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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為了嫁給他花了不少心思◎

謝琉姝回來後,心情有些沈悶。

晚膳用的都比從前少了半碗,朱嬤嬤還攛掇著她去找沈肆,說是趁著陛下如今對她還算有興趣,要一鼓作氣說不定就能懷上小皇子。

往日她聽這話時,雖然心裏不適,可遠遠沒像今日這樣煩悶。

不知是不是因為見到了張文青又被勾起幾縷關於沈洵的回憶,她覺得腦袋發沈,隱隱有些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她摸了摸心口,淡淡道:“嬤嬤,我累了。”

朱嬤嬤這才註意到她的異樣,只見少女眉間一抹愁態,臉色確實比往常要蒼白不少。

只是朱嬤嬤仍舊不屑的撇撇唇,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哪裏那麽多毛病。

若不是受到老爺囑托,她才不願意伺候她。

朱嬤嬤沒管謝琉姝的不舒服,轉身就離開了這裏。

她一走,室內倏地安靜了不少。

天色陰沈,冬日裏的夜晚比起往常要更寒冷些,謝琉姝看到窗戶沒關緊,寒風洩進來,怪不得她從剛剛便一直覺得冷。

她起身,走到窗戶前,餘光裏又瞥到了那株綠梅,腦海裏閃過一個光景,兩年前,似乎也有一個人在漆黑的寒夜裏,爬上樹上,為她折了一支綠梅。

謝琉姝唇邊難得露出一抹極淺的笑意。

她正準備關上窗戶,卻聽到墻角傳來一道極其輕微的聲響,她蹙眉望去,發現是一只貍貓,在這冰天冷地的皇宮裏,能看到一只貍貓也著實不易。

不知是哪個宮人偷偷養著。

謝琉姝沒去管它,她覺得有些困意襲來,實在支撐不住,關了窗戶就走到塌前歇下了。

這一晚,她做了一個綿長的夢。

夢到了許久不見的沈洵,他還是一如既往溫和,嘴角含笑,輕輕喚她。

“阿姝,別來無恙,你過得還好嗎?”

夢裏的她狠狠搖了搖頭,她過的一點都不好。

那個如月華般的男子仿佛從雲端上輕輕走下來,將她攏入懷裏,心疼的說:“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謝琉姝鼻尖酸澀,她哭不出來,她的眼淚在沈洵離開那一日便已哭盡了。

她貪戀他的懷抱,私心想讓這個場面停留的久一些。

可她一擡眼,面前的沈洵消散,另一道低沈的聲音響起:

“你是朕的女人,居然還敢想別的男人,朕是不是對你太縱容了。”

謝琉姝轉頭,看到一個玄衣男子自黑暗中走來,他肩上覆滿了寒霜,臉色沈的仿佛能滴出墨汁來。

皂靴踢開面前的遮擋物,直直的來到她的面前,眼裏閃著寒光,冷笑道:“沈洵死了,他的屍體都腐化了,謝琉姝,你只能是我的。”

不是的,騙人,她剛剛還看到了沈洵。

然而沈肆的聲音依然像索命的鬼魅般陰魂不散,他用指尖挑起她的下頜,強迫她對上他的視線,謝琉姝看到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長睫抖了抖。

“看清楚了,朕才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沒有人可以違背朕的旨意,你也不例外。”

“你不是想要孩子嗎,朕可以給你,只要你乖乖留在朕身邊,朕讓你做皇長子生母。”

“但若是你生出了別的想法,別怪朕無情了。”

沈肆的聲音冰冷無情,附在她下頜上的手指漸漸往下游走,他挑開她輕薄的衣衫,高大結實的身軀漸漸覆上……

謝琉姝不經意偏頭,似乎瞥到了沈洵那雙溫柔含笑的眼眸。

他似乎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被沈肆一步步占有……

不可以這樣,不行的。

夢裏的她開始反抗,一個激靈,身子有種失重的感覺,她從榻上坐了起來。

真是荒謬。

她竟同時夢到了沈洵和沈肆,還是那樣的場景。

一想起夢中沈洵那雙溫潤的眼眸,她便覺得心裏覆雜。

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沈洵對她那樣好,她卻沒有為他堅守著,反而投進去沈肆的懷抱。

