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有事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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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你有事瞞著我
（白皙的指尖輕點眼角，宛如妖孽禍世，“宿雨，你也該對我負責了。”）
宿雨也不想對號入座, 看到個墓碑上寫著她的名字，小紙卡上寫的也是她的小名，就覺得這座墓碑是立給她的。
但結合韓冥的出現, 她不得不考慮，是否還有其他人也在這個世界。
否則……哪裏會有那麽多的巧合。
只是答案毫無思緒, 宿雨也只能暫時壓下這個疑慮, 先解決學校的問題。
回到酒店，她在網上尋找了許多裟羅國各個大學的資料信息, 記錄下來後準備明天再一一打電話咨詢。
然後早早進入夢鄉。
她擔心尚初陽的情況。
雖說是小說男主，但短短一個月就被逼上掌權之位, 怎麽聽怎麽牽強，更別提……他父親的行為詭異，顯然是另有原因。
砰！
玻璃碎地的聲音將剛看清眼前情況的宿雨嚇一大跳，還沒有仔細探究, 眼前就被一只大手捂住, 什麽都看不見。
但還是能聽到聲音。
“少爺！少爺我知道錯了，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離開尚家我會死的！”
“少爺, 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我們保證對尚家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這一切都是袁威羽的主意, 都是他誆騙我們, 我們才那樣對少爺，少爺求求您看在我們並未真正傷害過您的份上，饒了我們一次吧！”
“少爺、少爺！不是我！是陳老先生說、說您不是先生的親生兒子, 我才錯信小人那樣對您啊！我也是為了尚家好, 為了延續尚家的血脈, 才那樣對您。我只是想將你逼走, 從來沒想過要傷害您啊少爺！”
“少爺，是我們跟錯了人，請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一定為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
不同的哀求聲不停響起，宿雨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情真意切的求饒，一時間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麽場面。
可她的視野被尚初陽用手捂住，除了指縫裏洩露出來的絲絲微亮，其他的什麽都看不到。
只能不滿地說：“尚初陽，你幹嘛不讓我看？”
尚初陽沒回她，只是擡了擡手，原本還求饒的幾人，立即被保鏢們用東西捂住嘴，只能發出嗚嗚聲音。
皇甫文卿在他身側站立，將一份小冊子遞到他面前，低聲匯報道：“少爺，支持陳老派系的人員名單已清查完畢，這是詳細名單。”
尚初陽依然單手捂著右眼，左眼微微側眸，嗤笑一聲：“聽你們的意思是，怪我沒能力，讓你們站錯了隊伍。”
回應他的是一陣陣掙紮嗚鳴聲。
尚初陽嘴角的弧度加深，只是說出來的聲音，卻是戾氣難掩：“說我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說我不配見尚宇垣，還有什麽？說我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還罵我……母親低賤？”
被保鏢緊緊按住的幾人頓時恐懼萬分地睜大眼睛，不停搖頭。
原本還打算有仇報仇的尚初陽，驀地皺起眉，嫌惡不已。
一股異味兒迅速蔓延開來，竟然有膽子小的，直接被嚇得屁滾尿流。
這樣的畫面，他哪裏敢讓宿雨聽到見到。
“按規矩處理掉。”
“是，少爺！”
尚初陽轉身離開令人作嘔的地方，走出那邊區域才放下手。
終於重見光明的宿雨冷哼：“現在才放手，有什麽是我不能看到的？”
這裏顯然已經不是之前關尚初陽的單座樓，所到之處皆是金碧輝煌貴派十足。
宿雨透過一旁亮到發光能映出倒影的琉璃裝飾，看到尚初陽換了一身黑白配色的襯衣馬甲，貴公子的氣質一覽無遺。
他身後還跟著不少人，顯然還是不能回答她的問題。
皇甫文卿也跟著他身側，恭敬地匯報道：“少爺，已經動用了所有力量調查先生的情況，只是先生……為人謹慎，若他不想被人查到，我們可能會……無功而返。但先生那邊的意思非常明顯，那就是先生目前是安全的，讓少爺無需擔心，您安心掌管尚家即可。”
尚初陽薄唇緊抿，臉色陰沈：“他為人謹慎，不代表其他人也謹慎，再去查。”
前線如果真的戰事吃緊，不可能會沒消息傳來，哪怕官方不發布消息，附近的居民村落也會存在異常。
“是，少爺，我這就派人去查。”皇甫文卿微微鞠躬示意，轉身離開。
宿雨剛想開口，又見一個人補上，在尚初陽身邊恭敬地說：“少爺，尚家三十二堂主事傳來消息，最遲明天下午到達庸城堡。掌權大會安排在明天下午六點整開始，您看這樣可以嗎？”
晚上六點……尚初陽微微蹙眉，“時間多久？”
“掌權大會流程較多，其間包括晚宴以及各主事向您匯報他們的工作，六點開始，預計需要到十點半左右結束。”
那麽久。只怕宿雨又要嫌無聊了。
果不其然的，宿雨立即吐槽：“肯定又是很無聊的會議。”
尚初陽眉間的皺褶松開，眼底隱約浮著淡淡寵溺，吩咐道：“讓他們匯報時言簡意賅著點，爭取在十點前結束。”
一頓，補充道：“再讓他們準備各堂工作報告，我會一一查看。”
“好的，少爺！”
那人說完，就停下腳步，沒再跟上，反而換了另一名身著職業裝的精英女性。
只聽到她聲音呆板，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報告道：“少爺，國子監學院那邊已經發來邀請，希望少爺能參與今年新生的入學軍訓培訓。四大家族以及各國世家子弟都在應邀名單中，屬下建議您能夠參加，多結識一些家族繼承人，對少爺您未來管理尚家家業十分得益。”
哦豁。
終於來了。
國子監貴族學院，入學軍訓培訓，也是主角團結識結仇的開篇。
宿雨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這個身體的角色劇情。
蘇小雨在國子監學院開學第一天，就使用計策，讓故意扮醜以平民身份入學的女主破壞男主的開訓動員會。
想到再過不久尚初陽就要和女主見面，且還會和女主開展一段相愛相殺的青春疼痛文學故事，宿雨就忍不住笑出聲。
記得沒錯的話，在開訓動員大會上，尚初陽會被女主潑一鋼筆筆管的墨水。墨水還會從他的臉形成一道美麗的弧線，一直蔓延在他身上量身定制的貴族學院專屬制服上。
書裏的原話大概是，從他的右耳到他的左手掌心，就像是命中註定被圈住了身心一般，對這個冒失的女孩兒一眼萬年。
撲哧！
她沒忍住笑了出聲。
只要一想到腦海中的這段小說描述，那股濃烈的中二氣息讓宿雨怎麽也忍不住。
尚初陽潔癖有多嚴重？
高一那年，有位男同學為了和尚初陽後桌的女生聊天，坐在了他的椅子上，前後也不過是坐了兩三分鐘，尚初陽就當初發飆，將椅子桌子都搬走，又在上課十分鐘後，搬了一套全新的桌子回來。
打那時候起，就再也沒人敢動他的東西，碰到一下都下意識要拿濕紙巾擦拭幹凈。
女主要是真敢在開訓動員大會上，把鋼筆的墨水甩在他臉上身上，那畫面肯定非常……好看。
“宿雨，來，跟我說說，有什麽好笑。”
宿雨連忙收回思緒，才發現尚初陽已經來到一間更加豪華氣派的房間。
“這裏是……？”
“庸城堡主人臥室，尚宇垣那家夥三年前就把這裏空了出來，據說還是依照我的喜好進行了重新裝修設計。”
阿這。
整體主色是他最喜歡的黑白配色，中間還摻雜了一分宿雨的本命冷綠色點綴，裏裏外外都透著一股冷漠生人勿近的氣息。
