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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巨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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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巨資

翌日早, 郁書憫從睡夢中醒來。

撓了撓淩亂的頭發,瞇著眼打量一圈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個沒來過, 嚇得她立馬彈坐起。

黑色吊帶裙外披件寬松的黑襯衫, 每顆扣子都系緊,上半身包得密不透風。

她皺著眉, 扶額回憶了一遍。

有的時候記性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比如當腦海裏浮現她同靳淮錚在洗手臺上接吻的畫面, 她猛地搖了搖頭, 似乎想把這些碎片記憶甩出腦袋。

她趕忙掀開被子, 光著腳跑進臥室自帶的洗浴間。

解開幾粒衣扣,鎖骨與胸前綴有幾點難以忽視的痕跡,似雪中落梅, 她羞得緊急扯上, 又將扣子系好。

她擡眸盯著鏡中的自己。

昨夜褪去的潮紅再度漫至她雙頰。

下次,真不能喝了。

他也不太安全。

思緒至此,郁書憫開了水龍頭, 掬一把冷水撲至臉上, 潦草地洗了個臉。隨後她又磨磨蹭蹭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走出臥室。

她小腦袋瓜伸得長,貓貓祟祟似的左顧右盼, 想看看靳淮錚去了哪兒。

不過她沒來過這兒,順帶打量了幾眼他工作日時住的公寓,穿過客廳, 踱至寬敞的大平層陽臺, 高樓林立盡收眼底。

晨時清風撩撥她的長發,襯衫貼緊她纖瘦的脊骨。

隱約聽見門開合的聲音, 郁書憫心頭一跳,向後轉過身,卻發現不是靳淮錚。

入目是位穿職業套裝的女人,年齡在三十左右,是靳淮錚的秘書。

她手提好幾個購物袋,同郁書憫對上視線後,她端起職業微笑,解釋說:“靳四先生托我將這些送過來,還說若您不太滿意,待他得空,親自陪您去挑。”

靳淮錚工作在身,早早地去了公司。

也知郁書憫沒有換洗衣服,另囑咐秘書幫忙挑幾身。

郁書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放沙發上就好。”

秘書也沒多說些什麽,放下購物袋後,就如完成了任務般,轉身離開。偌大的公寓,轉眼間又只剩郁書憫一個人。

她走近沙發,稍微翻了下袋子裏的衣服。

感慨他的細心,對她平時穿著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

直到她翻到最後一個購物袋。

裏邊裝有好幾條黑短裙。

原先徘徊在她心頭的感動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想到自個在他耳邊說「只穿給他看」的畫面,她現在回憶起來恨不得刨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像捧著個燙手山芋,郁書憫立馬將這短裙丟回袋子裏,轉而拎起黑色半高領毛衣與牛仔褲,匆匆走回臥室。

/

劇組還未正式開機,劇本圍讀等工作定在明日。

郁書憫換完衣服後沒有繼續待在公寓,邊回覆何頌的消息邊進電梯下樓。

原先還想著怎麽跟何頌解釋自己昨夜沒回酒店,下一秒就看何頌發來消息,說她昨晚玩得太瘋,也沒有回去,並且樂此不疲地跟郁書憫分享昨晚她碰到的幾個帥哥。

見此,郁書憫長松一口氣。

出小區,準備打車回酒店。

不曾想,她打的車沒有來,傅羲燃的車先停在她面前。

他慢悠悠地降下車窗,投以一抹審視的目光,是將要嚴刑逼問的預兆,跟郁書憫說一句:“載你一程,順路。”

“……”且不說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她都沒說自己要去哪裏,順哪門子的路。

郁書憫無語地按下取消,隨即走到傅羲燃面前,問他:“你一個遠征老板,怎麽就挺閑的?”

聽這話,眼前人開始陰陽怪氣:“是沒您男朋友日理萬機,女朋友還得哥們親自送回去。”

傅羲燃憋一整晚,一大清早就登門拷問。

但那會兒她還在睡夢中,靳淮錚怕吵醒她,連拖帶拽將傅羲燃轟出公寓,讓他跟自己一道去靳氏慢慢聊。

此時的他就是從靳氏殺過來的。

他用工作上的事去找嚴承訓,順道(特意)載她一程。

郁書憫像是被戳中脊梁骨,在傅羲燃審視下頓時沈默不語,正要挪向後座,又聽他不容置喙道:“坐前邊來,跟哥哥好好嘮嘮。”

郁書憫:“……”

小姑娘逆反心理騰起,心想著她跟靳淮錚談戀愛又不是觸犯天條,幹嘛對他唯唯諾諾的。

於是乎,她模仿著他剛剛陰陽怪氣的調調,故意做為難狀:“不好意思啊哥哥,我只坐我男、朋、友副駕。”

“……”傅羲燃腦袋探出車窗,吃癟地盯著小姑娘打開後座車門然後坐進來。

他有一刻懷疑自己的記憶,印象中還挺乖的小姑娘什麽時候也跟靳安好一樣了。

隨關門聲響起,傅羲燃借車後視鏡看郁書憫。

他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居然讓四哥心甘情願做三,還排隊當備胎——”

