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伐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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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伐韓
前殿的一番柔腸寸斷, 蘇葉此時可顧不得了。如今老爹既然已經抓住了韓妃，所以人身安全應該沒什麽大礙了。她現在最掛心的是葉湑和楚夫人的安危。
所以回到後殿，她立即從偏門跑了出去，跳上了停在章臺宮外的步輦, 吩咐道：“快, 趕緊回月華臺。”
此時的她恨不得立即飛回去, 眼前的投影屏幕也拉到了最大, 密切關註著月華臺的一舉一動, 卻見侍女已經將韓妃送去的雙皮奶呈給了楚夫人。
蘇葉眼見著楚夫人打開食盒的蓋子, 還用湯匙在碗裏攪了攪, 這讓她心中暗暗著急——小菊怎麽這麽慢，怎麽還麽到。
“韓夫人親手做的？”看著碗中的甜點, 楚夫人皺了皺眉。
“來人是這麽說的，說是做了自覺不錯, 給幾位小殿下一起嘗嘗。”貼身侍女紅柳回稟道。
“呵，我的孩子, 何須她來惦記。”楚夫人放下湯匙, “扶蘇他們還沒回來，先放著吧！”
“喏！”侍女應著, 將食盒放到了旁邊的桌案上。
看到老媽把雙皮奶就這麽推到了一邊, 蘇葉松了一口氣, 心中暗暗慨嘆——有的時候, 女人小氣些也不是什麽壞事。
只是，蘇葉的心剛剛放回肚子裏，卻見葉湑被奶娘領著從外面進來了, 一進來就聳著小鼻子到處找：“阿母, 這是什麽味道, 好香啊！”
“沒什麽，不過是些點心。”楚夫人岔開話頭，“你可是睡醒了，要不要用些羊奶？”
葉湑的小鼻子動了動：“我聞出來了，這是雙皮奶。韓寺人做的雙皮奶可好吃了，上次阿兄阿姊給我帶回來過，我就吃這個吧！”
說罷，他的小短腿兒跑得飛快，很快便跑到了放著雙皮奶的桌案前，拿起一碗來就要吃。
這讓蘇葉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心中又氣又急——葉湑你這個貪吃鬼，還真是什麽都敢吃呀！平日裏我和扶蘇給了你多少好吃的，你差這一碗雙皮奶嗎？
此時的她，恨不得從屏幕裏鉆過去，狠狠揍他一頓，讓他長長記性。
眼看葉湑就要把一勺雙皮奶塞到了嘴裏，楚夫人上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小碗，輕輕點了點他的腦門：“手洗了嗎？阿母怎麽說的。”
“啊！”葉湑不情願的扭動了幾下，但還是老老實實跟著奶娘下去洗手了。
葉湑一離開，楚夫人看著那食盒立即沈了臉：“拿下去，倒掉，別再擺出來了，更不許讓旁人吃掉。”
“喏！”紅柳立即應道。
不多久，葉湑洗手回來，楚夫人卻已經為他擺上了別的點心。而且月華臺的點心師父也是蘇葉親自找來的，美味幾乎不輸韓談。
故而看到了其它點心，葉湑早就將剛剛的那碗雙皮奶忘到了腦後，撒歡兒是的吃了起來。
“慢點，別急！別噎著！來，喝口羊奶，這可是你阿姊特意給你找來的奶羊剛產的……”
看到老媽的所做作為，蘇葉心中暗暗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給老爹生了三個孩子的夫人，韓妃跟她比還真是太嫩了。
直到這個時候，小菊才氣喘籲籲的趕到了：“夫……夫人……公主讓我來傳信，那奶……雙皮奶不能吃！”
“什麽？”楚夫人眉頭一挑，“韓夫人出事了？”
“啊——”小菊一楞，“公主只讓奴婢來傳話，說雙皮奶不成吃。”
不只小菊，連蘇葉聽了都吃了一驚，楚夫人的政治敏感性這麽強的嗎？她以前怎麽不知道這個便宜老媽的政治嗅覺這麽靈敏？
隨著小菊將在章華臺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全部告訴楚夫人。楚夫人不禁臉色大變：“你說的是真的？”
“嗯，所以公主讓我來報信。”小菊點點頭。
“來人，更衣，備輦，我得去看看。”楚夫人說著，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你隨我一起！”
“啊——”小菊的腦子再次慢了半拍，“夫人要去章臺宮？”
她可剛剛被公主從那裏打發回來的送信的呀！
“蘇葉這個不省心的丫頭，都什麽時候了，還留在那裏。她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平時看著挺伶俐的，怎麽就總愛湊熱鬧呢？”楚夫人沈著臉快速說道。
