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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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按理說姚也是出來養病的，可他卻沒控制住病情。
他總看著面前的路會時不時站起來，起初他以為自己沒恢覆好，沒當回事兒，偶爾嚴重到睡不著了才吃一次藥。
後來突然發病了一次，梁應當時嚇壞了，等他在醫院裏情況穩定下來趕緊問要不要回國。
姚也拒絕了，他不想回國。可能是因為在外面聽不懂他們說什麽，心情就不會受到影響。
但每天坐在陽臺曬太陽時，姚也又拜托梁應跟他聊兩句，矛盾的很。
兩人說幾句後姚也就趴到窗臺上，看著樓下發呆，背影單薄的可憐，梁應想再說什麽也說不了了。
姚也狀態不好，得在醫院裏養幾天。
梁應經常和女朋友打電話，有時候不避諱著姚也，兩人互訴思念，姚也就說讓梁應先回去。
比起姚也和賀時的分離，他們兩個分開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哪有戀人受得了異地的，姚也自詡善良，讓梁應看自己情況好些了就回去，自己在外面多留一段時間。
梁應當然不能答應，當對方開玩笑，轉頭又說別的，姚也也自然的把這件事略過。
梁應直覺上感覺到了不對，但不知道又是因為什麽。
兩人出來這段時間沒遇到過任何不愉快的事，應該不是這段時間的旅行讓姚也生病了。可能跟溫度下降有些關系？秋天確實容易讓人心情變化，可姚也根本不是能受天氣影響心情的人，他病了這麽多年，承受能力不至於差成這樣。
梁應左右想不明白，後來幹脆直接問。
姚也聽後搖搖頭，苦笑一聲，“沒發生任何事，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這種概率也有，可能是身體激素變化，就比較難琢磨了。
到九月底，俄羅斯突然降溫到出門需要穿厚外套的地步，梁應擔心姚也身體受不了這邊的寒冷，跟他商量回家繼續治療。
可是回去也見不到賀時，待在處處都有回憶的地方更難受，姚也依然沒答應。
再後來就是姚也突然消失了一個下午，回來時告訴差點急瘋的梁應，他考慮在這邊留學，打算再待的久些。
兩人面對面坐在病房裏，梁應表情覆雜，考慮半天才問：“那賀時呢？”
“我不知道。”姚也坦言，從上次隔著江水見過一面，姚也就再沒聯系上過賀時，“我也不知道他那邊事處理的怎麽樣，也不知道我們兩個到底什麽時候能見面，不如不想，留在這邊，既不會被國內的煩惱找上，也可以換個環境當作治病。”
梁應嘴角動了一下，咽下去一句不太好聽的話，見姚也沒註意到轉勢道：“我覺得你可以跟賀時說說，看他是什麽想法。”
這事兒不可能是姚也說的這麽簡單，他就是心裏又藏事兒了。
出國前還說過要慢慢離開賀時的生活，這不就開始實踐了。
梁應沒挑明說，只讓他通知賀時，賀時不會同意的，就按他那天天發消息來問姚也狀況的擔心樣子，他怎麽可能讓姚也獨自留在外面。
果然，梁應這麽一說，姚也就不再往下說自己的想法了，等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聯系不上他。”
“那我跟他說。”
梁應說著拿出手機，大有立馬就跟對面商量的架勢。
姚也眼睛盯著他，見對方真開始打字才放棄，趕緊阻攔道：“算了，我自己聯系他吧。”
梁應擡頭，手機沒收起來，盯著他問：“你確定你會跟他說，不會偷著就把事兒給辦了？”
“我哪有那本事，手續也很麻煩的。”
姚也苦笑一聲，對他擺擺手，“我再研究一下吧。”
梁應見他興致懨懨收回視線又去靠坐著發呆才放心，收起手機，隨口說了句：“其實也不一定要在這裏待著，我們再去別的國家轉轉也行，或者你覺得什麽樣的生活是最好的。”
什麽樣的生活是最好的？
姚也勾了勾嘴角，跟賀時無所事事癱在沙發上打游戲的生活就是最好的。
他沒說話，梁應一眼看破，轉頭拿起桌上的書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
兩人之間的相處越發不像醫生和病患，像是損友，互相損一下，總能讓人忘記姚也是因為心理疾病出來的，倒像是他身體不好，梁應一邊嫌棄一邊照顧。
這樣能讓姚也在大部分時間下忘記自己有病，反倒是覺得梁應有病。
過了九月，梁應說什麽也要給自己放個國慶假，纏著姚也去貝加爾湖，姚也走到醫院門口時，被外面的冷風吹的一個激靈，轉頭問梁應：“我還在養病吧？”
梁應不當回事兒，這時候想起來姚也是心病不是身體有毛病了，“你應該出來散散心，成天在醫院裏關著怎麽行，出去溜達溜達就好了。”
姚也轉頭看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兩層外套，弱弱道：“我覺得我身體也不是很好。”
