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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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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蘇轍是絞盡腦汁, 思來想去最後只覺得這等事是蘇洵的不是。

一碼歸一碼,王安石想要拉攏他是一回事,卻並沒有害過他。

想及此, 蘇轍就命元寶準備厚禮, 打算去王家一趟。

元寶也好,還是程氏,蘇洵等人也好, 皆是憂心忡忡, 覺得蘇轍這是羊入虎口。

蘇轍卻正色道:“……有道是挨打要站直嘍,不管王大人信不信我的話,我都要去這麽一趟。”

“他怎麽想無所謂, 若是我不走這一趟,我心裏並不舒服。”

並不是全然擔心王安石會針對他,而是這並不是他為人處世的做派。

蘇洵等人聽到這話自不好再說什麽,只叮囑他小心些。

等著蘇轍拎著禮物登門拜訪時, 他原以為自己會受到冷遇,卻萬萬沒想到很快就見到了王安石。

王安石還是一如從前那副邋遢模樣, 只是多了幾分憔悴與困惑。

他一開口就是道:“你來做什麽?”

連寒暄都沒有,直奔主題, 顯然知道那篇《辨奸論》背後的是蘇洵。

但他命女使該上茶的上茶,該上點心的上點心,並沒有因此怠慢蘇轍。

蘇轍笑著將禮物遞了過去, 道:“今日下官是來賠禮道歉的。”

“想必以王大人的聰慧,也猜到了如今流傳汴京的《辯奸論》背後是下官的父親, 下官的父親只是一時情急所以才做此文章, 卻是沒想到會給王大人帶來如此大的麻煩。”

“下官先前更是渾然不知情,所以今日登門給您賠不是。”

他見王安石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 並沒有接話的意思,更是道:“下官更知道,這等事對王大人的影響非同小可,不是幾句道歉或些許禮物就能算了的,沒有奢望您能原諒下官和家父……”

王安石依舊沒有接話。

他眉頭緊蹙,似乎在思考什麽要緊事。

蘇轍等了片刻,見他仍是無話要說的意思,便站起身來:“下官就不打擾王大人,先行回去了。”

這話說完,他才轉身。

只是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聲音:“等等!”

蘇轍轉過身來:“不知王大人可有什麽事?”

王安石撓了撓腦袋,皺眉道:“蘇大人,我有個問題不明白,想要與你請教一二。”

“請教不敢當。”蘇轍只覺得眼前這人與自己從前那大學同學真是太像了,又重新轉身坐了回去:“有什麽問題,您直說就是。”

王安石道:“你真的覺得變法不可行嗎?”

還未等蘇轍來得及接話,他又道:“還是說大家都覺得變法不可行?若不然,為何那篇《辯奸論》流傳速度會如此之快?”

“我與你不一樣,從小到大我的家境雖不算貧寒,卻也算不上富裕,僅僅是能支持我念書而已。”

“一路走來,我不知見了多少寒門學子讀不起書,不知見了多少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所以從小到大我就想著若有朝一日我入朝為官,定要替老百姓做些實事。”

說到這裏,他長長嘆了口氣:“說起來,我入朝十餘年,自詡問心無愧。”

“我可以理解他們不讚同我變法,畢竟不管何朝何代,受苦的都是老百姓,那些身居高位者,永遠是衣食不愁的,他們不想變法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我不能理解,為何到了他們口中,我竟成了蠱惑官家的奸臣?”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蘇轍大概知道了。

這些日子王安石並非因《辨奸論》而稱病不肯外出,而是不明白眾人為何會把他想象成一個奸臣。

換成是他,他心裏也會不痛快的,那些變法後會自己利益會受到威脅的朱門世家這樣想也就罷了,可居然連汴京百姓也這樣想?是誰都會寒心的。

他想了想,就道:“說起這件事,下官要再次替家父替您賠不是,當日家父聽說您四處想要抓住下官錯處,要下官支持您變法時,是怒不可遏,一時情急之下做出此文章。”

“可以下官拙見,這篇文章之所以會流傳的這樣快,只怕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至於那些百姓,這世上多的是人雲亦雲,三人成虎之人,有些話聽旁人說得多了,就會信以為真。”

說著,他看向王安石笑了笑,寬慰他道:“要不怎麽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可見周遭人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那些老百姓並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並不知道您的初心,您又何必因這件事悶悶不樂?”

王安石臉上的郁悶之色這才淡了些:“你是說那些老百姓們都是蠢的?要我不要和他們一般計較?”

