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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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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紀雲蘅聽了這話心裏有些不樂意。

她心想, 別人總說她是傻子,但她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傻。

良學顯然也把她當傻子。

許君赫見她沈著嘴角不說話,估摸著再說兩句, 又要鬧小脾氣, 於是將話鋒一轉:“走,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裏?”紀雲蘅問。

“跟我走就是。”許君赫賣關子,不回答。

出了正堂,蘇漪正擔憂地等在門口, 側著耳朵認真聽, 只要聽到堂內鬧出什麽動靜立馬就要沖刺進去。

只是紀雲蘅與許君赫一前一後出來,兩人臉上的表情如常。

尤其那皇太孫,臉上帶著笑, 哪有半點要問罪的樣子。

他往門口一站,對蘇漪道:“蘇管事——”

話剛起了個頭, 誰知一向有禮節的紀雲蘅竟在這時候出聲將話打斷, “這是我姨母。”

蘇漪驚慌地看她一眼, 緊忙解釋道:“殿下莫怪,佑佑年歲小不懂事, 我如今的確是紀家的管事。”

許君赫卻神色如常,接上方才的話, “你管理紀家得當,禦下有功, 當賞。記著,日後這紀家以紀雲蘅的話為首要, 倘若誰敢不從, 就提著他的頭來見我。”

原來是要給紀雲蘅撐腰。

蘇漪見狀便十分歡喜,忙拉著紀雲蘅開開心心道謝。

許君赫在堂前站了t一會兒, 擺足了架子,而後才帶著紀雲蘅離去。

皇家的馬車比紀家馬車寬敞許多,許君赫一坐進去伸長了腿,姿勢懶散地靠在軟墊上。

紀雲蘅與殷瑯坐在對面,中間有一張方桌,上面擺了茶點。

殷瑯給她倒著茶,輕聲細語道:“紀姑娘隨意食用。”

紀雲蘅將馬車左右看看,也沒有半點拘謹,聽到可以隨便吃之後,她便動手拿了糕點。

許君赫從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他趕著遠途來泠州,還從宮裏帶走了三個廚子,專門為他做飯。

這些糕點就是宮廷廚子所做,別的不說,精致美味必是首要,且要保證絕對新鮮。

紀雲蘅沒吃過這種東西,多吃了兩口噎住,悄悄打了個嗝兒,被閉著眼睛休息的許君赫聽到了,“吃慢點,還有人跟你搶嗎?”

“我已經吃得很慢了。”紀雲蘅說:“是這糕點太噎人。”

“不是有茶水?”

“茶是苦的,不好喝。”

“你還在我這裏挑剔起來了。”許君赫道:“甜的糕點自然要喝苦茶清口,車上沒糖,就這樣喝。”

紀雲蘅撇撇嘴,抿了一口苦茶進口,眉頭緊巴巴地皺在一起,又逗樂了許君赫。

雖說這茶的確不好喝,但紀雲蘅還是將茶喝盡,下車的時候肚子吃得飽飽的,走兩步就要喘一口。

殷瑯在馬車邊給許君赫披上大氅,笑著低聲說:“看來紀姑娘很喜歡這些小糕點,殿下可以送些過去給她。”

“她喜歡吃我就要送?”許君赫看著她的背影,哼笑一聲,“你跟她說,若是再想吃就要上九靈山,去行宮裏吃。”

殷瑯笑著應了聲是。

馬車停在了東城區的城郊處,這裏地處偏僻,是泠州牢獄所在之地。

門口侍衛皆穿著甲胄,腰佩長刀,來回巡邏,戒備森嚴。

許君赫帶著紀雲蘅來到門口,侍衛便齊聲行禮,讓開了道路。

他不是第一回來此,獄卒自然不會阻攔,一路暢通無阻。

牢中關押著各種各樣的罪人,走廊陰暗森冷,燭光幽幽,充斥著哭喊哀嚎的聲音。

紀雲蘅覺得害怕,不由自主地貼近了許君赫,跟在他邊上走,也不敢說話。

上了二樓,再往前每段走廊處都有一道門,門前各有守衛,比一樓守衛更要嚴格,似乎關押的都是重要刑犯。

待走到最後一道門處,許君赫讓殷瑯留在門口,而後帶著紀雲蘅進了裏面。

牢房並不寬敞,一道鐵門內,只有空蕩蕩的小空間,犯人的吃喝拉撒都要在裏面,與豬圈也沒什麽區別。

紀昱和紀遠父子倆被關在一間牢中,兩人穿著臟兮兮的囚服,在這裏生活了三個多月,全然沒了人樣。

紀雲蘅第一眼看時,甚至都認不出他們。

紀昱的胡子頭發都亂糟糟的,原本略顯肥胖的身體也完全清瘦下來,正靠著墻坐著,雙目無神,面如死灰。

紀遠年輕,狀態比他父親要好一點,聽見有人進來了立馬擡頭看,第一眼就看見許君赫,隨後猛地往前一撲,整個人扒在了鐵門上,大叫著:“殿下,殿下!”

