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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花吐癥·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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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花吐癥·其九

沢田綱吉從沒有聽到過這樣嘶啞恐怖的聲音從迪諾的聲帶裏扯出,哪怕用了敬語,卻還是會讓人不寒而栗,如同在冰洋裏浸過;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咬得極重。

他擡頭看去,只見金發警探從側後方牢牢的擒住了囚犯的手腕,深棕色的瞳孔死死的凝在了自己被觸碰的地方上。

迪諾顯然來的很匆忙,總是如影隨形的領帶不知所蹤,就連襯衫上的紐扣都有兩顆沒扣好;他沒有穿配套的黑色西服或者公安廳的制服外衣,而是在手中拿了一件墨綠色的厚厚外套。

電梯在迪諾身後緩緩合上,帶走了一線明黃的燈光,警探的雙眼中仿佛有沼澤在翻湧、有泥漿在崩流,暗沈渾濁不見一絲光亮 ,帶著不顧一切的偏執冷意,要將侵入領地的偷獵者“趕盡殺絕”。

男人的眼裏分明嗜血、瘋狂而又決絕,卻仍在竭力忍耐著什麽。

迪諾的雙唇繃成了一條筆直的直線,沒有一點表情的面龐弧度冷硬,他的目光凝視著白蘭放在青年耳側的手,再越過手看向青年白皙的臉頰,像是想狠狠的將沢田綱吉被“玷汙”的地方擦幹、抹凈,用一切可以想到的方法消毒、殺菌,直到青年的肌膚發紅、破皮、流血,再帶著自己留下的印記重新愈合。

沢田綱吉只覺得被那視線燒灼,微不可聞的輕輕一抖;他忽然莫名有些心虛不敢再與警探對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迪諾的臂上青筋爆起,可見用的力量之大,沢田綱吉幾乎聽到了某種類似骨骼被捏碎的令人牙酸的聲音,但白蘭卻依舊面不改色,眼底的笑意甚至越發加深。

“......或者你不想要這只手了的話,我不介意幫你處理掉它。”

金發警探平淡的說著有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話,白蘭挑眉,而後像變戲法似的從青年耳畔後拿出一根羽毛。

“我只是想幫我的監視官清理一下黏在他身上的‘臟東西’。”

囚犯頗有些無辜的聳聳肩,但話裏話外似乎都意有所指;沢田綱吉認出他手中的羽毛正是之前抱枕裏的填充物,立即緩和氣氛般的說道:“啊......那個確實是我不小心弄到身上的,原來還有沒有清理幹凈的啊.......對不起師兄,我不小心把案發現場弄亂了,我一定會好好反思、努力寫檢討,不管有什麽處罰我都接受。”

迪諾聞言靜靜轉頭看了青年一會,那個目光實在太過覆雜,沢田綱吉也說不清裏面究竟包含了什麽。

片刻後警探才深深嘆息一聲,搖頭說了“沒事”,只是雙眉依舊緊蹙。

沢田綱吉有些尷尬的站在兩人中間,在這劍拔弩張的氛圍中努力找尋立足之地,“對了、還沒和師兄介紹,這是......”

“我知道。”迪諾打斷他,視線冷冷的落在囚犯的手環上,“骯臟的潛在犯罷了。”

迪諾這毫不客氣的措辭實在讓沢田綱吉有些沒法接話,他索性噤聲,眼觀鼻鼻觀心的在中間當個啞巴,說得越多、錯得越多,直覺也在告訴青年最好閉嘴,不然爭端很有可能會進一步升級。

倒是被內涵了一番的白蘭還笑得眉眼彎彎,像是找到了什麽新奇的有趣玩具;囚犯又不動聲色的看了看警探沒有佩戴任何戒指的指節,饒有興致的微微瞇眼。

打破他們之間凝固氛圍的是一條來自監察科的消息,身著淺藍色手術服的人影映射在終端屏幕上,沢田綱吉見狀立馬便湊到迪諾身邊明目張膽的偷聽。

迪諾無可奈何的笑了一聲,也就由著他去了。

“很抱歉迪諾......我失誤了,之前是我漏掉了關鍵的要點。”

本來還有些起床氣的法醫現在滿臉都是羞愧的焦急神色,沢田綱吉心頭一緊,迪諾則微微皺眉。

由於西比拉高效的查詢監測作業和對犯罪指數的精準測量,還有正確率極高的事前預防機制,使得作為事後調查一環的法醫的存在感近幾年來被不斷削弱。

各類案件基本很難再用到法醫,從事這一行業的人員數量驟減,現存不多的法醫中,有很大一部分本職都是在院醫生;他們一般只是偶爾在公安廳兼職賺點外快,也因此缺少必要的經驗和敏銳度。

