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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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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維修人員很快就過來了, 把兩人從電梯裏解救出來。

酒店經理忙不疊給兩人道歉,剛說了幾句,忽然停頓了下, 目不轉睛地盯著韓芥川。

“您……您是不是融曜資本的韓總?”

經理試探一聲, 很快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韓總, 真的不好意思啊, 您大駕光臨,卻讓您遇上這事兒……要不我給您免房費吧?”

江喃沒想到, 隨便住個酒店, 居然有人會把韓芥川認出來。

不過仔細一想也不難解釋——融曜資本的發展重心轉向國內以後, 幾乎引領了市場的投資風向, 因此常常登上各個新聞的主頁。只是江喃平時工作繁忙,大多時候都顧不上看。

韓芥川好像已經對自己被認出來的情況習以為常,平靜地向江喃遞了個眼神:“訂房間的不是我,是這位女士。”

江喃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 向後退開一步,離韓芥川遠了些。

經理從善如流地看過來,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實在抱歉, 請問您住在哪個房間?”

江喃不太習慣這樣隆重的禮節:“……既然沒有造成什麽實際影響,就不用免房費了吧。”

“這……”經理有些為難地看了韓芥川一眼。

“就按她說的辦。”韓芥川說。

經理再次90度鞠躬:“非常感謝您們的支持和理解,如果您要上樓的話, 這邊是樓梯間……”

韓芥川道了聲謝, 轉身離開。

江喃悄悄瞄了一眼經理標準的營業笑容, 感覺自己好像一只跟在老虎身後的狐貍。

電梯的故障耽誤了一些要下樓的住客,江喃上到五樓時, 能聽見電梯間裏有人交流的聲音。

兩人沒有停留,一路回到江喃的房間。

江喃的行李並未拿出多少, 除了床鋪上有些褶皺屋裏的大部分區域還保持著入住時的整潔。

許是由於剛剛發生的小插曲,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再像昨晚那麽局促了。

江喃坐在床腳,靜靜地聽他講述昨晚的來龍去脈。

他的語氣平靜又客觀,好像只是在以旁觀者的視角,敘述著一件無關痛癢的事。

然而,江喃在聽到他頂著韓裕威懾,執意離開時,還是替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說出這話的人是江成邦,她t恐怕沒辦法像韓芥川這樣瀟灑地一走了之。

那可是他的親爺爺。

“可是萬一……他真的不讓你回韓家了怎麽辦?”江喃忍不住問。

韓芥川背對著她,負手而立。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後面是巨大的落地窗,框出一片灰暗的天幕。他一個人站在哪兒,顯出幾分孤單和寂寥。

“江喃。”

他總是喜歡低緩地念出她的名字,但這次的感覺又有些不同,似乎比平時多了幾分溫度。

因此讓人感到更加真實。

他的語速很慢,聲音很輕,似乎被風一吹就要散了。

然而江喃還是捕捉到了那一句話。

“韓家於我,並非不能割舍。”

江喃心下一震。

他對韓家該有多失望,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得知韓芥川和秦清苒的“婚事”,從一開始就不過是秦清苒的一廂情願,他多次私下拒絕無果,才采用了這樣破釜沈舟的辦法——江喃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但她轉頭便陷入了另一層糾結。

韓芥川並未在事前告訴她計劃,而是在事後以“通知”的形式進行說明。

她並不在他分享計劃的第一順位,在他眼裏,她似乎仍然只是一個需要他照顧的晚輩。

這一認知令江喃有些失望。

還沒來得及思考更多,韓芥川便完全轉過身來,目光定定地註視著她。

“江喃,你從B市飛來Z市,是有什麽事要與我說?”