宿雨四處觀察了一番，不可思議地感嘆道：“這裝修風格，確實和你的房間風格相似，這麽說這三年來，你父親真的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只是……”
“只是沒來找我，放任我自己自生自滅。”尚初陽接上她的話，繞進裏面的寢室。
何止是自生自滅，剛跟尚初陽回家的第一年，宿雨還和他一起去打過工，還是去娛樂場所那些地方兼職，苦累就不用說了，關鍵是還危險。
宿雨就是在那個時候跟著學會了打架，一招一式完全是照著尚初陽和那些形形色色的社會人模仿學習。
如果尚宇垣真的是三年前就已經發現尚初陽的存在，卻依然放任他不管不顧，哪怕他有再大的苦衷，也不值得被輕易原諒。
“行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尚初陽走到室內的沙發坐下，靠在背椅上姿態放松下來，開始算賬：“說說，剛剛你無緣無故笑什麽？笑話我？”
他第一天正式掌權尚家，本就捏了一把冷汗，生怕自己資歷尚淺震懾不住一群倚老賣老的家夥。好不容易把存有異心的人清理幹凈，沒得來她一句好話不說，還敢笑話他。
“誰笑話你啊！你可別多想，我那是……那是剛剛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宿雨也不甘示弱，冷哼：“那你剛剛捂住我的眼睛做什麽？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
原本還想和她好好算賬的尚初陽嘴角輕挑，“你的眼睛？”
“廢話——”
“嗯，的確，是你的眼睛，我的就是你的。”
宿雨：“……”
沒敢真逗她生氣，尚初陽又說：“剛剛畫面不太適合你看，太臟了。”
“噢，你剛剛是清理門戶是吧，可清理門戶這種事情一般不都是打臉名場面嗎？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她眼睛能看到那麽久，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電視劇電影裏那些打臉名場面呢。
“有什麽好看，聽聽得了。”那些人前不久還如何在他面前冷嘲熱諷，今天就有多阿諛奉承，模樣醜陋到極點。這種人性黑暗醜陋的一面，他永遠都不希望宿雨看到。
她就應該永遠看向光的地方，欣賞五顏六色的美好，而不是……藏在黑暗中的骯臟。
“我聽了啊，誒，是不是那天把你攔在門口的那些人，都被你……怎麽說，是被你開除了嗎？”
“嗯，他們站錯了隊，以為尚宇垣把我找回來關在這裏，是為了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你父親有什麽好掩的？不對，他們怎麽想的啊？你父親把你找回來，為的不就是讓你繼承家業嗎？”
“尚宇垣為了一個女人已經兩三年沒有管過尚家，尚家各部早已心存不滿，決定擁護另一個人，想要從尚宇垣手中奪權。尚宇垣將我接回來並宣布由我繼承他的股份，自然激起他們的不滿。”
“所以他們才那樣對你？”
“嗯。那些人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我只是一個尚宇垣拖延時間的幌子，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一心算計在外面奔波的尚宇垣。”
“結果就被你反手也來了個造反奪權，不僅奪了他們的權，還奪了尚宇垣的權。”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說到這裏的尚初陽，神色多了幾分覆雜。
“宿雨，尚宇垣他什麽都知道，包括我什麽時候決定奪權，怎麽奪權，都策反了哪些人。我的一舉一動，也許從來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宿雨想了想，大膽猜測道：“可他不僅沒有阻止破壞，還給了你足夠敞亮的舞臺，甚至在昨晚那樣大張旗鼓地將掌控權交給你。這證明……他也許一開始就存了鍛煉你的心思，也變相說明他對你的能力非常認可，不然怎麽會大膽放心地將你關起來，又放任你謀劃‘造反’。”
尚初陽沈默了好一會兒，捏了捏眉心，“皇甫文卿說，尚宇垣只是不懂得怎麽父子相處。”
“這話我有印象，他還說你也不知道怎麽父子相處。”
“可是宿雨，我母親她……”後面的話怎麽也開不了口了。
宿雨將所有自己聽到過的信息聯系起來，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他的母親不是一個很好的女人，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一個壞人。
一個妄圖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人，為了懷上尚宇垣的孩子，使壞算計，從醫院偷走尚宇垣凍結的精子，改名換姓後懷孕。
只是她在距離目標還差一點點時，因難產死在了產房中，甚至還拖累了她的母親，也就是尚初陽的奶奶褚芳子。
褚芳子與家族脫離關系，後半輩子都被困在京都城那條老街，到死都沒能回歸本家，葬入祖墳。
正想著尚初陽親生母親悲慘的一生，猝不及防聽到他忽然說：“宿雨，你會在意嗎？”
她回過神，“我？我在意什麽？”
“我的母親竟然是那樣的人，你會不會介意？我的出生，甚至都不被人歡迎。”
聲音難掩沮喪與厭惡。
有這樣的母親，會產生這種厭惡的心理在所難免。
宿雨見他氣場消極，不由得嘆氣：“你又不能選擇你自己的出身，而且你現在這樣難道做得還不夠好嗎？幹嘛又要露出這副樣子，想讓我幹嘛你直接說唄。”
千年的狐貍萬年的道，她都已經看透了。
果不其然的，尚初陽聲音一改，低沈又夾著笑意，指尖讚賞般點了點右眼的睫毛，“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以後就不能因為我母親的事情跟我鬧。”
宿雨很想翻他一個白眼，“大哥，你這未雨綢繆未免想的也多了點吧？再說，誰會因為你母親的事情跟你鬧啊，有什麽好鬧的。”
他唇角勾著笑，心想：還不是怕下一次表白，你又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拒絕。他可不得把所有可能被用來當作拒絕理由的原因一一排除嗎。
而完全沒往那邊想的宿雨，則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對從來沒見過面的父母。
她倒是從小就聽說，她的父母極好，死後都被追加了一等功。
可惜，他們眼睛也挺瞎的……
“宿雨，今天怎麽來那麽早？眼紗怎麽還沒拆？”
她思緒一頓，疑惑道：“你又知道我眼紗沒拆？”
不對，她現在拆了眼紗的。難道只是這只狐貍想誆騙她而已？
尚初陽答非所問：“你昨天說會拆，醫生怎麽說？”
“……也就是那麽一回事兒，我拆了眼紗，眼睛恢覆良好，現在已經出院了。”她存了疑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他誆騙她的目的，只好直接問：“你別轉移話題，我覺得你不對勁兒，你該不會……”
尚初陽挑挑眉，“該不會什麽？”
“你該不會……想來找我，試探我吧？”宿雨想來想去，也只能得出這個答案，畢竟他現在掌權尚家後，行動可是自由的，要是他一個沖動想跑來見爺爺奶奶……
不行，絕對不行。
在夢境裏相處已經是她最後的底線，眼看劇情就要開始，她可不能出任何意外。
原本還想告訴她，他們是雙向視角的尚初陽，聞言換了一個坐姿，眼睛也不由得瞇了瞇，犀利十足地問：“你不希望我過去找你？”
“當然不希望！”她不做思考斬釘截鐵地回答，末了補充說：“你自己剛接手尚家，估計會忙得腳不沾地，還來找我做什麽。再說，我也要找可以收留我的大學，忙著呢，沒時間陪你瘋。”
這理由倒是像那麽一回事兒。尚初陽冷哼：“我又不是去見你，我去看望爺爺奶奶。”