看到楚夫人的樣子，蘇葉心中立即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她一直以為她這個便宜老媽不喜歡、不關心她呢。
現在看來，她也挺為自己著急的。
正暗自思忖的功夫，卻見她後來又遣回來的那個小寺人也來了月華臺，見到收拾好正準備上輦的楚夫人，好奇地問：“夫人這是要去哪裏？”
認出他是章華臺後殿的內侍，楚夫人眉頭微蹙：“你從章華臺來？”
“是。”小內侍連忙道，“奴才田喜，受宣唐公主所托向夫人傳話。”
“宣唐？”楚夫人的臉色變了下，“她怎麽了？”
“沒什麽，公主只是讓奴才給夫人說一聲，韓夫人送的點心，在公主回來之前不要動。”
“只是如此？”楚夫人略略松了一口氣。
“正是，奴才轉的幾乎是公主的原話。”
“你回去吧，讓她放心就是。”說到這裏，她眉頭微皺了下，“她怎麽不回來自己說？”
“公主在大王的後殿吃冰奶酪呢，脫不開身。”
聽到“冰奶酪”這三個字，小葉湑的眼睛都亮了：“冰奶酪？可是阿姊阿兄說的那種冰奶酪？啊啊啊，阿姊竟然自己吃不管我們。”
說罷，他緊抱阿母大腿：“阿母阿母，湑兒要吃冰奶酪，您也帶湑兒去章華臺吧！”
這次，楚夫人先冷靜了下來：“你的意思是，公主現在在後殿，只有大王和韓夫人在前殿上？”
“正是。奴才在後殿伺候，出來的時候，大王正讓公主在後殿等她。”
“好！”楚夫人點點頭，讓人賞了他一顆珠子，“你不錯！”
隨後她又返回了屋子裏，脫下了外面的大衣裳。
只是葉湑卻不幹了，搖著楚夫人的手央求道：“阿母，你怎麽又回來了？我要去吃冰奶酪，您就帶我去章臺宮吧！”
楚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瞥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我記得你阿兄阿姊四歲的時候比你機靈多了，你哪怕有你阿兄阿姊一半的機靈也好……去，練字去。等你阿姊回來之後再說！”
被阿母一吼，葉湑也不敢撒嬌了，年初他剛剛開了蒙，已經認了些字，就等著去匪我齋同阿兄阿姊們一起上課了，只得撇撇嘴，不甘不願地道：“知道了，阿母。”
韓夫人刺殺大王被廢的消息，同蘇葉一起到達了月華臺。很顯然，始皇大大並沒有想要瞞著此事，反而是要將這件事鬧得越大越好。
而蘇葉剛一踏進月華臺的大門，楚夫人就迎面走了來。想到投影裏阿母的關切，蘇葉也立即面帶微笑地迎了上去。
“阿母……”
卻不想她剛笑著說了兩個字，卻聽楚夫人劈頭便罵道：“葉兒，你能不能讓阿母省省心！”
啊？！
“哪見過你這種，哪有危險往哪兒湊的。你不要命了嗎！”
果然還是這樣，阿母一向是怎麽看她都不順眼，直播裏的感覺，是她的錯覺嗎？
想到這裏，蘇葉臉上的笑容收去，不屑地撇了撇嘴。
只是緊接著，她卻覺得額頭一痛，卻是楚夫人像剛才戳葉湑一樣戳著她的額頭，也仍舊是剛剛那副恨鐵不成鋼表情：“我真恨不得你像湑兒一樣只知道吃，這樣我也能省點心！”
像湑兒一樣？
蘇葉聽到這句同剛剛相似的句式，不禁看向一旁瞪著眼睛嘬著手指的葉湑。不巧，葉湑此時也正看著她。
於是兩人楞了楞後，全都“咯咯咯”得笑開了，最後蘇葉幹脆過去，將胖墩墩的葉湑抱了起來，姐弟兩個笑做了一團。
看到他們兩個笑成了這樣，楚夫人的臉上先是閃過一絲愕然，隨後她一臉不忍直視地扶額道：
“你們兩個笑什麽？有什麽可笑的？很好玩兒嗎？你看看你們的樣子，哪點像大秦的公子和公主，我真替你們的父王丟人……”
“替孤丟人，他們又做什麽壞事了？看看孤給你們帶了什麽來？”
幾人向門口看去，卻見始皇老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月華臺的大門口。
原來，等嬴政讓人將琴聆公主帶下去軟禁起來，又下令將伺候她的侍女侍從以及個相關人等全部打入廷尉府準備審訊後，才想起被他打發到後面的蘇葉。
結果一問才知道，蘇葉在去了後殿後，就立即離開了章臺宮，回月華臺去了。
嬴政知道她應該是掛心葉湑和楚夫人的情況。其實他又何嘗不是。
於是想了想後，他便讓韓談取了剛剛做好的冰奶酪，同他一起前往月華臺。結果半路上遇到了從蒙家回來的扶蘇，父子二人便一起回了月華臺。
結果還沒進入月華臺的大門，他們便聽到裏面的嘻笑聲，父子二人的心中俱是一松。
看到父王來了，葉湑還沒來得及請安，便一眼看到了韓談手中拿著的食盒。眼珠一轉沖了過去：“韓寺人，你可是給我們送冰奶酪來了？”
“小公子聰慧，正是冰奶酪。”韓談將食盒打開，給葉湑看了一眼，葉湑立即歡呼起來，拉著韓談就往屋子裏面走。
