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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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庭院裏一時安靜下來，沒人回答蕭寶月的話，只聽得夜風拂過樹梢的聲音。過了片刻，蕭明德才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如今業朝初立，百廢待興。當今聖上趙景修雖是出生於武將世家，但其人允文允武，手段過人，在短短三年時間內，平定四海，減免賦稅，前朝局勢動蕩民不聊生的情況已然不見。
而趙景修本人又是個勤政愛民，節儉樸素的性子。在他的帶領下，被前朝昏君敗空了的國庫充盈了不少。
於是借著秋意正濃，他的生母周太後壽誕在即，便想熱鬧一番，將賞菊宴並著壽誕一起辦了。
果然是個算盤撥的當啷響的皇帝啊！要知道在前朝，每年的大宴小宴不斷，都是極盡奢華之能事。而到了趙景修這裏，除了他初時登基大宴群臣，這三年來宮中幾乎無宴。
好不容易辦場宴會，還是將賞菊宴和壽誕並在一起。
一些老臣得知此事，均是涕淚橫流，直嘆遇到了一個千古名君，業朝定能長治久安！
各府的夫人們想到的又不同。
當今聖上二十有三，除了登基前房裏的幾個妾室封了貴人，如今中宮無主，就連四妃的位置都還空著。
而在業朝局勢越發穩定後，皇帝無子，後宮空虛，選秀定是要提上日程的。於是她們紛紛打起了算盤，就想借著此次宴會讓府上小姐在皇帝面前露個臉，為日後的選秀先混個臉熟。
打定這個主意，各府紛紛四處采買稀罕精巧的首飾布料，廣安城裏的首飾鋪子一時水漲船高，生意紅火起來。
蕭宋氏也讓人送了些新做的裙子到蕭寶福院子裏，幾個丫鬟端著紅木托盤一字排開，任她挑選。
她的目光在月白夾金線繡百子榴花裙上停了停，最後卻是挪到了唯一一件緋色的撒花煙羅裙上，“就這件吧！”
桃雲顯然有些吃驚，“小姐，穿這樣艷的顏色嗎？”據她所知，周太後素來吃齋念佛，不喜奢華張揚。宮中之人為了迎合她，也常常是素衣著身，不施粉黛。
見蕭寶福肯定地點點頭，桃雲只好上前伺候著她試衣，低垂的眉宇間，卻滿是疑惑。
蕭寶福自是知道她的不解。但在前世，她同旁人一樣為了討好周太後而穿著素衣，不曾想吃了大虧，如今她自然不會再穿了。
等到蕭寶福試完衣裙去往後花園，就見涼亭裏，蕭寶月緊挨著蕭宋氏，嬌聲央求著什麽。待走近了些，正聽見她說，“伯母，好不好嘛！”
蕭寶福在石桌另一端落座，笑瞇瞇地問道，“怎麽啦？堂姐在同我母親說什麽？”
蕭寶月飛快地翻了個白眼，端起茶盞默不作聲，蕭宋氏說道，“寶月正跟我說起，她沒有好看的首飾配衣裳，想去置辦一些！”
蕭寶福心思一轉就懂了她的意思，“置辦首飾……堂姐是想一起去參加賞菊宴麽？怕是堂姐去不了！”
蕭寶月急急放下茶盞，瞪圓了眼，“為何？”
蕭寶福慢悠悠地喝完一盞茶，見蕭宋氏也看了過來，才回道，“此次宴會邀請的是三品以上官員府上家眷，去的都是嫡系，沒道理帶著堂親去的！”
蕭寶月哆嗦著唇，急的眼圈都紅了，“你，伯母都沒說什麽，你憑什麽不讓我去！”
她又轉頭看向蕭宋氏，見她皺著眉頭一言不發，頓時慌了，“伯母？”
蕭宋氏安撫道，“寶月，你先回去吧！晚些我去找你！”
目送著蕭寶月一步三回頭走遠了，蕭宋氏才問道，“阿芙，你現在似乎對寶月頗有微詞，是因為前些日子她闖進寶雁的院子嗎？”
蕭寶福搖了搖頭，“並不完全是，我只是覺得父母親對她疼寵太過，讓她失了分寸！”
聽到她這麽說，蕭宋氏臉上現出些無奈之色，“你不說出來，我還不知道她存了這個心思！現在既然知道了，自是要讓她早些歇了心思！”
*
