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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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蕭寶福感覺耳朵裏嗡嗡作響，半晌才穩定了心神。
想來是她太天真，以為長了三歲，五官長開，他可能一時認不出她。現在被人當面拆穿，她只能擡眼看向他，澄澈的水眸倒映著銀杏樹金黃的葉子，美的驚人。
“我先到的樹下，非是故意裝~瞎~”雖然她力持鎮定，最後一字終是忍不住飄了飄。
蘇沈央眸光微動，摸著下巴笑道，“哦？這麽說來還是我的錯了？！”
蕭寶福垂眸不語，蘇沈央逼近一步，桃花眼裏滿是興味，語氣篤定，“你認識我！”
“名滿天下的聖王爺，小女當然識得！”
蘇沈央咀嚼她的話，神色淡了下去，“只是這樣嗎？”他攏在廣袖裏的右手微微一動，瞬息間擡手掐住她的脖子，視線卻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還記得這道疤嗎？你咬出來的！”他嘴角緩緩勾出細微的弧度，眼裏卻毫無溫度，“想我縱橫沙場這些年，刀山火海裏走來從來沒有人能在我身上落下傷，你還是第一個。當時我就恨不得掐死你！”
蕭寶福面色一緊。
壓迫在脖頸間的手指雖然沒有用力，但緊繃的指尖也讓她生出一股危機感，不由自主伸手去掰他的手腕。
這點力氣蘇沈央沒放在眼裏，順勢放開她以後，就往後退了兩步，“不過既然當時沒動你，自然今日也不會殺你。”
他看著蕭寶福捂著脖子驚魂未定的模樣，倏然又笑了，“你說，我如此寬宏大量，你要怎麽報答我呢！”
去他娘的寬宏大量！
蕭寶福只覺得此人陰晴不定，難以相與，但說出來的話十分溫婉配合，“小女回去以後，定讓父親備上厚禮，感謝王爺！”
“厚禮麽！”他不知道想到什麽，意味深長地說道，“罷了，蕭太傅的厚禮我可不敢收，畢竟連聖上都欣賞他無與倫比的才能啊！”
蕭寶福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只覺得這句誇讚聽著過於浮誇。
蘇沈央沒再多說什麽，只是在轉身前，突然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溫熱的指尖一觸即離，“以後捂好自己的美人痣，就不容易被人認出來了！”
蕭寶福反射性擡手捂住眉心，眼看著他一步步走遠了才踉蹌了一下扶住身邊的樹幹。一陣秋風吹來，她背後涼颼颼的，才發現剛才不知不覺中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在原地又站了片刻，擡步往山上走去。走了沒多遠，猛然頓住步子，腦子裏電光火石間想起剛才蘇沈央的那句話——
無與倫比的才能！
這句話在三年前她忽悠曾府的管家時說過，可是他怎麽會知道？！
*
蕭寶福每次跟著蕭宋氏來了北陀寺都會隨她住上幾天，這次當她知道蘇沈央還在寺廟裏以後說什麽都要先下山。蕭宋氏雖然不解，還是安排了車夫送她回府。
等她回到府中已是傍晚，府門口已經掛上明亮的燈籠，在青石板路上暈出一片暖黃的燈光，她便踩著一地光輝，往她的院子走去。
還沒到院門口，就聽到旁邊的院子裏傳來吵吵嚷嚷的人聲，有個高昂的女聲大聲呵斥著，“哎，你小心點，把這個搬到那兒去！”
蕭寶福眉頭皺起，腳步一轉，往旁邊的院子走去。
只見往常掛著銅鎖的問心堂院門大開，庭院裏小廝丫鬟來來往往，正將一件件物品搬進或搬出，而蕭寶月叉腰站在臺階上，頤指氣使地指揮著。
蕭寶福沈下臉來，示意桃雲上前。
忙碌的人群並沒有註意到門口的兩人，直到桃雲擡高聲音喊了一句“住手！”眾人才紛紛停了下來。
蕭寶月看到門口的人，臉色變了一瞬，但很快就笑盈盈地走到她面前，“寶福，我搬到你旁邊來住了，以後我們就越發親近了！”
蕭寶福看都沒看她一眼，指著正在往外擡桌子的小廝，厲聲道，“給我放回原處！”
蕭寶月慌忙按住她的手，“寶福，你這是做什麽？”
蕭寶福這才轉頭看向她，“蕭寶月，我應該跟你講過，這個院子，你不準住！”
