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暗戀

關燈
暗戀

額頭上貼著一片溫熱。

有一雙柔軟的手摸了摸他的額角, 似乎在試探溫度。

謝驚堂竭力擡起了千斤重一樣的眼皮,明亮天光驀然湧入,視線裏, 模模糊糊氤出一個纖細的影子。

...不是她。

幾乎在看見那抹嫩黃色的時候, 他的心就往下重重一墜,張了張口, 想說些什麽, 卻發現嗓子嘶啞得已經快發不出聲音:

“師姐......”

“誒!”脆生生的少女聲音響起,輕快的腳步聲漸近了,果然是雲嬈, “你醒啦?來喝點水。”

他被雲嬈扶著坐起來, 水遞到嘴邊上, 她就坐在床畔, 笑瞇瞇地看著他, 本是纖細的左胳膊如今卻裹著厚厚的紗布, 笨拙地搭在腿上, 像根白蘿蔔。

謝驚堂垂著眼抿了兩口水, 就不肯喝了,唇角翕動著,似乎想問什麽, 又害怕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於是有些問不出口。

“哎呀, 你昨天失血過多昏過去,是驚鵲姐姐把你抱來這裏, 照顧了你一晚上, 我是天亮才過來的啦。”

雲嬈顯然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揶揄道, “你知道嗎,方菱現在重傷,另一個幸存的伏羲崖弟子昨天一晚上治療了幾十個重傷患,直接累癱了!”

謝驚堂:“情況不好嗎?”

雲嬈搖搖頭:“那當然,而且感覺很多人都...”她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有點魂不守舍的,你懂嗎?雙眼無神,行將就木,但看上去也不像是累的,反而像是——”

謝驚堂眼神一飄:“中邪了?”

“呃,你這麽說也沒問題。但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平白出現、寄生在螣蛇身上的比蒙,可能和城裏的這個‘太歲’有關系?”

他一楞:“你是說,‘太歲’通過侵染了奇陣司裏掌管陣法的人,從而侵染了八神陣?”

雲嬈神色微妙地笑了笑:“奇陣司就正如谷地裏的稻草人,但是谷地被群鳥偷襲導致顆粒無收的時候,最大的原因難道真的是因為稻草人沒有守好這片地嗎?”

這話一出,叫謝驚堂琉璃樣的瞳孔微縮。

的確,“稻草人”不過是個用以唬人的死物,若谷地當真被洗劫幹凈,最大的原因當然是“農民”的疏忽。

可是...真的是疏忽嗎?

“罷了。”雲嬈替他掖了掖被子,站起身,“驚鵲姐姐可跟我囑咐了,讓你先別勞神,把傷養好再說。你好好休息,我去給驚鵲姐姐送藥,她照顧你一晚上,自己還沒來得及處理身上的傷呢。”

“......”

謝驚堂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好”字,只能看著雲嬈的背影愈去愈遠。

半晌,他楞楞地低頭,看向了自己身上包紮妥帖的傷口。

*

明鵲站在廂房門外,有些躊躇。

她實在是有點搞不明白了。

目前已知姬諺確確實實是通天門的人,而且不知為何,和那個常年保持混沌中立的問逍遙混在了一處。

可是他在認出她魔尊的身份之後,非但沒有揭發她的身份或展露出什麽不軌的意圖,反而是百般照顧,甚至在比蒙襲擊她的時候舍身來救。

難道他們倆...從前有什麽淵源?是她冷漠無情拋親棄友給忘記了?= =

她沈浸在思索中,因此沒註意到門內傳來了腳步聲,不過一兩個眨眼,門就打開了,紺衣青年站在她面前,神色有些疲倦地沖她微笑著。

“你好像在門外站了很久。”他外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看上去是個剛醒來沒多久的模樣,“臉色也不好,昨晚是照顧驚堂去了嗎?”