太傅府位於城東的朱雀街，乃是重臣權貴雲集之地。到了賞菊宴這天，街上馬車絡繹不絕，香風陣陣，都是趕往皇宮赴宴的各府夫人小姐。
到了宮門處，更是排起了長隊，黑甲的右衛軍執戟立在宮道兩側，陽光下甲胄泛著森森寒光，威嚴又肅穆。
蕭寶福只看了幾眼就放下車簾，馬車沈默地駛過宮門，到了承乾門才停下，隨後需要步行進宮。
這次賞菊宴是在禦花園舉辦。因著秋高氣爽，聖上便在禦花園搭了臨水的臺子，各類歌舞戲法表演層出不窮。而旁邊不遠處是一座三層高的閣樓，登高即可觀賞旁邊獸苑裏的馴獸表演。
參宴的眾大臣家眷已到大半，絲竹管樂聲中，不時能聽到各相熟府眷打招呼的聲音。
蕭寶福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撥動盤子裏的蜜餞，小聲嘀咕道，“只要是宴會就是這些表演，就不能有個新花樣嗎？”
蕭宋氏嗔怪道，“你呀！”一擡眼看到對面的人影，她驚喜笑道，“快看看那是誰？”
蕭寶福循聲望去，就見水邊的涼亭裏，一個粉衣姑娘揮舞著雙手，臉上滿是興奮，如果不是在宮裏，怕是要大喊出聲了。
她“噗嗤”一聲笑了，臉上露出真心實意地笑容，“娘親，我先過去了！”
順著花園小道，她提著裙角快步走了過去，到了近前那姑娘已經沖出亭子撲了過來，“阿芙，你終於來都城了！我一回來就聽說這個好消息，真是高興壞了！”
蕭寶福細細打量那姑娘幾眼，笑道，“三年不見，細雲你又漂亮了！”
柳細雲輕輕哼了一聲，擰了擰她的腮幫子，“你才是！我剛才都不敢認你了！”
兩人邊說話邊進了亭子，蕭寶福無意間一擡眼，就對上一雙滿是探究的眼睛。可是一轉眼，那雙眼睛微彎，透出溫和的笑意來，“寶福！”
蕭寶福怔了怔，一時沒認出面前這個端莊嫻雅的姑娘是誰。柳細雲湊過來小聲提醒道，“這是溫儀，舊時是定遠將軍之女，都沒資格跟我們玩在一處，你不認識是正常的。只是現在嘛，她爹爹是聖上面前的紅人，頗得臉面！”
兩人竊竊私語，蕭寶福正覺得不妥要擡起頭來，那邊已有一個尖細的嗓音說道，“都說簪纓世家素來家風嚴謹，教出來的小姐也是知書達理，我看也不過如此嘛！”
這些話蕭寶福前世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所以眼皮都沒擡一下就要拉著柳細雲坐去一邊，那人卻不依不饒地擋在她面前。
“你就是蕭寶福吧？！那個禍國妖妃的妹妹？果然也是長得妖妖嬈嬈的一張臉！”
蕭寶福倏地頓住腳步，緩緩擡眸，只見面前錦衣女子一雙細長的吊眼裏滿是不屑，下巴更是高高揚起。
蕭寶福慢慢往後退了一步，像避讓什麽一樣，顯出幾分刻意來，“麻煩讓一讓，你的口水都快噴到我臉上了！”
“……”
亭中安靜了片刻，隨後不知道是誰控制不住短促地笑了一聲，隨著笑聲越來越大，錦衣女子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環視怒喝道，“笑什麽笑！”
柳細雲笑的直不起腰來，“陳小姐，你快別吼了，你一吼，臉上的粉就刷刷地往下掉！”
蕭寶福十分真誠地建議道，“你用的粉太過粗糙，要我給你介紹一家香粉鋪子嗎？”
“快別了，寶福，人家從前可能連香粉都用不起，這好不容易用上了，當然要多上一點了！”旁邊又有姑娘插話，親親熱熱地拉著兩人坐到她旁邊。
蕭寶福瞧了一眼，是曾經有過數面之緣的戶部侍郎家小姐，沒想到擠兌起人來也是毫不手軟。
眼見著亭中劍拔弩張，溫儀連忙站出來打圓場，“今日是太後壽誕，大喜的日子這是做什麽呢？都想讓人看笑話不成？！”
柳細雲撇撇嘴，輕嗤了一聲，“她倒是兩邊都會做人！”
她說的“兩邊”，一邊是指現在有著臉面卻無實權的老派大臣，多是前朝的簪纓世家，如今歸順了新朝。而另一邊則是跟著聖上戎馬沙場的新貴，或是鄉野村夫，或是行伍出身，兩邊互相看不順眼，常有摩擦。