所以雖然能力是有的,但在解剖時很可能會漏掉一些現象。

果不其然再次檢查後,法醫發現了問題所在。

往往被人勒死並被偽裝成上吊自殺的受害者,脖子上應該會有兩道勒痕,這是因為縊死時,由於是用繩索將身體懸起 ,會造成縊溝傾斜;即使將繩索做成可以滑動的活套 ,其靠近繩結處亦多少會向上傾斜 。

而勒溝則是平的,不會傾斜 。

其次 , 勒溝常在喉頭或喉頭下的水平位置 ,而縊溝因向上提 ,故多位於苦骨和甲狀軟骨之間。

再者 ,溢溝通常在最低點凹陷最深 ,越向上傾斜就越淺 ,上斜至繩結處常形成“ 提空”;而勒溝則整圈深淺較平均 ,在繩索交叉處只可能更深而不會變淺 ,不會形成“ 提空 ”。

如果把死者頸部皮肉切開檢查,就可以很直觀的發現勒死者索溝部位的皮下出血及肌肉斷裂出血多見 ,縊死者的索溝則很少見這些改變。

而在公安廳的初期勘察中,由於在同一時間和同一地點出現了大量死者,而且死者的舌苔下都夾藏著枯花,所以大家都默認了這是一場連環殺人案,並且很顯然嫌疑人還用了不怎麽新穎的障眼法,拙劣的將現場偽裝成了自殺。

但現在,法醫卻拿著受害者頸部的解刨照片,汗如雨下、一字一頓的告訴他們:

"死者......是自殺。"

這句話像是法官落下的那最後一記審判重錘,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沈默了下來,難言的死寂在屏幕兩側蔓延。

沢田綱吉感覺自己的呼吸似乎停滯了一瞬,所有矛盾點都在他腦海中轟的炸開,每一縷火花都終於找到了它真正燃爆的原因,一切疑惑都在此刻迎刃而解。

為什麽案發前後,西比拉都沒有在附近檢測到潛在犯或色相渾濁者出入,沒有提前做出預警?

為什麽死亡的十名死者都面色平和,幾乎與尋常睡著的模樣無異?

為什麽沒有打鬥、掙紮的痕跡,沒有明顯外傷?

為什麽嫌疑人可以和平進入死者家中且在極短時間內完成多起兇殺案?

為什麽每個房間中的數字筆跡都截然不同,且時間久遠?

為什麽要悉心營造自殺的假象,可卻又處處留有明顯的他殺提示?

青年監視官只覺得雙腿發軟,手腳顫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強烈的無力感和眩暈感沖上大腦,雖然冥冥之中已經有所猜測和預感,可真正聽到結果的那一刻沢田綱吉還是感到不敢相信。

但再怎麽難以置信,死人都不會說謊。

一旦排除所有的不可能,無論剩下的那個是什麽,即使再匪夷所思也一定是真相。

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所謂兇手——!

那些血數不是兇手留下的記號,而是死者寫下的遺書;那些幹花不是“洛基”裝點的墓志銘,而是一條條無聲的遺言。

——這是一場心照不宣的集體自殺,這是十場偽裝成他殺的自殺案。

不......是十一場。

迪諾很快就串聯起了所有碎片,看向身側仿佛一夜成長起來的青年,“阿綱為什麽.....會想到自殺的可能?”

青年一定察覺到了什麽,才會讓監察科再次屍檢。

“花、是花.......”

沢田綱吉努力組織著自己混亂的思緒,“坦塔羅斯的口中也有花、他就是那個[1/11],但他口中的花是事先烙印上去的.......而非是死後又被人在嘴裏放了花,當時高橋雖然有條件在坦塔羅斯口中留下印記,但從留存的案發時視頻來看,高橋在坦塔羅斯倒下後就沒有再與他有過接觸,那麽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坦塔羅斯自己提前在口腔中留下了花的烙印,高橋是被冤枉的......但我實在想不到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恨會讓十一個人同時把害死自己的罪名都冠到一個人身上。”

迪諾恍然一怔,喃喃出聲,“不、她不是冤枉的,她從一開始就知情,坦塔羅斯就是拿著她的錄音筆自殺的——不然她也不會從一開始就故意引導我們逮捕她,她是故意跟著你回到公安廳、故意在我面前演了那場戲,故意要成為‘替罪羊’......”

“死者與高橋都無冤無仇,他們嫁禍給同一個人只是為了一個目的、一道‘神諭’,所有死者包括高橋在內,費盡苦心謀劃這一切都只是為了達成自己所追尋的那個‘高尚’使命......”