一想到沈肆,謝琉姝又嘆了口氣,夢裏面他還是不肯放過她。

她的視線漸漸移到窗臺處擺放的那株臘梅上,不由想起,當初沈肆遠遠不是現在的性情。

也不知這兩年他都經歷了什麽。

她聽說,他繼位時,五皇子和六皇子極力反對,他們甚至不惜暗中刺殺,就是為了阻撓沈肆當皇帝。

沒想到沈肆命大,沒死在那些明裏暗裏的刀劍裏,反而排除萬難,一步步走到那個位子上。

她和他之間,終究隔了太多,再也做不到像當初那樣,平淡的生活了。

謝琉姝擡頭看了一眼外面天色,暮色深沈,天光未明。

她又重新躺了回去,只是思緒紛亂,一時難以入眠。

翌日,謝琉姝照鏡子,果然發現眼瞼處烏青了不少,她用脂粉遮蓋了一下,才恢覆平日的氣色。

用完早膳後,謝琉姝正準備繼續繡先前那個護膝,豈料乾明殿派人過來,請她速速前去一趟。

朱嬤嬤連忙替她找出襖t子來,開心道:“小姐,陛下心裏還是有您的,何不趁著此機會,像陛下提一下謝大人的事情……”

謝琉姝擡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並沒有太多意外。

沈肆登基後,以徹查鹽鐵走私一事,將許多個官員都拘在看家中,謝理便是其中一個。

他已經將近有一個月沒上朝了,府下的門生瞅著情形不對,也少與謝府走動了,如今,他只能賦閑在家。

朱嬤嬤此番話,明顯是受了謝理的授意。

但是沈肆如今雖然經常召見她,卻遲遲未給她名分,謝琉姝知道,他是在考慮如何對謝家。

“嬤嬤,這些話以後還是少說吧,若是讓陛下聽見,你我的處境都不好,若是父親問心無愧,待陛下查清,自然會還他一個公道。”

朱嬤嬤被嗆了一句,卻無可奈何。

只能悶頭將用完早膳的餐具收拾出去,謝琉姝看著她的背影,抿了抿唇。

朱嬤嬤是父親安插過來監視她的,她在宮中的一舉一動,只怕朱嬤嬤都會如實傳給父親,她心裏有些不舒服,這種被監視的日子,讓她覺得像是還活在安排中,沒有任何自由。

乾明殿,謝琉姝到的時候,沈肆披了一件雪白的狐氅,正坐在案桌前與人對弈。

對面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大臣,亦是他的老師——徐太傅。

徐太傅歷經兩朝,年近花甲,可卻瞧著仍舊精神矍鑠,看到有人進來,沈肆眼皮子都沒掀一下,反倒是徐太傅朝謝琉姝這邊看了一眼。

卻沒說什麽。

謝琉姝走到沈肆身邊,福身對他行禮,沈肆擺了擺手,目光仍舊凝聚在棋盤之上。

謝琉姝自覺站在他身後,靜靜等著。

半炷香後,徐太傅溫和笑了笑,道:“老臣不如陛下。”

沈肆也彎眸笑起來,難得謙虛,“太傅謙讓了。”

徐太傅起身,朝沈肆拱手,“陛下,老臣先告退了,老臣說的話,還望陛下能想一想。”

沈肆伸手撐著額頭,修長的手指落在額頭處,聞言“嗯”了一聲。

謝琉姝剛好擡起頭來,看到徐太傅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她有些詫異,便看到徐太傅攏了攏袖子,轉身離開了。

謝琉姝抿了抿唇,目光又落在沈肆身上。

他盯著期盼上的棋子好久,忽然開口,“會下棋嗎?”

