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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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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弟位

李教授帶小兒子上門, 當然不會大喇喇說他們是來感謝秋東的。

李家並非無名之輩,只不過彼此所在領域不同,此前雙方並未有多少聯系。有李教授主動走這一趟, 馬家,包括三哥那邊, 和李家也算搭上了線,雙方互利互惠的關系形成, 都是不言而喻的事。

坐下吃頓飯,秋東和李教授說起母親, 說起過往, 李教授感同身受,講起他早亡的父親,母親獨自一人帶大兄妹四個,說到難過出,二人還流了幾滴淚。

可總的來講,相談甚歡。

事後李教授看在秋東的面子上,把沈昆那個長得不太體面的老鄉安排進了某實驗室打雜, 沈昆對此很是感激,想帶老鄉親自上門感謝秋東, 被秋東以“不過小事而, 何談言謝”婉拒了。

之後, 老二參與的實驗好似真的進行到了非常關鍵的時期。以往她住宿不回家, 秋東下午會帶她去食堂吃飯, 也算是增加活動量。

可那天之後, 連去吃食堂的活動也免了, 秋東只能從食堂打了飯,給閨女送過來。那實驗樓他也進不去, 還得等閨女下樓來取。

閨女下樓的時間也有了規定,超過五分鐘不回去,就有人過來趕他走。

不幾日,沈昆又來約秋東去爬長城,秋東最終把人帶去教學樓後面偏僻處,和小夥子攤開了講:

“我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向來不喜歡彎彎繞繞那一套,你若打從一開始就擺出了想追求繼陽的陣仗,想從我這做父親的身上下手,曲線救國,這很好,我也並非不能接受,最起碼證明你對繼陽的心是誠的。

可你瞞著一切,一邊和我做朋友,一邊告訴我閨女,你是為了討好她,才故意接近我,這讓我懷疑你的人品。”

沈昆很懊惱,笨嘴笨舌解釋道:

“叔叔,都怪我把事情搞砸了,可請您相信我,我對您是真心尊重,對繼陽也是真心喜歡。”

秋東擺手:

“結果如此,多說無益,若繼陽真心喜歡你,選擇了你,那我這做父親的無話可說,但在當下,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支持你的。”

眼見沈昆還想再說,秋東拔腿就走,路過沈昆時還警告道:

“繼陽最近特別忙,連去食堂吃飯的功夫都沒有,我每天得給她送飯,我們父女間一天也只有五分鐘交流時間,你就別去打攪她了!”

眼看秋東的背影走遠,沈昆轉頭就去找他那位老鄉。

秋東耳邊可算清凈了,日子過的特別規律。

可在一個月後,秋東開車路過文學院的時候,被一個面生的同學攔住,隔著車窗,那人很憂慮道:

“馬先生,沈昆家裏出了大事,他連夜坐火車回老家了,輔導員那邊說他請了一學期的假,我想著您和沈昆關系一向要好,轉告您一聲,免得您擔憂。”

秋東面上露出覆雜神色,最後還是隔著車窗對年輕人表達了謝意。

等秋東的車子遠去,那同學還有點摸不著頭腦,覺得秋東的表情不太對。直到有知情人用胳膊肘懟他,小聲提醒:

“你還不知道吧,沈昆那小子太不地道,馬先生真心把他當朋友,啥好東西都給他帶一份兒,結果他轉頭去跟馬先生的女兒表白,說他接近馬先生,都是為了他閨女。”

那學生頓時懊惱:

“真沒看出來,沈昆竟然是那樣的人呢!”

同學更小聲道:

“別提了,我恍惚聽輔導員接電話時說,他老家的事挺嚴重,估計以後就不來上學了。”

也是這天,秋東很神奇的接到了忙碌的二閨女回家。

秋東見老二蹦蹦跳跳下樓,又腳步松快的上車,好奇道:

“是遇著什麽好事了呀?難道是你們那實驗終於成功了?”

老二把爸爸趕去副駕駛,握上方向盤,雄心萬丈,笑的跟傻瓜似的,卻搖頭道:

“還沒成,但是遇到了比試驗成功更加高興的事!”

秋東系好安全帶,被孩子的情緒感染,也跟著高興起來:

“那太好了,不打算和爸爸分享嗎?”