而這溫儀顯然是個人物，幾句話說完，那陳小姐訕訕地坐回原位，溫儀則歉意地沖蕭寶福她們笑了笑。
雖然風波暫時平息了，可是旁邊不時飄來“狐媚子”“賤胚子”這些不堪入耳的話。柳細雲聽的柳眉倒豎，反觀蕭寶福卻十分平靜，甚至隨著臺上的表演不時撫掌輕笑。
柳細雲詫異道，“幾年不見，你的性子越發好了！”
蕭寶福微楞，瞇著眼睛細細回憶了一番，曾經的她該是怎樣的呢？！
大概是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吧！
那時她的姐姐作為皇帝的寵妃，風頭無兩，她也成了廣安城裏最熾手可熱的貴族小姐，尊榮堪比公主，更沒有人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詞。
可是現在，畢竟不一樣了啊！她惆悵地撐著下巴望向亭外，正對上不遠處樹影扶疏間那個目光灼灼的白衣公子。
蕭寶福跟他靜靜對視了片刻，用胳膊肘杵了杵旁邊的柳細雲，“你看那人，是在看我嗎？”
柳細雲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撇了撇嘴，“這不是你的前未婚夫嗎？”
蕭寶福斜睨了她一眼，“前未婚夫？杜炯那狗東西？”
柳細雲笑瞇瞇地應道，“正是，看他這激動的樣子，是想跟你重修舊好不成？”
兩人這邊討論的熱切，沒註意到驟然安靜下來的涼亭。直到一陣清冷的熏香襲來，如玉石相叩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蕭小姐，眼睛可大好了？”
蕭寶福頭皮一麻急忙回頭，掠過面前之人嵌玉石寶珠的銀色腰帶，順著青色衣襟上的修竹紋路往上看去，對上來人寒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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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景修本人又是個勤政愛民，節儉樸素的性子。在他的帶領下，被前朝昏君敗空了的國庫充盈了不少。
於是借著秋意正濃，他的生母周太後壽誕在即，便想熱鬧一番，將賞菊宴並著壽誕一起辦了。
果然是個算盤撥的當啷響的皇帝啊！要知道在前朝，每年的大宴小宴不斷，都是極盡奢華之能事。而到了趙景修這裏，除了他初時登基大宴群臣，這三年來宮中幾乎無宴。
好不容易辦場宴會，還是將賞菊宴和壽誕並在一起。
一些老臣得知此事，均是涕淚橫流，直嘆遇到了一個千古名君，業朝定能長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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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聖上二十有三，除了登基前房裏的幾個妾室封了貴人，如今中宮無主，就連四妃的位置都還空著。
而在業朝局勢越發穩定後，皇帝無子，後宮空虛，選秀定是要提上日程的。於是她們紛紛打起了算盤，就想借著此次宴會讓府上小姐在皇帝面前露個臉，為日後的選秀先混個臉熟。
打定這個主意，各府紛紛四處采買稀罕精巧的首飾布料，廣安城裏的首飾鋪子一時水漲船高，生意紅火起來。
蕭宋氏也讓人送了些新做的裙子到蕭寶福院子裏，幾個丫鬟端著紅木托盤一字排開，任她挑選。
她的目光在月白夾金線繡百子榴花裙上停了停，最後卻是挪到了唯一一件緋色的撒花煙羅裙上，“就這件吧！”