頓一秒,他特意轉過來給她點個讚,由衷佩服道:“你是真牛啊。”

郁書憫不知道靳淮錚都主動交代了些什麽,不過從傅羲燃的反應來看,他估計半點沒提她之前暗戀的事,好像他們之間的故事,是以他的喜歡為起點。

“也不全是他那樣講的。”郁書憫略顯肅然地搖頭否認。

他大概是想護著她的面子。

但她十六七歲時的喜歡已經得償所願,那段暗戀也可以窺見天光,回憶起來不只是酸澀。

“是我先喜歡他的。”她坦然承認,同傅羲燃說,“是我先鬼迷心竅,第一眼見他,我就開始喜歡他的。”

傅羲燃原以為自己知道得已經夠多了。

在聽到郁書憫說完這些後,他大腦cpu都要□□燒了,論他是個瞎子,這幾年白跟他倆待一塊了。

“後來他不是要跟商儀姐訂婚嘛,我就放棄了。”郁書憫持續性輸出,但說到靳淮錚是什麽時候喜歡她的,她也不由得卡殼幾秒,幹脆略過。

“差不多就去年這個時候,他開始追我,我沒有答應。後來去看了場表叔的演唱會,認識了季昀驍,然後我跟季昀驍在一起了。”講到這,郁書憫微笑收音,相信後邊的事不用她說,他應該也會懂。

傅羲燃全程目瞪口呆地聽完。

大腦飛速運轉,憋了半晌,最後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哇喔…”

內幕比他想象得還要精彩。

他恨不得鼓掌賞兩塊銅板。此等三角愛恨情仇,確定不是編劇本。

“我感覺自己是個眼瞎了的NPC。”傅羲燃接連感慨,轉過身去時還是那副驚嘆的表情,緩了半天,才憋一句,“還好只是我知道。這事傳到陸商禹和靳安好耳朵裏,他倆能捅得全天下都知道。”

但,托他這張嘴的福。

陸商禹和靳安好接連知道了。

四月初旬,電影拍攝進入中期,陸商禹閑來無事組織一場應援來探嚴承訓的班。

碰到在片場幫忙的郁書憫,他像發現寶一樣湊過來,說:“有好一段時間沒見了吧憫妹妹,最近心情怎麽樣啊?”

一如既往的不正經。

郁書憫斜眸睇他一樣,敷衍著說:“挺好的。”

她忙著跟場務線上傳達消息,回答時顯得心不在焉,傳到陸商禹的耳朵裏立馬變了味,以為她還沈浸在失戀的陰霾中,就尋思著要做點什麽,解救她於水火之中。

所謂新的不來舊的不去。

陸商禹一拍腦門,想到一個自認為絕佳的辦法。

但只帶郁書憫一個人去泡夜店,他沒有這個膽量,畢竟有靳淮錚那位大家長壓制。除非慫恿靳淮錚一起過去,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動。

說幹就幹。

回完消息的郁書憫剛熄屏手機,就聽到身旁的人撥出去一通電話。

她原本沒當回事,直到聽他開口說:“四哥,你今兒有空不?”

打給靳淮錚的?

郁書憫收回剛邁出的右腳,直勾勾地盯著陸商禹,好奇他跟靳淮錚聊些什麽。

陸商禹這人實在,謀劃壞事都是光明正大的。

單手插兜,另只手拿著手機,同郁書憫對上視線,勾起不懷好意的笑:“我是覺得,一部戲拍到中途,演員和工作人員都會感到疲憊。而我決定去爵音辦場趴,邀他們一道過來放松。”

“……”郁書憫表情瞬間變無語,說得那麽冠冕堂皇,無非是自己想搖人去玩,手機裏頭的靳淮錚覺得莫名其妙:“那跟我有什麽關系?”

演員,工作人員,哪個跟他鑲邊。

估計是嫌陸商禹浪費時間,作勢要掛,陸商禹趕忙挽留道:“這不是憫妹妹也想要去,但怕您這位叔叔告到老爺子那兒,就托我過來問問您肯不肯放人。”

“!!”郁書憫見他胡編亂造到自己身上,瞬間淡定不了,可嘴直接被陸商禹捂住,還拼命沖她做噤聲的動作。

靳淮錚不清楚他們這邊的情況。

但一點也沒上當,直截了當地戳破:“你編的吧。”

郁書憫什麽時候怕過他。

尤其是還會怕他告訴靳鎮北。

陸商禹:“……”

郁書憫斜著眼瞪他。

“我還有一個晚會,如果趕得上,就過來。”靳淮錚答應這事,也懶得在陸商禹的身上耗時間,話落就掐斷通話。

郁書憫毫不留情地拍開他的手,並捶了他一拳,“你做壞事帶我幹嘛,我沒空去那什麽趴,走了——”

剛轉身,她又被陸商禹拽回去。

他還特別熟絡地勾住她的肩膀,苦口婆心道:“憫妹妹你這就誤會哥哥我的一片苦心了,我完全是為了你啊。失戀這種東西就跟談戀愛一樣,多談多分,幾次就免疫了。”