“沒規矩……”
楚夫人正好呵斥他，卻被嬴政攔住了，笑道：“湑兒還小，何必苛責他。”
嬴政的話讓楚夫人臉頰一紅，於是沒再多說什麽，而是立即將他迎進了廳中。
進了客廳後，嬴政掃了周圍的擺設一眼：“嗯，還是老樣子。”
【變了你也看不出來呀，你都多久沒來月華臺了。有一年了吧，也就是我阿母，要是我呀，早就跑了！】
蘇葉的吐槽讓嬴政臉色一變，幸好他此時背對著蘇葉，才沒讓她發現，隨後他坐在自己以前慣坐的主位上，看了看下面的三個孩子，輕咳了聲：“一晃眼，孩子們都這麽大了。”
蘇葉再次暗暗翻了個白眼：
【咋不說還多了呢，這幾年老爹又多了不少皇子。再有三年十八子胡亥就出生了。就是這家夥殺了我們所有公子公主，毀了你大秦江山。老爹呀，你可要好自為之呀！】
什麽！
這一下，嬴政真的繃不住了，一下站了起來。但是僅剩的理智讓他沒有往蘇葉的方向看，而是臉色鐵青的看著大門口的方向咬牙切齒地道：“孤想起來了，還有一件要事，先回去了！”
說罷，嬴政僵著脖子，努力不讓自己的腦袋看向不該看的地方，急匆匆向大門口走去。
所有人都被秦王的突然離開弄蒙了，只有蘇葉看著老爹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剛剛那一刻，她真切感受到自己之前的猜測不是錯覺了。
老爹他……有問題！
……
離開了月華臺，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原本以為大王會在月華臺留飯留宿的韓談，此時一句話都不敢說。
剛才大王的突然變臉讓他惴惴不安，他生怕自己在不經意的情況下觸怒大王。
只是怕什麽來什麽，快要到興樂宮門口的時候，卻見嬴政腳步一頓，突然問他：“韓談，如今孤有幾個兒子了？”
“這……”韓談想了想，“去年年底，田夫人又生了一位公子，那是您最小的兒子。現在大王一共有十一位公子了。”
“十一個？”
葉兒不是說三年後嗎？孤還有時間。
嬴政稍稍松了口氣，“好了，回去吧！”
“喏！”
……
韓妃行刺大王的事情，在朝野內外引起了巨大震動。
後宮中，不僅是韓妃宮中的侍女侍從們被抓進了廷尉府審問，就連平日同韓妃行走頻繁的幾位妃嬪都不能幸免。被嬴政一聲令下幽禁在自己宮中，等候調查。
而在前朝，最受牽連的就是韓非公子了。雖然蘇葉知道韓非公子並不同意琴聆公主的做法，但是很多事情他也是知曉的，又是同琴聆公主一起來大秦的質子。
所以事發的同時，他也被關進了廷尉府。
與此同時，大秦向韓國宣戰，出兵討伐韓國。而出兵之前，韓非的生死就成了眾朝臣討論的重點。
“大王，韓非乃韓國公子。同琴聆公主一起入秦，分明就是她的同夥。二人裏應外合，就想攪亂我大秦。前幾日的刺殺定是他二人勾結為之。請大王殺了他們二人，以儆效尤！”
首先發言的是昌平君，他的立場很鮮明，就是要殺了韓國在四年前派來的質子。
“大王，韓非公子雖然同琴聆公主一同來我大秦，但是他自到達鹹陽，一向深居簡出，還領了公子公主的教導之責。
這次圍獵，他不但並未跟去，還一直住在我的府上，並未離開鹹陽。臣也未見他同可疑人等接觸，這一點，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昌平君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高大，面容清俊的年輕官員出列，替韓非辯解道。
看著從一眾官員中站出來的張蒼，蘇葉心中暗暗慨嘆……要不怎麽說每個胖子都是潛力股呢？
短短四年時間，她初見時十八歲的小胖子張蒼，不但出現了二次發育，足足長高了一頭，簡直同老爹一般高了。
而且大概是這些年連年在水渠上監工，經歷過一番風吹日曬和錘煉，鍛煉了身體的緣故。他甚至連身上臉上的嬰兒肥都不見了，人更是瘦削高挑了許多。
再加上他日益長開的五官，如今他往那裏一站，哪裏還有曾經小胖子的影子，真稱得上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
所以自從他回了鹹陽，被老爹加官進爵後，便成了鹹陽城中達官顯貴的寵兒。尤其是家中有女兒的人家，更是時不時的同他套磁，心中所想不言而喻。
不但如此，鑒於從張蒼來到鹹陽後，就沒少去蘭馨館這種地方，更是在各大風月場所掛了號，眾人也訝異於他顏值的變化，甚至還給他取了一個新月公子的名號。
意指他不過四年便自行完成了整容般的“男大十八變”，宛若一輪新月在夜空中皎皎升起，風華絕代。
總之就是，張蒼現在名氣很大，非常大。除了上面說的那些人，他在六國流民中的名氣更大。