“你可以。”梁應說完推著他往前走，倆人坐公交去車站，換了三種交通工具，輾轉四個小時才到湖邊，姚也累的都沒興致了，一邊往湖邊走一邊呼出一口冷氣，瞇起眼睛看眼前的壯麗景象。
整片湖像塊沈澱許久的寶石，嵌在此處仙境，安靜展示自己的美。湖邊坡地上草還綠著，還不至於冷到萬物雕零、湖面結冰的地步，但對姚也來說還是有點冷，尤其是今天起了風。
他穿兩件外套是正確的，姚也又把自己往衣服裏縮了縮，看上去有些滑稽，梁應拿著手機在拍照，時不時找人問兩句，說的都是英語，感覺對方不太樂意搭理他。
又往湖邊走，碰到一群中國人，梁應總算找到了能說話的對象，跟上去聊最近國內發生的事。
都是他和女朋友聊過的，為了跟人套近乎竟然要再聽一遍，姚也聽不下去獨自往前走，踩著岸邊碎石子研究波浪。
湖水隨風一下一下的蕩開，風吹在臉上有點涼，不知道冬天得冷成什麽樣，不過現在這個溫度挺像當初在草原上。
姚也突然擡頭去著太陽，才想起來其實今天陰天，雲層厚的連太陽大體在哪兒都看不出來。
姚也保持著擡頭看天的姿勢，腦子突然空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什麽，一瞬間什麽都沒了，幾秒鐘過後，第一個從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賀時的臉。
說要出來找自己，可自己到底在哪兒？
姚也苦澀的仰起頭，讓自己頭用力往後靠，還沒等全部找回腦海中的想法，人就失重倒了下去。
萬幸是在湖邊，他一半身體沾上冰冷的湖水，另一半幹著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等梁應大老遠跑過來，他就已經被最近的游客扶起來，姚也扶著頭苦笑一下，跟對方道謝，說了半天意識到自己說的中文，就又彎腰半鞠躬。
他這舉動看著十分傻，周圍人都有些莫名的看著他，梁應跑過來跟其他游客解釋了一句沒事，趕緊把他濕掉的外套脫下來，把自己的給他。
剛才結交中國游客的好處來了，他們是自己開車來的，趕緊邀請兩人上他們的車，一路給他們送到最近的醫院。
姚也問題不大，就是一瞬間沒掌握好平衡，再加上腦子空空反應不過來，等他有反應人已經倒下去了一半。
梁應帶人在溫暖的醫院多坐了會兒，好在姚也下半身沒怎麽濕，上衣換梁應的就行了。
“你說你突然大腦一片空白？”歇下來姚也給他講了自己的事，梁應有些不信。
姚也點頭，聲音不大，“對，之前也這樣過，但沒這麽久。”
梁應摸摸下巴，為難的看著對方，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瞞著姚也說一些樂觀的話了，他道：“你的情況一直沒好。”
姚也知道，他自己的感受是最直接的。
梁應苦嘆一聲，“為什麽總放不下，賀時愛你也在乎你，你也愛他，其他亂七八糟的人不用搭理，為什麽還是不能跟自己和解？”
姚也也說不出來為什麽，他知道賀時愛自己，也承認自己沒那麽糟糕，他也不再重覆想這些了。
他什麽都不想，但就是高興不起來，不知道該怎麽高興，也不知道該為什麽事兒高興。
“或者你找個發洩點，想想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兒？”
“想讓你回國。”姚也擡眼看著梁應，他身上有點冷，說話沒精神，擡眼都覺得累。
梁應見他這樣也沒法說啥，點頭胡亂應付：“行行行，你沒說想殺了我就好。”
姚也這種情況肯定沒法再回原來那個醫院，他們出門找了個酒店，梁應還給姚也拿了感冒藥，晚上催他吃藥的時候感慨：“照顧你這套流程回去照顧我女朋友用她肯定誇我進步。”
姚也擰眉接過藥，“你這話說的有點怪。”
“怎麽？”
梁應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姚也接過水喝了一口，把藥吃了告訴他，“首先，我喜歡男人，其次，你是個男人，你照顧我是因為我們是醫患關系，別套用在你女朋友身上，你對她應該更好一些。”
梁應被他這麽提醒才琢磨出點兒不對，大大咧咧道：“對啊，我忘記這事兒了，把你當朋友，沒註意這些。”
姚也不再理他，說了句明天見關門回去休息。
剛才說的話有些情緒，其實他也知道梁應沒想那麽多，但他心裏就是莫名火起。
姚也呆坐在床邊，看著地面自己的影子發呆，他知道，他是又要進狂躁期了。
上次發病是直接暈過去兩天才醒，這次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病，他拿自己毫無辦法。
就這樣想著，心情越來越差，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他知道自己不能想，可控制不住，姚也從床邊下去，蹲在地上蜷縮起來，心底不斷重覆兩個字：別想！
他不想失去理智，別變成瘋子，千萬別變成瘋子。
早上梁應來找姚也，敲了半天門沒有反應，他以為姚也又出什麽意外了，加大力度又敲了兩下，正要轉身去找前臺開門時，姚也把門打開了。