“你——”

“你就說喜歡什麽樣的,方圓幾百裏的男模,哥哥都幫你找過來。”

“神——”

“紳士點的是吧。”

郁書憫剛吐出一個字,他就立馬接上,主打一個已讀亂回。人生第一次,郁書憫感受到什麽叫做要氣瘋了。

她憋不出半句話,最後擡腳,重重地踩了下陸商禹的腳背,疼得他立馬就撒開手,抱著腳在那兒金雞獨立似的蹦蹦跳跳。

“行啊。”郁書憫面帶微笑,但咬牙切齒道,“那就等今晚,我去找靳淮錚告狀。”

她急起來,直接連名帶姓地叫靳淮錚的名。而陸商禹疼得也沒心思去註意這細節。

但他這人,言而有信。

包下爵音不說,還單獨給郁書憫開一包間,西裝革履的男模站成一排列隊,目光整齊劃一,全都集中在郁書憫身上,她整個人尷尬得縮在墻根,心裏怒罵陸商禹千百遍。

“別害羞憫妹妹,哥哥來給你介紹一下。”陸商禹邊說著,邊拽郁書憫的胳膊走過去。

他先指著最左邊那位,說:“瞧,哥都幫你考慮好代餐,長得像不像季昀驍?”

郁書憫:“……”

他再指下一位:“這位戴個眼鏡,是不是很符合你要的斯文敗類紳士款?”

郁書憫被他單手箍在懷中,眼瞅著他要指下一位,她偏頭湊近,言語威脅:“你是不是真活膩歪了?”

但陸商禹絲毫沒意識到這問題的嚴重性,打哈哈似的,說:“怎麽會活膩呢,給你介紹完,哥哥我就要潤去隔壁找我的妹妹們。”

郁書憫要報警了。

而在這時,靳淮錚打來電話。

“呦,看來四哥是到了。”陸商禹直接接通,卻被郁書憫搶先喊一句,“靳淮錚救——”

好,又被陸商禹捂住嘴了。

但靳淮錚是聽到郁書憫的聲音了,進電梯摁鍵時眉頭緊皺,問:“憫憫在你那兒?”

“對啊。”陸商禹還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像個邀功吐舌頭的薩摩耶,“我為了讓憫妹妹今早走出失戀的陰霾,斥巨資叫了一堆男的供她挑選。”

靳淮錚眉峰一挑。

忽而冷聲:“一堆男人?”

郁書憫湊得近,已經聽出靳淮錚語氣不善。她放棄掙紮,躺平,同時在心裏給陸商禹點首大悲咒。

“哪個房間?”靳淮錚挑唇,可眼底沒什麽愉悅笑意,“讓我也瞧瞧都找了哪樣的。”

陸商禹白跟靳淮錚這麽多年,這種陰陽怪調的口吻也沒聽出來,熱情洋溢地報上房間號。

一旁的郁書憫已經氣定神閑地摳自己前天剛做的裸色美甲,等靳淮錚過來了。

但,中途出現了小插曲。

靳淮錚直接從公司過來,西裝外套脫了搭在臂彎,僅穿了件款式基礎的白襯衫,繡有不明顯的暗紋。

從電梯裏走出來時,迎面遇上幾個穿著華貴的婦人,她們的目光霎時黏至他身上,竊竊私語起來。

“聽說最裏邊包間的客人把所有的都叫走了,這位……跟他們穿得還挺像,該不會也是吧?”

“這個長得比先前的那些還帥點啊。”

“都那麽多個了,缺一位應該也沒事吧。”

……

靳淮錚聽不懂她們在嘰裏呱啦些什麽,徑直從她們身邊匆匆略過,但下一秒被其中一個叫住。

他不明所以地頓住腳步回頭,眼睜睜看著中間那位婦人扭著腰朝他走來,攥一把紅鈔票塞進他西褲口袋裏,暗送秋波。

靳淮錚:“……”

他頓時明白這些人誤會了什麽。

正要開口解釋,眼前這位婦人擡手擦過他的肩,語調柔情似水道:“那裏邊的人叫了不少,你過去能分到多少,不如跟我們聊會兒——”

“不好意思,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兩個字哽在靳淮錚喉頭,他臉都要綠了,心裏早將陸商禹千刀萬剮。

他把塞他兜裏的錢拿出來,還算客氣地還給她。結果,被那婦人摸了下手。

並且這一幕,正好被推門而出的郁書憫和陸商禹撞個正著。

他們倆左等右等都不見靳淮錚,就幹脆到走廊等,卻意料之外地等到這抓馬場景。

“不許碰!”郁書憫見靳淮錚被明目張膽地調戲,急匆匆地跑過去,然後一把挽住他的胳膊。

腦袋枕在他的肩膀,沖那婦人擠出笑,“我想您是誤會了,這我男朋友,來找我的。”

場面混亂升級。

包間裏的男模們也走到門口看熱鬧。

陸商禹像是被炮轟了一樣,宕機了會。

等等,他剛剛沒聽錯的話,郁書憫叫他親愛的四哥什麽來著?!男朋友?!excus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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