蕭寶月自從跟著蕭明德回到廣安城，一路上丫鬟小廝都對她恭敬有加，讓她有些飄飄然。驟然被蕭寶福這麽連名帶姓叫出來，頓感在下人面前丟了面子，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了。
“我也說過，我住哪裏，還輪不到你做主！這院子是伯父安排我住的，你管不著！”
蕭寶福只覺得可笑，反問了一句，“我爹爹讓你住的？”
蕭寶月以為鎮住她了，揚著下巴得意道，“伯父多寵我你也看到了，他覺得伯母給我安排的院子太寒酸，便讓我住到這裏來！”
蕭寶福以為蕭寶月只是虛榮，沒想到還如此蠢，搖搖頭轉身，“既然是我爹爹安排的，那你就等到他回來你再搬吧！現在，通通給我恢覆原樣！”
蕭寶月急急拉住蕭寶福的手腕，“那怎麽行，之前那個院子已經被搬空了，不讓我住這裏，我今晚睡哪裏？你先讓我把東西都放好了，等到伯父回來，你自去問他！”
蕭寶月本來也去蕭明德那兒撒過嬌，想要這個院子。可是向來對她寬和的伯父頭一次板著臉拒絕了她。她不死心，就趁著蕭宋氏帶著蕭寶福去上香，而蕭明德去別人府上赴宴的功夫，把東西先搬過來，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蕭明德夫婦怎麽好意思趕她搬出去。
打定這個主意，她更加不會放棄，語氣也強硬了幾分，“當時來廣安城前，伯父可是答應了我父親，會好好照顧我的，現在為了一個院子，你要這麽欺負我麽？”
蕭寶福點頭，“這個院子，說什麽你都住不了！”
她瞪向一邊傻傻看熱鬧的奴仆，“都傻了嗎？府中的正經主子是誰都不認識了？還不給我把東西恢覆原樣！”
蕭寶月難堪地咬了咬唇，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無非是說她不是正經主子。看著院子裏的仆役慌忙將東西又擡進去，她跺了跺腳，往院外沖去。
問心堂裏眾人忙碌不停，直到一個時辰後才將屋子裏恢覆原狀，蕭寶福揮退下人，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問心堂同她的素心齋一樣，屋裏所有制品都是用檀木所制，因為時間久了，顯出沈郁厚重的色澤。
而蕭寶月這個不識貨的許是嫌棄顏色難看，便將她那院子裏新做的家具搬來，好在雖然挪動了一番，沒有損傷屋子裏的物品。
蕭寶福緩緩走到多寶格前，看著上面整整齊齊擺放的書籍，一眼就看到最前面的《女誡》。
她還記得小時候姐姐將她抱坐在膝蓋上，一字一句教她讀《女誡》，念完卻將書遠遠扔到一邊，笑道，“不過，我家阿芙才不用多看這些。《女誡》教導女子卑微順服，只是為了滿足男人的私欲，何其可笑！我蕭家的女兒不用拘於世俗，自在才好！”
當時的她聽不懂姐姐的話，眨巴著眼睛看她，“那為什麽還給我看？”
姐姐狡黠地笑道，“只是讓你大概知道講些什麽，不用記在心裏！”
想到這裏，蕭寶福微微彎了彎唇角。
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聽蕭寶月委屈的聲音響起，“伯父，寶福真是太過分了，現在將我趕出來，我都沒地方住了！”
沒聽到蕭明德的聲音，倒是一道清脆的少年聲音說到，“真是好笑，難道偌大的太傅府裏還沒你住的地方嗎？況且是誰允許你搬進來的！弄壞了院子裏的物件你賠得起嗎？”
這話說的又急又快，直將蕭寶月堵得面紅耳赤，求助地看向蕭明德。
蕭明德沒有心情理會兩個孩子的爭執，急急進了房裏，打量四周好端端擺放在原位的物件，才松了一口氣。
蕭寶福從內室走出來，正看到他悵然地看著虛空處，聽到動靜回頭時，還來不及收起臉上的表情。
蕭寶福抿了抿唇，“放心吧，爹爹！東西都好好的！”
蕭明德點點頭，長嘆一口氣，“這個院子再重新封起來吧！”
門外聽到這話的蕭寶月又鬧起來，“為什麽？這麽好的院子寧願封起來也不給我住！”
少年探頭往門裏望了一眼，滿眼機靈的樣子，是弟弟蕭寶棋。
“這是我大姐姐的院子，憑你也想住？”
蕭寶月安靜了一會兒，詫異道，“就是那個覆滅了永國的妖妃？”