說到這裏，尚初陽拿出新送來的定制款手機，不容拒絕地說：“你現在的號碼和爺爺奶奶的手機號碼報給我，我明天給爺爺奶奶打電話。”
宿雨：“……”
這個真沒有。
可要怎麽把狐貍糊弄過去，這是一個問題。
她心勞計絀，不得已，只能裝死，假裝自己跑了。
靜悄悄了一會兒，沒得到回覆的尚初陽緩緩收緊手機，骨骼哢哢響了兩聲，克制著某種情緒，聲音喑啞，肯定地開口說：
“宿雨，你有事瞞著我。”
宿雨撇撇嘴，瞞著他的事情可多了，就算再重要的朋友、再親密的家人，有些事情該保密的還是要保密。
“別裝死，宿雨，我知道你還在。”
在不在還是她說的算。宿雨心想，同時也有些心虛，連手機號碼都不給，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好，說說，為什麽不肯給我手機號碼？”尚初陽深深吸了一口氣，低垂著眼簾，掩去眼中控制不住翻滾的偏執，“是不是還在生氣，氣我之前不回你電話，沒能送你……們出國？”
這哪跟哪兒啊。她張了張口，又記得自己是裝死狀態，連忙閉上嘴。
“還是……你那邊出了什麽事情，不想告訴我 ，怕……拖累我？”但他如今掌控了尚家，根本不存在拖累一說，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宿雨，不想要他了。
這個想法讓尚初陽沒控制住心頭叫囂的惡鬼，緊緊握拳，再次發出令人心驚的骨骼松動的聲音。
宿雨聽得眼皮直跳，隱約覺得這樣的尚初陽不太對勁，但一想到他只是生氣了，這樣的反應也很正常。
“宿雨，你——”是不是想惹我生氣？
後面的話，被強行拉攏的自制力堵在喉嚨處。
尚初陽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機放到一旁的矮桌上，試圖放緩語氣，換了一個話題，“不想說就不說吧，你說的也沒錯，這幾天我確實很忙。但你要找學校的話，我這邊可以幫忙，你跟我說說，你想念什麽專業？”
就這麽放過這個話題？宿雨警惕心起，沒第一時間開口。
直到他又說：“我們的高考分數已經出來，錄取通知書我已經派人拿回來了。如果你要在國外念書，那你還得想辦法回風理國一趟，把你的學籍信息辦理登記。不然你就讀哪個大學都會成問題。”
“怎麽可能，我已經查過了，我只要能拿到當地的住戶證明，就可以在附近大學報名入學！”宿雨剛說完，就懊惱不已。
“有沒有可能，你回國到留學辦理的單位咨詢就知道了。”陰謀得逞的尚初陽，喉嚨翻湧的火氣差點兒爆發。真是好得很，為了不告訴他電話號碼，裝“死”都裝得那麽敷衍。
宿雨還真不確定國內的具體手續，反之她是用自己裟羅國本地戶籍去查詢的念書步驟。如果她不用風理國的戶籍入學，應該不用辦理那麽多手續。
就是高中那三年她每天那麽用功準備高考，現在可能用不上高考成績，讓她有些難受。
不過——
“我高考考了多少分？你有幫我查過嗎？”
尚初陽瞥了眼一旁的手機，冷聲說：“沒有。”
沒有就沒有吧，她明天自己查，“那你考了多少分？是今年的理科狀元嗎？”
“也沒查。”尚初陽舌尖頂了頂後槽牙，忍住把人抓回國咬一頓地沖動，“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宿雨 ，不能跟我說嗎？你這樣讓我很不安。”
上次讓他感到不安時，他說出了他企圖自|殺的經歷。
宿雨怕他又爆出什麽驚天秘密，只好斟酌了一番，說：“也沒有什麽啊，就是……有些事情我還不知道怎麽跟你說，你給我一點兒時間，等我做好了心理準備，再跟你說，行不行？”
一聽就知道她采用的是拖延戰術。
尚初陽漆黑的眼瞳中隱約掠過一抹兇煞戾氣，他氣息平緩，聲音也如常無異，“我給你一周的時間。”
宿雨一怔，“什麽一周，這麽點兒時間能做什麽。”
“就這麽說定了，下周，如果你還不肯告訴我，那我不介意——”
“等會兒等會兒！”
宿雨連忙打斷他的話，沒好氣道 ：“不是，尚初陽，咱們現在每天晚上都有見面，你每天忙成狗我都來陪著你了，你還有什麽不滿啊，非要我的手機號碼幹嘛？”
尚初陽驀然冷笑：“每天晚上都見面，你所謂的見面，是你每天晚上過來看我看到的世界，還是你每次都睡著了才來見我？被人叫醒後一句話也不留說消失就消失？”
“呃……這我們現在這樣，也算見面嘛。再說，我醒來的時間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你不是都知道的嘛？”
“好，我知道。”尚初陽站起身，走到一側的陽臺，不想剛好今晚天氣不佳，一道閃電直直從遠處的山峰劈落。
宿雨驚呼一聲，興奮道：“快快快，再走出去一點兒，我好久沒見過閃電了。”
還想質問的尚初陽：“……”
這個該死的睫毛精！！
他差點兒咬碎一口牙，但還是不忍破壞她的興致，走到陽臺扶手旁停下，死氣沈沈地說：“如果害我被雷劈——”
嘩啦！！
憑空炸響的驚雷伴隨著閃電，打在不遠處庸城堡哨所塔頂端的避雷針上。
宿雨和尚初陽不約而同地沈默著，好半晌，才僵硬著齊聲說：
“要下雨了。”
“我們回房間吧！”
尚初陽瞥了眼對面山頭還在閃電，點點頭，“好。”
然後大步回房間，關門拉窗簾。
寬敞明亮的豪華大臥室裏燈光十分舒適，回到之前的休息沙發坐下，尚初陽捏了捏耳朵，剛剛那道雷實在太大聲，讓他耳朵還隱約有些轟鳴餘勁兒沒散。
而宿雨也是在這個時候，忍無可忍地爆笑出聲。
“哈哈哈你看看你，我就說讓你平時低調點兒，被雷劈了吧哈哈哈！”
她難得笑得那麽放肆，笑聲清脆悅耳，剛好撫平他心頭被激起的躁動不安的兇獸。
耐著性子任由她笑完，才無奈地說：“你還好意思笑，是誰說想好好看看閃電的？”
“是我是我，對不起，害你差點兒被雷劈哈哈哈。”說完又是一陣爆笑。
尚初陽抿了抿唇，但還是不可避免被她的笑聲傳染，微微勾了勾唇，“宿雨，很好笑嗎？”
“當然，我還沒見過那麽好笑的巧合，你剛說完被雷劈，那驚雷就劈下來了，你是學理科的，肯定比我清楚雷電的形成原理。”
“嗯，知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還能有什麽然後——呀！”
歡快的笑聲被又劈下來的驚雷打斷。
她被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時，已經變成尚初陽低沈沈地笑出聲。
宿雨撇撇嘴，厚著臉皮，“有什麽好笑的，被雷嚇到可不丟人。”
“嗯，對，不丟人。”尚初陽撐著下巴低笑著，還不忘配合她。
搞得她不好意思起來，“你差不多得了，我剛剛沒笑話你那麽久。”
“沒有？宿雨，你摸摸你的良心。”她剛剛笑得可兇了，要是人在這裏，估計都能笑軟趴下。
“我現在是一根可愛無助的小眼睫毛，哪裏來的良心？”
“……行，你強詞有理。”
尚初陽懶得跟她計較，倒是伴隨著外面漸漸變大的雨聲，讓他不由得身心放松下來，閉目養神。
宿雨頓了頓，問：“又忙活了一天？”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喉嚨傳出的聲音有些模糊：“整整一天沒停過下來。”
“那你要不要早點兒休息？好好洗個澡睡一覺。”宿雨比誰都清楚，他每天都努力到淩晨四五點還不肯合眼的辛酸。小說裏只提他十八歲就掌權尚家，卻只字不提為了能夠掌權尚家，他又是付出了多少努力。
說到洗澡……尚初陽驀地睜開眼，擡起手聞了聞，擰著眉心嫌惡不已，“是該先洗澡。”
說完站起身，大步朝另一側的浮雕大門走去。
“潔癖又犯了。”宿雨嘀咕。
尚初陽沈著臉：“今天那些老家夥一個個身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香水味兒，再和他們多待一秒我都怕我要當場翻臉。”
宿雨不敢相信：“老人家……還噴香水呢？”
老人家不噴香水，但一些老家夥的情人會噴香水。尚初陽壓下那股翻湧惡心，推開浴池大門走進去。
比之前那座圖書樓更華麗寬敞的巨大浴池，池中乳白色的水面上白霧茫茫，浴池旁還環繞著一條流動水溪。
尚初陽一邊走一邊脫下身上的馬甲，解到襯衣紐扣時，想到什麽，心情頓時轉好，戲謔道：“宿雨，你看了我的身體，是不是該對我負責？”
