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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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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梁醫生讓姚也多收拾點衣服,這一趟出去不一定什麽時候回,姚也站在自己衣櫃前挑挑揀揀,湊夠了半行李箱衣服,剩下的位置裝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出院後梁應一直住在姚也家客房,回家收了趟東西,帶回來兩大箱子,他把自己東西一放,再看看姚也的小箱子,忍不住問:“你就這點兒東西,萬一到了外面什麽都沒有怎麽辦?”

“怎麽會沒有?”姚也莫名其妙,“用什麽再買不就行了?”

他其實連衣服想的都是走到哪兒就在哪兒買,可又突然想到什麽,打開箱子扔出去兩本畫集,又多塞了兩件衣服。

今時不同往日,沒錢了就得省著點。

梁應看見他扔出去的畫集咋舌,“你們藝術家還真是講究,出門旅游都要帶畫集。”

姚也只是沒東西可以放了,看見櫃上那兩本書大小正好隨手塞進去填空的。

他還有兩張畫沒畫完,始終惦記著,出院快三天,剛畫了幾筆。

“我們什麽時候走?”姚也問。

梁應翻了翻手機,回他:“你要是沒別的事準備,我們這兩天走就行。”

“我還有兩張畫。”

梁應楞了楞,“這……挺費時間的吧,可以不畫嗎?”

換以前姚也就把定金退回去再還些違約金了,但現在他可能要有十幾億的債,能省就省,能賺就賺。

“我盡量快點畫,等等我吧。”

其實也不急,一切都已病人的心情為主,梁應點點頭,“行,那等你畫完。”

姚也緊趕慢趕畫了四天,把畫處理好後放畫室晾著,當天晚上跟梁應買票就走了。

他們淩晨下飛機,找地方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坐車去漠河,已經是九月多了,沿途白樺黃了大半,落葉松也隱隱轉黃。

梁應在積極和當地人詢問生活條件和一些日常問題,姚也坐在一邊,視線盯著綿延不斷的山脈,色彩斑斕的森林能撫慰人心,讓他心境平和了不少。

但他還是會想,賀時到底什麽時候能回來。

或者說兩人到底什麽時候能見面。

梁應安排好了一切,姚也負責拎包入住,放下東西後就被梁應叫出去閑逛。

漠河不大,縣城內沒什麽特別可逛的地方,兩人到外圍的森林邊,盡情呼吸已經帶有涼意的清新空氣。

姚也找了個幹凈地方坐著,旁邊梁應陪他聊了兩句,見姚也興趣不高就不說了,跑一邊去給女朋友打電話。

姚也聽了會兒,兩人似乎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他好奇問:“為什麽不帶著她一起來?”

梁應回頭看他一眼,“怎麽帶?”

姚也默默看著他,片刻像是想明白了什麽,緩緩收回視線,留梁應一個在原地淩亂。

“你的意思是賀時會出去工作會帶你?”

姚也點點頭。

後來又小聲補了一句:“我沒說不讓你帶。”

梁應沒話說了,“跟你們這種自由職業比不了。”

他甚至都和自己的其他同事比不了,沒哪個心理醫生像他這樣帶人出來散心的吧。

可是姚也開價高,這趟的消費也全報銷,他樂得出來玩一圈,還算占了好大一個便宜。

出來是小,最主要得讓姚也真正放松下來,他不能總是自己緊繃著,得把心裏那些胡亂思考的執念都放下。

其實梁應覺得姚也這次願意配合治療主要是賀時出事的功勞,這個說法不好聽,但確實是這樣。

姚也之前一直想不通賀時為什麽要愛自己,是因為賀時在他眼裏是一個很好的人,幾乎是沒有缺點的。

他把賀時想的太好,位置放的太高,導致他找不到自己存在於賀時身邊的意義,時間長了就會有這樣的懷疑。

但如今賀時出事,姚也情急之下能想到的只有不給他添亂,趕緊讓自己病好起來,如果最後能幫忙,他再去盡力幫忙。

這件事給姚也多少找到了一些能做的事,劃開了一道他所認為的可以付出的口子。

如果賀時需要,他什麽都可以奉獻,他就是這樣想的,才急著想好起來。

不得不說賀時做的決定是對的,他讓姚也擔心,讓姚也想幫忙,讓姚也心思往別的地方放,不再糾結自己。

雖然不是最正確的做法,卻是對姚也來說是最直接有用的。

只是賀時那邊到底怎麽樣現在誰也說不清,他到底會不會進去,要賠多少,都是未知數。

梁應又和女朋友說了兩句,掛了電話後到離姚也不遠的地方坐下,轉頭看著他。

姚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想的多表現的少,其實很多時候觀察他發呆時的眼睛,就能看出來他心裏壓了很多事。

姚也被他看的莫名其妙,“這也是治療的一部分?不能直接問嗎?”