“我……”江喃一時語塞。

她沒忘記,自己是來找韓芥川告白的。

初到Z市的時候,她還燃著一腔沖動的熱血,然而,那熱血早就被昨夜的大雨中澆滅了。

況且,聽完韓芥川的解釋,她發現他身上還有許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既不清楚他的態度。

也不了解他近乎決然的手腕。

從未真正地了解過,又怎能妄談喜歡。

啟程時的那份勇氣已經消磨殆盡,她努力扯了個理由:“我以為你和秦老師真的要訂婚,所以來祝福你們的。”

韓芥川眼中情緒漸深,仿佛帶著熱度,下一秒就要灼穿江喃的佯裝鎮定。

好在手機忽然在此刻響了起來。

她掃了一眼來電提示,是周豫衡。

剛想掛斷,卻聽韓芥川說了一聲:“接吧。”

拇指這才移動到綠色按鈕的一側。

輕輕一點,周豫衡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

“喃喃,浙菜和魯菜你比較喜歡哪一種?或者我們也可以吃西餐?”

在周豫衡說話的期間,韓芥川的目光一直落在江喃身上,沒有移開。

江喃有些尷尬,硬著頭皮回答:“浙菜吧,清淡一些。”

電話那邊的周豫衡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好,我一會兒把地址發給你,晚上不見不散。”

江喃說了聲再見,掛斷電話。

韓芥川這才收回視線。

他本不該問,遲疑片刻,卻還是開了口:“你和周豫衡晚上有約?”

“嗯。”江喃如實回答:“他之前幫了我不少忙,於情於理,我都應該請他吃一頓飯。”

韓芥川挑了下眉:“比如?”

江喃偷偷瞄了他一眼,確認他表情如常,才繼續說:“比如幫我應對秦老師助理的刁難,還有幫我一起熬夜改劇本……”

她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說到“改劇本”三個字時,韓芥川眉心微微蹙起。

她馬上收了聲,這才想起來,上次韓芥川清晨探班時,她並沒有提起周豫衡的事。

……不知不覺就說漏嘴了。

以為他會追究,卻見他只是闔起眸子,用兩只手指捏了捏眉心,像是有些疲倦。

“去吧。”

他的手肘落下,撫平襯衫上的褶皺,整個人又變成了見到江喃之前的那副清冷模樣,好像兩人之前的對話沒發生過一般。

“準備哪天回B市?”韓芥川淡淡地問。

江喃算了一算,“明天就要走了,估計會直接飛C市,劇組接下來的戲都在C市拍。”

“我送你。”他說。

江喃默了默,沒有作聲。

她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例如韓芥川打算怎麽處理和韓家以及秦清苒的關系,要在Z市待多久,之後還會不會去探班……

可是他的語氣那麽平淡,好像人為築起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不給她半分機會靠近。

江喃盯著他的表情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挫敗地放棄了提問。

“周老師應該也要回劇組,我和他順路,就不麻煩韓總了。”

韓芥川微微點了下頭,幅度小得幾乎看不見。

他大步走到門口,手指搭在門把手上,向下一按,卻遲遲沒有把門拉開。

“江喃。”他半側過身,壓抑的情緒自眼底一閃而過。

“為了周豫衡,”

“你寧願和我把界限劃得這麽清楚?”

她……什麽?

江喃一楞,反應過來想要再說點什麽時,韓芥川卻已經離開了。

他的最後一句話,在江喃耳畔不斷回響。

猶豫片刻,還是給韓芥川發了一條微信。

【江喃:小叔,明天落地C市以後,我給您發消息報平安。】

消息發出之後,過了一會兒才收到回覆。

沒有什麽多餘的叮囑,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嗯”字。

-

自從昨晚韓芥川離開韓家以後,韓裕似乎和他賭著氣,沒有打過一個電話。

秦清苒的消息倒是發了許多,從最初的惱火苛責,到後來言辭懇切的解釋,加起來有個小一百條。

其中的很多說辭,她已經說過很多次,韓芥川此前也都給了回覆。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做出任何回應,任由那些或長或短的白色氣泡沈積在聊天框裏,慢慢發酵。

傍晚,A市,“黑河”酒吧。

從南至北飛躍大半個中國,卻未能逃離風雨欲來時陰沈的天空。

羅越澤拿來一瓶威士忌,分別灌滿了兩只小玻璃杯。

他把其中一杯推到了韓芥川面前,自己那杯則一口氣悶了,末了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我說,你平時滴酒不沾,那麽養生的一個人,今天怎麽轉性了,非得看上了我這瓶烈酒?”羅越澤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韓芥川冽他一眼,不做聲地抿了一小口酒。