瞬間被勾起某段記憶的宿雨：“……”
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好在，尚初陽也沒舍得真逗她，畢竟當時……他的反應也好不到哪裏去。
便轉移話題，“逗你的，把視野關上，叫你開的時候再開。”
“哦。”她老老實實關上自己的視野。
窸窸窣窣的動靜反覆了好幾下，才聽到入水的聲音。
“可以開眼了。”
宿雨試探了掙開一點點視野，確定入目之處皆是乳白色的池水，再也看不到其他，才放心下來。但小心臟還是跳得有些快，她壓下那股莫名的躁動，不自然道：“洗完澡你還要做什麽沒？”
尚初陽聽出她的異樣，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不用，今天早點兒休息。”
“那、那你好好休息，我也睡了，明天我還要早起。”
“早起做什麽？不是出院了麽？”
“就是出院了才要早起，反正明天再跟你——”
“宿雨！有個男人在你床頭邊，他還拿著刀！快醒醒！”
宿雨一楞，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強大的擠壓感擠出尚初陽的視野，再恢覆光明時，正巧看到一把閃著光的刀劍朝她劈落。
她想都不想一個轉身滾開，同時擡腳踢開那把刀。
男人始料未及，手中的刀被她踢個正著，掉在了床尾處。
宿雨翻身滾下床，迅速精準地找到開燈的位置打開頭頂吊燈，男人的模樣瞬間顯露得一清二楚。
是個陌生的男人，一身酒店工作人員的裝扮，發現自己暴露了，立即轉身逃跑。
宿雨原本還想追上去，但擔心對方還有同夥，自己不是對手，只能迅速跑過去將門反鎖，轉頭回床頭撥打客服電話。
三分鐘後，酒店的保安工作人員前來敲門。
宿雨將落在床尾的刀交給他們，並強烈要求報警換房間。
有一名晚上值班的男客服被打暈在更衣室，偷走了總房卡，並偽裝成服務員，只開宿雨所在的房間進行持刀行兇。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目標直指宿雨。
換句話說，她這是被人盯上了。
換了房間宿雨也不敢再睡覺。
始終想不通究竟是誰要害她，還是用這種半夜三更入室持刀殺她的偏激手法。
而上一次想要對她意圖不軌的——
卡勒家族？
卡勒被判入獄，有諾布斯家族的威懾在，刑罰必不可免。
而能對她恨到這種地步的，除了卡勒，宿雨想不出第二個人。
除非，有人知道她身負巨額遺產，打她那筆錢的主意。
而知道她身負巨額遺產的，是伊兆·格裏莫。
想到那位拉著她的手聲音慈祥和藹的老人，宿雨皺了皺眉，告誡自己一切只是猜測，不該那麽早就妄下定論。
那就只能是卡勒家族了。
宿雨又將自己的行李拿出來翻了一遍，發現所有東西一樣不落，越發將可能性偏向卡勒家族。
思考好待會兒警察上門時要問到的話和要回答的問題，宿雨才有心情思考，將自己擠出夢境的尚初陽。
當時正在浴池裏泡澡的尚初陽，猛地站起身，氣急敗壞地大喊，那個畫面還時不時出現在她腦海中，揮之不散。
這還是宿雨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急的聲音大喊。
顛覆他以往的冷靜……
因為她，遇到危險。
想到這裏，宿雨頭疼地捏了捏太陽穴。
那麽問題來了。
尚初陽是怎麽知道她這邊有危險的？
就算她再怎麽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接受，尚初陽也能看到她這邊視角的事實。
只有尚初陽也能看到她這邊的視角，才可以在千鈞一發之際，發現有人對她圖謀不軌。
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睫毛，思考尚初陽是不是也和她一樣，成為了一根睫毛精……
對啊。
也許之前是因為她一直蒙著眼紗，尚初陽看不見她這邊的一舉一動，所以她一直沒察覺到這點。
那尚初陽他為什麽要隱瞞這個問題？
宿雨越想思緒就越混亂，直到警察過來咨詢問話，宿雨也跟著前往監控室查看那個時間段的監控錄像。
但遺憾的是，對方的手法老練，不僅經過特意地偽裝，還避開了大部分正面的攝像頭，警察也只能根據推論設定出對方的體格輪廓，其他再無線索。
不過聽完宿雨的話，以及前不久卡勒的事情，警察建議她盡早和家人朋友在一起，無論去哪裏都不能落單。
換句話說，這個案子十有八九會因為沒有線索而不了了之，尤其是宿雨完好無傷，被打暈的工作人員也無大礙的情況下。
不得已，天一亮，宿雨迅速收拾好行李，退房前往機場，決定先離開這個城市。
這座城市的大學門檻極高，她無法就讀，只能選擇一些私立大學，花重金入學。
宿雨找了大半天，賽選出幾個學校，打算一個個學校前往探察咨詢。
一想到有人要害她，她就忍不住繃緊腦海中的那根弦。
前往機場是請酒店的工作人員及保安送她過去，到了機場候機期間，她也全程等在距離工作人員保安最近的地方，警惕所有來往的人員。
一直到上飛機，她才敢松一口氣。
飛機上總不至於還有人會害她，尤其是她選的還是頭等艙。
全程要飛兩個多小時，她熬了一個通宵，又神經緊繃，安靜舒適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昏昏欲睡起來。
見對面就是空姐的候機位，宿雨才敢放心地閉上眼睛，打算先休息一番。
不想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就被拉入夢境。
她一楞，看著周圍的裝束，問：“你這是……去哪裏？”
尚初陽冷著臉，聲音仿佛夾著寒刺：“去殺|人。”
宿雨一噎，沒好氣道：“說什麽傻話，到底去幹嘛？不是說你今天晚上要開拿什麽掌權大會嗎？”
“取消了。”聲音更冷了幾分。
本來就累的宿雨，被他兩句話打擊得也不想說話了，氣呼呼道：“那你隨意。”
尚初陽壓著一肚子火，但註意到她那邊的視野範圍，以及不遠處標註的裟羅國知名航空公司的標志，勉強克制那股蠢蠢欲動的殺氣，試圖緩和聲音，問她：“你有沒有受傷？”
宿雨冷哼：“現在才知道關心我，剛剛還兇我要殺|人。”
“宿雨，我是為了誰才動了殺意。”他從看到宿雨黑暗的視角中忽然出現光亮，以及那持刀行兇的男人的輪廓開始，到現在一顆心都沒落下來過。
偏偏這個小妖精倒好，死活不肯告訴他電話號碼。
如果不是他剛好拿到尚家主權，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又剛好將電筒照到宿雨床頭桌上的酒店提示牌，而他又剛好記憶力不錯……
只怕到現在，他都還只能受盡煎熬，唾棄自己的無能，幹著急等她自己來找他。
幸好！
尚初陽深深閉上眼，半晌，才壓下喉嚨那抹血腥。
再這麽放任她下去，遲早要將他氣吐血。
經過昨晚那麽一遭，心頭那只關押許久的野獸已經沖出的牢籠，止都止不住了……
而疲憊的宿雨並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是心裏還有氣，更多的也是後知後覺的害怕。
她扭了扭自己的睫毛本體，悶悶不樂地說：“我沒受傷，多虧你叫我叫得及時。我把那人的刀踢掉開了燈，那人就跑了。可是警察過來查過之後，發現那人是專業的，根本找不到人，只能吃下這個暗虧。”
“……毫無頭緒嗎？誰對你有那麽大的仇恨，要半夜三更到你房間殺你？”他聲音沙啞，洩露了死死抑制的情緒。
宿雨垂頭喪氣：“是有些頭緒，但不能確定。我現在一個人也不好查，只能等安頓下來再說。”
“你先好好休息，我幫你看著。”尚初陽一頓，知道她想說什麽，補充道：“有話等你下飛機再說。”
“……好哦，那你幫我看著點兒。”
她確實是太困了。
而且看尚初陽現在這副架勢，明顯也是要去整頓尚家的樣子，便放松下來，任由自己陷入甜甜夢中夢裏。
