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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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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

離開墓園, 三輛車停泊在門口。

陸商儀和陸商禹回家,同他們不順道,先行一步。傅羲燃與嚴承訓有年後工作要談, 公司與靳園是兩個方向, 也準備搭夥一起走。

最後,只剩郁書憫和靳淮錚站在檐下。

小姑娘暗自腹誹, 忙, 忙點好, 都挑在這個時候忙。靳淮錚撐開傘, 側身看她的時候, 恰好瞟見她神情郁悶地嘟著嘴,靈動可愛。而她有所察覺,立馬斂起微表情, 淡定地走入他的傘下。

車停得不遠, 下臺階走幾步就到。

靳淮錚的右手剛搭在副駕車門,身旁的郁書憫不假思索地拒絕,理由信口拈來:“我今天出門看了眼黃歷, 不宜坐這兒。”

“?”靳淮錚覺得離譜又好笑, “真的假的,否則會怎麽樣?”

郁書憫盯著他,煞有介事地胡扯:“升官發財死叔叔。我委屈點沒什麽, 主要是為您好。”

話落,還仰頭朝他甜甜一笑。

轉身就面無表情,直接坐進車後排。

堪稱砸門的聲響將靳淮錚的思緒震回現實, 身邊早無人影。

他怎麽可能不清楚小姑娘在胡謅, 看來,她是真記恨著他此前拒絕她的事, 這會兒氣還沒消。

靳淮錚眸中掠過無奈,遷就她的脾氣。

待他收傘坐回駕駛座時,後排的郁書憫尋了個較為舒服的姿勢斜靠在左側車窗,靳淮錚的正後方,他的視線死角。

她百無聊賴地把玩手機,當靳淮錚不存在。

然而某人試圖找點話題,向後扭頭,問她:“要不然在外邊吃了晚餐再回去?”

郁書憫漫不經心地撩起眼簾,梅開二度:“最近腸胃也不太行,容易惡心。”

說罷,視線都懶得多留一秒鐘。

接二連三被拒的靳淮錚暗暗給自己安慰,這才剛開始,慢慢來。

正準備再說些什麽,郁書憫的手機鈴聲響了,連搭話的機會都被剝奪。

剛想轉回去,他就聽見手機裏傳來男聲。

車內寂靜,聽得一清二楚。

“昨天你小區的門衛跟我說,你不在家,禮物沒來得及拿。我今天剛好跟我爸媽來望京,你方便出來嗎?”

孟慈航提醒了郁書憫,她上回走得急,都忘記了還有這件事情,頓時覺得不好意思。怕辜負他的一番好意,郁書憫爽快地答應道:“好呀。”

“那我發你地址。”聽見郁書憫答應,孟慈航的語調明顯輕快許多,“剛好到晚餐時間,你願意的話可以一起。”

前排的靳淮錚就差把轉盤給捏碎了,吃飯才是這小子的主要目的吧。

結果,上一秒還說自己腸胃不好的小姑娘又一次欣然答應,說:“可以啊。”

“……”感覺到自己被針對的靳淮錚趁著紅綠燈,直接將車停靠在路邊。

他費力地再度扭頭,目光由上至下打量小姑娘,而郁書憫也絲毫不露怯,不但不心虛,還理直氣壯地問一句:“叔叔您又怎麽了?”

“沒怎麽。叔叔就是想關心一下,你的腸胃又好了?”靳淮錚披一張和和氣氣的笑臉,實則就差把後槽牙咬碎了。

不招小姑娘待見呢。

但不等郁書憫回答,手機裏頭的孟慈航聽見了他們的動靜,特別熱情地邀請:“你叔叔也在嗎,那剛好一起吧,我還擔心我父母在,你會不太適應。”

“他——”

“可以啊,在哪兒?”

靳淮錚這一回先發制人,話落,還朝小姑娘挑了下眉。

待郁書憫掛了通話,他得了便宜賣乖,有理有據地說:“叔叔幫你把把關。”

“靳淮錚。”郁書憫再裝不下去了,連名帶姓地喊他一句。

但坐在前邊的人似乎很鐘意聽她這樣叫他,唇邊掠起惡趣味的笑,輕飄飄地應一句:“叔叔在呢。”

她扶著靠背,上半身向前傾,從後探出一顆腦袋,直截了當地問他:“你是不是閑得慌?”

公司的動蕩告一段落,就開始操心起她的事情了。

“我這不是——”靳淮錚下意識偏過頭,與郁書憫的距離瞬間拉近,近到能窺見彼此眼底閃過的慌。

但郁書憫的神色瞬間恢覆如常,不退反進,朝他再湊近幾分,直白反問:“你這不是什麽?”

