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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之事,關乎國運◎

翌日,謝琉姝扶著腰起來後,想起昨晚的畫面,腦海裏就一陣發沈。

朱嬤嬤早上替她穿衣時,瞧見了她身上被弄出來的痕跡,滿眼含笑,嘴上連連說著誇讚的話。

謝琉姝坐在銅鏡前,昨晚沈肆提了一句,說今年的除夕宴各國使臣都要來,他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具體是什麽事情,謝琉姝不清楚,但她看沈肆額外在乎的模樣,想來也是很隆重的。

用完早膳後,朱嬤嬤再度端來那碗濃稠的湯汁,謝琉姝連著喝了好幾日,才勉強能適應它的味道。

她垂下眸子,忽然想起昨晚沈肆戲弄的話語。

他發現了她的目的,卻並未拒絕,反而配合著她,他到底為何要這樣做。

他難道不知,謝家本就是高門望族,先前擁簇太子時更暗中遍布了不少勢力,雖然沈肆登基後折斷了謝理不少羽翼,這才把謝理逼急,企圖將自己的女兒送入宮中。

以此來表明對新皇的衷心。

可是,子嗣一事,關乎國運。

於她而言,身為皇長子生母只會利大於弊,可對於沈肆而言,若是讓她成了皇長子生母,謝家的地位又會不同今日。

屆時若失去控制,像前朝那樣,扶持幼子,架空皇帝。

沈肆會準許這樣的隱患發生嗎?

前兩次的承寵,她能感受到,沈肆有顧慮,唯有昨晚,他好像不知饜足,像是完全放開了一樣。

思及此,謝琉姝就覺得一陣臉紅。

她垂下眸子,用手摸上小腹,她既希望這個孩子到來,又覺得,若是真有了孩子,她和沈肆之間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簡單了。

“姑娘,外頭臘梅開了,我們出去走走吧。”

青雙從外面折了一枝綠梅插到了瓷瓶裏,轉身對著謝琉姝道。

謝琉姝聞言,目光移到了那株開的正好的綠梅上,思緒恍惚了一瞬,而後又擡頭看了眼外面,今日天氣確實不錯。

宮裏的花枝每日都有專門的人修剪,謝琉姝漸漸走到了禦花園裏,自從上次在這裏見到沈清和,同時聽到魏瑄回來的消息,她已經有些日子沒再次見他們了。

想起魏瑄,她心裏也微微好奇,五年不見,也不知昔日滿腹經綸的公子如今變成何種模樣,聽說北地天氣惡劣,當初魏瑄同她提起要去從軍時,她其實是十分不可思議的。

一方面,魏瑄在她眼裏就是一個清貴的世家公子,很難想象,他像武將那樣帶兵出征的模樣。

另一方面,魏家就他一個嫡子,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世子之位還不知道要落在誰的頭上。

本以為他這句話只是說說罷了,哪知他還真克服了重重磨難,一走就是五年。

五年了無音信,現在變成什麽樣子,謝琉姝還真的有些好奇。

正思索著,前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看樣子是一個內侍在處罰一個小宮人。

“偷了主子的東西,還敢頂嘴,就罰你在這裏跪三個時辰。”

“公公,奴婢不是有意的,這玉蝶奴婢也不知道為何就出現在奴婢住的地方。”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給我掌嘴。”

那個掌事內侍一臉趾高氣揚的模樣,不由分說就讓人去打那小太監的嘴,安靜的空氣裏傳來幾道清脆的聲響。

沒過多久,小太監就開始求饒。

“公公饒命,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謝琉姝本不欲去理會這一樁紛爭,直到她聽到那個小太監熟悉的聲音,眉頭一蹙。

這聲音,好像是沈洵身邊的一個小宦官。

謝琉姝心情有些覆雜,從前沈洵在世時,底下的人都被爭搶著巴結,如今沈洵死了,這些人見風使舵,轉頭就來踩上一腳。

“住手!”

謝琉姝冷冷道。

那個管事的太監眼睛一瞇,待看清來人是謝琉姝後,反而笑了,用一種尖酸刻薄的嗓音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謝姑娘。”

“不知姑娘前來,有何指教。”管事的名喚黃斯,如今在司寶閣當值。

被打的名喚張文青,從前是沈洵的貼身宦侍,沈洵死後,太子府沒落,昔日太子府底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或是被準許出宮,或是又被安排了別的職務。

沒有殉葬,已經是極好的出路了。

謝琉姝掃了底下那個瘦弱的宦侍一眼,眸子有些覆雜。

從前她在沈洵身邊時,看到這些下人們生活的極好,遠遠不是現在這樣低三下四。

思及此,她的目光落在黃斯身上,淡淡道:“不知他犯了何罪,讓黃公公如此動怒。”

黃斯聞言,將浮塵甩在袖子上,慢悠悠道:“都是腌臜事,恐汙了姑娘的耳朵。”

“無妨。”謝琉姝攏了攏身上的鬥篷,她知道黃斯對她無太多敬意,他從前是蘇皇後宮裏的一個內監,蘇皇後成了太後,宮裏的下人也跟著水漲船高,身份躍了不少。

從前她身為準太子妃時,黃斯還對她恭恭敬敬,如今太子早已沒了,這宮裏是沈肆做主。

黃斯就是估摸著,她不得沈肆的寵愛,這才故意傲慢無禮。

“姑娘想聽倒也沒什麽,這廝偷了咱家東西,還不承認,咱家用了一些手段,倒是驚擾到了姑娘。”