以至於並不知道，一架私人飛機迅速滑入某機場，一行人簇擁著一名面色冰冷的男生走出機艙，通過VIP通道，進入了高級VIP候機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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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的指尖輕點眼角，宛如妖孽禍世，“宿雨，你也該對我負責了。”）
宿雨也不想對號入座, 看到個墓碑上寫著她的名字，小紙卡上寫的也是她的小名，就覺得這座墓碑是立給她的。
但結合韓冥的出現, 她不得不考慮，是否還有其他人也在這個世界。
否則……哪裏會有那麽多的巧合。
只是答案毫無思緒, 宿雨也只能暫時壓下這個疑慮, 先解決學校的問題。
回到酒店，她在網上尋找了許多裟羅國各個大學的資料信息, 記錄下來後準備明天再一一打電話咨詢。
然後早早進入夢鄉。
她擔心尚初陽的情況。
雖說是小說男主，但短短一個月就被逼上掌權之位, 怎麽聽怎麽牽強，更別提……他父親的行為詭異，顯然是另有原因。
砰！
玻璃碎地的聲音將剛看清眼前情況的宿雨嚇一大跳，還沒有仔細探究, 眼前就被一只大手捂住, 什麽都看不見。
但還是能聽到聲音。
“少爺！少爺我知道錯了，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離開尚家我會死的！”
“少爺, 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我們保證對尚家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這一切都是袁威羽的主意, 都是他誆騙我們, 我們才那樣對少爺，少爺求求您看在我們並未真正傷害過您的份上，饒了我們一次吧！”
“少爺、少爺！不是我！是陳老先生說、說您不是先生的親生兒子, 我才錯信小人那樣對您啊！我也是為了尚家好, 為了延續尚家的血脈, 才那樣對您。我只是想將你逼走, 從來沒想過要傷害您啊少爺！”
“少爺，是我們跟錯了人，請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一定為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
不同的哀求聲不停響起，宿雨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情真意切的求饒，一時間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麽場面。
可她的視野被尚初陽用手捂住，除了指縫裏洩露出來的絲絲微亮，其他的什麽都看不到。
只能不滿地說：“尚初陽，你幹嘛不讓我看？”
尚初陽沒回她，只是擡了擡手，原本還求饒的幾人，立即被保鏢們用東西捂住嘴，只能發出嗚嗚聲音。
皇甫文卿在他身側站立，將一份小冊子遞到他面前，低聲匯報道：“少爺，支持陳老派系的人員名單已清查完畢，這是詳細名單。”
尚初陽依然單手捂著右眼，左眼微微側眸，嗤笑一聲：“聽你們的意思是，怪我沒能力，讓你們站錯了隊伍。”
回應他的是一陣陣掙紮嗚鳴聲。
尚初陽嘴角的弧度加深，只是說出來的聲音，卻是戾氣難掩：“說我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說我不配見尚宇垣，還有什麽？說我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還罵我……母親低賤？”
被保鏢緊緊按住的幾人頓時恐懼萬分地睜大眼睛，不停搖頭。
原本還打算有仇報仇的尚初陽，驀地皺起眉，嫌惡不已。
一股異味兒迅速蔓延開來，竟然有膽子小的，直接被嚇得屁滾尿流。
這樣的畫面，他哪裏敢讓宿雨聽到見到。
“按規矩處理掉。”
“是，少爺！”
尚初陽轉身離開令人作嘔的地方，走出那邊區域才放下手。
終於重見光明的宿雨冷哼：“現在才放手，有什麽是我不能看到的？”
這裏顯然已經不是之前關尚初陽的單座樓，所到之處皆是金碧輝煌貴派十足。
宿雨透過一旁亮到發光能映出倒影的琉璃裝飾，看到尚初陽換了一身黑白配色的襯衣馬甲，貴公子的氣質一覽無遺。
他身後還跟著不少人，顯然還是不能回答她的問題。
皇甫文卿也跟著他身側，恭敬地匯報道：“少爺，已經動用了所有力量調查先生的情況，只是先生……為人謹慎，若他不想被人查到，我們可能會……無功而返。但先生那邊的意思非常明顯，那就是先生目前是安全的，讓少爺無需擔心，您安心掌管尚家即可。”
尚初陽薄唇緊抿，臉色陰沈：“他為人謹慎，不代表其他人也謹慎，再去查。”
前線如果真的戰事吃緊，不可能會沒消息傳來，哪怕官方不發布消息，附近的居民村落也會存在異常。
“是，少爺，我這就派人去查。”皇甫文卿微微鞠躬示意，轉身離開。
宿雨剛想開口，又見一個人補上，在尚初陽身邊恭敬地說：“少爺，尚家三十二堂主事傳來消息，最遲明天下午到達庸城堡。掌權大會安排在明天下午六點整開始，您看這樣可以嗎？”
晚上六點……尚初陽微微蹙眉，“時間多久？”
“掌權大會流程較多，其間包括晚宴以及各主事向您匯報他們的工作，六點開始，預計需要到十點半左右結束。”
那麽久。只怕宿雨又要嫌無聊了。
果不其然的，宿雨立即吐槽：“肯定又是很無聊的會議。”
尚初陽眉間的皺褶松開，眼底隱約浮著淡淡寵溺，吩咐道：“讓他們匯報時言簡意賅著點，爭取在十點前結束。”
一頓，補充道：“再讓他們準備各堂工作報告，我會一一查看。”
“好的，少爺！”
那人說完，就停下腳步，沒再跟上，反而換了另一名身著職業裝的精英女性。
只聽到她聲音呆板，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報告道：“少爺，國子監學院那邊已經發來邀請，希望少爺能參與今年新生的入學軍訓培訓。四大家族以及各國世家子弟都在應邀名單中，屬下建議您能夠參加，多結識一些家族繼承人，對少爺您未來管理尚家家業十分得益。”
哦豁。
終於來了。
國子監貴族學院，入學軍訓培訓，也是主角團結識結仇的開篇。
宿雨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這個身體的角色劇情。
蘇小雨在國子監學院開學第一天，就使用計策，讓故意扮醜以平民身份入學的女主破壞男主的開訓動員會。
想到再過不久尚初陽就要和女主見面，且還會和女主開展一段相愛相殺的青春疼痛文學故事，宿雨就忍不住笑出聲。
記得沒錯的話，在開訓動員大會上，尚初陽會被女主潑一鋼筆筆管的墨水。墨水還會從他的臉形成一道美麗的弧線，一直蔓延在他身上量身定制的貴族學院專屬制服上。
書裏的原話大概是，從他的右耳到他的左手掌心，就像是命中註定被圈住了身心一般，對這個冒失的女孩兒一眼萬年。
撲哧！
她沒忍住笑了出聲。
只要一想到腦海中的這段小說描述，那股濃烈的中二氣息讓宿雨怎麽也忍不住。
尚初陽潔癖有多嚴重？
高一那年，有位男同學為了和尚初陽後桌的女生聊天，坐在了他的椅子上，前後也不過是坐了兩三分鐘，尚初陽就當初發飆，將椅子桌子都搬走，又在上課十分鐘後，搬了一套全新的桌子回來。
打那時候起，就再也沒人敢動他的東西，碰到一下都下意識要拿濕紙巾擦拭幹凈。
女主要是真敢在開訓動員大會上，把鋼筆的墨水甩在他臉上身上，那畫面肯定非常……好看。
“宿雨，來，跟我說說，有什麽好笑。”
宿雨連忙收回思緒，才發現尚初陽已經來到一間更加豪華氣派的房間。
“這裏是……？”
“庸城堡主人臥室，尚宇垣那家夥三年前就把這裏空了出來，據說還是依照我的喜好進行了重新裝修設計。”
阿這。
整體主色是他最喜歡的黑白配色，中間還摻雜了一分宿雨的本命冷綠色點綴，裏裏外外都透著一股冷漠生人勿近的氣息。
宿雨四處觀察了一番，不可思議地感嘆道：“這裝修風格，確實和你的房間風格相似，這麽說這三年來，你父親真的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只是……”