他應該是剛洗完澡出來，臉上水還沒擦幹凈，拿毛巾邊擦頭發邊道：“我們要走了嗎？”
梁應站著沒動，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對他說：“是不是又發生什麽了？”
姚也莫名其妙，“我剛才在洗澡啊。”
“可你胳膊上為什麽一點兒沒濕，你是沖了一秒就出來了嗎？”梁應根本不信他所說的，瞇起眼睛冷靜的看著他。
姚也轉身的動作頓了一下，後又繼續轉身回房間，“進來說吧。”
他確實是聽見敲門聲才匆匆去沖了下，裝作自己剛洗完澡的樣子，梁應來時他正癱坐在床邊，腦子混沌不清，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
沖水都是他下意識的反應，他不想讓梁應這個時候進來，因為他覺得自己解釋不清一切，腦子還沒清醒他就下意識往浴室去了。
梁應進來見他床鋪一點都沒動也清楚了大半，嘆氣問：“還是難受對嗎，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
姚也往椅子上一攤，疲憊的擡眼看他，“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難受，沒有任何感覺。”
他完全失去了昨晚的記憶，驚醒時自己就在地上坐著，眼睛幹澀難受，知道自己睜著眼，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梁應呆坐好一會兒，最後只是淡淡道：“住院吧。”
姚也也知道靠他自己和藥物已經控制不住了，他這病從國內出來時剛有些要好轉的跡象，現在全沒了。
“回國。”
他同意回國，並不是想著能把病治好，他想回去再見見賀時。等確定了賀時沒事，他就再出來治病。
回去的過程很簡單，他們去原來那個醫院，梁應替他辦理了出院，兩人收拾東西買票離開。
第二天下午兩人就到了津市，姚也的意思是讓梁應回家休息，他自己休息幾天就準備出去治病。
梁應把人送到門口，“你這是要跟我停止醫患關系了？”
姚也絲毫不藏著，道：“是，我以後住院找個護工照顧我就可以了，這陣子多謝你照顧。”
兩人隔著一道門檻互相看著，梁應苦笑一下，“你肯定心裏還想著別的，我得告訴賀時。”
“告訴他幹什麽，他自己現在什麽都沒解決呢。”
姚也說完彎腰把自己箱子拿進來，再次擡頭看梁應，眼睛裏隱藏了太多慌亂，“沒事，我回來給他發消息，會通知他的。”
“那他也一定會找個人跟你一起。”梁應肯定道。
姚也張了張嘴，把反駁咽了下去，最後點頭，“知道，沒事，我會處理。”
他這麽說梁應也不好再說什麽，他畢竟只是一個醫生，是外人，沒辦法幹涉太多。
他走了以後姚也把最後的錢結了，打算和他再也不見。
其實也不是決絕，是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回去把東西收拾好，姚也先給賀時發了消息，問他最近怎麽樣，對方還是沒回，姚也已經習慣了。
後來等了一個晚上，賀時一直都沒有給他發過什麽，應該是梁應也沒說，那就得姚也自己來說了，這樣也好，他嘆了口氣，這樣事情還有他能控制的餘地。
姚也不知道賀時要避自己到什麽時候，他想了又想，發現自己並不能接受賀時這種做法。
賀時是為了他好沒錯，但姚也見不到人心裏會沒底，會惦記，會時時刻刻想著什麽時候才能見面，是不是永遠都見不了了。
姚也相信賀時愛自己，但他想知道這份愛在這種消耗下還能堅持多久，也想知道自己的愛還能消耗多久。
他給賀時發的消息很簡單，只說明了自己要去國外治病的事，至於為何去，什麽時候回，他都沒提。
他等著賀時的回覆，看對方是不是還要這樣躲著自己。
姚也早上發的消息，再次等到了晚上，依然沒有任何回覆，他安靜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看著窗外暗下來的天，其實他什麽都沒想，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什麽。
等的久了身上發麻，姚也站起來在窗邊走了一圈，看著下面熟悉的景色嘆氣。
他之前也這麽等過一次賀時，但沒等到，他自己去西北玩了幾天，情況一點兒沒好，也是那個時候開始，自己這病斷斷續續覆發就沒停過。
次日天一亮，姚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
他走的快，沒跟任何人聯系，甚至梁應都是休息了兩天後覺得不放心找過來才發現人已經離開了。
他立馬聯系了賀時，對方在電話裏很沈默，說自己知道。
沒別的話，賀時就說自己知道。
梁應莫名其妙，又覺得他們這樣不像是把一切都說清楚的樣子。
又過了幾天，宋文聯系梁應，讓他能不能幫賀時看看。梁應至此才算明白為什麽賀時一直要避著姚也，因為賀時知道自己也病了。
梁應從姚也那邊結束，過來成了賀時的心理醫生，心裏無限感慨，開始勸賀時想開點，他們兩人既然互相愛到這個地步，為什麽不能一起把話說開，兩人互相支撐著也好過一些。