明鵲沒料到他是這麽個溫聲細語、關懷備至的態度,眉梢一挑,有些詫異。

“無論什麽事,先進來再說吧。”小諺讓開了一條路,示意她請進。

屋內花窗大開著,是個乍暖還春的好天氣,幾縷陽光從窗格裏頭斜斜地照進來,落在他們身上,讓人不由自主地稍稍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明鵲與小諺相對坐在小幾前,各自捧著杯茶,一時無言。

明鵲其實想了很多開場白,比如“你到底是不是通天門的人”,或者“你為什麽要偽裝成鮫妖”,再或者“你和問逍遙到底要幹什麽”。

但最後,她吐出口的卻是:“你當時為什麽叫我‘阿鵲’?”

那聲不明不白的“阿鵲”,委實是震撼到了她。豈知她活了幾百年,聽過多少侮辱的叱罵,唯獨沒聽過如此肉麻親昵的稱呼。

姬諺顯然也沒想到她會先問這個,一雙眼睛怔忪地盯著她。明鵲毫不躲閃地同他對視著,看著看著,居然看出幾分眼熟來。

先前沒留意過,如今才仔細看去才發現,姬諺的瞳色好像也泛著淡淡的紅,只是比起她,還要更深一些,於是遠遠看去並不引人註目。

他雖然個子高挑,但長相卻如闐玉般柔潤,連眼睛也是花瓣一樣秀美的形狀,盯著人看時,會漾出十分專註深情的水光來。

明鵲看著看著,總感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t。

這樣想著,她垂下眼去,抿了一口茶水,卻措不及防地在水面上,看到了一雙與他極為相似的眼睛。

“......”

等等...

她的心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很荒謬的答案。

這個答案讓她僵硬地擡起頭,再次望向對面的那個青年,眼底倏然便映入了他眼眶微紅的模樣。

姬諺那雙桃花眼下緣正中的位置,緩緩浮出兩顆對稱的朱砂痣來,綴在眼眶邊上,仿若淌下的血淚。

他再次扯出一個疲倦而溫和的笑意來,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不動,也不說話。

但,那雙跟她生得一模一樣的眼睛,眼睛邊生得一模一樣的朱砂痣,其實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明鵲微微張著嘴,幾乎是呆在了原地。

她知道自己原本是仙家子弟,她也知道自己是被通天門拋下的,她知道自己原本姓姬,可是——

她從沒想過自己可能還有個...

哥哥?

她先前還想著,總不能是個同姓就跟她有血緣關系罷?

可是,如今看下來,居然還真是這麽個荒謬的情況。

系統的語氣也頗有點嘆為觀止的意思:“天吶,原書完全沒提過這茬啊!這麽狗血?!”

明鵲心想,自然是沒有的。上輩子,她幾乎從未主動踏入過仙界,更遑論見到姬諺,自然也不會知道自己居然有個親哥哥,幾百年來一直在整個雲泮十三洲間打聽她的下落,一天也沒有忘記過她。

“我記得,當初我是被扔進了無盡河,”明鵲平覆了一下心情,慢慢道,“溺了一次水之後,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通天門這件事,也是我不久之前才想起來的。”

“我知道。”姬諺溫和而固執地看著她,聲音卻慢慢啞下去了。

“他們是強挾著我,逼我看著你掉進無盡河的。他們告訴我說,這是教我的第一課,無法舍愛斷情的人,就永遠成不了大器。”

明鵲茫然地眨眨眼睛:“你看著我被丟進去,為什麽還找我?”

無盡河深不見底,沒有人知道裏面有什麽,一個小小的幼童,幾乎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就這樣,他還找了這麽多年?

姬諺聽她這麽說,想了想,然後,眼中逐漸浮出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他說:“因為,你是我妹妹啊。”

因為是妹妹,所以可以用自己的血肉與鮫妖做交換,讓他們搜遍整個無盡河底,尋找她的屍骨;

因為是妹妹,所以甘願一次又一次地承受族中法誡鑿心剜骨的痛楚,也要偷跑出去,打聽她的下落。

可惜,姬諺沒能想到,小小的姬鵲居然被魔族給撿走了,因此,他也並沒有能夠找到他心心念念的妹妹。

明鵲:“所以,我們在廣安城客棧相遇的那一次,你就認出來我了?”

