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來了”</p>

見到黑玄來訪，德芬的反應時悠長一嘆</p>

這算什麽反應？黑玄頗覺自尊受損“你不歡迎我嗎？丫頭”</p>

“歡迎，當然歡迎，怎敢不歡迎？”她多餘地補上最後一句</p>

黑玄郁然擰眉“搞清楚，不是我想見你，是藍吵著要來”他不爽的聲明</p>

“誰要你送來他一輛那麽好玩的機關車？他現在好似拿你當姐姐看待，每回見面都親熱的纏著你”</p>

“我也把他當弟弟看待啊”說著，德芬嫣然一笑，伸手憐愛的揉揉黑藍的頭，少年沒躲開，微微咧嘴</p>

看弟弟那般享受德芬的撫觸，黑玄又是欣慰，又是吃味面對其他人，包括他這個兄長，黑藍常是一張木臉，唯有對她，偶爾會撒嬌的笑</p>

這豈非意味著他這個哥哥做的很失敗？</p>

他暗暗嘆息，心頭受傷，一刀來自黑藍，一刀來自擺明不怎麽欣喜見到他的可惡丫頭</p>

“領主大人您都沒別的事做嗎？三天兩頭就來我這兒混，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很閑呢！”</p>

雖是把他迎進內廳，也請丫鬟端來茶水糕點招待客人，她卻是微蹙著秀眉，似乎很不情願</p>

誰說他很閑的？他忙得很好嗎？</p>

黑玄懊惱地瞇眸，有啞巴吃黃連之感，明明他一天經手的大小事不下幾十樁，在這丫頭眼裏卻成了無所事事的浪蕩貴族</p>

敝就怪他，不該常來探望她</p>

“我來“監督”於開農師的工作進度，不行嗎？”他為自己找正當理由</p>

“下宮的工作自有上級會監督，領主大人您‘舊理萬機，’，實在不該分心關切我這小小芝麻官”</p>

“這是我的領地，你是我親自任命的開農師，我偶爾來關切一下，誰敢有異議？”</p>

若是偶爾關切也就罷了，他可是時不時就來逛上一逛啊</p>

德芬無奈地凝望眼前英姿颯爽的男子，看他生就一副聰明頭腦，文武全才，怎麽好似胸無大志呢？真可惜</p>

“下官的工作很順利，我不是己經跟大人報告過了？下宮巧遇兩名來自異鄉的資深老農，他們給了我不少實用提議，解決了不少實務困難”</p>

“所以你很得意？”他語鋒諷銳</p>

她一怔，不解他為何說自己得意</p>

“你以為自己一年後必會交出令我滿意的成果，是嗎？”</p>

啊，是這個意思她斂眸“下宮不敢保證結果順遂，但事情確實往好的方向發展”</p>

“哼”黑玄輕哼，不再言語</p>

生氣了嗎？</p>

德芬觀察他漠然的神情，不免有些自悔，為何她對他說話總是不能溫柔恭順一些呢？比起對其他人的冰冷狠絕，他待她，算很好了</p>

黑藍驀地扯扯她衣袖，她垂眸望他，他指指窗外</p>

她隨著他走向窗扉，仰頭望天，日落了，蒼藍的夜空點亮了第一顆星</p>

“對了，那就是天樞，是極星，群星的中心之前跟你講過星星的故事，你還要聽嗎？”</p>

黑藍點頭</p>

“那麽用過晚膳，我再講給你聽”</p>

晚膳過後，德芬請丫鬟在院落裏擺開桌案，一面喝茶，一面說故事給黑藍聽</p>

黑玄默默倚在一旁，聽她清雋嬌脆的聲嗓，今天她說的事關於牛郎織女的故事，一對註定無法相守的戀人，只能在七夕當日，隔著銀河短暫一見</p>

愚蠢！</p>

黑玄不屑的撇唇，若是他要一個人，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事物阻撓，誰也無法拆散，即便是上天</p>

只是這輩子，他還不曾想要過誰，庸脂俗粉看了不少，名家閨秀也認識了幾個，但女人之於他，只能悅目，不能賞心動心動情，對他而言是不可思議之事，為情執著，人便會脆弱，他的父親便是血粼粼的前車之鑒</p>