賀時只對他搖了搖頭，掀開自己手臂上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傷痕。
在一處淡淡的刀傷上，有一條明顯的劃痕，那是自，殺的痕跡。
梁應再不能說什麽，與他聊了幾個小時，最後在賀時要休息時說：“你也可以試著聯系一下姚也，或許你們互相多聽聽對方的聲音也能好些。”
賀時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出現幻覺的，有一天晚上他突然醒過來，看著留出一條縫的窗簾發呆，他感覺窗簾後面有風，吹著深色布簾晃來晃去，可是窗戶關著，屋裏沒有任何風。
賀時起來坐了好久，感受著房中一切變化，線條流暢的臉肌肉始終緊繃著，頭發有段時間沒理，長的有些淩亂無形，他靜坐在床上，一直到天光大亮才苦笑一聲，小聲喃喃：“原來這就是你看到的。”
姚也有時會半夜睜眼看著窗邊發呆，也會在路上時突然盯著前面的路不動了，再走時腳步虛浮，每一步都有些試探。
起初賀時不懂，以為姚也是頭暈或者不舒服，後來發現他可能是有幻覺，可他始終不能明白那種感受，他以為出現幻覺時告訴自己是假的就行了。
可他坐了一夜，不斷告訴自己那些是假的，又能怎麽樣，知道那些是假的它們也並不會消失。
梁應每天都來和賀時溝通，賀時比姚也更好溝通，對他也並不隱瞞，而且賀時是被逼出來的病，好好調節可以痊愈，不像姚也那樣根深蒂固，無法治愈。
後來有一天他突然發現賀時家裏多了些不太一樣的東西，進門擺放的擺件，冰箱上的冰箱貼，花瓶裏經常換的花，還有小黑也被接了回來。
梁應隱隱知道發生了什麽，問：“你跟姚也聯系上了？”
賀時不藏這些，直接點頭，“是。”
“為什麽？”
他問時賀時正給小黑梳毛，似笑非笑的呵了一聲，“看見他發的照片了。”
姚也前陣子發過一張合照，好幾個人一起，梁應當時沒多想，以為他在外面交到好朋友了，現在翻回去把照片打開看看，跟他站的最近的一個男人手搭在他肩膀，看上去十分親密。
梁應對男生之間的這些老是遲鈍一點，這時才恍然驚醒，“那男人是誰啊？”
“他高中同學。”
他去姚也所在的城市旅游，兩人就出來見了一面，姚也一個人，他帶了一群，留了這麽一張照片。
姚也是故意把照片發出來的，賀時也知道，耐不住盯那照片一晚上後依然心裏煩躁，第二天晚上錯開時差給姚也打了電話。
第一通姚也沒接，當時賀時能感覺自己心跳停了一下，像是被什麽蜇了一下，細細密密的疼起來。好在第二通電話姚也接了，他才睡醒，賀時緩緩松了口氣。
那天兩人只聊了幾句，後來姚也會給他發一些照片，賀時也終於不在冷著他不回消息了。
賀時沒說自己生病的事，姚也什麽都沒問，每天給他分享一些自己白天發生的事，後來開始給他寄回來些自己買的小玩意兒，又或者心情好了給賀時訂束花。
姚也還特地自己做了一個花瓶寄回來，賀時寶貝一樣供著。
微信聊了半個月，兩人開始正常打電話，不是賀時這邊的清晨就是姚也那邊的清晨，為了能頭腦清醒的和對方說話，他們硬生生把作息調成了古人作息。
賀時的官司也在這段時間出了結果，因為之前合同上的漏洞，他還是要賠錢，不過沒那麽多，雲子當時還沒和賀時辦離婚手續，怕被連累，舉報了左玉然幾個罪證，其中一條疑似涉du直接讓左玉然處於了下風。
賀時收集了當年那個項目的全部合同資料和各種手續、證明交上去，查下來沒他什麽大事，反倒是左玉然被雲子落井下石，直接進去了。
後來雲子告訴賀時，姚也現在的病控制不住可能和當初左玉然餵他吃過藥有關。賀時在法院門口站了很久，盯著左玉然被帶走，盯著閃爍變換的燈光心裏一陣陣發寒。
又過了兩個月，賀時去了趟醫院，檢查出來的結果是他抑郁狀況減輕，可以嘗試不再吃藥，盡量每天開心些。
從醫院出來他就去訂了票，他跟姚也幾乎半年未見，看著手機上姚也給他發的晚餐照片時賀時沒忍住笑出來。
他把手機拿到嘴邊，語氣輕快回他：“看著不好吃啊，不如我做的。”
姚也似乎感知到什麽，早早把自己租的小房子收拾好，雖然平時也不亂，但他就是想重新布置一番。
他們倆，一個沒說要來，一個沒說已經猜到。三天後姚也房門被敲響，姚也已經等了一晚上，他跑出去開門，確定是賀時後直接撲了上去，將賀時手裏抱著的花都碰掉了。
他本來想好了見面要穩重些，要讓賀時看看，自己已經成長了，但是一看到賀時那一刻，眼眶一酸，心想要什麽矜持穩重，能抱一會兒是一會兒。
他太怕兩人又要分離，沒有聯系那段時間，他想的都是兩人或許就這麽斷了，以後都不會再有聯系了，可後來還是忍不住試探，也好在他試探了一下。
賀時早把手裏的花扔了，雙手摟著姚也，把人抱在懷裏，一直空蕩蕩的心終於被填滿，終於落到了實處。
然後他聽姚也哽咽著聲音說：“賀時，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賀時怔了怔，隨後把人抱的更緊了些，貼著他鬢邊一字一字回：“姚也，我愛你，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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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姚也是出來養病的，可他卻沒控制住病情。
