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3章 心尖血

“傾城，你也不用為我難過，我的時間…已經到了……”顧非遠顫抖的手輕輕扶上了刀把，他能夠感受的到，刀尖接觸到心臟的位置，有些灼熱。

根據高人在信件上所寫的內容，這是心尖血匯聚完成的感受。就算是想要和陸傾城再多相處一會兒，但是救回陸傾城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顧非遠掙紮著坐直了身子。

看著顧非遠這樣的動作，陸傾城慌亂的不行，她輕輕抓住顧非遠的胳膊，但是又不敢很用力，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到他。

“放手吧，不要讓我的犧牲功虧一簣，傾城…這是最後的機會的，不要讓我白白送死，還不能救回你……”顧非遠收起了剛剛硬擠出來的笑臉，頗為哀切的說道。

不只是因為現在心口插著一把匕首，更是因為之前就失血，顧非遠堂堂一個男兒，連病弱的陸傾城的手，都擺脫不了。

受不了顧非遠這個語氣，陸傾城像是觸電一般松開了手，當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她大吃一驚。

感受胳膊上的力氣瞬間松掉了，顧非遠馬上順勢把匕首一下子拔出來。

沒有想象中鮮血噴湧的可怕場景，反倒是有一陣耀眼的金光出現，讓看到的人一時間什麽都看不到了。

“非遠，這是什麽？。”陸傾城驚慌不已的聲音，已經完全失去了平時的樣子。

顧非遠也沒有想到，心尖血竟然是這樣子的存在，握著刀的手僵住了，身體裏的精力一下子被抽離出去，只是定定的看著那慢慢匯聚在一起的金光。

兩人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個金光，記得高人在信中曾經寫過，心尖血是金色的，但是不知道竟然會如此耀眼，剛取出來的那一瞬間，竟然是把整個山洞都照亮了。

待到這光芒漸漸變得黯淡下去，兩人這才看清了這心尖血的真實面目。不僅不同於血液的赤紅色，竟然都不像是液體，是一個金色的珠子。

像是被這亮光所吸引，陸傾城不由自主的也向前湊過去，仔細的看著。

“傾城，把這心尖血吃下去，你就會好的，答應我，這一次就要替我好好活下去……”顧非遠把刀尖湊上前去，讓陸傾城吃掉，可是陸傾城只是捂著嘴閃躲。

她拼命的搖頭，連連拒絕著：“不，我不會的，非遠你吃下去，既然這個心尖血這麽神奇，那也一定能恢覆你的傷勢……”

顧非遠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夠救回自己，但是這樣有什麽意義呢，他這次的目的就是為了救回陸傾城，如果再又白白受傷，什麽也做不到，那他就算活著也毫無樂趣。

可是陸傾城一直躲躲閃閃的，顧非遠唯恐自己的手有一點不穩，就會刺傷了陸傾城，只好收回手。

“傾城，不要辜負我的一份心意，我唯一的心願，就是你好好地活著……”看著陸傾城還是不願意吃下去，顧非遠心急的不得了。

而陸傾城，好像是已經哭幹了淚水，此時只是痛苦的嗚咽著。

在山洞外的山頂上，有一個飄逸的身影撚著胡須，看著那轉瞬即逝的金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還記得那日在山洞中，聽到顧非遠說那些事情，看著他的眼睛，就知道這件事的結果了，世上最苦的就是單方面的愛戀了。這顧非遠是個癡情的種，和他爹是一模一樣，這下顧老爺子不知道要作何感受了，白發人送黑發人，怕是要老淚縱橫了。

站在外面，看不到裏面的情形，高人對著天空念了一句不知道是什麽的話，一轉眼就消失在樹林之中。

顧非遠把刀尖上已經匯聚的心尖血，用手撚了起來，把刀扔在一旁，用手指輕輕把心尖血送到陸傾城的嘴邊。

“非遠，不要再逼我了，我是絕對不會吃的，這是你的性命換來的。既然如此，就讓我們一齊去黃泉路吧……”陸傾城也是心一橫，現在的她早就已經接受了將死的事實，與其用顧非遠的性命換自己來茍活，還不如自己和顧非遠一齊去死。

聽到這話，顧非遠怎麽能夠同意，他想盡了所有的辦法，才能夠有機會救回陸傾城。此時陸傾城做出這樣的決定，讓人難以接受。

手指尖觸碰到心尖血的地方，感覺到有一絲溫熱的酥麻感，顧非遠從未想過自己體內會存在這種東西。高人只告訴自己這樣可以救回陸傾城，但是卻一點都沒有說怎麽樣才可以讓陸傾城接受這份心意。