蘇轍:……

這話他可沒說過。

可王安石已在心底認同這話,如今更是頗為讚許點點頭:“你說的沒錯,若那些百姓真是個聰明的,也不會落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下場,我與他們計較個什麽勁兒?”

說到這裏,他面上更是隱隱浮現幾分笑容來:“照你這樣一說,你是支持我變法的?”

蘇轍搖了搖頭。

態度很是堅決。

王安石眼裏才亮起來的光,頓時又熄了下去:“那你與我說那麽多做什麽?”

蘇轍看到他,頓時有些想念如今已在回眉州路上的郭夫子。

說起來,王安石與郭夫子是差不多的人,只是王安石心懷天下且行事太過急切:“有些話,下官先前並未與您說清楚,下官並不是覺得變法不好,只是覺得您操之過急。”

“凡事該徐徐圖之,就像登山似的,得一步一個腳印,如今您尚在山腳了,難道就想要一飛沖天到山頂嗎?”

這等話,從前也不是沒人與王安石說過。

可惜,他聽不進去。

如今他也覺得蘇轍並不讚同他,只揮揮手道:“好了,你回去吧,你也道歉了,那篇文章之事,我也不會與你們父子兩人計較的。”

他是個聰明人,只覺得蘇轍之所以今日登門是擔心他報覆。

他才沒那麽小氣。

他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變法一事上。

等著蘇轍回去後,王安石將自己那篇《上仁宗皇帝言事書》拿出來看了又看,整整看了一日,在他覺得再無疏漏後,腦海中就萌生出一個想法來——反正如今許多人都認為他是整日只想著變法的奸臣,不如他就當一回奸臣好了,就像蘇轍所說,想要從山腳直奔山頂並不容易,可若這件事有官家支持,豈不是容易許多?

王安石是恍然大悟,只覺得自己這些日子方向根本就是錯的。

當即,他是什麽都顧不上。

甚至連衣裳都沒換一件,拿著厚厚一篇《上仁宗皇帝言事書》直奔皇宮。

一個時辰後。

官家就看完了《上仁宗皇帝言事書》。

官家是個好皇上,看完這篇《上仁宗皇帝言事書》可謂感觸良多。

一直跪著的王安石說什麽都不肯起身,直道:“……官家乃是明君,該知道我朝問題頗多,不說別的,就說‘三冗’,此乃大大的弊端,不知道浪費朝廷多少銀子,還望官家三思!”

不得不說,他是個能說會道的,如今面對著官家是侃侃而談。

說到心痛之處,更是屢次哽咽。

到了最後,官家更是要親自扶著他起來:“王大人一片赤忱之心,連朕都為之動容。”

“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你這篇文章,朕會多看幾遍的,更會與諸位大臣商量一二。”

“多謝官家!”王安石眼裏又冒出亮光來。

官家並非誆王安石的。

在他離開之後,官家可謂夜不能寐,將這篇文章看了又看,更是召集歐陽修,司馬光,範鎮等一眾大臣前來,可惜,並無一人讚同王安石變法。

範鎮更是直言不諱道:“……以微臣之見,這王安石就是一不折不扣的奸臣,想要將我朝攪亂,他好從中獲利!”

歐陽修也委婉表示變法並不可行。

不說旁的,就說裁撤“冗官”一事,許多學子勤學苦讀多年就是為了入朝為官這一日,若朝廷突然裁撤“冗官”,那要那些閑散待命的官員怎麽辦?要那些心懷壯志的學子怎麽辦?

到了最後,歐陽修更是懇切道:“還請官家三思,王大人的出發點是好的,可於我朝而言,卻並不可行。”

“若突然有此動作,難免會造成動亂。”

往小了說,會人心動蕩不安。

往大了說,興許還會有人揭竿而起。

一向與歐陽修不打對付的司馬光也是難得與歐陽修站在一起。

當然,朝中也有些許王安石的支持者。

一時間,每天早朝時,大殿上簡直比菜市場還要熱鬧,你來我往,慷慨激昂。

就連蘇轍每日最期待的事就是每日他的上峰下朝後與他們說起早朝時發生的事。

比如,有大臣指著王安石罵他有不臣之心,被王安石回罵了過去,直說他是舍不得他那冗官的兒子回家啃老。

比如,有大臣說這件事不得操之過急,王安石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等?等到什麽時候?等到我朝滅亡那一天再改革嗎?