他總看著面前的路會時不時站起來，起初他以為自己沒恢覆好，沒當回事兒，偶爾嚴重到睡不著了才吃一次藥。
後來突然發病了一次，梁應當時嚇壞了，等他在醫院裏情況穩定下來趕緊問要不要回國。
姚也拒絕了，他不想回國。可能是因為在外面聽不懂他們說什麽，心情就不會受到影響。
但每天坐在陽臺曬太陽時，姚也又拜托梁應跟他聊兩句，矛盾的很。
兩人說幾句後姚也就趴到窗臺上，看著樓下發呆，背影單薄的可憐，梁應想再說什麽也說不了了。
姚也狀態不好，得在醫院裏養幾天。
梁應經常和女朋友打電話，有時候不避諱著姚也，兩人互訴思念，姚也就說讓梁應先回去。
比起姚也和賀時的分離，他們兩個分開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哪有戀人受得了異地的，姚也自詡善良，讓梁應看自己情況好些了就回去，自己在外面多留一段時間。
梁應當然不能答應，當對方開玩笑，轉頭又說別的，姚也也自然的把這件事略過。
梁應直覺上感覺到了不對，但不知道又是因為什麽。
兩人出來這段時間沒遇到過任何不愉快的事，應該不是這段時間的旅行讓姚也生病了。可能跟溫度下降有些關系？秋天確實容易讓人心情變化，可姚也根本不是能受天氣影響心情的人，他病了這麽多年，承受能力不至於差成這樣。
梁應左右想不明白，後來幹脆直接問。
姚也聽後搖搖頭，苦笑一聲，“沒發生任何事，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這種概率也有，可能是身體激素變化，就比較難琢磨了。
到九月底，俄羅斯突然降溫到出門需要穿厚外套的地步，梁應擔心姚也身體受不了這邊的寒冷，跟他商量回家繼續治療。
可是回去也見不到賀時，待在處處都有回憶的地方更難受，姚也依然沒答應。
再後來就是姚也突然消失了一個下午，回來時告訴差點急瘋的梁應，他考慮在這邊留學，打算再待的久些。
兩人面對面坐在病房裏，梁應表情覆雜，考慮半天才問：“那賀時呢？”
“我不知道。”姚也坦言，從上次隔著江水見過一面，姚也就再沒聯系上過賀時，“我也不知道他那邊事處理的怎麽樣，也不知道我們兩個到底什麽時候能見面，不如不想，留在這邊，既不會被國內的煩惱找上，也可以換個環境當作治病。”
梁應嘴角動了一下，咽下去一句不太好聽的話，見姚也沒註意到轉勢道：“我覺得你可以跟賀時說說，看他是什麽想法。”
這事兒不可能是姚也說的這麽簡單，他就是心裏又藏事兒了。
出國前還說過要慢慢離開賀時的生活，這不就開始實踐了。
梁應沒挑明說，只讓他通知賀時，賀時不會同意的，就按他那天天發消息來問姚也狀況的擔心樣子，他怎麽可能讓姚也獨自留在外面。
果然，梁應這麽一說，姚也就不再往下說自己的想法了，等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聯系不上他。”
“那我跟他說。”
梁應說著拿出手機，大有立馬就跟對面商量的架勢。
姚也眼睛盯著他，見對方真開始打字才放棄，趕緊阻攔道：“算了，我自己聯系他吧。”
梁應擡頭，手機沒收起來，盯著他問：“你確定你會跟他說，不會偷著就把事兒給辦了？”
“我哪有那本事，手續也很麻煩的。”
姚也苦笑一聲，對他擺擺手，“我再研究一下吧。”
梁應見他興致懨懨收回視線又去靠坐著發呆才放心，收起手機，隨口說了句：“其實也不一定要在這裏待著，我們再去別的國家轉轉也行，或者你覺得什麽樣的生活是最好的。”
什麽樣的生活是最好的？
姚也勾了勾嘴角，跟賀時無所事事癱在沙發上打游戲的生活就是最好的。
他沒說話，梁應一眼看破，轉頭拿起桌上的書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
兩人之間的相處越發不像醫生和病患，像是損友，互相損一下，總能讓人忘記姚也是因為心理疾病出來的，倒像是他身體不好，梁應一邊嫌棄一邊照顧。
這樣能讓姚也在大部分時間下忘記自己有病，反倒是覺得梁應有病。
過了九月，梁應說什麽也要給自己放個國慶假，纏著姚也去貝加爾湖，姚也走到醫院門口時，被外面的冷風吹的一個激靈，轉頭問梁應：“我還在養病吧？”
梁應不當回事兒，這時候想起來姚也是心病不是身體有毛病了，“你應該出來散散心，成天在醫院裏關著怎麽行，出去溜達溜達就好了。”
姚也轉頭看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兩層外套，弱弱道：“我覺得我身體也不是很好。”
“你可以。”梁應說完推著他往前走，倆人坐公交去車站，換了三種交通工具，輾轉四個小時才到湖邊，姚也累的都沒興致了，一邊往湖邊走一邊呼出一口冷氣，瞇起眼睛看眼前的壯麗景象。