老二含糊道: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抓住了幾個大蛀蟲而已。”

秋東眨眨眼,知道事情終於成了,當做什麽都不曉得,撫掌而笑:

“該,敢貪汙實驗經費,抓住了都得叫吐出來!”

老二張張嘴,含糊的點頭。

目前來講,沈昆是m國間諜一事還需保密。此次教授特意營造出實驗出重大結果的假象,配合國|安|部門同志把那些禍害一鍋端了,他們實驗室也算功不可沒。

上級部門究竟要利用這件事做什麽,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對自家爸爸,老二只能說這麽多。

如今想來還是很後怕,間諜竟然盯上了爸爸。

車子緩緩出了b大,秋東一擺手:

“先不回家,咱們去金鐘河大街三號路。”

那不是有名的狗市嗎?去那兒幹嘛呀?

秋東酷酷的戴上墨鏡,得意翹腳:

“南劍在那兒等咱們呢,去幫他挑狗。”

老二手裏方向盤差點兒打滑,不可置信問:

“南劍哥真要養小狗呀?”

萬萬沒想到,李南劍瞧著人高馬大,生人勿進,私底下竟然和老三一個德行!

說起這事,還得從上回李教授帶幺兒李南劍上秋東家裏做客說起——

那日,小輩們飯後湊在一起,李南劍本想展現出一點做大哥哥的穩重,結果被來陽拽去看他的秘密基地。

然後,李南劍目瞪口呆站在狗窩邊看著眼前一幕——大黃狗頭頂蹲著一只小鴨子,小鴨子偏頭朝哪個方向嘎嘎叫,大黃狗就很聽指揮的往哪邊走,或者更確切的說,是朝哪個方向巡邏。

小鴨子想拉屎的時候,會用嘴巴揪大黃狗頭毛,大黃狗就停下步子,耷拉腦袋,方便小鴨子熟練的從它頭頂跳下。

大黃狗想中途喝水的時候,小鴨子就在不遠處窩著,從不在大黃狗的水盆裏游泳。

從無差錯,一鴨一狗,相處的和諧極了。

老三嘴角根本壓不下來,還想強行表現出自己很謙虛低調的樣子,扭曲極了:

“怎麽樣?沒騙你吧南劍哥!這可是我親手訓練的保家護衛隊,胡同裏小孩兒眼饞極了,可我只允許你和它們一起玩耍!”

老二的聲音幽幽響起:

“吹牛不打草稿!”

老三幹咳一聲,訂正道:

“好吧,是爸爸幫我訓練的,但我作為唯一助手,全程參與,也功不可沒,對吧?”

老大身子從窗戶探出來,惱怒的朝老三喊:

“你有譜沒有,帶客人去狗窩玩兒,你當你今年才三歲呢?”

老三心裏很不服氣,他的鴨鴨和狗狗,可是全胡同人都眼饞的寶貝,怎麽不能炫耀了?但大姐說的也有道理,蔫頭耷腦把李南劍送回屋。

遂忽視了李南劍掩藏的不是很好的戀戀不舍的表情。

秋東和李教授站在窗前,將方才一幕盡收眼底,二人相視一笑,盡量給自家孩子挽尊。

秋東:“咳,都是小孩子,貪玩是應該的。”

李教授:“嗯嗯,喜歡可愛的小動物是人類天性!”

但之後的談話中,李南劍時不時走神,眼睛總在屋外巡邏的一鴨一狗身上流連。

於是秋東在李家父子離開時,主動對李南劍道:

“南劍喜歡小動物的話,叔叔寒假幫你也訓練一只,你想要什麽樣的?”

李南劍的眼神瞬間從狗窩那邊抽回來,從臉到脖子都紅透了,還是沒說出拒絕的話:

“謝謝馬叔,到時候我下班來給您做助手!”

今日,正是秋東和李南劍約好的,一起去接狗子回家的日子啦!

此刻,秋東糾正閨女的錯誤想法:

“喜歡小動物怎麽啦?你二叔喜歡,你三叔也喜歡,爸爸還會訓練呢,是耽誤他們為人民服務了,還是耽誤爸爸養家糊口了?馬繼陽同學啊,爸爸得嚴肅批評你,你這都是偏見!”

繼陽被她爸嘮叨一路,見到李南劍後,長出口氣,總算來個分擔火力的,主動把話題往李南劍身上轉:

“南劍哥,你工作應該挺忙的吧,哪有時間養小動物?”

