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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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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喜

那個午後, 沒有人知道沈郗抱著許知窈去了何處。

禪房內,滿室狼藉。望著口吐白沫死在地上的狗,莫覃的手下嫌惡地走上前去, 將力竭的許文瀚綁了起來。

臨走前,吉祥懇求地對莫覃說道:“今日的事,還請莫大人不要聲張。”

莫覃了然地點了點頭, 拍著吉祥的肩膀說道:“放心吧, 回去我就給他灌一碗啞藥, 這件事絕不會走漏半點風聲。”

吉祥感激地朝他鞠了一躬,看著他們將許文瀚拖上了囚車。

許文瀚落網後,被莫覃挑斷了手筋,毒啞了喉嚨後,丟進了刑部大牢裏。

他曾數次想要尋死, 卻都被獄卒救了下來。尋死不成, 反倒遭受了更嚴厲的毒打。

開堂審訊的那一日, 沈鶴親自去了刑部。可許文瀚只惡狠狠地盯著他, 什麽都做不了。

謀害官員子嗣的罪名一經判定, 遠在青州祖宅的許仕元和吳氏也受到了牽連。連帶著許家的幾個出嫁女都遭到了夫家的厭棄。

許文瀚被斬首的那一日, 沈郗牽著許知窈的手,站在高樓之上觀刑。劊子手手起刀落, 許文瀚的人頭就滾落了出去,鮮血灑了一地。

看到這血腥的一幕,許知窈忽然劇烈地嘔吐起來。

沈郗輕撫著她的後背, 在她耳邊輕聲安撫著, 她卻怎麽也停不下來。

沈郗眉峰一蹙, 憂心如焚地將她抱到了酒樓的軟榻之上,凝眸對站在一旁的吉祥說道:“快去請大夫。”

吉祥心神一凜, 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等他拽著李大夫回來的時候,許知窈仍不住地作嘔,連眼角都泛起了淚光。

“李大夫,你快給我們夫人看看,方才觀刑之後,她就吐個不停。”吉祥手忙腳亂地將李大夫推到了軟榻之前。

李大夫畢竟年事已高,一路小跑而來,早已氣喘籲籲。

等喘勻了氣,他才伸出手給躺在榻上的許知窈把起脈來。

李大夫屏息靜氣地摸著她的脈象,片刻後大喜道:“恭喜沈大人,夫人這是喜脈啊!”

沈郗面上一怔,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許知窈心頭一驚,遲疑地問道:“喜脈?”

“是啊!”李大夫笑瞇瞇地望著面面相覷的二人,耐心地解釋道:“夫人的脈象如珠走盤,似珍珠劃過,圓潤有力,的確是喜脈。你之所以會惡心嘔吐,也是婦人害喜之癥。”

聽了李大夫的解釋,許知窈頭腦發懵,後知後覺地問道:“我……我真的有喜了?”

看著她難以置信的眼神,李大夫笑著答道:“千真萬確,夫人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許知窈的面上漸漸生出欣喜,因為這份喜悅,她的眼中甚至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她急忙看向沈郗,只見他的眉眼間也露出了強烈的歡欣。

“恭喜二爺,恭喜夫人,咱們薔薇院要有小主子了……”

耳邊傳來了吉祥歡喜的呼聲,許知窈激動的落下淚來。沈郗輕柔地替她擦著眼淚,溫柔地說道:“你該高興才是,怎麽反倒哭了?”

聽著沈郗柔聲的安慰,許知窈反而哭的更厲害了。眼淚像決堤的河水,怎麽也擦不完。

見狀,李大夫輕輕咳了一聲,語重心長地勸道:“夫人有孕在身,情緒不宜太過激動,還應放平心態,好好養著胎才是。”

聽了李大夫的話,許知窈心中一顫,慌亂地抹了抹淚,滿臉都是焦灼不安。

看出了她的不安,沈郗擡眸看向李大夫,緊張地問道:“還有什麽需要註意的嗎?”

見他們面露憂色,李大夫笑道:“前三個月胎兒還沒有坐穩,最忌憂思過度。再者就是臨產前的兩個月,要格外註意飲食起居,平日多走走,身子強健些,於生產更有利。”

聽了他的回答,沈郗和許知窈這才放下心來。

吉祥從腰間掏出了一錠銀子,千恩萬謝地將李大夫送了出去。

許知窈想要起身,卻被沈郗按了回去。

“再歇一會兒,等你舒服了我們再走。”

看著沈郗擔憂的神色,許知窈輕聲笑道:“我沒事,你不要這麽緊張。”

“這是你初次有孕,萬事還是小心些好。”

她懷孕兩個多月了,算起來在離開蘇州的時候,這個孩子就已經在她腹中了。

一路顛簸,又經歷了這麽多事,他們竟然到現在才發覺孩子的存在。

許知窈的手輕輕地摸上了小腹,一顆心飽滿充盈,滿是感動和不可思議。

順著她撫摸小腹的動作,沈郗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腹部。

“窈窈,我們有孩子了……”沈郗的話語裏滿是難掩的激動和歡喜。

這個孩子他們盼了許多年,終於是如願以償了。

這一日,許知窈在軟榻上躺了兩個時辰,直到日色昏黃時,他們才起身回沈府。

薔薇院裏熬起了安胎藥,消息一經傳出,劉氏就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許知窈正倚在軟榻上,沈郗坐在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餵她喝藥。劉氏一進門就楞住了。

看著沈郗溫柔地餵她喝藥,她震驚地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慌亂地問道:“許氏真的有身孕了?”

