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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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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門·終

在看清了是方菱的一霎那, 五人震驚之餘,都不約而同地回過頭朝後方地面上看去。

小諺和白止徽還在原地呆呆地站著。

白少爺看上去顯然更懊惱一些,手中夾著幾張黃符胡亂揮舞著;而小諺則眉頭緊鎖, 雙目微闔, 兩指於胸前豎起,低著臉, 不知道在念念有詞什麽。

白止徽屬擅長遠程戰鬥的純術法類修行者, 看他身上這番繁覆雍容的打扮,就知道此人身嬌肉貴,更罔論近身肉搏, 因此面對“螣蛇”這番突襲攻訐, 即使是有心也無力阻攔。

明鵲心想, 那麽……姬諺呢?

早在廣安城與問逍遙鬥毆那次, 她就能看出他的身法不凡, 甚至可以說相當卓絕, 絕非只能在後方加持輔助隊友的那種柔弱仙修。

所以方菱被“螣蛇”抓走, 他是真的沒反應過來, 還是…

她回轉身子,眼神從地上那堆捆神索化成的齏粉上掃過去,回味著雲嬈的那句“西方海外的語言”, 心緒覆雜。

...還是說,他根本就是與通天門潛伏過來的臥底?

但這些想法只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待完全回轉,明鵲已再次握緊了鞭子, 朝著“螣蛇”捆住方菱的那根足肢亟攻而去。

玄龍一般的長鞭洞穿過血肉, 綠色汁液噴湧,竟是被生生齊根拽下來一根肉//柱。

看上去幾近昏厥的方菱就那樣直直墜了下來。

白止徽剛要動作, 身後那人卻先他一步,風一樣從他身邊掠了過去,在超過白止徽的時候,沖他一伸手,抓住了他身上的——

狐裘。

被扯著轉了兩圈,一低頭發現狐裘沒了的白止徽:“...?”

那個疑似罪魁禍首的某紺衣男子腳步不停,身影如風地沖上去,在方菱即將砸到地上摔個七葷八素的前一刻,隔著厚厚的狐裘接住了她。

雪白的皮毛瞬間就被惡心的綠色汁液汙染了。

白止徽緊跟著奔過去,在看清方菱時,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她身上怎麽爛成這樣了?!”

“阿嬈,驚鵲!”小諺擡起頭大喊道,“還有你們幾個,都小心那些綠色汁液!它會侵蝕活物的皮肉!”

這話顯然說晚了。

雲嬈的左臂上,雪白的皮肉已經被腐蝕得焦黑,膿血橫流,看得人觸目驚心。

而她身邊的謝驚堂也是沾得一身狼狽。他身上本就有傷,此時更是整個胸前衣物全被血液染濕了,叫一張雪色的臉更是如紙蒼白。

那柄翠色流淌的長劍在他手中挽了個花,帶著如虹劍氣,深深送入了“螣蛇”身體中後段的一塊極為堅硬的皮肉中。

綠液飛濺的同時,一聲痛嘯響徹雲霄,眼前怪物的身體突然劇烈動作起來,大翼扇動,長尾游擺,巨口張開,炙火射出,似乎是痛極了,想要甩掉那柄刺進身體的長劍。

“你碰到祂的逆鱗了!”明鵲急叱一聲,拉住少年的手腕一扯,整個護在了自己的身體後,擋住了那一大波濺出的綠色汁液,鞭子反手一卷,將他的佩劍拔了出來。

“螣蛇”連連吃癟,逐漸失控發狂。

明鵲為了不暴露身份幾乎保留了六成的力量,而剩下這些小輩,還遠遠沒有強到能夠獨當一面的地步。主要的戰鬥力幾乎全部負傷,進攻的動作也越來越吃力。

“咳咳咳......”方菱卻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抖抖索索地忍著痛撐起身子,似乎想翻過身。

小諺一怔,瞬間懂得了她的意圖,扶住她的身體,讓方菱能將手掌完全貼到地面上。

“九地之印,佑吾安寧......”少女的聲音嘶啞,“啟——!”

霎時間,坤土動搖,萬物之母的神威盡顯,柔和沈穩的暗色光芒四溢,包裹住每個人的身體,傷痛頓止。

寧陳兩人對視了一眼,劍鋒相交,同時催動法訣,頓時,一陣亮得幾乎叫人盲了眼的冰藍色光柱帶著透骨的寒意席卷周身。寧茴嬌小的身影也如極地冬風一樣,迅疾猛烈地刮到了“螣蛇”的側面,一個錯身,雙手將長劍狠狠送入了祂的眼中。

“嘶——”

巨大的蛇身抽搐起來,足肢亂擺,幾乎是完全操控著螣蛇的身體從幾人的包圍之中直直沖上了天空。

就在祂幾乎就要離開這個包圍圈的時候,八方卻橫出八道爍爍金光,如鎖鏈一般牢牢捆住了祂的身體,任祂如何掙紮都是不得掙脫分毫。

白止徽趁著方才布了陣,並用九天印的能力加強了陣法

“能困住祂的時間不多,不要耽擱!”明鵲沈聲道,“雲嬈,刺他七寸!”