桃雲顯然有些吃驚，“小姐，穿這樣艷的顏色嗎？”據她所知，周太後素來吃齋念佛，不喜奢華張揚。宮中之人為了迎合她，也常常是素衣著身，不施粉黛。
見蕭寶福肯定地點點頭，桃雲只好上前伺候著她試衣，低垂的眉宇間，卻滿是疑惑。
蕭寶福自是知道她的不解。但在前世，她同旁人一樣為了討好周太後而穿著素衣，不曾想吃了大虧，如今她自然不會再穿了。
等到蕭寶福試完衣裙去往後花園，就見涼亭裏，蕭寶月緊挨著蕭宋氏，嬌聲央求著什麽。待走近了些，正聽見她說，“伯母，好不好嘛！”
蕭寶福在石桌另一端落座，笑瞇瞇地問道，“怎麽啦？堂姐在同我母親說什麽？”
蕭寶月飛快地翻了個白眼，端起茶盞默不作聲，蕭宋氏說道，“寶月正跟我說起，她沒有好看的首飾配衣裳，想去置辦一些！”
蕭寶福心思一轉就懂了她的意思，“置辦首飾……堂姐是想一起去參加賞菊宴麽？怕是堂姐去不了！”
蕭寶月急急放下茶盞，瞪圓了眼，“為何？”
蕭寶福慢悠悠地喝完一盞茶，見蕭宋氏也看了過來，才回道，“此次宴會邀請的是三品以上官員府上家眷，去的都是嫡系，沒道理帶著堂親去的！”
蕭寶月哆嗦著唇，急的眼圈都紅了，“你，伯母都沒說什麽，你憑什麽不讓我去！”
她又轉頭看向蕭宋氏，見她皺著眉頭一言不發，頓時慌了，“伯母？”
蕭宋氏安撫道，“寶月，你先回去吧！晚些我去找你！”
目送著蕭寶月一步三回頭走遠了，蕭宋氏才問道，“阿芙，你現在似乎對寶月頗有微詞，是因為前些日子她闖進寶雁的院子嗎？”
蕭寶福搖了搖頭，“並不完全是，我只是覺得父母親對她疼寵太過，讓她失了分寸！”
聽到她這麽說，蕭宋氏臉上現出些無奈之色，“你不說出來，我還不知道她存了這個心思！現在既然知道了，自是要讓她早些歇了心思！”
*
太傅府位於城東的朱雀街，乃是重臣權貴雲集之地。到了賞菊宴這天，街上馬車絡繹不絕，香風陣陣，都是趕往皇宮赴宴的各府夫人小姐。
到了宮門處，更是排起了長隊，黑甲的右衛軍執戟立在宮道兩側，陽光下甲胄泛著森森寒光，威嚴又肅穆。
蕭寶福只看了幾眼就放下車簾，馬車沈默地駛過宮門，到了承乾門才停下，隨後需要步行進宮。
這次賞菊宴是在禦花園舉辦。因著秋高氣爽，聖上便在禦花園搭了臨水的臺子，各類歌舞戲法表演層出不窮。而旁邊不遠處是一座三層高的閣樓，登高即可觀賞旁邊獸苑裏的馴獸表演。
參宴的眾大臣家眷已到大半，絲竹管樂聲中，不時能聽到各相熟府眷打招呼的聲音。
蕭寶福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撥動盤子裏的蜜餞，小聲嘀咕道，“只要是宴會就是這些表演，就不能有個新花樣嗎？”
蕭宋氏嗔怪道，“你呀！”一擡眼看到對面的人影，她驚喜笑道，“快看看那是誰？”
蕭寶福循聲望去，就見水邊的涼亭裏，一個粉衣姑娘揮舞著雙手，臉上滿是興奮，如果不是在宮裏，怕是要大喊出聲了。
她“噗嗤”一聲笑了，臉上露出真心實意地笑容，“娘親，我先過去了！”
順著花園小道，她提著裙角快步走了過去，到了近前那姑娘已經沖出亭子撲了過來，“阿芙，你終於來都城了！我一回來就聽說這個好消息，真是高興壞了！”
蕭寶福細細打量那姑娘幾眼，笑道，“三年不見，細雲你又漂亮了！”
柳細雲輕輕哼了一聲，擰了擰她的腮幫子，“你才是！我剛才都不敢認你了！”
兩人邊說話邊進了亭子，蕭寶福無意間一擡眼，就對上一雙滿是探究的眼睛。可是一轉眼，那雙眼睛微彎，透出溫和的笑意來，“寶福！”
蕭寶福怔了怔，一時沒認出面前這個端莊嫻雅的姑娘是誰。柳細雲湊過來小聲提醒道，“這是溫儀，舊時是定遠將軍之女，都沒資格跟我們玩在一處，你不認識是正常的。只是現在嘛，她爹爹是聖上面前的紅人，頗得臉面！”
兩人竊竊私語，蕭寶福正覺得不妥要擡起頭來，那邊已有一個尖細的嗓音說道，“都說簪纓世家素來家風嚴謹，教出來的小姐也是知書達理，我看也不過如此嘛！”