因為大家都沒忘記，四年前是他的一篇文章，讓大家免於再次遭受顛簸之苦，繼續留在了鹹陽。
不過，張蒼雖然受歡迎，尤其是受鹹陽城中的女子歡迎，但是他卻人從花中過，片葉不沾衣。誰都沒聽說他同哪位貴女或者女子交好的。
而此時聽到張蒼的話，昌平君不屑地哼了一聲：“誰不知道張大人是韓非的師弟，為他說話也是正常。難不成你還能日日陪在韓非公子身邊，晝夜不離嗎？”
“丞相怎知不是這樣。”張蒼正色道。
昌平君聽了啞然：“張大人，你可知欺騙大王是何罪？”
“我沒有欺騙大王。”張蒼對嬴政拱了拱手，“不信丞相大人可以問大王，昨日韓非公子是從何處被帶走的？”
嬴政眼神微閃：“的確，羽林衛說了，韓非是在張蒼府上被帶走的。”
而且據羽林衛說，韓非已經在張蒼府上居住了數日。
“從大王前往雍都圍獵，直到昨日他被抓入廷尉府，韓非公子一直住在我的府上。我二人白日裏或上朝或討論學問，或與朋友小聚，吃喝全在一起……”
得到大王肯定的說法，張蒼繼續說道。
只是昌平君仍不買賬，冷哼：“縱然白日你們在一起，那夜晚呢，夜晚你們總不能也睡在一起吧！”
張蒼聽了卻笑了：“丞相又錯了。我剛剛已經說了晝夜不離。所以到了夜晚，我二人自然是夜夜促膝長談，最後抵足而眠，各自睡去。”
聽到張蒼的話，昌平君的臉色漲得通紅：“張大人，你可知你說的是什麽？難道你的意思是，你們兩個男人這幾日夜夜同床共枕嗎？”
“有何不可？”張蒼一臉義正言辭，“難道探究學問一定要在書案上，不能在床上嗎？要是有可能，我恨不得在睡夢中都能同師兄探求學問。求學之旅何必拘於一格！”
張蒼說得慷慨，眾朝臣聽在耳中也覺得有那麽一番道理。但是越是細品，越覺出其中的詭異。更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難於宣之於口。
總之就是，之前看好張蒼的各宗室大臣們，在聽到張蒼這番話後，基本斷絕了同他結親的想法，打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另覓佳婿了。
昌平君也沒想到韓非竟然有這麽有力的“人證”，惱火之餘，陰陽怪氣的說道：
“縱然是如此又如何？張大人也是韓國人，焉知你同韓國間者不是一夥的？就算你這些日子同韓非長在了一起，也不過再徒增大人的嫌疑罷了！”
張蒼聽了，立即向昌平君的方向走近了一步，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道：“丞相大人，我若為韓國間者，便不會在四年前向大王呈報韓國的疲秦之策；
我若為韓國間者，這些年就不會日日在渠上監工，以謀我大秦福祉；
我若為韓國間者，就不會在隱宮主理學塾，讓六國民心向秦，流民歸心；
我若為韓國間者，此時更改遠遠地避開獨善其身，而不是挺身而出為韓非公子作證，引火上身。”
說完這些，他對嬴政深深施了一禮：“臣若是躲得遠遠的，那才是心中有鬼。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相信我大秦的法度，相信大王一定會秉公處理，還我師兄一個公道。”
張蒼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下來，連昌平君都無言以對，也就更不要說朝堂上的其他大臣了。
別說他們了，連蘇葉聽了都覺得心潮澎湃，感覺自己這一步真的是走對了，張蒼真的是不負她所望。
出發圍獵之前，她雖看出韓非公子心事重重，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沒能聽到他去李斯府上兩人的對話。更是後來才知道李斯在韓非走後連夜覲見了老爹。
至於李斯同老爹談了什麽說了什麽，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從那時開始，老爹就把她和扶蘇，乃至自己當成了誘餌。借此最終找到了墨家的秘密基地，破壞了他們的反秦大計。
但是，就是因為當時覺得蹊蹺，她便請求留守在鹹陽的張蒼看好韓非。
結果她當時不過說了一句形影不離，沒想到咱們的張蒼張大人就立即把韓非帶到了自己家裏。真真做到了同吃同睡，片刻不離身。就差把他綁褲腰帶上了。
她也是回來後見了張蒼，才知道他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瞠目結舌之餘，更想求一求韓非公子這段時間的心理陰影面積。
而眼下看來，這也成了他們救下韓非的最有利證據。
張蒼的話，讓嬴政也微微動容。