怪不得那天他在看見她眼頭的朱砂痣後,會是那副表情。

姬諺點點頭,視線投在她身上,像是怎樣看都看不夠一樣,半晌,他又問她,能不能再給他看看眼頭的那對紅痣。

明鵲面對這種場景實在是有心無力,但心裏想著最好還是不要打斷自己這個便宜哥哥的抒情環節比較好,遂老老實實將易容的法術撤去了。

姬諺探過身子,隔著小幾,顫抖的指尖虛虛地觸上了明鵲尖尖的眼角,一觸即分,他瞬間扭過臉去,聲音帶著輕微的鼻音:

“...當時跟你分開的時候,你還像個小豆子,整天抱著我的腿喊哥哥,結果,一轉眼,就長成這麽厲害、這麽漂亮的大姑娘了。”

“明鵲這個名字好聽,明亮、明晰,反正總比‘姬’這個姓好。”

他吸了一下鼻子,回過臉,沖她扯出一個笑,“這麽多年,我日日夜夜都在愧疚,以為此生也許只能在夢裏見到你了.....如果當時是你被選中...”

“如果是你被選中”又是什麽意思?

聽他的話,他好像和姬氏本族關系並不好?

明鵲本應該去考慮這些問題,可是現下她只是呆呆地坐著,面對他所展露出的、這樣直白的溫柔善意,將遲鈍木訥無措、不知如何應付的短板全線暴露。

她猶豫了一下,想起通天門對魔族厭惡抵觸的態度,訥訥道:

“我墮入魔,你...”

不介意嗎?

這幾個字還沒說完,緊閉的房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輕響,明鵲立刻轉頭厲喝道:“誰?”

他們倆方才的對話,所包含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萬一被哪個心懷不軌的人聽到了,後果不堪設想。

小諺沈下眉眼,快步走過去打開門,可偷聽的那人果然已經逃之夭夭,徒留了一抹清淡的朱欒花香逸散在空氣中。

小諺扶著門靜站了一會,慢慢蹲下身去,從地上拾起了什麽東西。

他轉過身,面色凝然地沖著明鵲攤開手。

一枚代表著真傳弟子身份的金鈴子,就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

謝驚堂擡起手,用力地合上窗戶,然後轉過身,有些脫力地將背抵在一邊的墻上。

他擡起眼,眼睛一眨不眨,只是默然地盯著頭上的房梁。

有點後悔。他想。

或許他就該聽師姐的話,好好躺在床上不要動,回憶回憶劍法,或者睡一覺,怎樣都好。

總之,唯獨不應該擔心那個人的傷勢,於是拖著殘軀病體艱難下床,想要試試從與她正對的窗牖裏看一看她,然後——

然後看見斜對面的窗戶裏,那個紺衣青年,從小幾一側,親昵地朝她探過身去,將臉貼近了她。

在那兩個身影幾乎重疊的下一秒,他立即選擇“啪”地一聲合上了窗戶,不願再進行這場無心卻也無比狼狽的暗中窺探。

為什麽?

他們幹什麽了?

他是摸了她的臉,還是...親上了?

如果是親上了,那這就完全不同於他和明鵲那些或是誤打誤撞、或是迫於局勢,不得不進行的親吻。他們是在一個閑適、陽光明媚的好天氣,或許是情投意合地.......

為什麽?

謝驚堂磨了磨後槽牙。

他最近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吧?為什麽偏偏要在他終於隱隱確認自己好像有些喜歡她的時候,讓他撞見這幅場景?

為什麽,明明拿走了他的初吻,明明能自如地替他脫衣服療傷,明明總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樣子,如今卻不拒絕其他人的靠近呢?