李南劍笑的溫文爾雅,和繼陽一左一右走在秋東兩側,隔著秋東對繼陽道:

“剛入職確實有點忙,但叔叔說需要先幫我訓練兩月,這期間狗子先住你家,我有時間過去多和狗子親近就好。等訓好了,我宿舍應該也申請下來了,家裏保姆白天過去添水添食,不費太多事。”

秋東任由兩孩子鬥嘴,仔細觀察狗市。

周圍來回騎自行車的,騎摩托車的,後座綁兩個筐子用來裝狗,凡是有人經過,車主就揭開蓋子,招手讓過去瞧。還有用人力挑擔子的,總歸辦法很多,狗子品種也比秋東想的齊全。

李南劍眼睛都要看花了,像是回到快樂老家,癡漢臉都快藏不住啦。

剛才還不情不願的繼陽,這會兒正和李南劍蹲在地上,頭對頭,伸手逗弄一只小巴哥,小狗給他們一個眼神,就能惹得兩人大呼小叫,別提多傻了。

秋東覺得挺沒眼看,邊走邊給他們指點:

“這邊大多是從國外引進的品種,那只是以運動量聞名的阿拉斯加,要做好日常遛狗準備。這只是有老年伴侶犬之稱的巴哥,情緒很穩定,但是愛打呼嚕。

這是性格溫順,特別黏人,顏值很高的比熊,不咋掉毛,這點對你這種隨時有工作外出需求的單身漢很友好。那是高智商的博美,警惕性高,性格活潑,陪伴型犬,對老人孩子很友好,就是需要定期梳毛。”*

此外竟然還見到了蝴蝶犬,金毛,京巴,但凡秋東能說出要求,京市這些狗販子都能給想辦法弄來。

“不過是價格有點高,您是大老板,應該能理解吧?”

戴著草帽遮住大半張臉的狗販子,用食指和拇指互相搓搓,對秋東解釋。

秋東偏頭問李南劍:

“你的意思呢?”

李南劍視線從五花八門的狗子身上收回來,最終堅定的選了一條中華田園犬。

他給的理由很充分,面上甚至露出幾分懷念的溫柔:

“我爸爸以前被下|放到鄉下,那時候村裏最多的就是這種小家夥,有一天我回家路上撿了一只剛出生還沒睜眼的小東西,從自己嘴裏省糧食好不容易養大了。”

後面李南劍沒說,秋東也識趣的不問,想也知道,那種年歲人都吃不飽,村人偷狗吃肉再尋常不過。

“行,那就它了!”

李南劍給錢大方,狗販子額外搭了只籠子送給他。李南劍一路拎著籠子跟秋東回馬家,也不嫌狗身上臟,在車上就迫不及待捏碎早上剩下的饅頭給狗子餵食,安撫狗子的情緒,瞧著特有耐心。

秋東通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覺得李南劍是真稀罕小土狗,問他:

“想好給起個什麽名兒了嗎?”

李南劍不假思索道:

“等明,等天明的意思,是我媽媽在世時給起好的。”

得了,這話題也甭繼續了,聽著就不是什麽開心的故事。據秋東所知,李教授妻子可沒等到天明,是在鄉下病故的。

本來話題有點傷感,結果一到家,車門將將打開,家裏的一鴨一狗好似聞到入侵者味道似的,朝秋東又是“汪汪汪”又是“嘎嘎嘎”。

雙重奏。

秋東走哪兒,它們跟哪兒,活似秋東是那負心漢,有了新狗忘舊狗,控訴秋東的薄情。

熱鬧極了。

不得已,秋東帶著一鴨一狗進屋換衣服洗手,直到確定他身上沒有其他狗子的味道了,自家大黃才消停下來。

“真是狗鼻子”。秋東寵溺嘀咕。

雖然不吵了,但大黃還挺有心眼兒,跟進跟出,秋東走路,它頭挨著秋東褲腳。秋東坐下,它腦袋一定要擠進秋東懷裏。

明晃晃的宣誓主權。

看的李南劍驚嘆連連:“這狗成精了吧!”