梁應被他逗得直笑,“我就看看你是不是又在發愁了,別想那麽多,這麽好的環境,多看看山。”

姚也視線隨著他的話轉到面前山上,樹林黃綠深淺不一,像一幅畫卷,出自大自然手裏的功底最強的一幅畫。

他盯了一會兒,突然道:“我認識他的時候樹葉剛長,轉眼就到雕零了。”

梁應幹笑兩聲,視線也轉到山上,“你這話說的怎麽這麽悲傷,樹葉雕零明年還會再長,這是他們的生長輪回,跟你一天睡一覺是一樣的。”

姚也收回視線,指尖在衣服上攆了攆,輕輕嘆了口氣,“這幾個月,說快也快,感覺什麽都快,我們兩個能發展到這一步也快的不正常。”

接下來梁應就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怎麽會有發展這麽快的感情,就算是一見鐘情,幾個月就能定下以後一輩子的事了?愛真能持續那麽久?”

這問題無解,只能各人看各心。

於是梁應安慰他:“可是每一對戀人都是奔著一輩子去的,沒有哪對一開始就說‘我們只愛幾個月,到時候就分’,你們兩個各方面都合適,自然能越來越愛,這不稀奇,就這麽堅持一輩子也不稀奇。”

“我不敢肯定賀時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是梁醫生,”姚也接話時停頓了一下,轉頭看梁應,又繼續道,“我好像動搖了。”

梁應楞了下,似乎沒懂他什麽意思,也不相信他所說的,詫異問:“你不愛他了?不可能,你現在根本沒有能放下的樣子。”

他說完兩人就沈默了下來,只剩谷間風過,吹的樹葉嘩嘩響。

片刻後,姚也盯著隨風而落的一片樹葉,淺淺勾了下嘴角,“我不是不愛他了,是不想再打擾他了。”

“從車禍那時候就這麽想,如果我能慢慢從他世界裏消失,他慢慢適應,應該也沒什麽問題。我的存在給他帶來太多壓力了,我的病沒辦法痊愈,他要為我擔心一輩子,而且我如果情緒差到一種地步,還會傷害到他,他手腕上的傷你見過嗎?”

“你應該沒見過,那是我捅傷的,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傷嚴不嚴重,現在怎麽樣。”

梁應聽後不知道該怎麽說,緩緩張了張嘴,看著樹頂喧囂的風,最後嘆了口氣勸道:“再想想吧,別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做決定。”

姚也沒再回覆了。

梁應只要不同意他的想法他就不回覆,梁應也習慣了。

姚也的想法是悲觀的,但他有積極治病的表現,梁應就不再過多幹涉,讓他自己慢慢修覆就行。

他們沒繼續坐多久,眼看著要起風,兩人趕緊回去了。

姚也說自己想先休息,拜托梁應晚飯時打電話通知,然後頭也不回的進了自己房間。

梁應沒拒絕的機會也沒想著拒絕,回自己的房間去研究接下來要怎麽做。

晚飯梁應喊姚也起來,對方因為白天吹了風又開始發燒,沒吃幾口飯,吃了藥又回去躺著休息。

第二天一早梁應見他還是不好把人帶去了醫院,一邊掛水一邊研究,“這會兒俄羅斯都冷下來了,不能讓你在那邊常待,我們再轉別的國家轉轉吧。”

姚也拒絕了,他其實喜歡冬天,喜歡整個人被冰冷的空氣刺激到大腦清醒的感覺。

最後在漠河停了一周,姚也燒好了,但還是病殃殃的,兩人拿著護照坐上去俄羅斯的船。

發船時姚也站在外面看岸邊風景,突然眼神一撇,看見一步步走出人群的賀時。

兩人有多久沒見了,姚也幾乎認不出來岸邊那個消瘦的人。

但這絕不是錯覺,絕不是他看錯了。

賀時站在那裏,微微瞇眼看著他,什麽都不用多說,姚也就知道了對方什麽意思。

他拿起自己手機給賀時撥通了電話,聽筒裏只有風聲,他們兩個互相對視,直到信號開始波動姚也才小聲說了句:“我會照顧好自己。”

沒等到賀時的回覆,電話被迫掛斷,姚也收起手機看見對方轉身再次隱入人群,也轉身去了船身另一邊。

梁應對此並不知情,他是心理醫生,以病人為主,不可能把姚也的想法告訴賀時。

他出來時看見姚也盯著水面眼神平靜,莫名就猜到了些什麽。

“賀時聯系你了?”

姚也點點頭,正好船靠岸停下,他順勢說:“下去吧。”

下去就到俄羅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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