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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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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樓蘭。

謝瑤卿嫌惡的皺起了眉, 她對樓蘭二字的厭惡,不啻於對慧貴君與謝瓊卿的憎恨。

她的生父雖出生樓蘭,卻只是樓蘭的樂奴,作為奴仆與貢品, 與樓蘭帝卿和親的車架隨行方來到中原進了皇宮, 得到了先皇的寵幸, 生下了謝瑤卿。

在謝瑤卿的記憶裏, 她的生父從未向她說起在樓蘭時的生活,謝瑤卿每每問起,他也只是默默垂淚不語。

謝瑤卿就猜測, 那些樓蘭人對他恐怕十分苛刻。

更何況還有現成的證據擺在那裏!

那位前來和親的樓蘭帝卿, 進宮便封貴君,動輒打罵宮人,甚至曾想把父親變成太監,關進慎刑司折磨,若非先皇出手相救, 世上恐怕連謝瑤卿這個人都不會有!何況他確確實實借自己的手, 毒殺了父親!

這件事謝瑤卿每每想起,便覺痛不欲生。

樓蘭皇室的人品性格, 但從慧貴君趾高氣揚的樣子裏便能窺見三分了。

在謝瑤卿剛登基的日子裏,在她心底的戾氣與暴虐翻江倒海的時候, 她曾無數過動過念頭,一個生養成慧貴君的國家,一個教育出慧貴君的皇室,不管是王公貴族, 還是黎民百姓。她們從上到下都該死,曾經有幾次, 她興兵滅國的聖旨都要下了,卻被宋寒衣勸了回來。

宋寒衣當時勸她,左右樓蘭境內內亂不止,恨不得每日都要上演奪門宮變,陛下您坐山觀虎鬥,看她們狗咬狗不好嗎?何苦臟了陛下的手?

思及此處,謝瑤卿便冷著臉問,“哦?她們的內亂止了?那如今的樓蘭王是誰?”

傳信的內侍知曉謝瑤卿的痛處,她捧著那份燙手山芋一樣奏報,更加小心的回稟,“是先時的樓蘭太女,她殺了國內的判臣,為先前的樓蘭王報了仇,被幾位老臣擁立登上了王位。”

謝瑤卿心中更加煩躁,先時的樓蘭太女?那不就是慧貴君的姐姐?自己與她,豈不是有著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

內侍斟酌著語氣,吞吞吐吐的將留守京師的大臣的囑托說出口。

“內閣的意思是,樓蘭歷來都是大周的藩屬,如今新王剛剛即位,便遣使稱臣,可見樓蘭對大周的恭敬,首輔大人請求陛下早些回京,敲定給樓蘭的賞賜才是。”

謝瑤卿冷哼一聲,漠然道:“賞賜?賞她十萬鐵騎好了。”

傳信的內侍嚇了一跳,欲哭無淚的看著謝瑤卿,“陛下...”

謝瑤卿只得揮了揮手讓她下去,她滿腹心事的整理著思緒,“朕知道了,你回去告訴首輔,朕過兩天便回京。”

謝瓊卿節節敗退,倉皇難逃,生死不明,錫州世家慘敗而歸,抄家滅族,這些消息長了翅膀一樣連夜飛進了京城重那些富麗堂皇,奢靡華貴的宅邸中,宅邸的主人們輾轉反側徹夜難眠,連夜撤下了府中逾距的裝飾,一封封請罪的折子雪花一樣飛向惠州城,朝臣們不管是自持清高的還是恃才傲物的,抑或是看不起謝瑤卿生父的,竟在一夜之間統一了口徑,心有靈犀的誇讚起謝瑤卿來。

日日都有駢四驪六的新頌文,辭藻之華麗,情感之誠懇,國子監內才高八鬥的學生們看了都唯有欽佩。

就連往日橫眉冷對的首輔,也換上笑臉,勞民傷財,也要日日遞一份請安的折子來。

謝瑤卿不知可否,只當送來的都是廢紙,經此一役,她手中已有了許多可用的年輕才俊,這些老不死的王八,不管寫多少虛情假意的折子,該什麽時候死,那是一刻也不會晚的。

只是樓蘭之事實在令人煩躁,她的手不自覺的便摸向了腰側的長刀。

她陰沈的想,想殺人,可營帳之中只有忠心耿耿的士兵和對她感恩戴德的百姓,仿佛該死的另有其人。

她只好不停的撚著手指,讓激烈的痛苦驅趕那些躁郁不已的想法。

她無比想到向晚身邊去。

仿佛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樣的念頭不過將將一閃而過,帳外便傳來向晚清脆動聽的聲音,溫柔春水一樣,柔和的撫慰著謝瑤卿糾結覆雜的內心。

謝瑤卿聽出向晚話中的擔憂,“陛下,您還好嗎?能讓我進去嗎?”