少年握緊了拳,感到似乎有一把火抵在喉口燒得滾燙,可是即使燒幹了,也說不出一個字,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了最重要、也是最叫他無力又憤怒的一件事——

他沒有資格去管明鵲,也沒有身份和立場去質問她。

說到底,他只不過是一個被她不知為何費心救下,又護在身邊的小拖油瓶而已。

他和能夠與他並肩作戰、勢均力敵的小諺前輩不一樣,多受她庇佑照顧,被她當成個小輩。因此,在她眼裏,即使是無意間親吻過、看過裸/露的背脊,也是可以輕描淡寫、毫無波瀾地揭去的。

不是不喜歡他,而是在她眼裏,他連“可以喜歡的對象”都算不上。

一團燒心滾燙的氣從他喉舌裏滾出來,卻是驀地變冷了。

謝驚堂慢慢靠著墻滑坐下來,一雙鳳眼耷拉著,昏昏默默地盯著手背上一小塊從窗格裏鉆進來的陽光。

情竇初開的少年郎,終於頭一次知曉了悄悄喜歡上一個人之後的感受。

原來最多的不是甜蜜,而是忐忑與憂愁。

......

“小嬈?”

趴在窗戶邊曬太陽的鵝黃裙裳少女背影一僵,慢慢回轉過來,她嘴裏咬著一支筆,手上摟著一張宣紙,沖明鵲彎起眼睛笑了:

“驚鵲姐姐!”

明鵲靠在門框邊,抱著手臂嗎,溫聲道:“你剛才是不是找我?”

“是呀。我去給你送藥,結果你房間沒人。”

“嗯。”明鵲點頭,“我看見你留下的紙條了,來找你拿藥。”

“在那桌上呢。”

雲嬈邊說著,邊朝她走過來。毛筆和宣紙被她隨手擱在了桌子上,明鵲瞥過去,發現她畫的是一只停在花枝上的喜鵲,尾羽高翹,映著繁茂的花枝,生動至極。

“小嬈的畫工倒是學得很好。”

“哪裏哪裏,只是方才看到有只漂亮的喜鵲在外頭,初春又難得天氣好,日頭明亮些,隨便畫畫罷了。”雲嬈羞赧地笑了笑,“若說畫工,肯定還是小諺公子最佳了。”

日頭明亮些、喜鵲,又提起小諺...

“若要說教你,他肯定樂意的很,t改日你纏著他學兩手。”她隨口打趣著,一邊回過身,“既然藥拿到了,我就先回去了,多謝你。”

就在她要邁出房門的那一刻,雲嬈突然道:“等等。”

雖然試探了兩次明鵲都沒有接茬,但雲嬈仍然堅持叫住了她。

“...阿鵲姐姐。”雲嬈沒有再叫“驚鵲”這個名字,而是模棱兩可道,“我發現我的金鈴子不見了,也許是丟在你們那兒了,能不能勞煩你幫我留意一下?”

明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信我?”頓了頓,“那金鈴子也是相當重要的東西,托付給我可能不夠穩妥,不過我會幫你留意的。”

雲嬈站在桌邊,卻是搖搖頭:“非也。信了便是信了,信人不疑,姐姐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可是,信人前也要先分清‘黑白’才行,你說是不是?”

“姐姐。”雲嬈耐心地跟她打著太極,不慌不忙地拾起桌上沾了墨跡的宣紙,“事事往往並不如丹青一樣黑白分明,若過分辨別黑白,反而會變得脆弱片面。”她手一用力,將紙抓破了,“正恰如此紙。所以,小嬈不是、也不願成為那樣的人。”

這姑娘不僅伶俐通透至極,而且,明鵲隱隱有直覺,雲嬈知道的東西,或許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的多。

系統:“原女主確實是個不錯的盟友,官方認證,必屬精品。宿主你其實可以考慮看看。”

是嗎?