沈吟了片刻，他看向李斯：“李斯。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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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的一番柔腸寸斷, 蘇葉此時可顧不得了。如今老爹既然已經抓住了韓妃，所以人身安全應該沒什麽大礙了。她現在最掛心的是葉湑和楚夫人的安危。
所以回到後殿，她立即從偏門跑了出去，跳上了停在章臺宮外的步輦, 吩咐道：“快, 趕緊回月華臺。”
此時的她恨不得立即飛回去, 眼前的投影屏幕也拉到了最大, 密切關註著月華臺的一舉一動, 卻見侍女已經將韓妃送去的雙皮奶呈給了楚夫人。
蘇葉眼見著楚夫人打開食盒的蓋子, 還用湯匙在碗裏攪了攪, 這讓她心中暗暗著急——小菊怎麽這麽慢，怎麽還麽到。
“韓夫人親手做的？”看著碗中的甜點, 楚夫人皺了皺眉。
“來人是這麽說的，說是做了自覺不錯, 給幾位小殿下一起嘗嘗。”貼身侍女紅柳回稟道。
“呵，我的孩子, 何須她來惦記。”楚夫人放下湯匙, “扶蘇他們還沒回來，先放著吧！”
“喏！”侍女應著, 將食盒放到了旁邊的桌案上。
看到老媽把雙皮奶就這麽推到了一邊, 蘇葉松了一口氣, 心中暗暗慨嘆——有的時候, 女人小氣些也不是什麽壞事。
只是，蘇葉的心剛剛放回肚子裏，卻見葉湑被奶娘領著從外面進來了, 一進來就聳著小鼻子到處找：“阿母, 這是什麽味道, 好香啊！”
“沒什麽，不過是些點心。”楚夫人岔開話頭，“你可是睡醒了，要不要用些羊奶？”
葉湑的小鼻子動了動：“我聞出來了，這是雙皮奶。韓寺人做的雙皮奶可好吃了，上次阿兄阿姊給我帶回來過，我就吃這個吧！”
說罷，他的小短腿兒跑得飛快，很快便跑到了放著雙皮奶的桌案前，拿起一碗來就要吃。
這讓蘇葉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心中又氣又急——葉湑你這個貪吃鬼，還真是什麽都敢吃呀！平日裏我和扶蘇給了你多少好吃的，你差這一碗雙皮奶嗎？
此時的她，恨不得從屏幕裏鉆過去，狠狠揍他一頓，讓他長長記性。
眼看葉湑就要把一勺雙皮奶塞到了嘴裏，楚夫人上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小碗，輕輕點了點他的腦門：“手洗了嗎？阿母怎麽說的。”
“啊！”葉湑不情願的扭動了幾下，但還是老老實實跟著奶娘下去洗手了。
葉湑一離開，楚夫人看著那食盒立即沈了臉：“拿下去，倒掉，別再擺出來了，更不許讓旁人吃掉。”
“喏！”紅柳立即應道。
不多久，葉湑洗手回來，楚夫人卻已經為他擺上了別的點心。而且月華臺的點心師父也是蘇葉親自找來的，美味幾乎不輸韓談。
故而看到了其它點心，葉湑早就將剛剛的那碗雙皮奶忘到了腦後，撒歡兒是的吃了起來。
“慢點，別急！別噎著！來，喝口羊奶，這可是你阿姊特意給你找來的奶羊剛產的……”
看到老媽的所做作為，蘇葉心中暗暗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給老爹生了三個孩子的夫人，韓妃跟她比還真是太嫩了。
直到這個時候，小菊才氣喘籲籲的趕到了：“夫……夫人……公主讓我來傳信，那奶……雙皮奶不能吃！”
“什麽？”楚夫人眉頭一挑，“韓夫人出事了？”
“啊——”小菊一楞，“公主只讓奴婢來傳話，說雙皮奶不成吃。”
不只小菊，連蘇葉聽了都吃了一驚，楚夫人的政治敏感性這麽強的嗎？她以前怎麽不知道這個便宜老媽的政治嗅覺這麽靈敏？
隨著小菊將在章華臺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全部告訴楚夫人。楚夫人不禁臉色大變：“你說的是真的？”
“嗯，所以公主讓我來報信。”小菊點點頭。
“來人，更衣，備輦，我得去看看。”楚夫人說著，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你隨我一起！”
“啊——”小菊的腦子再次慢了半拍，“夫人要去章臺宮？”
她可剛剛被公主從那裏打發回來的送信的呀！
“蘇葉這個不省心的丫頭，都什麽時候了，還留在那裏。她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平時看著挺伶俐的，怎麽就總愛湊熱鬧呢？”楚夫人沈著臉快速說道。
看到楚夫人的樣子，蘇葉心中立即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她一直以為她這個便宜老媽不喜歡、不關心她呢。
