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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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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若叫真質女跑回南魏。陛下大怒,定會遷怒梁王府。”

“好在王爺辦事利落,將人找回來了。”

“哎,總算是落下一樁事兒。喝幾口水酒慶祝一下?”

“事情還沒算辦妥,你我都警醒些,莫在最後關頭出了岔子,叫王爺不好交代。”

“是是。喝什麽酒,不喝了。”

兩小廝在外交談,之後是酒瓶摔碎的聲響。明舒靠在窗下聽著,她在北狄呆了五年,聽懂北狄話早已成了本能,將才吃過幾口熱飯,恢覆了些許精神。仍是看不大清楚東西,只能用耳朵聽。在窗下探尋了許久,約莫有了個大概。

梁王好似只帶了一隊精銳來祁山。其餘的人,還在金山城外三十裏的月亮坡。明日他們便是出發往月亮坡與梁王其餘部下會和。是以此下人少,約莫只十餘人。可明日若匯入梁王大軍之中,她便就插翅難逃了。

今夜許是她最後一線生機。可現下她孤立無援,視力受阻,身上還因迷魂香的原因,沒有氣力。她起身在屋子裏摸索,看有沒有什麽利器能傍身。將屋子四角都摸索了一遍,什麽也沒找到。除了大量的茅草碎末,一張草床,再沒有別的。

明舒有些絕望,或許曹二正在找她,他能不能找來這裏?他手下尚有些人,梁王人少。至少是一線希望。可是外頭安安靜靜,沒有任何動向。梁王手下看守得嚴,來回在她門外巡邏。那些腳步聲擾得她心思煩亂。

忽有叮咚一聲,很是清脆。

“誒阿圖魯,你的炮筒。”

“多謝多謝。”

“收好了,不定什麽時候王爺要用。”

明舒對那個炮筒很是熟悉。北狄人住在廣闊的草原之上,若要傳喚同僚,只需一枚特定的炮筒,放一枚信號火即可。她心思轉得飛快,北狄的信號火,若曹二他們能看到,會不會知道來這裏找她?

如果是這樣,她只需要兩樣東西。火折子,和信號炮筒。

還有,她得能出去外面空曠之地。

思緒正是深沈,忽覺有細細索索的聲音從對面窗口傳來,像是小動物在刨土,又像是有人在敲打窗棱。她起身摸索過去,將才走到窗邊,便聽有人喊她。“高明舒。”

“……”極少人敢這麽喊她。“誰?”

“是我南珠啊。”

“……”她看到些許希望,“你膽子養肥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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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是新面孔,村民們都沒見著也不出奇。”徐瑾說話的時候,已經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堂屋裏崔信已趴在桌旁睡著了,張福也坐在一旁,眼簾一搭一搭,眼看就要支撐不了。一整夜過去,一點女郎的線索也沒有。

曹二捏了捏眉心,望著窗外天邊翻起的魚肚白,“罷了,都休息去吧。養精蓄銳,睡醒了,晌午再說。”

“話說,依依是曹大哥的侄女兒,若真尋不回來,還是報官府吧。”

“這金山城的官府能管什麽事兒。幫不上。”

“若如阿樂說的,那姑娘是北狄奸細。丟了便丟了,還是好事。”

“誒!你。”賀尋忙著拉扯著那個口無禁忌的兄弟。

張福聽到這話,打起精神,起身道,“依依哪裏像奸細。今日著實累了,待休息兩個時辰,我們上山找。”

眾人議完,看看曹二臉色。曹二起身許了眾人出去,自己也打算回房靠靠。如方徐瑾所說的,此下村中尋不見人,更加坐實人是被北狄人捉拿回去了。可若要出動九重天與北狄人交鋒,未免代價過大。一個半途來路不明的女子,還不足以讓他做這樣的決定。如果真是尋不回來,便也罷了。便當是另一個人生過路客。

曹二隨眾人身後從堂屋走出來,天色已漸漸明亮。耳聞“嗖”地一聲,忽見西北方向一枚火炮直入雲霄。隨之在依舊陰沈的天空中映出北狄的狼紋。

“是北狄的信號炮。”張福認得。

徐瑾湊在曹二耳旁,小聲道,“主上,在西北方向。”

曹二擰眉望著那邊,看眾人已經疲累,“你們先行歇息。徐瑾隨我來。”

待眾人屏退,徐瑾忙問,“主上,就我們兩人去?”