整片湖像塊沈澱許久的寶石，嵌在此處仙境，安靜展示自己的美。湖邊坡地上草還綠著，還不至於冷到萬物雕零、湖面結冰的地步，但對姚也來說還是有點冷，尤其是今天起了風。
他穿兩件外套是正確的，姚也又把自己往衣服裏縮了縮，看上去有些滑稽，梁應拿著手機在拍照，時不時找人問兩句，說的都是英語，感覺對方不太樂意搭理他。
又往湖邊走，碰到一群中國人，梁應總算找到了能說話的對象，跟上去聊最近國內發生的事。
都是他和女朋友聊過的，為了跟人套近乎竟然要再聽一遍，姚也聽不下去獨自往前走，踩著岸邊碎石子研究波浪。
湖水隨風一下一下的蕩開，風吹在臉上有點涼，不知道冬天得冷成什麽樣，不過現在這個溫度挺像當初在草原上。
姚也突然擡頭去著太陽，才想起來其實今天陰天，雲層厚的連太陽大體在哪兒都看不出來。
姚也保持著擡頭看天的姿勢，腦子突然空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什麽，一瞬間什麽都沒了，幾秒鐘過後，第一個從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賀時的臉。
說要出來找自己，可自己到底在哪兒？
姚也苦澀的仰起頭，讓自己頭用力往後靠，還沒等全部找回腦海中的想法，人就失重倒了下去。
萬幸是在湖邊，他一半身體沾上冰冷的湖水，另一半幹著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等梁應大老遠跑過來，他就已經被最近的游客扶起來，姚也扶著頭苦笑一下，跟對方道謝，說了半天意識到自己說的中文，就又彎腰半鞠躬。
他這舉動看著十分傻，周圍人都有些莫名的看著他，梁應跑過來跟其他游客解釋了一句沒事，趕緊把他濕掉的外套脫下來，把自己的給他。
剛才結交中國游客的好處來了，他們是自己開車來的，趕緊邀請兩人上他們的車，一路給他們送到最近的醫院。
姚也問題不大，就是一瞬間沒掌握好平衡，再加上腦子空空反應不過來，等他有反應人已經倒下去了一半。
梁應帶人在溫暖的醫院多坐了會兒，好在姚也下半身沒怎麽濕，上衣換梁應的就行了。
“你說你突然大腦一片空白？”歇下來姚也給他講了自己的事，梁應有些不信。
姚也點頭，聲音不大，“對，之前也這樣過，但沒這麽久。”
梁應摸摸下巴，為難的看著對方，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瞞著姚也說一些樂觀的話了，他道：“你的情況一直沒好。”
姚也知道，他自己的感受是最直接的。
梁應苦嘆一聲，“為什麽總放不下，賀時愛你也在乎你，你也愛他，其他亂七八糟的人不用搭理，為什麽還是不能跟自己和解？”
姚也也說不出來為什麽，他知道賀時愛自己，也承認自己沒那麽糟糕，他也不再重覆想這些了。
他什麽都不想，但就是高興不起來，不知道該怎麽高興，也不知道該為什麽事兒高興。
“或者你找個發洩點，想想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兒？”
“想讓你回國。”姚也擡眼看著梁應，他身上有點冷，說話沒精神，擡眼都覺得累。
梁應見他這樣也沒法說啥，點頭胡亂應付：“行行行，你沒說想殺了我就好。”
姚也這種情況肯定沒法再回原來那個醫院，他們出門找了個酒店，梁應還給姚也拿了感冒藥，晚上催他吃藥的時候感慨：“照顧你這套流程回去照顧我女朋友用她肯定誇我進步。”
姚也擰眉接過藥，“你這話說的有點怪。”
“怎麽？”
梁應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姚也接過水喝了一口，把藥吃了告訴他，“首先，我喜歡男人，其次，你是個男人，你照顧我是因為我們是醫患關系，別套用在你女朋友身上，你對她應該更好一些。”
梁應被他這麽提醒才琢磨出點兒不對，大大咧咧道：“對啊，我忘記這事兒了，把你當朋友，沒註意這些。”
姚也不再理他，說了句明天見關門回去休息。
剛才說的話有些情緒，其實他也知道梁應沒想那麽多，但他心裏就是莫名火起。
姚也呆坐在床邊，看著地面自己的影子發呆，他知道，他是又要進狂躁期了。
上次發病是直接暈過去兩天才醒，這次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病，他拿自己毫無辦法。
就這樣想著，心情越來越差，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他知道自己不能想，可控制不住，姚也從床邊下去，蹲在地上蜷縮起來，心底不斷重覆兩個字：別想！
他不想失去理智，別變成瘋子，千萬別變成瘋子。
早上梁應來找姚也，敲了半天門沒有反應，他以為姚也又出什麽意外了，加大力度又敲了兩下，正要轉身去找前臺開門時，姚也把門打開了。
他應該是剛洗完澡出來，臉上水還沒擦幹凈，拿毛巾邊擦頭發邊道：“我們要走了嗎？”