迪諾沒再說下去,但沢田綱吉明白,如果他們真的按引誘將高橋作為真兇草率結案並執行死刑,那麽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這無疑會成為轟動整個國家的重大冤案;勢必會從根基上動搖西比拉的存在與地位,引起民眾的極大激憤,長久以來一直累積的不滿都將如洪水決堤,在整個社會上掀起海嘯,屆時,整個國家都將在這場大洗刷中成為沖突、混亂與流血的地獄。

坦塔羅斯選擇在直播中自殺就是為了使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曝光在群眾的視線中,減少政府壓下消息的可能。

而現在,距離“儀式”的完成只剩下最後兩條生命,從死者的共性來看,接下來的“殉道者”應該仍就是具有一定社會影響力、且知曉內情的公眾人物。

想到這,迪諾和沢田綱吉都不約而同猛然擡頭,對視了一眼,“......糟了!”

兩人都不假思索就要往樓下沖,但青年卻一時忘了自己腳還腫著,一著急用力就差點摔倒。

“!”

迪諾這才註意到青年的扭傷,下意識就要轉回來查看發小的傷勢,卻被一把推開。

“別管我了,快去!一定要阻止珀羅普斯和高橋小姐......”

沢田綱吉臉色發白,忍著劇痛靠在墻上,警探卻罕見的猶豫起來,他煩躁的攥緊雙拳,最後在青年催促的目光中,迪諾咬牙切齒的朝看好戲的囚犯吐出了一句“照顧好他”才轉身離去。

迪諾一邊迅速跑下樓,一邊打開終端,“高橋和普羅普斯的情況怎麽樣了!”

公安廳的值班人員被嚇了一跳,但還是立刻回覆道:“都分別在拘留室裏躺著,應該都在睡覺”

迪諾皺眉,“他們都背對著監控嗎?”

".....什麽?"值班的監視官不是沒聽清迪諾的疑問,而是奇怪警探為什麽回問出這樣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迪諾沒那個閑心和他解釋,又強調了一遍,“他們都背對監控嗎!”

“是、是的......”

警探聞言沈默了一會,抵達樓下拉開了車門,“立刻帶著醫務人員進入拘留室,如果人還活著,隨時保持警惕,他們很可能會出現自殘、自殺的行為。”

迪諾趕到時,坦塔羅斯的兒子已經被控制起來,高橋則已咬舌自盡,雖然值班人員接到指示後第一時間就沖了進去,但女記者早在這之前大約兩個小時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高橋找警衛要了一塊吸附力很強的厚厚黑色枕頭墊在頭下,從她嘴裏溢出的無數鮮血都浸透在枕芯裏而沒有流淌出來,所以值班人員沒能在監控中發現異樣;在瀕死前的隨後一刻,高橋用自己的血在她身側的墻上寫下了【12/13】。

在迪諾發現高橋不是真兇時,她就知道計劃遲早會敗露,所以賭了一把。

如果不能死在西比拉還有律法的審判下這一切都將失去意義,所以高橋選擇在拘留室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哪怕公安廳實話實說告知公眾她是自殺,人們也不會相信。

只要她死在了公安廳裏、死在了掌控著暴力職能的權利機構中,民眾就會自發的構築他們自己想要的真相,不管如何解釋,輿論總會下意識的偏向弱者,認為公安廳在為西比拉的失誤掩蓋真相。

被冤入獄的記者不得不以死亡來洗刷冤屈,這樣的新聞所能達成的效果和原計劃中也沒太大差別,言無刀鋒,卻能殺人。

“嘖——所以我才討厭和記者打交道啊......”

迪諾煩躁的看了一眼女記者的屍體,因為已經死去了不短時間,高橋的鮮血都已凝結結塊,將她的頭發、皮膚還有布料纖維全粘在一起,盡管工作人員已經很小心的將屍體和枕頭分開,高橋的半張臉還是被撕了下去,裸露出猙獰的血肉和牙床;天使與魔鬼似乎同時具象在了一張臉上。

能說會道的記者死於了咬舌自盡,也不知道是可笑還是可悲。

“BOSS,這次案件的新聞發布會......”

羅馬裏歐神色難看,顯然想到了公安廳將面臨怎樣的危機。

“別擔心,我會看著辦的。”

迪諾站在拘留室裏,在淡淡的血腥味中冷靜的梳理整個案件。

按照這群“殉道者”的原本規劃,高橋本應該是最後的那個【13/13】,她必須得是最後一個獻祭給神的祭品,死在審判中的高橋將成為句號也將成為開端。

可為什麽本該作為第12號祭品的珀羅普斯卻沒有自殺,剩下的最後一個人究竟是誰?又到底是誰將這群身份顯赫的公眾人物聚集在了一起謀劃了這場“鬧劇”?是已經死去的人中的某一個嗎?還是某個自始至終都高不可攀、嘲諷一切的“神”呢?