“只是沒來找我，放任我自己自生自滅。”尚初陽接上她的話，繞進裏面的寢室。
何止是自生自滅，剛跟尚初陽回家的第一年，宿雨還和他一起去打過工，還是去娛樂場所那些地方兼職，苦累就不用說了，關鍵是還危險。
宿雨就是在那個時候跟著學會了打架，一招一式完全是照著尚初陽和那些形形色色的社會人模仿學習。
如果尚宇垣真的是三年前就已經發現尚初陽的存在，卻依然放任他不管不顧，哪怕他有再大的苦衷，也不值得被輕易原諒。
“行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尚初陽走到室內的沙發坐下，靠在背椅上姿態放松下來，開始算賬：“說說，剛剛你無緣無故笑什麽？笑話我？”
他第一天正式掌權尚家，本就捏了一把冷汗，生怕自己資歷尚淺震懾不住一群倚老賣老的家夥。好不容易把存有異心的人清理幹凈，沒得來她一句好話不說，還敢笑話他。
“誰笑話你啊！你可別多想，我那是……那是剛剛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宿雨也不甘示弱，冷哼：“那你剛剛捂住我的眼睛做什麽？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
原本還想和她好好算賬的尚初陽嘴角輕挑，“你的眼睛？”
“廢話——”
“嗯，的確，是你的眼睛，我的就是你的。”
宿雨：“……”
沒敢真逗她生氣，尚初陽又說：“剛剛畫面不太適合你看，太臟了。”
“噢，你剛剛是清理門戶是吧，可清理門戶這種事情一般不都是打臉名場面嗎？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她眼睛能看到那麽久，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電視劇電影裏那些打臉名場面呢。
“有什麽好看，聽聽得了。”那些人前不久還如何在他面前冷嘲熱諷，今天就有多阿諛奉承，模樣醜陋到極點。這種人性黑暗醜陋的一面，他永遠都不希望宿雨看到。
她就應該永遠看向光的地方，欣賞五顏六色的美好，而不是……藏在黑暗中的骯臟。
“我聽了啊，誒，是不是那天把你攔在門口的那些人，都被你……怎麽說，是被你開除了嗎？”
“嗯，他們站錯了隊，以為尚宇垣把我找回來關在這裏，是為了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你父親有什麽好掩的？不對，他們怎麽想的啊？你父親把你找回來，為的不就是讓你繼承家業嗎？”
“尚宇垣為了一個女人已經兩三年沒有管過尚家，尚家各部早已心存不滿，決定擁護另一個人，想要從尚宇垣手中奪權。尚宇垣將我接回來並宣布由我繼承他的股份，自然激起他們的不滿。”
“所以他們才那樣對你？”
“嗯。那些人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我只是一個尚宇垣拖延時間的幌子，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一心算計在外面奔波的尚宇垣。”
“結果就被你反手也來了個造反奪權，不僅奪了他們的權，還奪了尚宇垣的權。”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說到這裏的尚初陽，神色多了幾分覆雜。
“宿雨，尚宇垣他什麽都知道，包括我什麽時候決定奪權，怎麽奪權，都策反了哪些人。我的一舉一動，也許從來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宿雨想了想，大膽猜測道：“可他不僅沒有阻止破壞，還給了你足夠敞亮的舞臺，甚至在昨晚那樣大張旗鼓地將掌控權交給你。這證明……他也許一開始就存了鍛煉你的心思，也變相說明他對你的能力非常認可，不然怎麽會大膽放心地將你關起來，又放任你謀劃‘造反’。”
尚初陽沈默了好一會兒，捏了捏眉心，“皇甫文卿說，尚宇垣只是不懂得怎麽父子相處。”
“這話我有印象，他還說你也不知道怎麽父子相處。”
“可是宿雨，我母親她……”後面的話怎麽也開不了口了。
宿雨將所有自己聽到過的信息聯系起來，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他的母親不是一個很好的女人，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一個壞人。
一個妄圖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人，為了懷上尚宇垣的孩子，使壞算計，從醫院偷走尚宇垣凍結的精子，改名換姓後懷孕。
只是她在距離目標還差一點點時，因難產死在了產房中，甚至還拖累了她的母親，也就是尚初陽的奶奶褚芳子。
褚芳子與家族脫離關系，後半輩子都被困在京都城那條老街，到死都沒能回歸本家，葬入祖墳。
正想著尚初陽親生母親悲慘的一生，猝不及防聽到他忽然說：“宿雨，你會在意嗎？”
她回過神，“我？我在意什麽？”
“我的母親竟然是那樣的人，你會不會介意？我的出生，甚至都不被人歡迎。”
聲音難掩沮喪與厭惡。
有這樣的母親，會產生這種厭惡的心理在所難免。
宿雨見他氣場消極，不由得嘆氣：“你又不能選擇你自己的出身，而且你現在這樣難道做得還不夠好嗎？幹嘛又要露出這副樣子，想讓我幹嘛你直接說唄。”
千年的狐貍萬年的道，她都已經看透了。
果不其然的，尚初陽聲音一改，低沈又夾著笑意，指尖讚賞般點了點右眼的睫毛，“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以後就不能因為我母親的事情跟我鬧。”
宿雨很想翻他一個白眼，“大哥，你這未雨綢繆未免想的也多了點吧？再說，誰會因為你母親的事情跟你鬧啊，有什麽好鬧的。”
他唇角勾著笑，心想：還不是怕下一次表白，你又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拒絕。他可不得把所有可能被用來當作拒絕理由的原因一一排除嗎。
而完全沒往那邊想的宿雨，則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對從來沒見過面的父母。
她倒是從小就聽說，她的父母極好，死後都被追加了一等功。
可惜，他們眼睛也挺瞎的……
“宿雨，今天怎麽來那麽早？眼紗怎麽還沒拆？”
她思緒一頓，疑惑道：“你又知道我眼紗沒拆？”
不對，她現在拆了眼紗的。難道只是這只狐貍想誆騙她而已？
尚初陽答非所問：“你昨天說會拆，醫生怎麽說？”
“……也就是那麽一回事兒，我拆了眼紗，眼睛恢覆良好，現在已經出院了。”她存了疑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他誆騙她的目的，只好直接問：“你別轉移話題，我覺得你不對勁兒，你該不會……”
尚初陽挑挑眉，“該不會什麽？”
“你該不會……想來找我，試探我吧？”宿雨想來想去，也只能得出這個答案，畢竟他現在掌權尚家後，行動可是自由的，要是他一個沖動想跑來見爺爺奶奶……
不行，絕對不行。
在夢境裏相處已經是她最後的底線，眼看劇情就要開始，她可不能出任何意外。
原本還想告訴她，他們是雙向視角的尚初陽，聞言換了一個坐姿，眼睛也不由得瞇了瞇，犀利十足地問：“你不希望我過去找你？”
“當然不希望！”她不做思考斬釘截鐵地回答，末了補充說：“你自己剛接手尚家，估計會忙得腳不沾地，還來找我做什麽。再說，我也要找可以收留我的大學，忙著呢，沒時間陪你瘋。”
這理由倒是像那麽一回事兒。尚初陽冷哼：“我又不是去見你，我去看望爺爺奶奶。”
說到這裏，尚初陽拿出新送來的定制款手機，不容拒絕地說：“你現在的號碼和爺爺奶奶的手機號碼報給我，我明天給爺爺奶奶打電話。”
宿雨：“……”
這個真沒有。
