，我們剛回來，還沒收拾行李，就先回去了。”
吳茱萸也連忙站起身，賠笑道：“誒、誒，也好，等一會兒吃飯時，我再讓管家去叫你們啊，記得一定要來。”
“好的，阿姨。”
兩人禮貌道別，便匆匆離開蘇家。
當然離開前，還不忘給宿雨使眼色。
雖然宿雨不太理解。
但客廳裏的氣氛在漸漸變得緊張起來。
地上的茶杯碎片四分五裂，吳茱萸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手中的帕子都快攪成團。
宿雨將包包背回身上，無視蘇淩泉噴火般的眼神兒，直截了當地說：“三年前我為什麽離開家，兩位不清楚嗎？兩位三年前接了什麽電話，難道也沒有印象嗎？”
蘇淩泉神色微變，而吳茱萸更是將手帕攪弄得更亂了幾分。
宿雨將兩人的反應收進眼底，隱約有了一個大概的思緒，接著說：“包括這三年來，你們真的有用心找過我嗎？”
“蘇小雨，你陰陽怪氣說這些話，是怪我們，是嗎？”蘇淩泉冷冷一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眼中含怒地瞪向她：“三年前不是你自己非要離家出走？還惡作劇被歹徒綁架！最後直接玩失蹤，不讓我們找！”
惡作劇？這和蘇小雨說的不一樣。
難道蘇小雨還漏掉了什麽沒有告訴她？
但——
宿雨看向吳茱萸，將她瞬間停止手帕攪動的動作看在眼裏，“我為什麽離家出走這個問題暫且不提，先說說惡作劇被歹徒綁架……”
吳茱萸眼神閃爍。
“你確定，真的是我搞的惡作劇，而不是……另有其人？”
話音落下，吳茱萸直接往後踉蹌一步，坐回沙發上。
宿雨驀地笑了一聲：“看來蘇太太有話要說。”
蘇淩泉立即看向吳茱萸，“茱萸，你臉色怎麽那麽差？”
“沒、沒什麽，可能昨晚沒睡好，你知道的，我昨晚做了噩夢。”吳茱萸說著，避開宿雨的目光，拿著皺巴巴的手帕不停擦拭額頭。
可她並沒有流汗。
這麽明顯的破綻……
“蘇小雨，我說過，如果你不能成為蘇家完美的繼承人，那麽你即便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也可以——”
“蘇先生，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向你們證實一件事情，得到答案之後，我立馬就走。”
宿雨神色坦然，無視蘇淩泉怒不可遏的反應，接著說：
“我來只想問一句，我這雙眼睛的毒，是——”
“啊！”
吳茱萸忽然發出驚呼，捂住嘴，整個人都軟倒在沙發上，神色慌亂。
宿雨心下一沈，“我可以理解為，是你嗎？蘇太太？”
“不是我！小雨，不是媽媽！媽媽不是故意要害你的！你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吳茱萸驚慌失措地喊著，雙手也不停揮舞。
反應激烈到……像瘋了一樣。
不，或者是像見鬼了一樣。
這是——
“是那些歹徒殺了你，媽媽沒有想要你的命啊！小雨，媽媽知道錯了，你原諒媽媽吧啊啊！”
哭聲慟天。
宿雨皺起眉，隱約猜出了答案，大膽猜測：“所以三年前，是你讓歹徒把我綁架到京都城，歹徒又將我丟進京都河裏撕票？”
原本已經起身到吳茱萸身邊的蘇淩泉，聞言驚愕地擡頭看向宿雨，見她視線停在神色瘋癲語無倫次的吳茱萸神色，聲音艱難地開口道：
“你說什麽？”
“您不是聽著麽，蘇先生。”宿雨站起身，走了兩步，見吳茱萸實在反應得厲害，哭聲摻雜著尖叫聲，十分刺耳，便站住，繼續說：
“那麽接著剛剛的話題，我這雙眼睛的毒，是蘇先生，還是蘇太太？”
蘇淩泉立即怒聲呵斥：“你胡說八道什麽！”
而吳茱萸的尖叫聲更大一些，但話還很清晰：“都是媽媽的錯，媽媽錯了！媽媽也是為了你好啊小雨，只有離開蘇家，你才能活下去……”
什麽叫只有離開蘇家，蘇小雨才能活下去？
宿雨留下一個心眼，一頓，猛地看向蘇淩泉。
不是看錯，而是蘇淩泉明顯身體僵了一下。
這是……
“蘇太太，我理解得不錯的話，我的眼睛是你下的毒，我被歹徒綁架，也是你叫的人，包括……”
“不是我！不是我！小雨不是我！我只是想讓你離開蘇家，我沒有想要你的命，我——”
“夠了！”
吳茱萸的話被蘇淩泉厲聲打斷。
宿雨看向他，見他胸膛起伏頗大，臉色也十分難看，一時間恍然大悟，“蘇先生也是幫兇？”
“你！再給我胡說八道！”蘇淩泉憤怒地瞪著她，“你一回來你嚇唬你媽媽——”
“蘇先生，糾正一下，應該是蘇太太心裏有鬼，這個樣子，估計是以為我是惡鬼，來找她索命呢！”
宿雨說完，立即捂住耳朵。
果不其然，吳茱萸發出刺耳的尖叫，“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我沒有害你的性命！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啊！……”
一時半會兒可能都冷靜不下來了。
見她這副瘋瘋癲癲的模樣，宿雨也沒心思再逼問，而是轉移對象。
“蘇先生，或者我們可以到一旁聊聊？”
蘇淩泉盛怒，剛想反駁，又見宿雨笑說：
“蘇太太說得並沒有錯，你們的女兒蘇小雨確實死了。”
她的話讓蘇淩泉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滿臉震驚：“你說什麽？”
“你們的女兒蘇小雨，眼睛，”她笑了一聲，點了點自己的眼角，“不是被你們下毒好幾年，慢慢因為假性近視而徹底眼瞎了嗎？而你們看看我，我哪裏眼瞎。”
“不可能！那個毒——”蘇淩泉猛地閉上嘴。
宿雨恍然大悟，“看來蘇先生也知道這種毒。”
蘇淩泉心理強大，很快冷靜下來，沈著臉，視線死死盯著她，咬牙切齒道：“你在套我的話？”
“不，我只是陳述事實。我確實不是你們的女兒蘇小雨。你們的女兒蘇小雨，也確確實實死在了京都河，如今靈魂也還飄在京都河上。你們若是有空，還可以去京都河邊祭奠祭奠她，雖然她可能不會感到高興……”
“不！求求你別說了！小雨！我的女兒小雨！是媽媽對不起啊！”
吳茱萸哭得悲慟淒厲，面色痛苦，時不時捶打胸口，呼吸大起大落。
原本報仇的決心一時間有些動搖了幾分。
這是宿雨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人類悲痛哭泣的一面。
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這種哭喊聲，太容易感染別人了。
她皺了皺眉，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將目光轉回蘇淩泉身上。
蘇淩泉臉色變化極快，尤其是對上宿雨的視線後，忽然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聲音難掩顫抖：
“孩、孩子，告訴我，你……你現在是誰？”
宿雨警惕地後退一步，剛想要開口，就聽到蘇淩泉又小心翼翼地說：
“是、是宿宿，對嗎？”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9-06 19:56:48~2022-09-07 17:36: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葉上初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