妖妃妖妃，世人皆知蕭家妖妃，卻不知蕭家寶雁，曾也是個溫柔嫻靜的大家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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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福感覺耳朵裏嗡嗡作響，半晌才穩定了心神。
想來是她太天真，以為長了三歲，五官長開，他可能一時認不出她。現在被人當面拆穿，她只能擡眼看向他，澄澈的水眸倒映著銀杏樹金黃的葉子，美的驚人。
“我先到的樹下，非是故意裝~瞎~”雖然她力持鎮定，最後一字終是忍不住飄了飄。
蘇沈央眸光微動，摸著下巴笑道，“哦？這麽說來還是我的錯了？！”
蕭寶福垂眸不語，蘇沈央逼近一步，桃花眼裏滿是興味，語氣篤定，“你認識我！”
“名滿天下的聖王爺，小女當然識得！”
蘇沈央咀嚼她的話，神色淡了下去，“只是這樣嗎？”他攏在廣袖裏的右手微微一動，瞬息間擡手掐住她的脖子，視線卻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還記得這道疤嗎？你咬出來的！”他嘴角緩緩勾出細微的弧度，眼裏卻毫無溫度，“想我縱橫沙場這些年，刀山火海裏走來從來沒有人能在我身上落下傷，你還是第一個。當時我就恨不得掐死你！”
蕭寶福面色一緊。
壓迫在脖頸間的手指雖然沒有用力，但緊繃的指尖也讓她生出一股危機感，不由自主伸手去掰他的手腕。
這點力氣蘇沈央沒放在眼裏，順勢放開她以後，就往後退了兩步，“不過既然當時沒動你，自然今日也不會殺你。”
他看著蕭寶福捂著脖子驚魂未定的模樣，倏然又笑了，“你說，我如此寬宏大量，你要怎麽報答我呢！”
去他娘的寬宏大量！
蕭寶福只覺得此人陰晴不定，難以相與，但說出來的話十分溫婉配合，“小女回去以後，定讓父親備上厚禮，感謝王爺！”
“厚禮麽！”他不知道想到什麽，意味深長地說道，“罷了，蕭太傅的厚禮我可不敢收，畢竟連聖上都欣賞他無與倫比的才能啊！”
蕭寶福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只覺得這句誇讚聽著過於浮誇。
蘇沈央沒再多說什麽，只是在轉身前，突然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溫熱的指尖一觸即離，“以後捂好自己的美人痣，就不容易被人認出來了！”
蕭寶福反射性擡手捂住眉心，眼看著他一步步走遠了才踉蹌了一下扶住身邊的樹幹。一陣秋風吹來，她背後涼颼颼的，才發現剛才不知不覺中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在原地又站了片刻，擡步往山上走去。走了沒多遠，猛然頓住步子，腦子裏電光火石間想起剛才蘇沈央的那句話——
無與倫比的才能！
這句話在三年前她忽悠曾府的管家時說過，可是他怎麽會知道？！
*
蕭寶福每次跟著蕭宋氏來了北陀寺都會隨她住上幾天，這次當她知道蘇沈央還在寺廟裏以後說什麽都要先下山。蕭宋氏雖然不解，還是安排了車夫送她回府。
等她回到府中已是傍晚，府門口已經掛上明亮的燈籠，在青石板路上暈出一片暖黃的燈光，她便踩著一地光輝，往她的院子走去。
還沒到院門口，就聽到旁邊的院子裏傳來吵吵嚷嚷的人聲，有個高昂的女聲大聲呵斥著，“哎，你小心點，把這個搬到那兒去！”
蕭寶福眉頭皺起，腳步一轉，往旁邊的院子走去。
只見往常掛著銅鎖的問心堂院門大開，庭院裏小廝丫鬟來來往往，正將一件件物品搬進或搬出，而蕭寶月叉腰站在臺階上，頤指氣使地指揮著。
蕭寶福沈下臉來，示意桃雲上前。
忙碌的人群並沒有註意到門口的兩人，直到桃雲擡高聲音喊了一句“住手！”眾人才紛紛停了下來。
蕭寶月看到門口的人，臉色變了一瞬，但很快就笑盈盈地走到她面前，“寶福，我搬到你旁邊來住了，以後我們就越發親近了！”
蕭寶福看都沒看她一眼，指著正在往外擡桌子的小廝，厲聲道，“給我放回原處！”
蕭寶月慌忙按住她的手，“寶福，你這是做什麽？”
蕭寶福這才轉頭看向她，“蕭寶月，我應該跟你講過，這個院子，你不準住！”
蕭寶月自從跟著蕭明德回到廣安城，一路上丫鬟小廝都對她恭敬有加，讓她有些飄飄然。驟然被蕭寶福這麽連名帶姓叫出來，頓感在下人面前丟了面子，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了。