餵完了最後一勺藥,沈郗替她擦去了嘴角的藥漬,放下藥碗,緩緩地轉頭看向了站在門口的劉氏。

“是,窈窈有孕了,已經兩個多月了。”

“可……她不是喝過避子湯,不能受孕嗎?”想起先前田嬤嬤轉述給她的話,她滿心疑慮地看著沈郗。

將她的詫異看在眼裏,沈郗眉眼冷淡地說道:“老天有眼,給我們留了一線機緣。”

幸好江綺羅下的是避子湯,而非絕育湯,否則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聽了沈郗的話,劉氏的眼中閃過一抹強烈的驚喜。撇開她與許知窈之間的嫌隙不談,這個孩子也是她盼了許久的孫子。

她當即就對著大門外作起揖來,口中不斷念叨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沈家有後了。”

“母親要想念經就回朝暉院去念吧,大夫說了,窈窈要靜養。”

看著劉氏前後巨大的反差,沈郗的心裏浮現了濃烈的厭惡。

他冷淡刻薄的驅逐讓劉氏面上一白,可想著許知窈腹中懷著他們沈家的孩子,她生生將這口氣咽了下去。

“我這就走,你好好照顧她。”即便面上屈辱,她仍是諄諄關懷。

沈郗沒有說話,甚至不再看她。劉氏自知無趣,尷尬羞惱地轉身離去。

望著劉氏消失在門外的背影,許知窈猶豫地說道:“她畢竟是你的母親,你何苦這樣對她?”

沈郗幽幽嘆息道:“她是我的母親,我也尊重過她,可她何曾尊重過你和我?如今是有了孩子,若是沒有孩子,她大概永遠也不會過來。”

聽了沈郗的話,許知窈緩緩垂下了眼眸。

這些年劉氏偏心的厲害,一顆心只向著沈嫣和江綺羅,可此刻,沈嫣嫁入了王家,早已不能承歡膝下,江綺羅又鬧了那麽一場,從此便與沈家再無關聯。

沈郗和她遲早是要回蘇州去的,沈鶴遭受了這麽沈重的打擊,大抵也沒有心思盡孝,到頭來,能陪在她身邊的就只有朝暉院的一眾奴仆了。

一個高門主母,走到這般地步,也實在可悲可嘆。

“別想那麽多了,李大夫說了,你不能思慮過度,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見她眉目低垂滿腹心事,沈郗攬住了她的腰,起身將她抱到了床榻上。

許文瀚死後,鬧騰了許久的京城恢覆了往日的寧靜。

許知窈將養了一段時日後,沈郗就入宮向皇帝辭行了。

可這一去,他卻被皇帝留在了宮裏。

禦書房內,已過而立之年的皇帝滿臉威嚴地看著沈郗,眼裏全是思量。

“沈卿先別急著走,朕尚有一事相托。”

聞言,沈郗心中一凜,立刻躬身答道:“皇上請說。”

“先前蘇州知府貪汙弄權一案,莫覃曾向我提過,劉群背後的人是謝鼎。可這麽多日過去了,朕派人明察暗訪,卻一點證據都沒有找到。你覺得劉群的話可信嗎?”

看著皇帝深沈的眉眼,沈郗平靜地說道:“當時微臣命懸一線,劉群沒有必要誆騙我。”

聞言,皇帝沈吟道:“若真是如此,朕的身邊斷然不能留下這樣心機深沈之人。”

聽了皇帝的話,沈郗心中一凜,垂眸說道:“皇上所言極是。”

“只是,朕還是太子的時候,謝鼎也曾於我有恩,若無確鑿的證據,朕不能隨意處置他,免得寒了朝中那些老臣的心。沈卿素來聰慧,想必能明白朕的心思。”

皇帝面含笑意地看著他,眼中滿是期許。沈郗微微擡眸,語氣沈肅地說道:“微臣願為皇上分憂。”

此話一出,皇帝滿意地大笑起來:“好,有沈卿這一番話,朕就安心了。”

說著,他將桌案上的一封奏折丟到了沈郗懷裏,眼神灼灼地說道:“這是莫覃送來的折子,你且看看。”

沈郗緩緩將奏折打開,待看清了那上面所寫的內容後,眸光漸漸深沈起來。

見他變了眼神,皇帝勾唇笑道:“劉群說的那座埋著無數金銀珠寶的京郊宅子,如今住著和你有青梅竹馬之誼的謝姑娘。那宅子內外都是武藝高強的侍衛,若是強闖,便會打草驚蛇。除了你之外,朕再也找不出更合適的人選了。你可願意以身犯險,替朕查清此事?”

迎著皇帝熱切的目光,沈郗沈重地點頭應下。

“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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