就算是螣蛇,那也是蛇;既然是蛇,自然就有要害七寸。

雲嬈咬著後槽牙,將口中的血腥味生生咽下,飛身攀上了長蛇背脊,迅速找準了位置,發間嫩黃色的絲帶跟著她躍起的動作瀟灑地飄搖,刺眼的白光從她周身倏然暈開,虛空之中,隱有虎嘯。

白虎印讓她這一擊爆發出了幾乎超過她本身兩個大境界的威力,雪亮的銀光如長虹,一瞬間,貫穿了祂巨大的身子。

——致命一擊。

螣蛇的身子猛然僵住,也許是發出了祂此生最為慘烈的最後一聲鳴嘯,回蕩在天地間,久久不散。

就在所有人就要松一口氣的時候,數十條觸手就從祂的殘軀中鉆了出來。

寄生的比蒙完全吞掉了螣蛇的身體,如一陣煙霧一般,從金色鎖鏈中飄逸而出,又結成實體,修長的t觸手眨眼間朝著同一個方向攻去——

祂的目標是明鵲!

電光火石間,明鵲心中立刻作下了決定。

這攻勢來勢洶洶,絕非普通防禦能抵擋得住,如果要催動魔氣,魔蛟骨鞭則必定興起暴雨,天地異象一出,一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畢竟三界皆聽聞過,五毒魔尊在怒極之時能興風雨,如果這時候全力抵抗,無疑是坐實了身份。

只能先被祂抓住,再趁亂解決了祂。

觸手在她眼底放大,朝著她的心口直直而來,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聲聲嘶力竭的“阿鵲!”

這個稱呼實在是陌生,弄得明鵲一時間居然沒聽出來是這是在叫她。

叫她的是個誰也沒想到的人。

...小諺?

那個紺衣青年點地幾步,閃身而來,拉住她的腕子,同時唇角微動,一道道由光點組成的神秘符文就浮現在他周身,在比蒙的觸手伸過來的一剎那,就將祂狠狠震開。

他突然展現出的逆天能力,叫其餘人一時間都是傻在了原地。

這是什麽術法,怎麽從來沒見過......不是,大哥,之前看不出你這麽強啊?!

小諺估計實在是急了,一時間也顧不得那些驚詫的眼神,只是高喊了一聲:“驚堂!”

幾乎是話音剛落的瞬間,耀眼的赤金色光芒就充斥了天地,仿若紅日破曉,割裂了天地昏黃,明亮從天邊如浪翻滾而來,同此地陰暗交鋒。

仰頭望去,圓臺的中心點,八方交匯之地,翠衣少年懸於空中,衣袍與墨色長發皆被“值符印”引起的颶風卷起,獵獵而動。

他光芒四溢的掌心朝天而開,如托起一朵燦爛金蓮,清越淩厲的聲音被狂風卷得支離破碎:

“諸神之首,萬物威憾,所照之處,百惡消散!”

謝驚堂的身影就像是一顆星子一樣,隨著話音直直墜落了下去,映在明鵲的眼底,帶著勢不可擋的萬鈞之力,重重拍向了那只章魚也似的邪神異怪。

“砰——”

一聲巨響。

黑霧盡散,天地俱亮。

*

千機崎城,主樓頂。

“我的狐裘!”白止徽在出陣之後,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自己壯烈犧牲的狐裘,哇啦哇啦大叫道,“那可是昆侖雪峰上獨有的只在大雪天出沒的白冰狐的一整匹價值連城的皮毛啊——”

小諺:“......”

這孩子天天跟雲嬈和寧茴呆一起,凈學些打諢插科的話,照如今這副樣子,等回了貞元宮,還不知道要怎麽被他那個古板的父親教訓。

他嘰裏呱啦的聲音實在太吵,寧茴忍不住懟了他一句:“閉嘴啊!等回宗了本姑娘給你獵個十匹八張的!那個有什麽稀奇!”

昆侖墟就建在昆侖雪山的頂端,旁的沒有,什麽勞什子白冰狐卻是不缺的。區區一張皮毛,也值得他這樣大呼小叫!