可要怎麽把狐貍糊弄過去，這是一個問題。
她心勞計絀，不得已，只能裝死，假裝自己跑了。
靜悄悄了一會兒，沒得到回覆的尚初陽緩緩收緊手機，骨骼哢哢響了兩聲，克制著某種情緒，聲音喑啞，肯定地開口說：
“宿雨，你有事瞞著我。”
宿雨撇撇嘴，瞞著他的事情可多了，就算再重要的朋友、再親密的家人，有些事情該保密的還是要保密。
“別裝死，宿雨，我知道你還在。”
在不在還是她說的算。宿雨心想，同時也有些心虛，連手機號碼都不給，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好，說說，為什麽不肯給我手機號碼？”尚初陽深深吸了一口氣，低垂著眼簾，掩去眼中控制不住翻滾的偏執，“是不是還在生氣，氣我之前不回你電話，沒能送你……們出國？”
這哪跟哪兒啊。她張了張口，又記得自己是裝死狀態，連忙閉上嘴。
“還是……你那邊出了什麽事情，不想告訴我 ，怕……拖累我？”但他如今掌控了尚家，根本不存在拖累一說，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宿雨，不想要他了。
這個想法讓尚初陽沒控制住心頭叫囂的惡鬼，緊緊握拳，再次發出令人心驚的骨骼松動的聲音。
宿雨聽得眼皮直跳，隱約覺得這樣的尚初陽不太對勁，但一想到他只是生氣了，這樣的反應也很正常。
“宿雨，你——”是不是想惹我生氣？
後面的話，被強行拉攏的自制力堵在喉嚨處。
尚初陽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機放到一旁的矮桌上，試圖放緩語氣，換了一個話題，“不想說就不說吧，你說的也沒錯，這幾天我確實很忙。但你要找學校的話，我這邊可以幫忙，你跟我說說，你想念什麽專業？”
就這麽放過這個話題？宿雨警惕心起，沒第一時間開口。
直到他又說：“我們的高考分數已經出來，錄取通知書我已經派人拿回來了。如果你要在國外念書，那你還得想辦法回風理國一趟，把你的學籍信息辦理登記。不然你就讀哪個大學都會成問題。”
“怎麽可能，我已經查過了，我只要能拿到當地的住戶證明，就可以在附近大學報名入學！”宿雨剛說完，就懊惱不已。
“有沒有可能，你回國到留學辦理的單位咨詢就知道了。”陰謀得逞的尚初陽，喉嚨翻湧的火氣差點兒爆發。真是好得很，為了不告訴他電話號碼，裝“死”都裝得那麽敷衍。
宿雨還真不確定國內的具體手續，反之她是用自己裟羅國本地戶籍去查詢的念書步驟。如果她不用風理國的戶籍入學，應該不用辦理那麽多手續。
就是高中那三年她每天那麽用功準備高考，現在可能用不上高考成績，讓她有些難受。
不過——
“我高考考了多少分？你有幫我查過嗎？”
尚初陽瞥了眼一旁的手機，冷聲說：“沒有。”
沒有就沒有吧，她明天自己查，“那你考了多少分？是今年的理科狀元嗎？”
“也沒查。”尚初陽舌尖頂了頂後槽牙，忍住把人抓回國咬一頓地沖動，“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宿雨 ，不能跟我說嗎？你這樣讓我很不安。”
上次讓他感到不安時，他說出了他企圖自|殺的經歷。
宿雨怕他又爆出什麽驚天秘密，只好斟酌了一番，說：“也沒有什麽啊，就是……有些事情我還不知道怎麽跟你說，你給我一點兒時間，等我做好了心理準備，再跟你說，行不行？”
一聽就知道她采用的是拖延戰術。
尚初陽漆黑的眼瞳中隱約掠過一抹兇煞戾氣，他氣息平緩，聲音也如常無異，“我給你一周的時間。”
宿雨一怔，“什麽一周，這麽點兒時間能做什麽。”
“就這麽說定了，下周，如果你還不肯告訴我，那我不介意——”
“等會兒等會兒！”
宿雨連忙打斷他的話，沒好氣道 ：“不是，尚初陽，咱們現在每天晚上都有見面，你每天忙成狗我都來陪著你了，你還有什麽不滿啊，非要我的手機號碼幹嘛？”
尚初陽驀然冷笑：“每天晚上都見面，你所謂的見面，是你每天晚上過來看我看到的世界，還是你每次都睡著了才來見我？被人叫醒後一句話也不留說消失就消失？”
“呃……這我們現在這樣，也算見面嘛。再說，我醒來的時間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你不是都知道的嘛？”
“好，我知道。”尚初陽站起身，走到一側的陽臺，不想剛好今晚天氣不佳，一道閃電直直從遠處的山峰劈落。
宿雨驚呼一聲，興奮道：“快快快，再走出去一點兒，我好久沒見過閃電了。”
還想質問的尚初陽：“……”
這個該死的睫毛精！！
他差點兒咬碎一口牙，但還是不忍破壞她的興致，走到陽臺扶手旁停下，死氣沈沈地說：“如果害我被雷劈——”
嘩啦！！
憑空炸響的驚雷伴隨著閃電，打在不遠處庸城堡哨所塔頂端的避雷針上。
宿雨和尚初陽不約而同地沈默著，好半晌，才僵硬著齊聲說：
“要下雨了。”
“我們回房間吧！”
尚初陽瞥了眼對面山頭還在閃電，點點頭，“好。”
然後大步回房間，關門拉窗簾。
寬敞明亮的豪華大臥室裏燈光十分舒適，回到之前的休息沙發坐下，尚初陽捏了捏耳朵，剛剛那道雷實在太大聲，讓他耳朵還隱約有些轟鳴餘勁兒沒散。
而宿雨也是在這個時候，忍無可忍地爆笑出聲。
“哈哈哈你看看你，我就說讓你平時低調點兒，被雷劈了吧哈哈哈！”
她難得笑得那麽放肆，笑聲清脆悅耳，剛好撫平他心頭被激起的躁動不安的兇獸。
耐著性子任由她笑完，才無奈地說：“你還好意思笑，是誰說想好好看看閃電的？”
“是我是我，對不起，害你差點兒被雷劈哈哈哈。”說完又是一陣爆笑。
尚初陽抿了抿唇，但還是不可避免被她的笑聲傳染，微微勾了勾唇，“宿雨，很好笑嗎？”
“當然，我還沒見過那麽好笑的巧合，你剛說完被雷劈，那驚雷就劈下來了，你是學理科的，肯定比我清楚雷電的形成原理。”
“嗯，知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還能有什麽然後——呀！”
歡快的笑聲被又劈下來的驚雷打斷。
她被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時，已經變成尚初陽低沈沈地笑出聲。
宿雨撇撇嘴，厚著臉皮，“有什麽好笑的，被雷嚇到可不丟人。”
“嗯，對，不丟人。”尚初陽撐著下巴低笑著，還不忘配合她。
搞得她不好意思起來，“你差不多得了，我剛剛沒笑話你那麽久。”
“沒有？宿雨，你摸摸你的良心。”她剛剛笑得可兇了，要是人在這裏，估計都能笑軟趴下。
“我現在是一根可愛無助的小眼睫毛，哪裏來的良心？”
“……行，你強詞有理。”
尚初陽懶得跟她計較，倒是伴隨著外面漸漸變大的雨聲，讓他不由得身心放松下來，閉目養神。
宿雨頓了頓，問：“又忙活了一天？”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喉嚨傳出的聲音有些模糊：“整整一天沒停過下來。”
“那你要不要早點兒休息？好好洗個澡睡一覺。”宿雨比誰都清楚，他每天都努力到淩晨四五點還不肯合眼的辛酸。小說裏只提他十八歲就掌權尚家，卻只字不提為了能夠掌權尚家，他又是付出了多少努力。
說到洗澡……尚初陽驀地睜開眼，擡起手聞了聞，擰著眉心嫌惡不已，“是該先洗澡。”
說完站起身，大步朝另一側的浮雕大門走去。
“潔癖又犯了。”宿雨嘀咕。
尚初陽沈著臉：“今天那些老家夥一個個身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香水味兒，再和他們多待一秒我都怕我要當場翻臉。”
宿雨不敢相信：“老人家……還噴香水呢？”
老人家不噴香水，但一些老家夥的情人會噴香水。尚初陽壓下那股翻湧惡心，推開浴池大門走進去。
比之前那座圖書樓更華麗寬敞的巨大浴池，池中乳白色的水面上白霧茫茫，浴池旁還環繞著一條流動水溪。
尚初陽一邊走一邊脫下身上的馬甲，解到襯衣紐扣時，想到什麽，心情頓時轉好，戲謔道：“宿雨，你看了我的身體，是不是該對我負責？”
瞬間被勾起某段記憶的宿雨：“……”