梁應站著沒動，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對他說：“是不是又發生什麽了？”
姚也莫名其妙，“我剛才在洗澡啊。”
“可你胳膊上為什麽一點兒沒濕，你是沖了一秒就出來了嗎？”梁應根本不信他所說的，瞇起眼睛冷靜的看著他。
姚也轉身的動作頓了一下，後又繼續轉身回房間，“進來說吧。”
他確實是聽見敲門聲才匆匆去沖了下，裝作自己剛洗完澡的樣子，梁應來時他正癱坐在床邊，腦子混沌不清，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
沖水都是他下意識的反應，他不想讓梁應這個時候進來，因為他覺得自己解釋不清一切，腦子還沒清醒他就下意識往浴室去了。
梁應進來見他床鋪一點都沒動也清楚了大半，嘆氣問：“還是難受對嗎，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
姚也往椅子上一攤，疲憊的擡眼看他，“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難受，沒有任何感覺。”
他完全失去了昨晚的記憶，驚醒時自己就在地上坐著，眼睛幹澀難受，知道自己睜著眼，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梁應呆坐好一會兒，最後只是淡淡道：“住院吧。”
姚也也知道靠他自己和藥物已經控制不住了，他這病從國內出來時剛有些要好轉的跡象，現在全沒了。
“回國。”
他同意回國，並不是想著能把病治好，他想回去再見見賀時。等確定了賀時沒事，他就再出來治病。
回去的過程很簡單，他們去原來那個醫院，梁應替他辦理了出院，兩人收拾東西買票離開。
第二天下午兩人就到了津市，姚也的意思是讓梁應回家休息，他自己休息幾天就準備出去治病。
梁應把人送到門口，“你這是要跟我停止醫患關系了？”
姚也絲毫不藏著，道：“是，我以後住院找個護工照顧我就可以了，這陣子多謝你照顧。”
兩人隔著一道門檻互相看著，梁應苦笑一下，“你肯定心裏還想著別的，我得告訴賀時。”
“告訴他幹什麽，他自己現在什麽都沒解決呢。”
姚也說完彎腰把自己箱子拿進來，再次擡頭看梁應，眼睛裏隱藏了太多慌亂，“沒事，我回來給他發消息，會通知他的。”
“那他也一定會找個人跟你一起。”梁應肯定道。
姚也張了張嘴，把反駁咽了下去，最後點頭，“知道，沒事，我會處理。”
他這麽說梁應也不好再說什麽，他畢竟只是一個醫生，是外人，沒辦法幹涉太多。
他走了以後姚也把最後的錢結了，打算和他再也不見。
其實也不是決絕，是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回去把東西收拾好，姚也先給賀時發了消息，問他最近怎麽樣，對方還是沒回，姚也已經習慣了。
後來等了一個晚上，賀時一直都沒有給他發過什麽，應該是梁應也沒說，那就得姚也自己來說了，這樣也好，他嘆了口氣，這樣事情還有他能控制的餘地。
姚也不知道賀時要避自己到什麽時候，他想了又想，發現自己並不能接受賀時這種做法。
賀時是為了他好沒錯，但姚也見不到人心裏會沒底，會惦記，會時時刻刻想著什麽時候才能見面，是不是永遠都見不了了。
姚也相信賀時愛自己，但他想知道這份愛在這種消耗下還能堅持多久，也想知道自己的愛還能消耗多久。
他給賀時發的消息很簡單，只說明了自己要去國外治病的事，至於為何去，什麽時候回，他都沒提。
他等著賀時的回覆，看對方是不是還要這樣躲著自己。
姚也早上發的消息，再次等到了晚上，依然沒有任何回覆，他安靜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看著窗外暗下來的天，其實他什麽都沒想，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什麽。
等的久了身上發麻，姚也站起來在窗邊走了一圈，看著下面熟悉的景色嘆氣。
他之前也這麽等過一次賀時，但沒等到，他自己去西北玩了幾天，情況一點兒沒好，也是那個時候開始，自己這病斷斷續續覆發就沒停過。
次日天一亮，姚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
他走的快，沒跟任何人聯系，甚至梁應都是休息了兩天後覺得不放心找過來才發現人已經離開了。
他立馬聯系了賀時，對方在電話裏很沈默，說自己知道。
沒別的話，賀時就說自己知道。
梁應莫名其妙，又覺得他們這樣不像是把一切都說清楚的樣子。
又過了幾天，宋文聯系梁應，讓他能不能幫賀時看看。梁應至此才算明白為什麽賀時一直要避著姚也，因為賀時知道自己也病了。
梁應從姚也那邊結束，過來成了賀時的心理醫生，心裏無限感慨，開始勸賀時想開點，他們兩人既然互相愛到這個地步，為什麽不能一起把話說開，兩人互相支撐著也好過一些。
賀時只對他搖了搖頭，掀開自己手臂上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傷痕。