白止徽皺起臉,翻了個白眼:“兇死你得了。”

這廂幾個小輩打打鬧鬧著,看得小諺無奈低笑,連連搖頭,轉身向著角落裏走去。

明鵲正和問逍遙站在那兒交流情況。

“怎麽弄得如此狼狽?”問逍遙抱著手臂瞧他們,有些幸災樂禍的模樣,壓低了聲音,“嘖嘖,連魔尊殿下都傷得如此慘烈,看來你們在秘境中經歷頗多啊?”

明鵲淡淡地笑了一聲:“小諺前輩都落得一身傷,我又豈能免俗呢。”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陰陽怪氣,頗有點綿裏藏針的意思,聽得小諺神情一僵。

問逍遙亦是一挑眉,微妙地覷了他一眼,頓了頓,轉了話題:“所以,你們是碰上了螣蛇本尊?”

“嗯。”小諺頷首,疑惑道,“前輩一隊難道沒有碰到嗎?”

“嗐,哪兒能呢,這種陣一般都碰不上的,除非點特別背。”問逍遙笑不嘻嘻的,“我們運氣比較好,出了景門之後直接選到了生門,沒費什麽勁就出來了,等了你們好一會呢。”

旁邊與問逍遙同隊的一個昆侖墟弟子湊過來感慨道:“是啊,和問前輩組隊真是太值了,前輩的運氣超級好!”

問逍遙滿臉得意,還裝模作樣地示意那小弟子“低調”。

明鵲&小諺:“......”

貼臉曬運氣,尤其還是對著他們這個連抽兩個兇門、還遇上了螣蛇本尊的隊伍,真是尤其可恨!

這人,老了老了,怎麽還是這麽不著調的,看得人//拳頭硬!

“好了好了,不打諢了。”問逍遙擺擺手,面色淡了下來,“...所以,你們剛剛說,懷疑‘太歲’汙染了遁甲八神陣?”

“不是懷疑,是肯定。”明鵲直截了當道,“裏面露面的怪物叫作‘比蒙’,但並非是那些變異者所說的什麽‘肉球’的模樣。祂只有藍色煙霧和章魚兩種形態,我懷疑那可能是‘太歲’的化身、分裂,或者是盟友。”

“章魚......?”問逍遙將這兩個字放在口中咀嚼過一遭,眉頭一皺,表情若有所思。

“是的,章魚。”小諺微微嘆了一口氣,語氣頗有些塵埃落地的沈重意味,就像是心中的什麽猜測得到了印證,惹得明鵲側目望去。

“那麽——”問逍遙停頓了一下,低聲道,“如果‘太歲’真的汙染了八神陣,那祂是怎麽做到的?”

“是因為祂侵染了奇陣司裏掌管陣法的人,還是因為侵染了城......”

問逍遙的話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了一個細聲細氣的低柔女聲,惹得他們都回頭看去:

“諸位,我父親請大家到樓下大堂內一敘。”

人群中隱約有竊竊私語:

“這是誰啊?”

“聽她對唐城主的稱呼,好像是唐家的大小姐吧?”

“對,我記得她在宴會上出席過,不過沒說過話,看上去很文靜的樣子,閨名好像叫‘唐琢玉’。”

明鵲看向那個身姿如柳葉般單薄瘦弱的少女,不禁審視般微微瞇起了眼睛。

這位唐小姐的聲音...倒是很耳熟啊?

......

明鵲與謝驚堂又相對落坐。

一樣的地方,一樣的座位,甚至臺上講話的人也同先前一樣,如果不是在場眾人皆是神色疲憊、全身負傷,看上去倒像是從來沒有進入過那個那個險惡的八神陣。

明鵲沈默地盯著謝驚堂胸前那副被血染紅的梨花繡,停了幾秒,又移到他的臉上。

那張白凈的臉上,有幾道鮮紅的細小血痕,沒有到破相的程度,襯著他蒼白的唇色和低斂的睫毛,看著無比可憐。

明鵲抿抿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系統:“他的好感度還在小幅度波動,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你不問問他嗎?”

明鵲:“我倒是想問,但他明顯還在躲我的視線啊。”

系統:“哎!少年心,海底針!”

明鵲:“算了,等他養好傷再說吧。”

想著謝驚堂身上這傷的嚴重程度,她有些不耐地瞟了一眼臺上還在表達自己的愧疚之情的唐儒真。

...真是的,之前還覺得這人處理事情還算沈著穩重,怎麽他們在陣裏走了一遭之後,出來就變成了這幅窩囊樣子?