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好在，尚初陽也沒舍得真逗她，畢竟當時……他的反應也好不到哪裏去。
便轉移話題，“逗你的，把視野關上，叫你開的時候再開。”
“哦。”她老老實實關上自己的視野。
窸窸窣窣的動靜反覆了好幾下，才聽到入水的聲音。
“可以開眼了。”
宿雨試探了掙開一點點視野，確定入目之處皆是乳白色的池水，再也看不到其他，才放心下來。但小心臟還是跳得有些快，她壓下那股莫名的躁動，不自然道：“洗完澡你還要做什麽沒？”
尚初陽聽出她的異樣，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不用，今天早點兒休息。”
“那、那你好好休息，我也睡了，明天我還要早起。”
“早起做什麽？不是出院了麽？”
“就是出院了才要早起，反正明天再跟你——”
“宿雨！有個男人在你床頭邊，他還拿著刀！快醒醒！”
宿雨一楞，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強大的擠壓感擠出尚初陽的視野，再恢覆光明時，正巧看到一把閃著光的刀劍朝她劈落。
她想都不想一個轉身滾開，同時擡腳踢開那把刀。
男人始料未及，手中的刀被她踢個正著，掉在了床尾處。
宿雨翻身滾下床，迅速精準地找到開燈的位置打開頭頂吊燈，男人的模樣瞬間顯露得一清二楚。
是個陌生的男人，一身酒店工作人員的裝扮，發現自己暴露了，立即轉身逃跑。
宿雨原本還想追上去，但擔心對方還有同夥，自己不是對手，只能迅速跑過去將門反鎖，轉頭回床頭撥打客服電話。
三分鐘後，酒店的保安工作人員前來敲門。
宿雨將落在床尾的刀交給他們，並強烈要求報警換房間。
有一名晚上值班的男客服被打暈在更衣室，偷走了總房卡，並偽裝成服務員，只開宿雨所在的房間進行持刀行兇。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目標直指宿雨。
換句話說，她這是被人盯上了。
換了房間宿雨也不敢再睡覺。
始終想不通究竟是誰要害她，還是用這種半夜三更入室持刀殺她的偏激手法。
而上一次想要對她意圖不軌的——
卡勒家族？
卡勒被判入獄，有諾布斯家族的威懾在，刑罰必不可免。
而能對她恨到這種地步的，除了卡勒，宿雨想不出第二個人。
除非，有人知道她身負巨額遺產，打她那筆錢的主意。
而知道她身負巨額遺產的，是伊兆·格裏莫。
想到那位拉著她的手聲音慈祥和藹的老人，宿雨皺了皺眉，告誡自己一切只是猜測，不該那麽早就妄下定論。
那就只能是卡勒家族了。
宿雨又將自己的行李拿出來翻了一遍，發現所有東西一樣不落，越發將可能性偏向卡勒家族。
思考好待會兒警察上門時要問到的話和要回答的問題，宿雨才有心情思考，將自己擠出夢境的尚初陽。
當時正在浴池裏泡澡的尚初陽，猛地站起身，氣急敗壞地大喊，那個畫面還時不時出現在她腦海中，揮之不散。
這還是宿雨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急的聲音大喊。
顛覆他以往的冷靜……
因為她，遇到危險。
想到這裏，宿雨頭疼地捏了捏太陽穴。
那麽問題來了。
尚初陽是怎麽知道她這邊有危險的？
就算她再怎麽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接受，尚初陽也能看到她這邊視角的事實。
只有尚初陽也能看到她這邊的視角，才可以在千鈞一發之際，發現有人對她圖謀不軌。
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睫毛，思考尚初陽是不是也和她一樣，成為了一根睫毛精……
對啊。
也許之前是因為她一直蒙著眼紗，尚初陽看不見她這邊的一舉一動，所以她一直沒察覺到這點。
那尚初陽他為什麽要隱瞞這個問題？
宿雨越想思緒就越混亂，直到警察過來咨詢問話，宿雨也跟著前往監控室查看那個時間段的監控錄像。
但遺憾的是，對方的手法老練，不僅經過特意地偽裝，還避開了大部分正面的攝像頭，警察也只能根據推論設定出對方的體格輪廓，其他再無線索。
不過聽完宿雨的話，以及前不久卡勒的事情，警察建議她盡早和家人朋友在一起，無論去哪裏都不能落單。
換句話說，這個案子十有八九會因為沒有線索而不了了之，尤其是宿雨完好無傷，被打暈的工作人員也無大礙的情況下。
不得已，天一亮，宿雨迅速收拾好行李，退房前往機場，決定先離開這個城市。
這座城市的大學門檻極高，她無法就讀，只能選擇一些私立大學，花重金入學。
宿雨找了大半天，賽選出幾個學校，打算一個個學校前往探察咨詢。
一想到有人要害她，她就忍不住繃緊腦海中的那根弦。
前往機場是請酒店的工作人員及保安送她過去，到了機場候機期間，她也全程等在距離工作人員保安最近的地方，警惕所有來往的人員。
一直到上飛機，她才敢松一口氣。
飛機上總不至於還有人會害她，尤其是她選的還是頭等艙。
全程要飛兩個多小時，她熬了一個通宵，又神經緊繃，安靜舒適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昏昏欲睡起來。
見對面就是空姐的候機位，宿雨才敢放心地閉上眼睛，打算先休息一番。
不想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就被拉入夢境。
她一楞，看著周圍的裝束，問：“你這是……去哪裏？”
尚初陽冷著臉，聲音仿佛夾著寒刺：“去殺|人。”
宿雨一噎，沒好氣道：“說什麽傻話，到底去幹嘛？不是說你今天晚上要開拿什麽掌權大會嗎？”
“取消了。”聲音更冷了幾分。
本來就累的宿雨，被他兩句話打擊得也不想說話了，氣呼呼道：“那你隨意。”
尚初陽壓著一肚子火，但註意到她那邊的視野範圍，以及不遠處標註的裟羅國知名航空公司的標志，勉強克制那股蠢蠢欲動的殺氣，試圖緩和聲音，問她：“你有沒有受傷？”
宿雨冷哼：“現在才知道關心我，剛剛還兇我要殺|人。”
“宿雨，我是為了誰才動了殺意。”他從看到宿雨黑暗的視角中忽然出現光亮，以及那持刀行兇的男人的輪廓開始，到現在一顆心都沒落下來過。
偏偏這個小妖精倒好，死活不肯告訴他電話號碼。
如果不是他剛好拿到尚家主權，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又剛好將電筒照到宿雨床頭桌上的酒店提示牌，而他又剛好記憶力不錯……
只怕到現在，他都還只能受盡煎熬，唾棄自己的無能，幹著急等她自己來找他。
幸好！
尚初陽深深閉上眼，半晌，才壓下喉嚨那抹血腥。
再這麽放任她下去，遲早要將他氣吐血。
經過昨晚那麽一遭，心頭那只關押許久的野獸已經沖出的牢籠，止都止不住了……
而疲憊的宿雨並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是心裏還有氣，更多的也是後知後覺的害怕。
她扭了扭自己的睫毛本體，悶悶不樂地說：“我沒受傷，多虧你叫我叫得及時。我把那人的刀踢掉開了燈，那人就跑了。可是警察過來查過之後，發現那人是專業的，根本找不到人，只能吃下這個暗虧。”
“……毫無頭緒嗎？誰對你有那麽大的仇恨，要半夜三更到你房間殺你？”他聲音沙啞，洩露了死死抑制的情緒。
宿雨垂頭喪氣：“是有些頭緒，但不能確定。我現在一個人也不好查，只能等安頓下來再說。”
“你先好好休息，我幫你看著。”尚初陽一頓，知道她想說什麽，補充道：“有話等你下飛機再說。”
“……好哦，那你幫我看著點兒。”
她確實是太困了。
而且看尚初陽現在這副架勢，明顯也是要去整頓尚家的樣子，便放松下來，任由自己陷入甜甜夢中夢裏。
以至於並不知道，一架私人飛機迅速滑入某機場，一行人簇擁著一名面色冰冷的男生走出機艙，通過VIP通道，進入了高級VIP候機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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