現在看來，她也挺為自己著急的。
正暗自思忖的功夫，卻見她後來又遣回來的那個小寺人也來了月華臺，見到收拾好正準備上輦的楚夫人，好奇地問：“夫人這是要去哪裏？”
認出他是章華臺後殿的內侍，楚夫人眉頭微蹙：“你從章華臺來？”
“是。”小內侍連忙道，“奴才田喜，受宣唐公主所托向夫人傳話。”
“宣唐？”楚夫人的臉色變了下，“她怎麽了？”
“沒什麽，公主只是讓奴才給夫人說一聲，韓夫人送的點心，在公主回來之前不要動。”
“只是如此？”楚夫人略略松了一口氣。
“正是，奴才轉的幾乎是公主的原話。”
“你回去吧，讓她放心就是。”說到這裏，她眉頭微皺了下，“她怎麽不回來自己說？”
“公主在大王的後殿吃冰奶酪呢，脫不開身。”
聽到“冰奶酪”這三個字，小葉湑的眼睛都亮了：“冰奶酪？可是阿姊阿兄說的那種冰奶酪？啊啊啊，阿姊竟然自己吃不管我們。”
說罷，他緊抱阿母大腿：“阿母阿母，湑兒要吃冰奶酪，您也帶湑兒去章華臺吧！”
這次，楚夫人先冷靜了下來：“你的意思是，公主現在在後殿，只有大王和韓夫人在前殿上？”
“正是。奴才在後殿伺候，出來的時候，大王正讓公主在後殿等她。”
“好！”楚夫人點點頭，讓人賞了他一顆珠子，“你不錯！”
隨後她又返回了屋子裏，脫下了外面的大衣裳。
只是葉湑卻不幹了，搖著楚夫人的手央求道：“阿母，你怎麽又回來了？我要去吃冰奶酪，您就帶我去章臺宮吧！”
楚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瞥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我記得你阿兄阿姊四歲的時候比你機靈多了，你哪怕有你阿兄阿姊一半的機靈也好……去，練字去。等你阿姊回來之後再說！”
被阿母一吼，葉湑也不敢撒嬌了，年初他剛剛開了蒙，已經認了些字，就等著去匪我齋同阿兄阿姊們一起上課了，只得撇撇嘴，不甘不願地道：“知道了，阿母。”
韓夫人刺殺大王被廢的消息，同蘇葉一起到達了月華臺。很顯然，始皇大大並沒有想要瞞著此事，反而是要將這件事鬧得越大越好。
而蘇葉剛一踏進月華臺的大門，楚夫人就迎面走了來。想到投影裏阿母的關切，蘇葉也立即面帶微笑地迎了上去。
“阿母……”
卻不想她剛笑著說了兩個字，卻聽楚夫人劈頭便罵道：“葉兒，你能不能讓阿母省省心！”
啊？！
“哪見過你這種，哪有危險往哪兒湊的。你不要命了嗎！”
果然還是這樣，阿母一向是怎麽看她都不順眼，直播裏的感覺，是她的錯覺嗎？
想到這裏，蘇葉臉上的笑容收去，不屑地撇了撇嘴。
只是緊接著，她卻覺得額頭一痛，卻是楚夫人像剛才戳葉湑一樣戳著她的額頭，也仍舊是剛剛那副恨鐵不成鋼表情：“我真恨不得你像湑兒一樣只知道吃，這樣我也能省點心！”
像湑兒一樣？
蘇葉聽到這句同剛剛相似的句式，不禁看向一旁瞪著眼睛嘬著手指的葉湑。不巧，葉湑此時也正看著她。
於是兩人楞了楞後，全都“咯咯咯”得笑開了，最後蘇葉幹脆過去，將胖墩墩的葉湑抱了起來，姐弟兩個笑做了一團。
看到他們兩個笑成了這樣，楚夫人的臉上先是閃過一絲愕然，隨後她一臉不忍直視地扶額道：
“你們兩個笑什麽？有什麽可笑的？很好玩兒嗎？你看看你們的樣子，哪點像大秦的公子和公主，我真替你們的父王丟人……”
“替孤丟人，他們又做什麽壞事了？看看孤給你們帶了什麽來？”
幾人向門口看去，卻見始皇老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月華臺的大門口。
原來，等嬴政讓人將琴聆公主帶下去軟禁起來，又下令將伺候她的侍女侍從以及個相關人等全部打入廷尉府準備審訊後，才想起被他打發到後面的蘇葉。
結果一問才知道，蘇葉在去了後殿後，就立即離開了章臺宮，回月華臺去了。
嬴政知道她應該是掛心葉湑和楚夫人的情況。其實他又何嘗不是。
於是想了想後，他便讓韓談取了剛剛做好的冰奶酪，同他一起前往月華臺。結果半路上遇到了從蒙家回來的扶蘇，父子二人便一起回了月華臺。
結果還沒進入月華臺的大門，他們便聽到裏面的嘻笑聲，父子二人的心中俱是一松。
看到父王來了，葉湑還沒來得及請安，便一眼看到了韓談手中拿著的食盒。眼珠一轉沖了過去：“韓寺人，你可是給我們送冰奶酪來了？”
“小公子聰慧，正是冰奶酪。”韓談將食盒打開，給葉湑看了一眼，葉湑立即歡呼起來，拉著韓談就往屋子裏面走。
“沒規矩……”
楚夫人正好呵斥他，卻被嬴政攔住了，笑道：“湑兒還小，何必苛責他。”
嬴政的話讓楚夫人臉頰一紅，於是沒再多說什麽，而是立即將他迎進了廳中。