此時的容聲，大肆在城中搜尋著，甚至想要去帝臨雲所在的主城去找。因為不知道顧非遠到底把顧傾城帶到了哪裏，他現在就像是個無頭蒼蠅，在到處跌跌撞撞的尋找著。

知道顧非遠不會傷害陸傾城，而且陸傾城也沒有什麽可以被傷害的了，只是這最後的日子，眼下對於幾人來說，都是最重要的。

容聲打死也沒有想到顧非遠和陸傾城就在離主城不遠的深山裏，冷靜下來想想也覺得是自己之前的做法有些欠妥，明明知道顧非遠和自己一樣，對於陸傾城都是只要好的，沒有壞的。可是自己卻讓顧非遠離開，不要打擾。這些年顧非遠付出的可不比容聲少，只是因為陸傾城的愛，讓容聲才這麽有恃無恐。

陸傾城的時日所剩不多，無論如何，容聲都希望自己會在她身邊。哪怕是和顧非遠一起陪在她的身邊，也是值得的。可是顧非遠藏匿的地點實在太過隱蔽，容聲遍地搜尋無果。

晚上回到宮中，容聲也只是整夜都坐在陸傾城的床邊，心裏默默念著：只要傾城能夠回來，什麽事情都是既往不咎。

容聲心中感到有一絲莫名的感受，好像是突然心酸，心中咯噔一下。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傾城，我找遍了所有的方法，所有的醫書，沒有一個可以救你。是上天註定的，是上天讓我遇到了這個高人，讓我能夠有機會救回你……”顧非遠就這麽舉著手，在陸傾城的嘴邊，就等著她吃下。

陸傾城看著那顆金色的珠子，和顧非遠沾滿鮮血的手，想到的卻是容聲的臉。想到的是丞相夫婦的臉，想到傾雨和文褚，還有顧家老爺子，像是走馬燈一樣，在眼前盤旋不已，就連在眼前的顧非遠都要看不見了。

“你以前是不相信命運之說的，現在你相信了，那你就相信吧，現在就是命運的選擇。你知道嗎？我知道你就要離開的時候，我的心裏有多麽難過，上天給了我機會，這是最好的安排……”

能夠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快要撐到極限了，顧非遠現在最後的心願，就是看到陸傾城吃下這心尖血，並且恢覆好。

眼睛已經腫成像是桃子一般，眼裏還布滿了紅血絲，陸傾城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思考，只是呆在原處，看著顧非遠。

陸傾城現在不作動作的舉動，也算是一種默認，顧非遠松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把心尖血朝著陸傾城的嘴塞過去。

可是還沒有碰觸到陸傾城的嘴，他就身形一晃，倒在了椅子上。

“非遠，你不要動作了，就這樣呆著好嗎？我現在看著你，就能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了，你當時看著我瀕死的我，該是多麽的絕望與難過……”

說好了認命，現在就算是周文褚過來，顧非遠也是回天乏術了，陸傾城也想要把自己的一直憋著沒有說的心思，全部都告訴顧非遠。

只是一個簡陋的山洞，連熱水都沒有，陸傾城想要給顧非遠喝上一口熱茶，都沒有辦法。

她站起身子，面對著顧非遠，聲音哀傷的說道：“我一開始就知道你的心意，我以為只是年少時的一時愛慕，你終究是會步入正軌，找到屬於你的存在。但是沒想到最後，你還是為了我，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你付出的太多了，我根本無法回報，所以我都是看在眼裏，卻什麽都不說……”

說到這裏，顧非遠聽著搖搖頭，他說過很多次了，從來都不需要回報，卻不知道這也給陸傾城帶來了這麽大的負擔。

“無論是我受傷，中毒，還是跟容聲之間的事情。從來都有你在我身邊，每次我都很愧疚，但是又很安心，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謝你……”

一直以來不只是沒有機會，還有自己說不出口的那些，陸傾城在這最後的時光，全部都想要告訴顧非遠。

可是想說的話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顧非遠的時間已經沒有那麽多了，他很想要繼續聽下去，自己曾經那麽迫切的想要知道的那一切，現在可以輕松的聽見，但是卻變成了一種奢侈。

“傾城，謝謝。有了你的這些話，還有那個吻，我覺得一切都值得了……”顧非遠打斷了陸傾城的話，而陸傾城也停住了。一直以來只想著自己，實在是太過自私了。

顧非遠伸手把手中的珠子緩緩地送入了陸傾城的口中，這次她沒有躲閃，任憑顧非遠放進自己的嘴裏。因為這是顧非遠最後的心願，陸傾城如果真的是為了顧非遠好，就不應一再的阻攔。

“好，現在我的心願已經完全達成了……”顧非遠像是終於松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靠在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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