又比如,有王安石從前的同窗在早朝前勸他莫要與群臣為敵,卻被王安石狠狠啐了一口。

……

聽到最後,就連蘇轍都十分欽佩起王安石來。

像王安石這等人,只要心中有目標,哪怕與全天下的人為敵都在所不惜。

這一日休沐時,蘇轍邀了歐陽發一同去杏花樓用飯。

如今已至初冬,杏花樓又推出了三絲拌面、銅鍋串串等吃食,生意極好,近日忙於公務的蘇轍也只是有聽說而已,索性便邀了歐陽發這日來杏花樓嘗嘗鮮。

三絲涼面用的是雞絲、青瓜絲、蘿蔔絲涼拌而成,雞絲是先熏後鹵,面條也是白案師傅將面團揉了又揉,最後沸水下鍋,再浸入冰塊中,故而面條十分筋道。

至於銅鍋串串更是不必說,新穎且美味,萬物皆可串,更有常人沒吃過的雞胗、豬大腸、鴨腸之物,便宜不說,還十分美味。

雖說歐陽發近來胃口好了不少了,人也長胖了些許,但比起常人來,吃相還是很斯文的。

可就連他吃起銅鍋串串與三絲拌面都是讚不絕口,連連道:“……若是我吃之前你與我說這是鴨腸,我別說吃,就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但如今,他吃了只嫌不夠。

蘇轍笑道:“好吃你就多點,若是喜歡,以後每隔幾日我要王管事差人給你送去些。”

“這就不必了。”歐陽發是個知道分寸的,連連擺手:“如今杏花樓一飯難求,我因你的關心能時不時前來吃飯已是開了後門,哪裏能連吃帶拿?”

“再說了,再好吃的東西若是天天吃,也就談不上好吃了。”

說著,他見蘇轍正要說話,索性搶在他前面開口道:“我知道您定要說什麽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可我的性子一貫如此。”

蘇轍仔細一想,好像的確是這麽一回事。

歐陽發連他父親歐陽修的光都不願沾,最不喜別人說的就是他是歐陽修的兒子應該怎麽怎麽樣。

想及此,他便道:“那就隨你吧,我不勉強你。”

歐陽發笑了笑:“這也是我喜歡你的緣由之一,與你在一起,我總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們兩人正說著話,誰知不遠處就傳來一陣喧囂。

蘇轍正坐在窗邊,低頭一看,就見著不遠處圍了一群人,更是驚呵聲不斷。

雖說汴京一貫熱鬧,卻也不是這個熱鬧法的,蘇轍不免覺得有些好奇,差了元寶前去打聽一二。

不多時,元寶就氣喘籲籲跑了回來:“少爺,少爺,不好了,前面有人行刺!”

"遇刺的那個好像還是王安石王大人!"

蘇轍一聽這話,就下意識起身出去。

街頭距離杏花樓並不遠,蘇轍很快就快步行至人群中,這人群中坐著的不是王安石還能是誰?

只見王安石臉上帶傷,傷口正涔涔往外冒著鮮血,可他卻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倒是他的車夫忍不住道:“……天子腳下,竟有人如此大膽,膽敢行刺朝廷命官!”

蘇轍走過去,低聲道:“王大人,您還好嗎?”

茫然的王安石這才回過神來,道:“蘇大人,你怎麽在這兒?”

“王大人忘記了,我只是從六品的官員,並無資格上朝,今日是我休沐,正好與好友在杏花樓吃飯,聽見這邊有動靜,所以就過來看看。”蘇轍與元寶兩人將王安石攙扶起來,這才道:“您沒事兒吧?”

王安石搖搖頭:“我沒事。”

說著,他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疼痛難忍,伸手一摸,就摸到了臉上的鮮血:“也就臉上受了點傷而已,不礙事的。”

如今他的半邊臉上,衣服上都沾滿了鮮血,瞧著還是有幾分嚇人的。

蘇轍見他要走,便道:“王大人,此處距離您家還有些距離,要不您還是去就近的杏花樓坐坐?先將傷口包紮一二如何?”

王安石想了想,就點了點頭。

因杏花樓不乏醉酒之後鬧事的客人,所以杏花樓常年備著上等的金創藥,廝兒給王安石清洗了傷口,上了藥,血這才止住。

蘇轍更是道:“……下官瞧著王大人臉上的傷口頗深,大概會留疤的,幸好孫翁翁尚未離京,下官回去之後就要他為您配些祛疤膏,明日就差人給您送過去。”

王安石擠出幾分笑來:“多謝。”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就有個隨從走了進來。

那隨從只道:“大人,小的已經報了官。”

“哼?報官?報官有什麽用?”王安石露出幾分苦笑來,直道:“我看這件事到了最後也是不了了之,就算真能查到,也查不出背後的兇手。”

那隨從一楞:“大人,您的意思是……”

王安石並未接話,只是看向蘇轍:“不知道蘇大人是怎麽看這件事的?”