成精是不可能成精的,建國後妖怪不許成精。不過是秋東訓練的精心,大多數小動物在經過一定訓練後,都能有差不多的表現。

“得了,你兩先玩兒著吧,今兒叔叔下廚,做兩道拿手菜,歡迎咱家暫時多了一位新成員!”

李南劍挺不好意思,哪有讓長輩下廚,晚輩等著吃現成的道理?擼起袖子就想跟進去幫忙,誰知他身上全是等明的味道,大黃直接橫刀立馬,將他堵在廚房門口,朝他汪汪大叫。

李南劍連進廚房的資格都被迫取消了。

繼陽擡手招呼他:

“我爸爸下廚是因為喜歡,並非客套,也不是日日都下廚。他興致起來,很樂意邀請人品鑒他做的美食,咱們進去是添亂呢!”

再加上今兒大姐同事的孩子滿月,下班後大姐和三弟得去給人家隨禮,順便就在那邊吃了,爸爸定是要做道三弟喜歡的菜饞饞他的!這種事還是別告訴南劍哥了吧,免得他覺得爸爸幼稚。

李南劍抱著等明,在繼陽的幫助下,搬來專門給狗子洗澡用的木盆兒,兩人戴上圍裙,決定先給狗子洗個澡。

在這方面,繼陽已經很有經驗了,安慰李南劍:

“你別擔心,現在天氣暖和,洗幹凈回屋用吹風機把毛吹幹,不會感冒的。我爸爸還從獸醫那裏買了殺蟲藥,每天在盆盆飯裏擱一點兒,狗吃了一年四季都不帶生病的。”

李南劍很放心,被不配合的等明濺了一臉水也不生氣,把狗子摁下去,讓繼陽用水舀給狗頭澆水打泡泡,語帶期待道:

“馬叔已經提前告知我註意事項了,我預定的洗澡盆,洗毛膏,狗窩,狗盆,正在加緊做。對了,我是不是還得托人買個吹風機,冬天給它吹毛?”

繼陽表情奇怪一瞬,含糊應了一聲。還是別告訴南劍哥,她們家的狗毛,都是用弟弟的吹風機直接吹的。

然而事實證明,不用她去告訴,傍晚老三頂著一腦門兒汗風風火火進屋,又風風火火去洗漱間洗了頭,然後在老大的鎮壓下,不情不願拿起剛給狗吹過毛的吹風機,對著腦袋就吹時,李南劍已經知道老三的家庭弟位啦。

緊接著,秋東招呼孩子們上桌吃飯,李南劍再次見識到來陽的家庭弟位。

只見馬叔給開陽妹妹特意煮了一碗甜滋滋的醪糟湯,讓她喝完去休息,給來陽弟弟準備了他喜歡的糟鴨掌,來陽弟弟撫著他在席上吃撐的肚子咽口水,眼神幽怨,控訴道:

“爸爸,你是故意的!”

馬叔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對啊,就是故意的。這麽大人了,還不知道凡事適可而止的道理,但凡你在外面吃個八分飽,今兒這兩個糟鴨掌你也能解解饞,可誰讓你一口氣吃了個十二分飽呢?”

來陽弟弟瞧著委屈極了,辯解道:

“才不是吃撐的,遇上好些啤酒廠老熟人,人家多勸了幾句,我推脫不掉,就喝多了!”

馬叔喲了一聲,用請教的語氣道:

“人家憑啥對你一個毛頭小子勸酒呀?你有啥值得那麽多人圍著你勸酒的呀?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人家沖著啥來的你心裏沒數呀?還有臉在這兒爭辯,滾回去反省!”

來陽弟弟頓時猶如喪家之犬,蔫頭耷腦,乖乖滾下飯桌,行至門口,又反身回來,以不可思議的靈敏速度,端走了桌上的糟鴨掌。

李南劍大開眼界,乖乖給繼陽妹妹夾一筷子酸筍,埋頭吃飯。心道馬叔這人真實誠,在我面前訓孩子,是完全沒把我當外人哪!

既然是自家人,回頭想辦法安慰安慰來陽弟弟吧。不過馬叔這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咋面上一點兒都瞧不出。

吸溜,馬叔這手藝,真不錯!安慰來陽弟弟的事,還是等吃完了在想吧。

不過,馬叔為啥要用那種有點奇怪,還有點可怕的眼神盯著我?

秋東心道,大小夥子挺有眼力見兒,值得我委以重任,決定了,就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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