傳信的內侍是個機靈人,謝瑤卿讓她退下時便覺出謝瑤卿的不虞來,為了保險起見,她只得去找了儀鸞司指揮使,宋寒衣深知要害,不假思索,便將樓蘭的底細和過往告訴了向晚。

向晚不想讓好不容易平和下來的謝瑤卿再一次變得暴虐一怒,顧不得許多,匆匆囑咐福安富康,讓他們照顧那些受傷虛弱的男子,自己卻不管不顧的,一路小跑到了謝瑤卿身邊。

他平覆著呼吸,竭盡所能的祈禱,一會帳門打開,謝瑤卿尚存一分理智。

他叫了幾聲,裏面卻沒有動靜,心中便有些焦急,伸出手推了推門口厚實的氈布。

謝瑤卿倒沒有失去理智,此時她連方才的煩躁也沒有了,只慌張極了,她手足無措的將手上的鮮血抹到衣服上,可恨營帳裏黑暗狹窄,連個鏡子也沒有,自己隨身也未曾帶著香膏,自己這樣兇神惡煞的模樣,一身這樣濃稠的血腥氣,向晚見了,豈不是要嚇著他?

她左右苦尋鏡子未果,只好自暴自棄的安慰自己,自己什麽樣向晚沒見過呢?他又不會嫌棄自己,自己在這患得患失什麽呢?

這麽想著,她便主動擡手拉開的氈布,門外的向晚始料未及,與她撞了個滿懷,整個人都跌進了她的懷抱裏。

方才抹到衣服上的血又沾到了向晚臉上,素白細膩的陶瓷上便落下一塊黑紅的汙漬,謝瑤卿便有些後悔。

果然應該擦幹凈再讓向晚進來。

濃郁的血腥氣包圍了向晚,張監軍的屍身已經掛在了旗桿上,謝瑤卿在這裏做了什麽向晚心知肚明,可他望著謝瑤卿臉上平靜克制的表情,卻半點畏懼都沒有。

他松了一口氣,攀著謝瑤卿的胳膊站定,捧住她的臉頰,湊到她的眼前,讓她能將自己的臉盡收眼底。

“陛下沒事,真是太好了。”

那張臉漂亮極了,向晚眨著眼睛,忽閃著濃黑纖長的睫毛,露出一汪黑亮的湖水,他的眼中半分恐懼沒有,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說過,不想再當自己的解藥,可如今他又主動將自己赤誠又坦率的全盤托到了自己眼前。

謝瑤卿心中一陣春風搖曳。

她看著那雙澄澈如春水的眼睛,望著眼睛中自己的影子,便忍不住貼金了幾分,她們鼻尖蹭著鼻尖,皮肉貼著皮肉,呼吸錯著呼吸。

空氣旖旎而潮濕,向晚不禁恍惚。

謝瑤卿低下頭,不急不徐的,於它柔軟溫熱的唇齒間,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向晚仿佛不覺,只是擡起眼,水盈盈的眸子裏滿是歡喜,謝瑤卿拍了拍他的發頂,故作鎮定,“那裏有些東西,幫你弄走了。”

向晚只抿嘴笑,片刻後謝瑤卿將頭一轉,看向門外,晚風輕搖,樹影婆娑,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光。

謝瑤卿摸著鼻尖,有些不自在道:“方才有些生氣,聽見你的聲音,便冷靜下來了。”

她捏了捏向晚的鼻尖,笑起來,“多謝你。”

向晚捂著鼻尖偏頭躲她四處作怪的手,悶聲問,“陛下何時回鑾呢?”

謝瑤卿思索片刻,斟酌道:“錫州世家不成氣候,交給宋寒衣和田瑜朕很放心,只是南海尚有謝瓊卿餘孽,雖是潰兵,但危害鄉裏,不容姑息,t待朕選出出征嶺南的將軍,咱們就回家去罷。”

回家去罷。

向晚心中歡喜,他終於有家了麽。

謝瑤卿又問向晚,“你見過那些男子了?”

向晚頷首,滿臉感慨,“見到他們,我才知我從前吃的苦不算什麽。”他看著謝瑤卿臉上不認同的神情,主動拉起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陛下無需擔憂,我已經說動他們,忘記過往的苦難,只管向前走。”

謝瑤卿不由得好奇的問,“你是怎麽說動他們的?”

向晚娓娓解釋,“我只是說了我和陛下的事,我這樣的出身,這樣的過往,尚能留在陛下身邊,他們對未來,也應該有更好的期許才是。”

謝瑤卿靜靜的看著他,片刻後她輕輕扣住向晚後腦,將他攬到懷中,將嘴唇貼在他的額頭上,直到向晚雙頰滾燙,才將放開。

向晚紅著臉嘀嘀咕咕,用指尖搓著額頭,謝瑤卿柔情似水,望著他的眼睛。

“喜歡嗎?”

向晚動作一頓,支支吾吾許久,方斷斷續續道:“嗯……不討厭。”

謝瑤卿便又親了他額頭一下,笑起來。

“喜歡就好。”

謝瑤卿要選將南征的消息一出,第一個請命的既不是老當益壯的王琴,也不是立功心切的程芳樹,卻是一個謝瑤卿意料之外的人。

謝瑤卿詫異的看著眼前年輕卻堅定的女子,不由得問,“向晴?你去南海做什麽?”

向晴猶豫再三,還是坦率的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陛下,我想調離儀鸞司,到軍中為陛下效力。”

謝瑤卿面色覆雜的看著她,儀鸞司再危險也在自己的控制下,可到了軍中,刀劍無眼,處處都是絕境,向晚怎麽會舍得讓親妹妹去那種地方?

於是謝瑤卿問,“你問過你哥哥了嗎?”

向晴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謝瑤卿便給她安排任務,“你先去問問你哥哥,你哥哥若是同意,朕就放你去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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