“我也說過，我住哪裏，還輪不到你做主！這院子是伯父安排我住的，你管不著！”
蕭寶福只覺得可笑，反問了一句，“我爹爹讓你住的？”
蕭寶月以為鎮住她了，揚著下巴得意道，“伯父多寵我你也看到了，他覺得伯母給我安排的院子太寒酸，便讓我住到這裏來！”
蕭寶福以為蕭寶月只是虛榮，沒想到還如此蠢，搖搖頭轉身，“既然是我爹爹安排的，那你就等到他回來你再搬吧！現在，通通給我恢覆原樣！”
蕭寶月急急拉住蕭寶福的手腕，“那怎麽行，之前那個院子已經被搬空了，不讓我住這裏，我今晚睡哪裏？你先讓我把東西都放好了，等到伯父回來，你自去問他！”
蕭寶月本來也去蕭明德那兒撒過嬌，想要這個院子。可是向來對她寬和的伯父頭一次板著臉拒絕了她。她不死心，就趁著蕭宋氏帶著蕭寶福去上香，而蕭明德去別人府上赴宴的功夫，把東西先搬過來，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蕭明德夫婦怎麽好意思趕她搬出去。
打定這個主意，她更加不會放棄，語氣也強硬了幾分，“當時來廣安城前，伯父可是答應了我父親，會好好照顧我的，現在為了一個院子，你要這麽欺負我麽？”
蕭寶福點頭，“這個院子，說什麽你都住不了！”
她瞪向一邊傻傻看熱鬧的奴仆，“都傻了嗎？府中的正經主子是誰都不認識了？還不給我把東西恢覆原樣！”
蕭寶月難堪地咬了咬唇，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無非是說她不是正經主子。看著院子裏的仆役慌忙將東西又擡進去，她跺了跺腳，往院外沖去。
問心堂裏眾人忙碌不停，直到一個時辰後才將屋子裏恢覆原狀，蕭寶福揮退下人，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問心堂同她的素心齋一樣，屋裏所有制品都是用檀木所制，因為時間久了，顯出沈郁厚重的色澤。
而蕭寶月這個不識貨的許是嫌棄顏色難看，便將她那院子裏新做的家具搬來，好在雖然挪動了一番，沒有損傷屋子裏的物品。
蕭寶福緩緩走到多寶格前，看著上面整整齊齊擺放的書籍，一眼就看到最前面的《女誡》。
她還記得小時候姐姐將她抱坐在膝蓋上，一字一句教她讀《女誡》，念完卻將書遠遠扔到一邊，笑道，“不過，我家阿芙才不用多看這些。《女誡》教導女子卑微順服，只是為了滿足男人的私欲，何其可笑！我蕭家的女兒不用拘於世俗，自在才好！”
當時的她聽不懂姐姐的話，眨巴著眼睛看她，“那為什麽還給我看？”
姐姐狡黠地笑道，“只是讓你大概知道講些什麽，不用記在心裏！”
想到這裏，蕭寶福微微彎了彎唇角。
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聽蕭寶月委屈的聲音響起，“伯父，寶福真是太過分了，現在將我趕出來，我都沒地方住了！”
沒聽到蕭明德的聲音，倒是一道清脆的少年聲音說到，“真是好笑，難道偌大的太傅府裏還沒你住的地方嗎？況且是誰允許你搬進來的！弄壞了院子裏的物件你賠得起嗎？”
這話說的又急又快，直將蕭寶月堵得面紅耳赤，求助地看向蕭明德。
蕭明德沒有心情理會兩個孩子的爭執，急急進了房裏，打量四周好端端擺放在原位的物件，才松了一口氣。
蕭寶福從內室走出來，正看到他悵然地看著虛空處，聽到動靜回頭時，還來不及收起臉上的表情。
蕭寶福抿了抿唇，“放心吧，爹爹！東西都好好的！”
蕭明德點點頭，長嘆一口氣，“這個院子再重新封起來吧！”
門外聽到這話的蕭寶月又鬧起來，“為什麽？這麽好的院子寧願封起來也不給我住！”
少年探頭往門裏望了一眼，滿眼機靈的樣子，是弟弟蕭寶棋。
“這是我大姐姐的院子，憑你也想住？”
蕭寶月安靜了一會兒，詫異道，“就是那個覆滅了永國的妖妃？”
妖妃妖妃，世人皆知蕭家妖妃，卻不知蕭家寶雁，曾也是個溫柔嫻靜的大家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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