她掃了一眼周圍,不少弟子都面色萎靡,身上傷痕遍布,看上去要麽是受了很重的心理創傷,要麽是受了很重的生理創傷。

她揉了揉眉心,轉而凝神觀察起站在唐城主身後的那個畏畏縮縮的少女來。

“......”

見明鵲不再盯著自己了,謝驚堂心下終於是暗暗松了一口氣,慢慢松開了自己緊攥成拳的手。

掌心黏膩,隱隱有汗水,或許是因為傷口疼痛泛出的冷汗,但他覺得,其實更有可能是因為不久前雲嬈對他說的那番話。

那是在出陣後不久,眾人各自尋找宗門隊伍、互相問候關心之時,他就單獨攔住了雲嬈,問了她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師姐,如果我一直反覆夢到一個人,而且...還老是想著要保護她,但其實她也並不需要我保護,這算怎麽回事?”

雲嬈:“沒有人會不需要保護的呀,就算是再強大的人也會有自己秘而不宣的脆弱的地方。何況,保護一個人是一種態度、一種願望,跟兩方是強還是弱並沒有什麽關系呀。”

“那,如果,我有的時候會有點...”他猶豫著頓了頓,仿佛接下來的話難以啟齒,語氣越t來越弱,“可能,大概,也許是...覺得她可憐吧?而且她靠近的時候會有奇怪的感覺。”

“什麽奇怪的感覺?你不排斥嗎?”

少年被她這一針見血的問題弄得一楞,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就是...熱,然後,呃,緊張。至於排斥,以前會有,現在...好像沒有了。”

“那,你會生她的氣嗎?在看到她和別人親密接觸的時候,會不舒服嗎?”

這問題...問得也太尖銳了,簡直就像是一比一描摹著他的心理問出來的?!

謝驚堂喉頭一梗,覺得一直承認未免有點太羞恥了,遂道:“這沒有,這個好像沒有,這個絕對沒有!”

“哦,這樣啊。”雲嬈了然地笑了笑,“是這樣,師弟啊,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

“當你對某個人的態度開始變成覺得她有時候可憐,有時候可愛,有時候又可恨的時候呢——”少女賣關子般拉長了聲線。

“......”

雲嬈和他說,謝師弟啊,這就是你淪陷的信號啦。

雲嬈和他說,你完了,你現在特別像個初期戀愛腦。

戀愛腦是什麽,他不太懂。可是,隱隱約約地,也能察覺出來,大約就是...有好感的意思吧?

就像,小諺前輩和雲師姐那樣?

想到小諺前輩,想到在決戰比蒙時他叫的格外親密的那聲“阿鵲”,謝驚堂感覺自己胸中又有一口氣堵住了。

明明就連雲師姐左胳膊重傷至此,他都沒有急成那樣;可是輪到明鵲,明明她還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他就成了那番慌不擇路的姿態,與平時那種氣定神閑、溫聲細語的形象簡直是是大相徑庭。

他分明是對師姐有好感,怎麽又對明鵲這幅作派?!

這樣想著,他挑起眼角,不大高興地瞟了那紺衣青年一眼,卻看到他正一身妥帖地坐在明鵲旁邊,低聲關懷著她身上的傷口。

雖然明鵲一直是一副淡淡而猶疑的神色,似乎也驚訝於他這番關懷體貼,但不得不說,謝驚堂還是如雲嬈所說的那樣,被“與她親密接觸的人氣到了”。

就這麽盯了一會,臺上那個唐城主的絮絮叨叨,在他耳中也逐漸變成了咦咦嗚嗚、聽不清在說什麽東西的低語。

他眨眨眼,隱約發現自己眼前緩緩泛起暗色來,緊接著,視線也開始恍惚地發花。

...不至於吧,謝驚堂,氣成這樣?氣得頭昏腦脹?好沒出息!

少年在心裏唾棄著自己,只是這番唾棄還沒念叨完,眼前就忽然一黑,整個身體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倒,額頭磕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混沌的腦袋無法思考了,可是聽力與觸覺猶存。

在他完全失去意識前,謝驚堂聽到了驚呼聲,竊竊私語聲,桌椅晃動聲,呼喚他名字的聲音,還有最響亮,最明晰的——

那個人的腳步聲。

他記得她的腳步聲。她的腳步一向是很有節奏、從容不迫的,就跟她的為人一樣。

可是,這次卻意外地很急,比以往都要急,快了至少半拍的速度。

再然後,他就被抱起來了。

一只冰涼的手貼上了他的額頭,那個磕到桌角,隱隱作痛的地方。

他聽到她叫他的名字,語調不穩:“謝驚堂?”

謝驚堂心裏其實想要回答一聲,但終於沒有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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