黃斯輕蔑的掃了張文青一眼,眸子裏滿是嫌棄。

謝琉姝抿唇,目光落在張文青那雙被凍的通紅的雙手上,目光有些不忍。

“公公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繞了他這一次。”謝琉姝不想和黃斯繞彎子,直接開口道。

“這……”黃斯一臉為難的模樣,似乎並不打算松口。

謝琉姝從袖口裏抽出幾張銀票,輕輕笑了笑,走到黃斯身前,低聲道:“公公也是個明白人,今日賣我一個人情,明日我也可對公公多寬容些。”

黃斯低頭看了那幾張票子,再看眼前女子嬌美的容顏。

心中一警,陛下至t今雖未給謝琉姝名分,但既默許她留下了,往後的事情還真說不準。

他沒有必要同她交惡。

思及此,黃斯諂媚笑了,他從謝琉姝手裏接過銀票,熱情道:“既然謝姑娘都這樣說了,那咱家也不追究了,謝姑娘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謝琉姝含笑,並不作聲。

張文青嘴唇翕動了兩下,擡起頭看到謝琉姝,眼裏閃過一絲覆雜。

等人都離開後,謝琉姝正準備去扶張文青,卻被他躲開了。

“你這人怎麽回事,我家小姐好心救你,你便是這樣報答我家小姐的。”青雙見狀,有些憤憤。

謝琉姝倒是沒覺得有什麽,沈洵死後,東宮式微,像張文青這樣衷心的人不多了。

他從小侍奉沈洵,感情自然不一樣。

如今看著她這個曾經的準太子妃成為新帝的女人,某種程度上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對沈洵的背叛。

思及此,謝琉姝無奈嘆了口氣。

她又從懷裏拿出幾兩碎銀,交到張文青手上,天寒了,他穿著如此單薄,一雙手被凍的通紅,可知是受到不少冷眼與磨難。

她能做的有限,幫一點是一點。

誰知她剛準備轉身,張文青忽然從地上站起來,開口道:“奴婢受不起謝姑娘的恩惠。”

嗓音淡淡,與剛剛那個跪地求饒的人判若兩人。

謝琉姝蹙眉,轉身看向他,“我不是施恩於你,當年太子殿下對我極好,他宮裏的人受此磨難,我不能坐視不管。”

“姑娘既知殿下的好,為何轉身卻嫁給了新皇。”張文青看著她,目光裏全沒了當初的恭敬,他像是歷經滄桑,眸色漆黑。

為何?

謝琉姝怔了怔,這是入宮旨意下來後,第一次有人問她這樣的話。

當年沈洵對她的好,幾乎人人都知道,上京城裏誰不羨慕,謝家姑娘命好,不僅投胎投了個富貴命,還能得太子殿下另眼相待。

那一陣子,她幾乎要被人捧到天上去。

她也真心想過,要與沈洵白頭到老,能嫁給這樣一個如白玉無瑕的男子,她自己都覺得是上輩子燒了高香。

可是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樣簡單,沈洵病的那段日子,她也衣不解帶守在他床邊照顧,那時的她仍舊有滿心希望,等他病好了,他們還要一同做好多好多事情。

可是沈洵死了,她記得,那一日。

盛京下了好大一場雨,整個東宮都是哭號聲,她從東宮回到家的那段路上,猶如行屍走肉般,沈洵死了,她該怎麽辦。

她從前受到他的庇護那樣多,如今再也沒有人能擋在她面前替她遮風擋雨了。

她本就是一個極沒安全感的人,從小被父母拋棄,如今又被沈洵丟下,諾大的世間,竟沒有一處讓她心安的地方。

後來便是新皇登基,謝理為了保全家族,將她推出去討好新皇。

她的命運一直以來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上。

被人捧著時,她能是千嬌萬寵的準太子妃,沒了價值時,她便是人人都可看輕的人。

謝琉姝低聲笑了笑,開口道:“張文青,你覺得我現在過的就好嗎?”

張文青一楞,目光覆雜的看向謝琉姝,他知道陛下不如太子,對她沒有多少情感,放著她在宮中卻不給封號,焉知不是一個羞辱。

“當年太子死後,東宮黨羽皆被鏟除,你以為新皇會放過我謝家嗎?”

謝琉姝淡淡道,雖然她對謝府確實沒什麽好感,但謝理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她便也不能看著謝家被一點點打垮。

只是……她閉了閉眼,心裏有些掙紮。

樹梢上的寒梅開放,謝琉姝忽然覺得有些倦了,自從沈洵死後,她刻意忽視一切與他有關的痕跡,沒想到能在此遇見張文青,更沒想到,張文青居然會問出那個問題。

她伸手捏了捏眉心,轉身便向離開,心想今日大約不適合出門吧。

張文青看著她的背影漸漸走遠,垂下眸子,看了看手裏的銀子。

曾經,他也是真心敬重她。

可後來,她卻是第一個拋棄殿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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