迪諾走到被束縛起來的珀羅普斯面前,將他的嘴強勢掰開,面無表情的拉到最大,直到聽見改造人仿生皮下的鋼鐵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嗒聲。

珀羅普斯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他只是看著金發警探,目眥盡裂的雙眼唯剩癲狂,他看起來有一瞬間露出了像是想要哭泣的表情,可只剩下大腦的改造人早已沒有了淚腺。

迪諾看向機械口腔內壁而後不禁皺眉,珀羅普斯的嘴中並沒有像他父親那樣提前烙下某種花。

警探起身,又從高橋剛被拘留時就收繳上來的隨身物品中翻出了一個小小的記事本,紙與筆對記者而言,無異於他們的嘴。

迪諾沒翻幾頁,便找到了一束手繪的花,那是僅存在於傳說中的雙生花,花語是錯過的愛。

一株二艷,並蒂雙花,傳說中它們在一枝梗上相愛,卻也互相爭搶,鬥爭不止,用最深刻的傷害來表達最深刻的愛,直至死亡;甚至願意殺死對方,哪怕任何一方死亡的時候,另一方也會悄然腐爛,真正意義上的同生共死。

“......”

迪諾又在記者的包中找到了一份就診病歷,他一目十行的看完,而後再次走向高橋的屍體,在周圍人驚愕的視線中,警探突然撕開了高橋寬大的衣袍。

“......她懷孕了。”

迪諾看著女記者隆起的小腹,平坦的稱述著一個事實。

“是她與珀羅普斯的試管嬰兒。”

一般男性改造人在接受改造前,都會將自己的精子凍結起來保管在醫院中,為留存血脈做好準備。

坦塔羅斯和珀羅普斯一直在蟄伏、一直在準備,直到他們遇到了“耶穌”之母。

“原來[13/13]藏在了這。”

母體一旦死亡超過五分鐘,子宮中的嬰兒也會一同死去——祭品最終還是湊齊了。

迪諾嘲諷的輕笑了一聲,高橋一直穿著寬松的衣服照常上班,顯然有意隱瞞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如果有人在高橋被處決後公布了她不僅是蒙冤而死而且還是一個孕婦,可想而知輿論又將會以多麽恐怖的態勢爆發。

但要完成這一切,就必須還需要一個知道“真相”的人、一個講述故事的人,怪不得......“珀羅普斯”活到了現在。

迪諾回頭朝改造人看去,只見對方忽然發瘋似的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東倒西歪,生硬的面容扭曲的上揚著,如果不是沒有淚腺,他大概已經笑出了眼淚。

“‘儀式’完成了!‘耶穌’死了、‘伯爾特’也死了!你們輸了......是你們輸了!”

珀羅普斯就像是為了說服自己般,一遍遍的重覆、強調著這同一句話,他極盡癲狂,他聲嘶力竭。

所有人都沈默著,看著他又喊又叫、看著他泣不成聲。

這便是無所不能、將一切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的“神”灌輸給他們的信仰。

......

沢田綱吉一直坐在小區的長椅上沒有離開,他在緊張的等待消息;白蘭也就在一旁陪著他,安靜看書。

因為淩晨太冷,青年時不時要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動一陣,他活動時一直低頭沈默著,似乎仍在思考什麽事。

“為什麽要說‘選擇’......?”

監視官忽然朝白蘭如此問道,盡管這聽起來更像是他的喃喃自語。

白蘭挑眉,似乎在問他什麽意思,於是青年又有些猶疑的重覆了一遍:

“在陽臺上時,你問我[屋主選擇的死亡方式是什麽].....你用了'選擇'這個詞,就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死者是自殺一樣......”

白發囚犯合上書,無比自然的笑了起來,模棱兩可的回答道:“誰知道呢”

沢田綱吉的終端響了起來,在五點二十七分,他收到了高橋的死訊。

青年吐出一口薄白的熱氣,在原地枯站了許久;天際忽然破開一道紫藍色的奇異晨光,清冷的灑在他身上,有一朵無名的三色野花,在路邊悄然盛放。

【作者有話說】

承蒙不棄,感謝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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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本章關於縊死和絞死的區分方法,整理自中山醫學院法醫學教研組祝家鎮老師的 《法醫學專題講座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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