“我先去。你往九重天通傳,只調動一隊暗影。無需驚動其他人。”

“是。”

曹二尋最快的小路上山。村莊西北是延綿的祁山,地形他再熟悉不過,只翻過兩座山頭,便是那枚火炮發射的地方。一路走得快,不覺頭腦中竟渙散出許多畫面。

初次在山谷下見那丫頭,她身上全是血漬,昏迷不醒,即便是這樣,他也發覺那雙眉眼與秦寶瑛有三分相似。是他先動了惻隱之心。

如若此下她果真是在北狄人手上,北狄人要將她賣走去勾欄。那北狄人會不會對她…曹二不敢細想,只好加快腳步,一身大汗淋漓,絲毫不覺。

因是淩晨,一路山路沒有別人,卻有不少人跡,這幾日該有不少人來過。是北狄人。這麽多北狄人來祁山,只是為了捉拿一個農家女子,將人賣去勾欄?阿樂說的,她身上的北狄狼紋,若是真的…

曹二腳步稍緩下來,思緒凝重。若是真的,此女不能留。只是此下,他也要尋見她人,問個明白。

山谷之中,見一處空曠之地。商賈馬隊似正在此停留。

曹二趕來時,見一並三五輛馬車停在那裏,篝火生了兩堆,應經過整晚,已漸漸熄滅。火堆旁,幾個夥計靠著馬車正打盹。沒有北狄人的影子,更沒有女子。曹二張望四周,他素來方向靈敏,更別提祁山是九重天的管轄地域。這裏定是那枚火炮發射的地方沒錯。

曹二走去,喊醒其中一個夥計打聽。

“請問這位兄弟,有沒有見過一個女子,約莫十五六歲,這麽高,眉眼清澈,生相幹凈的。”

那夥計沒睜眼,不耐煩道,“沒看到,沒看到。”

“這誰呀?別吵別吵,再睡會兒。”

“就是一會兒還趕路呢。”

曹二無法,看另一架馬車下有人已經起身收拾,忙走過去。“請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女子,十五六歲…”

“你是說依依姑娘?”

曹二點頭。心中大石落定幾分。

“她在車裏呢,我家少主將馬車讓了給她歇息。”夥計指了指身後的馬車。

“你家少主?”

夥計面色黝黑,老實憨厚,“我們馬隊昨個兒過祁山,夜晚在這裏歇息,便見樹林裏三五北狄人欺負一個女子。少主看不過眼,喊我們將那姑娘救了下來。”

曹二擰眉,“她可還好?”

“就是眼睛看不見,說是中了北狄的迷魂香。”

“……”曹二直沖去馬車前,推開車門,便見女郎蜷著一團臥在車裏,身上蓋單薄的皮襖。許是聽他沖進來,人睡得驚醒,撐著坐起看過來。

“誰?”那目光空空洞洞,似穿過他看向車外。

“是我。”說罷,去捂起她一雙肩頭。“你可還好?”

“表叔…”人一把撲進他懷裏,軟暖的一團。

曹二一時心緒翻湧,直本能將人一把抱出馬車,擁在懷裏。“不怕了,乖。”

懷裏人撲在他胸前,抽泣停不下來。曹二問,“發生什麽了?你與我說說。”卻只聽到一陣咽咽嗚嗚之聲,答不上來話。曹二捂著她肩頭,仔細打量那雙眼睛,見裏頭蒙蒙霧霧一片,全然失了往日精靈。

“他們…他們將我擄走,說要帶我回北狄,去軍營…做軍妓。”

曹二齒尖砸磨,氣息壓沈,“不會。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明舒擡眸看他,輪廓模糊,五官不清,唯獨那雙目光似燒著火焰,真誠坦然。“表叔…”她一時淚如雨下,自十歲皇祖父崩逝,便再無親人會真心心疼於她。心中雖閃過一絲柔軟,但眼淚也多半是演的。

“你眼睛可還好?”曹二手掌在她眼前微微晃動。

“他們,他們假作在村口晚集賣水酒,讓我聞聞水酒香氣,我只聞見一股花香,便昏了過去,醒來眼睛便看不見了。表叔。我會不會,以後都看不見了?”

“不會。北狄迷魂香藥效只有十二個時辰。”曹二幾近脫口而出,看明舒怔怔望著自己,方解釋道,“三年前阿樂走馬,與北狄人有過交鋒。那回兄弟們便中了他們的迷魂香,手足無力,視力失明,可藥效也只一日左右。隨後便與正常人無異。所以,你不必擔心。”

懷裏人這才緩和了抽泣,只貼著他胸前,安安靜靜。像只迷途知返的兔子。曹二撫了撫她的後背,幾近出於本能地安慰。“都過去了,我帶你回去。”

明舒在他懷裏點點頭,卻聽他問,“是這馬隊的人救了你?”

“嗯。那幾個北狄人說,左右都要送去軍營,不如先便宜了他們。便要將我…”她話止住,喉嚨裏咽嗚軟軟,“好在少東家他們遇上,將我救下來。”

“那些北狄人呢?”曹二垂眸問她,“為決後患,不如先發制人。”

明舒眨眨眼望著他,“少東家殺了三個,跑了一個。”

“看來這位少主是個有膽識的。”

正說著,馬車外聲音爽朗傳來,“膽識不敢,只是走馬多年,和北狄人結過仇。正好以牙還牙。”

曹二只見男子高挑雋秀,正是十八九的年歲,淺色衣袍,漢人衣著,手中持一把折扇,展開來扇子上幾字:“吃好喝好”。正與曹二一拜,“在下徐南珠,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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