倏然又拉近的間距,呼吸都仿若在交融。

郁書憫用食指抵著靳淮錚的肩,將他稍往後推,笑容浮於皮囊,並不走心:“正好,他父母都在,我也缺長輩。既然叔叔這麽關心我的感情狀況,那待會兒就勞煩叔叔替我把、把、關。”

話落,就不再理睬他。

淅淅瀝瀝的雨痕讓窗外的景變得朦朧不清,郁書憫默不作聲地看水滴滑落,越來越覺得靳淮錚不太對勁。

以往他就算是想盡照顧她的責,也會點到為止,今兒卻格外難纏。

“行——”靳淮錚懶洋洋地拖著腔,“叔叔去瞧瞧那小子到底配不配得上我們憫憫。”

郁書憫:“……”

她怎麽感覺聞到一股酸味。

/

餐廳在CBD附近,法式裝潢。

乘電梯至六十五層,望京霓虹夜景盡收眼底。

關於孟慈航的父母,郁書憫曾經聽淩祺講過,母親是名律所合夥人,父親則是名建築設計師。她以前讀的附中擴建新藝術樓,就是孟慈航父親無償操刀設計。

待見了面,郁書憫發現都比她想象得更年輕和善。

她拎起笑,跟他們兩個人禮貌地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書憫。”

“早聽小航說過了。”孟慈航的媽媽露出笑,示意郁書憫坐她旁邊的空位,視線從未偏移,又說,“長得真漂亮,確實討人喜歡。”

“謝謝阿姨。”郁書憫回應著,坐到她旁邊。

餐桌為圓形設計,臨窗。

孟媽媽的另一邊坐著她丈夫,再往邊,就是孟慈航。

不常吭聲的孟爸目光投向靳淮錚,說:“那這位就是書憫的叔叔了吧,真年輕呢。”

隨即,兩人像談生意似的,握了握手,互道姓名。

靳淮錚拉開郁書憫身邊的椅子,正要落座,就聽小姑娘嘴甜地將這句吹捧他的話還回去,“我叔叔他也不年輕了,再過兩三年,他都奔三了。”

字裏行間的暗潮湧動,靳淮錚體會得真切。

他暫且忍著,手拉動椅子,邊緣緊貼郁書憫的座椅,故意將她的裙擺一角夾在中間,隨後安然坐下。

“是麽,那靳先生結婚了嗎?”這話才問出口,一旁的孟媽媽輕輕拍了下他手臂,“做媒的心思都打到人家叔叔的身上了?”

眾人笑笑,靳淮錚亦不介意地挑起唇。

眸光輕掠過小姑娘的側臉,忽然開口,漫不經心地說:“沒結婚呢。但最近打算追個小姑娘——”

郁書憫拿勺舀湯的動作一滯,驚詫地扭頭看向他,卻毫無征兆地撞上他目光。

她怔楞了幾秒,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猛地冒出一個猜想,更震驚地盯著他,似在說“你…該不會指的是我吧?”

“那就等靳先生的好消息了。”孟爸說罷,話鋒陡轉,催促著孟慈航道,“小航不是說有禮物給書憫嘛。”

瞧自家兒子害羞的模樣,夫妻倆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孟慈航似被點醒了般,拿過他擱在空椅上的禮物,站起身遞向郁書憫,笑容裏揉進一絲靦腆:“第一次做,可能不太精致,但希望你能喜歡。”

郁書憫欲起身去接,卻發現好像有東西拽住她的裙子,低頭一看,才知道裙擺卡在兩個椅子之間。

她略擡眼睫,一眼識破靳淮錚充滿惡趣味的把戲。

仗著郁書憫剛好能擋住他們的視線,靳淮錚明知故問地逗她說:“怎麽了啊憫憫?”

“……”郁書憫自以為兇神惡煞地瞟他一眼,實則毫無威懾力。

她腳勾著自己的椅子挪遠了點,從孟慈航的手中接過禮物並道了聲謝謝。

這事沒完。

小姑娘唇邊抿著笑,坐下的時候準確無誤地踩了靳淮錚一腳,卻裝不小心地跟他說:“不好意思啊叔叔,我沒看見呢。”

這一腳,她踩得用力。

靳淮錚的眉頭都不自禁皺起,痛往心裏憋。

郁書憫懶得理睬他。

轉瞬間又跟孟媽媽聊了幾句。

這頓飯吃得還算融洽,結束時雨停,迎面拂來的風融進寒意,柏油路面仍舊濕漉漉的。

郁書憫在道旁跟孟慈航他們告別,目送他們坐上車,揚長而去。恰逢靳淮錚將車開過來,泊在她面前,輕摁了下喇叭。

這回,郁書憫沒選擇坐後排。

算賬似的,氣勢洶洶地拉開副駕的車門,躬身坐進去。靳淮錚略顯意外,手擱在轉盤,形容懶散地道一句:“小姑娘就這麽想要我這條命啊?”

隨著巨大的關門聲落下,郁書憫的聲音響起。

她側身盯著他,正兒八經地盤問:“你前面那句話什麽意思,追哪家小姑娘?”

車內未開燈,借路燈的光,依稀辨清對方的輪廓。

片刻闃寂,靳淮錚勾起笑,反問她:“是啊,我前一句叫誰小姑娘?”

是她。

雖然在餐桌上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了,但聽他親口且坦然地承認,郁書憫還是不自禁地怔了會兒,啞口無言。

她很難用言語去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並沒有多歡喜。

郁書憫滿不在乎地諷笑一聲:“你該不會是在那破宅子待久了,人也變得封建了吧。我只是幫你在爺爺面前說了幾句話,你就打算以身相許?”

靳淮錚本就沒想過她會答應。

誰讓他當初拒絕得不留餘地,讓小姑娘傷心難過了很久。

“憫憫,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靳淮錚逐漸收斂起吊兒郎當的姿態,鄭重地同她說。

但郁書憫不領情。

學著那會兒他說過的話,毫不猶豫地打斷,悉數奉還:“我也沒跟叔叔您開玩笑啊。是叔叔親口說過的,我們——”

“不、合、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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