進了客廳後，嬴政掃了周圍的擺設一眼：“嗯，還是老樣子。”
【變了你也看不出來呀，你都多久沒來月華臺了。有一年了吧，也就是我阿母，要是我呀，早就跑了！】
蘇葉的吐槽讓嬴政臉色一變，幸好他此時背對著蘇葉，才沒讓她發現，隨後他坐在自己以前慣坐的主位上，看了看下面的三個孩子，輕咳了聲：“一晃眼，孩子們都這麽大了。”
蘇葉再次暗暗翻了個白眼：
【咋不說還多了呢，這幾年老爹又多了不少皇子。再有三年十八子胡亥就出生了。就是這家夥殺了我們所有公子公主，毀了你大秦江山。老爹呀，你可要好自為之呀！】
什麽！
這一下，嬴政真的繃不住了，一下站了起來。但是僅剩的理智讓他沒有往蘇葉的方向看，而是臉色鐵青的看著大門口的方向咬牙切齒地道：“孤想起來了，還有一件要事，先回去了！”
說罷，嬴政僵著脖子，努力不讓自己的腦袋看向不該看的地方，急匆匆向大門口走去。
所有人都被秦王的突然離開弄蒙了，只有蘇葉看著老爹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剛剛那一刻，她真切感受到自己之前的猜測不是錯覺了。
老爹他……有問題！
……
離開了月華臺，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原本以為大王會在月華臺留飯留宿的韓談，此時一句話都不敢說。
剛才大王的突然變臉讓他惴惴不安，他生怕自己在不經意的情況下觸怒大王。
只是怕什麽來什麽，快要到興樂宮門口的時候，卻見嬴政腳步一頓，突然問他：“韓談，如今孤有幾個兒子了？”
“這……”韓談想了想，“去年年底，田夫人又生了一位公子，那是您最小的兒子。現在大王一共有十一位公子了。”
“十一個？”
葉兒不是說三年後嗎？孤還有時間。
嬴政稍稍松了口氣，“好了，回去吧！”
“喏！”
……
韓妃行刺大王的事情，在朝野內外引起了巨大震動。
後宮中，不僅是韓妃宮中的侍女侍從們被抓進了廷尉府審問，就連平日同韓妃行走頻繁的幾位妃嬪都不能幸免。被嬴政一聲令下幽禁在自己宮中，等候調查。
而在前朝，最受牽連的就是韓非公子了。雖然蘇葉知道韓非公子並不同意琴聆公主的做法，但是很多事情他也是知曉的，又是同琴聆公主一起來大秦的質子。
所以事發的同時，他也被關進了廷尉府。
與此同時，大秦向韓國宣戰，出兵討伐韓國。而出兵之前，韓非的生死就成了眾朝臣討論的重點。
“大王，韓非乃韓國公子。同琴聆公主一起入秦，分明就是她的同夥。二人裏應外合，就想攪亂我大秦。前幾日的刺殺定是他二人勾結為之。請大王殺了他們二人，以儆效尤！”
首先發言的是昌平君，他的立場很鮮明，就是要殺了韓國在四年前派來的質子。
“大王，韓非公子雖然同琴聆公主一同來我大秦，但是他自到達鹹陽，一向深居簡出，還領了公子公主的教導之責。
這次圍獵，他不但並未跟去，還一直住在我的府上，並未離開鹹陽。臣也未見他同可疑人等接觸，這一點，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昌平君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高大，面容清俊的年輕官員出列，替韓非辯解道。
看著從一眾官員中站出來的張蒼，蘇葉心中暗暗慨嘆……要不怎麽說每個胖子都是潛力股呢？
短短四年時間，她初見時十八歲的小胖子張蒼，不但出現了二次發育，足足長高了一頭，簡直同老爹一般高了。
而且大概是這些年連年在水渠上監工，經歷過一番風吹日曬和錘煉，鍛煉了身體的緣故。他甚至連身上臉上的嬰兒肥都不見了，人更是瘦削高挑了許多。
再加上他日益長開的五官，如今他往那裏一站，哪裏還有曾經小胖子的影子，真稱得上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
所以自從他回了鹹陽，被老爹加官進爵後，便成了鹹陽城中達官顯貴的寵兒。尤其是家中有女兒的人家，更是時不時的同他套磁，心中所想不言而喻。
不但如此，鑒於從張蒼來到鹹陽後，就沒少去蘭馨館這種地方，更是在各大風月場所掛了號，眾人也訝異於他顏值的變化，甚至還給他取了一個新月公子的名號。
意指他不過四年便自行完成了整容般的“男大十八變”，宛若一輪新月在夜空中皎皎升起，風華絕代。
總之就是，張蒼現在名氣很大，非常大。除了上面說的那些人，他在六國流民中的名氣更大。
因為大家都沒忘記，四年前是他的一篇文章，讓大家免於再次遭受顛簸之苦，繼續留在了鹹陽。
不過，張蒼雖然受歡迎，尤其是受鹹陽城中的女子歡迎，但是他卻人從花中過，片葉不沾衣。誰都沒聽說他同哪位貴女或者女子交好的。