而他，有看這個弱點便夠了，若是再來一個……</p>

黑玄忽的凜神，不許自己再深思，發現弟弟聽完故事，倦懶的打起瞌睡，他卸下自己的外袍，蓋在弟弟身上</p>

德芬凝視他體貼的舉動，心弦一牽</p>

“你聽說過護國天女嗎？”他突兀的問</p>

她胸口一震，身子霎時凍凝，半晌，才強自鎮定的頷首“當然聽過”</p>

“聽說各路人馬都想得到她，甚至鄰近的各國也有王公貴族想要她，這些年來不斷派人來向王室提親，只是都遭到婉拒”</p>

為何他會忽然提起這個話題？她深思的睇他“你也想要她嗎？”</p>

“我連天鬥不信了，又怎會迷信一個人？”他很嘲諷</p>

“想得到天女的人，未必是迷信上天的”</p>

“你是說，他們要的只是她代表的神力？”</p>

“不管那事假的或真的，只要百姓相信就好，百姓相信，便可凝聚軍心，反之，也足以渙散軍心”她澀澀的剖析，這也是所有人都想得到她的原因</p>

“你……想要她嗎？”</p>

“若是我說想要又如何？”他話說的玄“你能給我嗎？”</p>

怎麽會要她給？莫非他已經確知她的身份了？或者只是一貫的嘲弄？</p>

德芬驚疑不定，黑玄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看不透他的思緒</p>

“據說天女……是不能婚配的”她試探的說道</p>

“哦？誰規定的？”</p>

“天女應當保持聖潔之身，不是嗎？”</p>

“我瞧這只是她的借口”他撇撇嘴“恐怕是她尚未決定應當將自己委身於誰吧？她的婚姻將會大大牽動國內政治情勢”</p>

“是……那樣嗎？”藏在衣袖下的素手悄悄握緊，蔥指掐進掌心“那位公主是那麽懂得算計的人嗎？”</p>

“她絕對懂”他很肯定</p>

她全身震顫，揚睫，與他對視，一股深刻的言外之意，在空中靜靜交會</p>

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急促的心音</p>

“做好你的開農師吧！”片刻，他率先揚嗓，擊破僵凝“別忘了，還有一群賤民的命握在你手裏”</p>

“是，領主大人”</p>

他不來了</p>

自從上回來訪，他已將近半個月末現身，黑藍還有幾天由嚴冬或其他護衛陪同前來，他卻是就此銷聲匿跡</p>

“領主大人出去辦事了嗎？”她曾向嚴冬探詢</p>

“大人一直留在領主府內”</p>

那為何不來看她？因為她惹惱了他嗎？</p>

德芬想問，卻問不出口，她一個小辟，三天兩頭便與領主會面，想必早己在城內造成流言蜚語，實在應與他保持距離，免得沾惹是非上身</p>

但見到他時，惶惑不安，不能見他，又惆悵失落，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覆雜隱微的心思</p>

又或者，他之所以絕足不來是由於他們那夜論及天女之事，他是否……察覺了什麽？</p>

思及此，德芬不禁黯然，幽幽嘆息</p>

“小姐最近似乎心情不佳呢”春天端茶進房裏，見她獨坐窗前，悵然凝月，關懷地蹙眉“是農田之事進行得不順利嗎？”</p>

她寧定心神，接過侍女遞來的茶杯“有張、李兩位長者相助，一切順遂”</p>

“那您為何嘆氣呢？”</p>

她默然不語</p>

“是不是想家了？”</p>

家？德芬一哂，那個連至親手足之間都必須勾心鬥角的宮，能算是個家嗎？</p>

“黑藍今天有來嗎？”她低聲問</p>

“嗯，那個嚴冬陪他一起來的”說起那只悶葫蘆，春天便有滿腔的怨惱待訴</p>

“小姐，我從沒見過那麽令人氣惱的人，問他十句只回答一句，還一副鄙夷嫌煩的表情，真是氣死人了”</p>

看樣子這兩人相當不對盤呢德芬抿唇微笑“黑藍來了，怎麽不留下來用晚膳？他不是來聽我說故事的嗎？”</p>

“本來是想留下來的，不過後來接到領主大人受傷的消息，就急著回去了”</p>

“什麽？”德芬驚駭，失手松落茶杯，茶水燙傷她細女敕的手背，她卻渾然未覺“他怎麽受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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