酒液辛辣,令他微微蹙了下眉。

“你說你,這麽大個總裁了不會喝酒,說出去不是讓人笑話。”羅越澤無情嘲諷,把他手裏的杯子搶了下來。

而後,又繞到吧臺內側,調了杯氣泡特飲遞到韓芥川面前。

“你不是回韓家了麽?怎麽不在Z市多待一陣子?”羅越澤再次仰頭,把韓芥川的那杯酒也一飲而盡。

“事情辦完,就回來了。”韓芥川淡淡道。

他的食指和中指夾著浮起的吸管,往下壓了壓,也不喝,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

“辦什麽事啊?”羅越澤問了一聲,又立馬補上一句:“你別告訴我,是家裏催婚——我上周末剛因為這事兒忙的雞飛狗跳。”

韓芥川輕哂一聲。

羅越澤瞪大了眼睛:“不是吧?真是家裏催婚?”

“不止。”韓芥川的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那就說明催婚的事你能解決,並不為此煩心。”

羅越澤眼睛一轉,“難不成是和上次我見到的那個小姑娘有關?她叫江……江什麽來著?”

“江喃。”

羅越澤“嘖”了一聲,伸出食指指著韓芥川,在空中不停顫動著:“你就說我猜得對不對吧?”

韓芥川未置可否,把特飲往吧臺遠端一推,後背仰靠在椅子裏。

羅越澤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上次看見你們倆,我就覺得你們倆之間的氣氛不對。”

他湊得離韓芥川更緊了些,擠了擠眼睛說:“怎麽,是她跟你告白了,還是你對她有意思?說出來我給你參謀參謀?”

韓芥川被他攪得心神不寧,皺著眉搡了他一把,“她把我當長輩,我怎麽能做那麽過分的事。”

羅越澤站直身體,了然地點點頭,“那就是你喜歡上人家小姑娘了。坦白吧,你什麽時候動心的?”

韓芥川:……

他閉上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自己是什麽時候動心的?

他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起初在酒吧看到她被人欺負,替她出頭,在江家長輩面前幫助她協調關系,尚且是出於對小輩的關心。

或許是那罐千紙鶴觸動了塵封許久的記憶,又或許是她在劇組努力工作的樣子太過耀眼……

他的視線越來越久地在她身上停留,不想錯過她的每一次微笑。

那次探班,明明是他心焦難耐,撬開了冷庫的門,卻只能在眾人面前故作鎮定。看著周豫衡將她抱起,自己t卻連一分擔憂都不能袒露。

而現在,他更是要眼睜睜地看著她為了其他的追求者,主動與他劃清界限。

韓芥川周身的氣壓陡然降低。

羅越澤明顯感受到了,趕忙安撫兩句:“餵餵,不說就不說嘛,你別生氣啊。”

他拉過一把椅子,挨著韓芥川坐下。

“反正你和她那個關系……最初不也就是江老爺子隨口定下的嘛,既非親緣,也非血緣——既然如此,喜歡就去追啊。”羅越澤說。

韓芥川若有所思:“現在還不行。”

羅越澤滿臉奇怪:“為什麽?”

“秦清苒造成的影響尚未抹除。”

“這未免對江喃太不公平。”

羅越澤無語凝噎:“……不是,您這不是都想好計劃了嗎,還來找我做什麽?”

韓芥川看他一眼,隨手拿起椅背上掛著的外套,起身便要往外走。

羅越澤瞪大了眼,“祖宗,所以我那瓶威士忌平白給你打開了,是嗎?你要不把酒錢結一下?”

韓芥川走出一段距離,站定,回頭看來。

周圍光線昏暗,唯他頭頂一盞白燈,灑下清冷的光輝,映的他整個人氣質出塵。

羅越澤每天都在酒吧坐鎮,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都被他晃得一楞。

“下月你的進貨單,找我報銷。”

“就當我每次來的茶水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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