至此,明鵲終於露出個真心實意的淡笑來,手腕微動,從袖間撿出一枚金光熠熠的物什,赫然便是雲嬈的那枚金鈴子。

“行,你既信了,我亦沒有辜負的道理。”她走過去,將金鈴子塞進雲嬈的手心,“只願你我同心,小嬈。”

雲嬈握住金鈴子,連帶著握了握明鵲的手,兩邊的梨渦深深一陷,落落大方道:“當然,明鵲姐姐。”

然而,她脆生生的尾音還沒落地,明鵲倏然間面色一僵。

“欸...怎麽了?”雲嬈嚇了一跳。

明鵲卻緊皺起著眉,沒有回話,只是松開她的手,朝外飛身而去。

*

“他怎麽會突然出事?”

“不知道啊。”系統在播完剛剛那個尖銳的警報之後,又恢覆了平時那種一驚一乍的看熱鬧態度,“你動作得快點,我看到他目前的身體狀態很差。”

就在剛剛和雲嬈說話的當口,系統的警報聲突然就在她腦中吱哇吱哇地響起來,反覆播報著同一句話:

【警告!任務對象體溫持續攀升——生命體征波動幅度嚴重——警告——!】

情況緊急,因此她也顧不得跟雲嬈解釋,當即抽身就走。

到房間的時候,就見一個長條條的翠衣人影臉著地趴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明鵲:“......”

她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只得先半跪下去,將失去意識的謝驚堂從地上扶了起來。

少年雙眼緊閉,軟趴趴地窩在她的臂彎裏,一張臉燒得通紅。

明鵲用手摸了摸,可是她外露的皮膚常年都是冰涼的溫度,並沒有什麽參考價值,最後,她猶豫了一下,躬下身子,用唇角蜻蜓點水般碰了碰他白凈的額心。

好燙...

估計是直接燒得沒意識了。

她將人托抱起來,一把放到了床上。

屋內門窗緊閉,晨光被窗上的青宣濾成昏黃柔和的顏色,靜靜地灑在屋內。

明鵲剛替他蓋好被子,門外就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她聞聲扭頭看去,就見一張清麗的少女臉龐從門縫裏探了進來。

是雲嬈。

“阿鵲姐姐,我是跟著你過來的。他怎麽樣了?”少女似乎沒有糾結她為什麽能預見得到謝驚堂出事了,只是急急忙忙地湊過來,在看到謝驚堂通紅的臉的時候,懊惱地輕聲道,“怪我,應該多看著他一點的。”

明鵲揉揉眉心:“應該不是你的問題,我到的時候,他正趴在窗子下面的地上,我還以為他沒氣了,不知道在折騰什麽。”

雲嬈聞言,楞楞地眨了眨眼,然後迅速站起身,打開窗子探身出去看了看,瞬間便了然了。

“我知道了。”她唇角一抽,“他估計是從這裏看到你和小諺單獨說話了,急火攻心,氣得發燒的。”

明鵲:“......?”

雲嬈笑嘻嘻:“沒辦法的,姐姐,他這個人就是比較小心眼,尤其見不得你和其他長得好看的異性說話。”

明鵲知道雲嬈素日裏慣是個打諢插科的好手,尤其十分熱衷於她的紅娘事業,因此也沒有把這番話放在心上,只是無奈地搖搖頭。

謝驚堂本身身體底子就不比其他修行者強健,更罔論這幾日在秘境中晝夜顛倒、耗神費力,還受了這麽重的傷,多半是勞累驚懼交加之下才導致的高燒。

“你先照看著他。”她說,“我去找伏羲崖的要幾服藥來。”

見雲嬈點了頭,明鵲從床邊站起身,拍了拍揉皺的外衣袖角。

就在她轉過身準備邁開腳步的那一霎那,一只滾燙的手忽然虛虛地扯住了她的腕子。

她聽到了一聲夢囈一般的輕語,少年的聲音燒得嘶啞,平白帶了點委屈,像是在唇齒中滾過千百遍,含/濕/了揉皺了,才敢含糊了口舌,將它低聲訴出。

他說:“你別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