蘇轍略一沈吟就道:“汴京乃天子腳下,尋常人哪裏敢當眾行刺朝廷命官?”

“方才是最熱鬧的時候,大人經過的又是最熱鬧的街道,下官猜測,那行刺之人不過想鬧大這事,想給您一個教訓,好叫您終止推行變法一事。”

王安石微微點了點頭:“蘇大人果然名不虛傳,聰明過人啊!”

說到這裏,他也猜到背後之人是誰,無非就是那幾家世家勳貴:“方才那兩個刺客明明可以殺了我,卻並未動手,反倒那劍只劃傷了我的臉,大概只是想給我一個教訓。”

“蘇大人也說了,我臉上的傷口很深,十有八九會落下疤。”

“以後旁人看到我臉上的傷口,就會笑話我。”

“這傷口更會警醒那些支持我變法的人,叫他們看看,支持我,最後會落得什麽樣的下場!”

這話說的蘇轍很不好接。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王安石說的是實話。

王安石苦笑一聲,站起身道:“我也該回去了,今日之事,就多謝蘇大人了。”

他很快就離開了。

蘇轍坐在窗邊,看著王安石的背影漸行漸遠,卻是微微嘆了口氣。

他也再沒了吃飯的心思。

等著他回去之後,與史宛說起這件事來:“……我原以為我們這等穿越的,到了這個世道能生活的很好,因知曉歷史,能規避很多事,卻發現什麽都改變不了。”

他有種無力感:“這王安石並不是什麽壞人,一心想要變法,也只是為了北宋和老百姓而已。”

史宛點點頭:“你說的是。”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比起蘇轍來幸福很多,起碼不會因這等事煩心。

接下來幾日,蘇轍一直留心著王安石那邊的動靜。

王安石當街遇刺一事很快就傳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官家知曉這事後是勃然大怒,下令嚴查此事。

可最後查來查去,只在城郊破廟找到了兩個黑衣人的屍首。

這案,和蘇轍想象中一樣,成了無頭案。

消息一出,有人唏噓,有人無奈,卻也有很多人高興,想著經此一事,王安石多少能消停些。

這日,又是蘇轍沐休之日。

蘇轍收到了蘇軾的來信,說是王弗生了,生了個兒子。

蘇軾給這孩子取名叫做蘇邁。

信中,蘇軾更是隱隱有炫耀之意,直說自己這兒子頑皮得很,在妻子肚子裏多待了快一個月,更說這兒子剛出生就認識自己,每每看到自己都咯吱咯吱直笑,十分可愛……

蘇轍看到這封信時,心情才好了許多:“我這六哥啊,都是當爹的人了,怎麽還像小孩子似的?”

說著,他更是呢喃道:“蘇邁?”

“只怕六哥想著這孩子能夠一生順遂豪邁,倒是個好名字!”

繼而,他便提筆給蘇軾寫起回信來。

他在信中先是恭喜了蘇軾,叮囑蘇轍務必要好好照顧嫂嫂王弗與剛出世的侄兒,又說自己已為侄兒備下了一份厚禮,來日將隨著程氏等人的禮物一並送去鳳翔府。

等著他一封信寫完,元寶就匆匆走了進來:“少爺,王家來人了。”

蘇轍一怔:“王家?哪個王家?”

他以為是王鞏派人來了。

誰知元寶卻是搖搖頭:“不是,是王安石王大人家。”

他提起這王安石就有幾分害怕,如今更是不解道:“今日來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兒子王雱。”

蘇轍不免覺得有些納悶,便道:“叫他進來吧!”

很快,他就見著元寶身後跟了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走了進來,這人長得與王安石有幾分相似,不一樣的是他衣著幹凈,彬彬有禮。

王雱一開口便道::“……今日貿貿然前來打擾蘇大人實在唐突,可我除了找蘇大人,實在不知道找來。”

“昨夜,我父親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中說若他還要繼續推行變法一事,就會要了他,要了我們全家的命。”

說到這裏,少年郎面上浮現幾分愁郁來:“我父親的性子,想必蘇大人也是有幾分了解的,當初我也好,還是家母也好,以為他當街遇刺後不會再推行變法一事,誰知父親卻說越是如此,越證明那些世家貴族心虛,若是他們不搶占了百姓的利益,怎會怕成這樣?所以他更是要推行變法,甚至想趁著他遇刺這個機會,說服官家……”

蘇轍:……

他見過不怕死的,卻沒見過這麽不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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