在一處淡淡的刀傷上，有一條明顯的劃痕，那是自，殺的痕跡。
梁應再不能說什麽，與他聊了幾個小時，最後在賀時要休息時說：“你也可以試著聯系一下姚也，或許你們互相多聽聽對方的聲音也能好些。”
賀時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出現幻覺的，有一天晚上他突然醒過來，看著留出一條縫的窗簾發呆，他感覺窗簾後面有風，吹著深色布簾晃來晃去，可是窗戶關著，屋裏沒有任何風。
賀時起來坐了好久，感受著房中一切變化，線條流暢的臉肌肉始終緊繃著，頭發有段時間沒理，長的有些淩亂無形，他靜坐在床上，一直到天光大亮才苦笑一聲，小聲喃喃：“原來這就是你看到的。”
姚也有時會半夜睜眼看著窗邊發呆，也會在路上時突然盯著前面的路不動了，再走時腳步虛浮，每一步都有些試探。
起初賀時不懂，以為姚也是頭暈或者不舒服，後來發現他可能是有幻覺，可他始終不能明白那種感受，他以為出現幻覺時告訴自己是假的就行了。
可他坐了一夜，不斷告訴自己那些是假的，又能怎麽樣，知道那些是假的它們也並不會消失。
梁應每天都來和賀時溝通，賀時比姚也更好溝通，對他也並不隱瞞，而且賀時是被逼出來的病，好好調節可以痊愈，不像姚也那樣根深蒂固，無法治愈。
後來有一天他突然發現賀時家裏多了些不太一樣的東西，進門擺放的擺件，冰箱上的冰箱貼，花瓶裏經常換的花，還有小黑也被接了回來。
梁應隱隱知道發生了什麽，問：“你跟姚也聯系上了？”
賀時不藏這些，直接點頭，“是。”
“為什麽？”
他問時賀時正給小黑梳毛，似笑非笑的呵了一聲，“看見他發的照片了。”
姚也前陣子發過一張合照，好幾個人一起，梁應當時沒多想，以為他在外面交到好朋友了，現在翻回去把照片打開看看，跟他站的最近的一個男人手搭在他肩膀，看上去十分親密。
梁應對男生之間的這些老是遲鈍一點，這時才恍然驚醒，“那男人是誰啊？”
“他高中同學。”
他去姚也所在的城市旅游，兩人就出來見了一面，姚也一個人，他帶了一群，留了這麽一張照片。
姚也是故意把照片發出來的，賀時也知道，耐不住盯那照片一晚上後依然心裏煩躁，第二天晚上錯開時差給姚也打了電話。
第一通姚也沒接，當時賀時能感覺自己心跳停了一下，像是被什麽蜇了一下，細細密密的疼起來。好在第二通電話姚也接了，他才睡醒，賀時緩緩松了口氣。
那天兩人只聊了幾句，後來姚也會給他發一些照片，賀時也終於不在冷著他不回消息了。
賀時沒說自己生病的事，姚也什麽都沒問，每天給他分享一些自己白天發生的事，後來開始給他寄回來些自己買的小玩意兒，又或者心情好了給賀時訂束花。
姚也還特地自己做了一個花瓶寄回來，賀時寶貝一樣供著。
微信聊了半個月，兩人開始正常打電話，不是賀時這邊的清晨就是姚也那邊的清晨，為了能頭腦清醒的和對方說話，他們硬生生把作息調成了古人作息。
賀時的官司也在這段時間出了結果，因為之前合同上的漏洞，他還是要賠錢，不過沒那麽多，雲子當時還沒和賀時辦離婚手續，怕被連累，舉報了左玉然幾個罪證，其中一條疑似涉du直接讓左玉然處於了下風。
賀時收集了當年那個項目的全部合同資料和各種手續、證明交上去，查下來沒他什麽大事，反倒是左玉然被雲子落井下石，直接進去了。
後來雲子告訴賀時，姚也現在的病控制不住可能和當初左玉然餵他吃過藥有關。賀時在法院門口站了很久，盯著左玉然被帶走，盯著閃爍變換的燈光心裏一陣陣發寒。
又過了兩個月，賀時去了趟醫院，檢查出來的結果是他抑郁狀況減輕，可以嘗試不再吃藥，盡量每天開心些。
從醫院出來他就去訂了票，他跟姚也幾乎半年未見，看著手機上姚也給他發的晚餐照片時賀時沒忍住笑出來。
他把手機拿到嘴邊，語氣輕快回他：“看著不好吃啊，不如我做的。”
姚也似乎感知到什麽，早早把自己租的小房子收拾好，雖然平時也不亂，但他就是想重新布置一番。
他們倆，一個沒說要來，一個沒說已經猜到。三天後姚也房門被敲響，姚也已經等了一晚上，他跑出去開門，確定是賀時後直接撲了上去，將賀時手裏抱著的花都碰掉了。
他本來想好了見面要穩重些，要讓賀時看看，自己已經成長了，但是一看到賀時那一刻，眼眶一酸，心想要什麽矜持穩重，能抱一會兒是一會兒。
他太怕兩人又要分離，沒有聯系那段時間，他想的都是兩人或許就這麽斷了，以後都不會再有聯系了，可後來還是忍不住試探，也好在他試探了一下。
賀時早把手裏的花扔了，雙手摟著姚也，把人抱在懷裏，一直空蕩蕩的心終於被填滿，終於落到了實處。
然後他聽姚也哽咽著聲音說：“賀時，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賀時怔了怔，隨後把人抱的更緊了些，貼著他鬢邊一字一字回：“姚也，我愛你，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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