這些話蕭寶福前世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所以眼皮都沒擡一下就要拉著柳細雲坐去一邊，那人卻不依不饒地擋在她面前。
“你就是蕭寶福吧？！那個禍國妖妃的妹妹？果然也是長得妖妖嬈嬈的一張臉！”
蕭寶福倏地頓住腳步，緩緩擡眸，只見面前錦衣女子一雙細長的吊眼裏滿是不屑，下巴更是高高揚起。
蕭寶福慢慢往後退了一步，像避讓什麽一樣，顯出幾分刻意來，“麻煩讓一讓，你的口水都快噴到我臉上了！”
“……”
亭中安靜了片刻，隨後不知道是誰控制不住短促地笑了一聲，隨著笑聲越來越大，錦衣女子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環視怒喝道，“笑什麽笑！”
柳細雲笑的直不起腰來，“陳小姐，你快別吼了，你一吼，臉上的粉就刷刷地往下掉！”
蕭寶福十分真誠地建議道，“你用的粉太過粗糙，要我給你介紹一家香粉鋪子嗎？”
“快別了，寶福，人家從前可能連香粉都用不起，這好不容易用上了，當然要多上一點了！”旁邊又有姑娘插話，親親熱熱地拉著兩人坐到她旁邊。
蕭寶福瞧了一眼，是曾經有過數面之緣的戶部侍郎家小姐，沒想到擠兌起人來也是毫不手軟。
眼見著亭中劍拔弩張，溫儀連忙站出來打圓場，“今日是太後壽誕，大喜的日子這是做什麽呢？都想讓人看笑話不成？！”
柳細雲撇撇嘴，輕嗤了一聲，“她倒是兩邊都會做人！”
她說的“兩邊”，一邊是指現在有著臉面卻無實權的老派大臣，多是前朝的簪纓世家，如今歸順了新朝。而另一邊則是跟著聖上戎馬沙場的新貴，或是鄉野村夫，或是行伍出身，兩邊互相看不順眼，常有摩擦。
而這溫儀顯然是個人物，幾句話說完，那陳小姐訕訕地坐回原位，溫儀則歉意地沖蕭寶福她們笑了笑。
雖然風波暫時平息了，可是旁邊不時飄來“狐媚子”“賤胚子”這些不堪入耳的話。柳細雲聽的柳眉倒豎，反觀蕭寶福卻十分平靜，甚至隨著臺上的表演不時撫掌輕笑。
柳細雲詫異道，“幾年不見，你的性子越發好了！”
蕭寶福微楞，瞇著眼睛細細回憶了一番，曾經的她該是怎樣的呢？！
大概是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吧！
那時她的姐姐作為皇帝的寵妃，風頭無兩，她也成了廣安城裏最熾手可熱的貴族小姐，尊榮堪比公主，更沒有人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詞。
可是現在，畢竟不一樣了啊！她惆悵地撐著下巴望向亭外，正對上不遠處樹影扶疏間那個目光灼灼的白衣公子。
蕭寶福跟他靜靜對視了片刻，用胳膊肘杵了杵旁邊的柳細雲，“你看那人，是在看我嗎？”
柳細雲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撇了撇嘴，“這不是你的前未婚夫嗎？”
蕭寶福斜睨了她一眼，“前未婚夫？杜炯那狗東西？”
柳細雲笑瞇瞇地應道，“正是，看他這激動的樣子，是想跟你重修舊好不成？”
兩人這邊討論的熱切，沒註意到驟然安靜下來的涼亭。直到一陣清冷的熏香襲來，如玉石相叩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蕭小姐，眼睛可大好了？”
蕭寶福頭皮一麻急忙回頭，掠過面前之人嵌玉石寶珠的銀色腰帶，順著青色衣襟上的修竹紋路往上看去，對上來人寒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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