他在問她。

“會一點。”謝琉姝如實道。

沈肆輕笑了兩聲,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將棋盤上的棋子拿下,而後指著對面,讓她坐下。

謝琉姝走到徐太傅的位子上,看著面前的白玉棋子,腦海裏忽然想起,她的棋藝,是沈洵教的。

沈肆沒有與她寒暄,徑直在棋盤上落了一子,謝琉姝緊隨其後,擡眸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的神情淡淡,看不出任何異常。

過了片刻,謝琉姝才發現,她還是太嫩了,縱然曾經沈洵教過她,可她學藝不精,只得皮毛,偏偏沈肆還一副氣定神閑,好似在故意與她玩耍。

他不急著贏,反而在她每次能看出希望時將她的路堵上,讓她一次又一次陷入絕境。

沒過多久,她就徹底敗下陣來。

“是妾身輸了。”謝琉姝淡淡道。

沈肆輕笑了一下,擡眸看她,忽然道,“朕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並不會下棋,能在朕手底堅持這麽久,看來你這兩年沒白學。”

謝琉姝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的,方才若不是他有意退讓,她早就輸了。

眼下說這些話又何嘗不是奚落。

“這些年,你還學了什麽?”沈肆像是突然來了興趣,他眸光漆黑,卻緊緊落在謝琉姝身上。

“彈琴,畫畫,繡花。都接觸過一點。”謝琉姝如實道。

沈肆撐著額頭想了一下,忽然道:“確實是成為準太子妃必備的,看來這些年為了嫁給他你也費了不少力。”

謝琉姝嘴唇翕動,想反駁,可卻不知該說什麽。

只好低下頭,不發一言。

殊不知沈肆看見她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心中無端覺得煩悶。

每次只要一提起沈洵,她就不說話了。

明明是他先認識她的,他竟比不過沈洵在她心裏的地位。

思及此,沈肆的眼眸漸漸沈下來。

謝琉姝就那樣端坐著,頸間的一抹白皙明晃晃的在他面前,沈肆想起那張求子的偏方,忽然嘴角勾了勾。

沈洵都死了,他還能比不過一個死人。

或許讓她懷上孩子也沒什麽不好。

想到這裏,沈肆眸光掃了一圈她的腰,纖細柔軟有餘,可是若是真要孕育一個生命,她那小身板,能受的了嗎?

謝琉姝半晌沒聽到沈肆的後話,忍不住擡起頭看他,卻見他的目光凝在自己腰間,她蹙眉,不明白他又在想什麽。

沈肆確實仔細想了一下,不管如何,至少她的人如今在他這裏。

她想要孩子,說明也是不抗拒他的。

思及此,沈肆眸光忽然幽深下來,他朝著她招手,緩緩道:“過來給朕捏捏肩。”

謝琉姝眼裏閃過一絲意外,有些不解他的情緒為何變的如此快,方才還說那樣的話,如今便讓她去給他捏肩。

但她還是什麽都沒說,乖順的走到他身後,將他的墨發攏在一旁,伸手不輕不重的捏起來。

沈肆心裏的煩悶漸漸褪去,閉眼享受起來。

殿內一時安靜,唯有她手上的動作不斷。

謝琉姝捏著捏著,忽然想到一件事,沈肆的肩膀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是當年救她留下的。

前幾夜與他同房時,她沒怎麽註意,如今卻忽然想起來,曾經,她與他也有過這樣歲月靜好的模樣。

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謝琉姝心神恍了幾下,隱隱感覺腦袋有些發沈,許是幾日前在外頭多吹了些風的緣故,今早一起來便覺得有些不適。

謝琉姝抿抿唇,無端又想起昨晚做的那個夢來。

夢裏面的沈肆,眸子裏沒有任何溫情。

她一時沒註意,手下動作重了些,卻不料沈肆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出神,“在想什麽?”

“妾身在想,陛下肩上這道傷痕是不是淡了許多。”

殿內寂寂,沈肆原本閉眼享受的眸光倏地睜開,眸子深冷,也不知這句話哪裏觸怒了他。

他冷冷道:“淡了也好。”

不知是在指什麽,謝琉姝心尖卻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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