而此時聽到張蒼的話，昌平君不屑地哼了一聲：“誰不知道張大人是韓非的師弟，為他說話也是正常。難不成你還能日日陪在韓非公子身邊，晝夜不離嗎？”
“丞相怎知不是這樣。”張蒼正色道。
昌平君聽了啞然：“張大人，你可知欺騙大王是何罪？”
“我沒有欺騙大王。”張蒼對嬴政拱了拱手，“不信丞相大人可以問大王，昨日韓非公子是從何處被帶走的？”
嬴政眼神微閃：“的確，羽林衛說了，韓非是在張蒼府上被帶走的。”
而且據羽林衛說，韓非已經在張蒼府上居住了數日。
“從大王前往雍都圍獵，直到昨日他被抓入廷尉府，韓非公子一直住在我的府上。我二人白日裏或上朝或討論學問，或與朋友小聚，吃喝全在一起……”
得到大王肯定的說法，張蒼繼續說道。
只是昌平君仍不買賬，冷哼：“縱然白日你們在一起，那夜晚呢，夜晚你們總不能也睡在一起吧！”
張蒼聽了卻笑了：“丞相又錯了。我剛剛已經說了晝夜不離。所以到了夜晚，我二人自然是夜夜促膝長談，最後抵足而眠，各自睡去。”
聽到張蒼的話，昌平君的臉色漲得通紅：“張大人，你可知你說的是什麽？難道你的意思是，你們兩個男人這幾日夜夜同床共枕嗎？”
“有何不可？”張蒼一臉義正言辭，“難道探究學問一定要在書案上，不能在床上嗎？要是有可能，我恨不得在睡夢中都能同師兄探求學問。求學之旅何必拘於一格！”
張蒼說得慷慨，眾朝臣聽在耳中也覺得有那麽一番道理。但是越是細品，越覺出其中的詭異。更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難於宣之於口。
總之就是，之前看好張蒼的各宗室大臣們，在聽到張蒼這番話後，基本斷絕了同他結親的想法，打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另覓佳婿了。
昌平君也沒想到韓非竟然有這麽有力的“人證”，惱火之餘，陰陽怪氣的說道：
“縱然是如此又如何？張大人也是韓國人，焉知你同韓國間者不是一夥的？就算你這些日子同韓非長在了一起，也不過再徒增大人的嫌疑罷了！”
張蒼聽了，立即向昌平君的方向走近了一步，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道：“丞相大人，我若為韓國間者，便不會在四年前向大王呈報韓國的疲秦之策；
我若為韓國間者，這些年就不會日日在渠上監工，以謀我大秦福祉；
我若為韓國間者，就不會在隱宮主理學塾，讓六國民心向秦，流民歸心；
我若為韓國間者，此時更改遠遠地避開獨善其身，而不是挺身而出為韓非公子作證，引火上身。”
說完這些，他對嬴政深深施了一禮：“臣若是躲得遠遠的，那才是心中有鬼。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相信我大秦的法度，相信大王一定會秉公處理，還我師兄一個公道。”
張蒼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下來，連昌平君都無言以對，也就更不要說朝堂上的其他大臣了。
別說他們了，連蘇葉聽了都覺得心潮澎湃，感覺自己這一步真的是走對了，張蒼真的是不負她所望。
出發圍獵之前，她雖看出韓非公子心事重重，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沒能聽到他去李斯府上兩人的對話。更是後來才知道李斯在韓非走後連夜覲見了老爹。
至於李斯同老爹談了什麽說了什麽，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從那時開始，老爹就把她和扶蘇，乃至自己當成了誘餌。借此最終找到了墨家的秘密基地，破壞了他們的反秦大計。
但是，就是因為當時覺得蹊蹺，她便請求留守在鹹陽的張蒼看好韓非。
結果她當時不過說了一句形影不離，沒想到咱們的張蒼張大人就立即把韓非帶到了自己家裏。真真做到了同吃同睡，片刻不離身。就差把他綁褲腰帶上了。
她也是回來後見了張蒼，才知道他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瞠目結舌之餘，更想求一求韓非公子這段時間的心理陰影面積。
而眼下看來，這也成了他們救下韓非的最有利證據。
張蒼的話，讓嬴政也微微動容。
沈吟了片刻，他看向李斯：“李斯。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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