動作間,他雙袖往下滑,露出了滿是鞭傷的雙臂。

“放我們出去吧!我父親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我們是被冤枉的!”

紀昱聽到動靜也慌忙睜開眼睛,挪動著疲老的身軀往前爬,聲音嘶啞,“殿下,一切罪責由我而起,我兒無辜,求求您將遠兒放走!”

父子倆忙著求饒,竟是連站在旁邊的紀雲蘅都沒看見。

許君赫眉尾輕挑,對紀雲蘅笑道:“昔日你在紀家挨了一頓鞭子,我說了會給你討回來,你看。”

話語中帶著得意,下巴輕擡,似等著紀雲蘅道謝。

紀雲蘅後知後覺,除卻紀宅的王惠和紀盈盈之外,在牢中的紀昱和紀遠也挨了鞭子。

一切都是因為當初她在紀家受的那一次家法。

如此信守承諾,紀雲蘅自然也不會叫人失望,“多謝良學。”

此時這父子二人才看見紀雲蘅。

她身著錦繡衣裙,青絲散在肩頭,金簪映著燭火。

與許君赫並肩而立,皆是玉容仙姿,恍若天造地設。

昔日在紀家最受欺負的人,如今卻站在皇太孫的身邊,不僅處境顛倒,甚至還得到了紀家曾夢寐以求的皇恩,親近地喚他表字。

紀昱大為驚愕,瞪著眼睛看著紀雲蘅,久久說不出來一句話。

而紀遠反應則更為激烈,“紀雲蘅!怎麽會是你?!”

殷瑯站在門外等候許君赫出來。

他不是什麽老實呆板的性子,閑著無事,便想跟旁邊的兩個衙役搭話閑聊。

誰知剛說上兩句,忽而來了一個侍衛,對殷瑯行了一禮,低聲道:“殷公公,我家大人有請。”

殷瑯往邊上看了一眼,見這兩個衙役半點反應都沒有,心下明了,回道:“勞煩前頭帶路。”

侍衛帶著殷瑯行出走廊,拐角進了一間房中。

這房間是平時衙役用於交差休息的地方,此時屋中卻沒有衙役,只站著一個身著黑衣的年輕男子。

殷瑯上前行禮,“遲大人,不知找奴才是為何事?”

遲羨轉身,只一個眼神,衙役便將門給關上。

“殷公公。”遲羨淡漠的眼睛看向殷瑯,緩聲道:“左相有話,要我帶給你。”

隔了一道門,殷瑯被叫走之事,許君赫並不知。

他只被紀遠的尖聲叫喊震得耳朵疼,滿臉煩躁地兇道:“別吵!今日你們出不出得去,全憑她點頭,若是吵鬧,你們就在這裏關到死。”

紀遠像被生生掐住了脖子的雞,再沒發出半點聲音,將乞求的目光轉向紀雲蘅。

牢中的日子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現在就算是讓紀遠跪下來給紀雲蘅磕頭他都願意。

“有罪就定罪,無罪則放人。”紀雲蘅問許君赫,“我又不會斷案,為何要我來點頭?”

許君赫道:“這是你父親和弟弟,你想讓他們出去嗎?”

紀雲蘅平靜地搖了搖頭,語氣認真道:“我沒有父親。”

紀昱聽得這一句話,渾濁的眼落下兩行淚來。

終究種惡因得惡果,往前十多年,他不願承認紀雲蘅是自己的女兒。

到了如今,紀雲蘅也能說出“我沒有父親”這樣的話。

皆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紀昱道:“是,你不是我女兒,你不過是你娘跟別人生的雜種罷了。”

“我娘沒有。”紀雲蘅反駁。

“當年是你娘親口承認,不曾辯駁一句!”紀昱竭盡全力喊出這句話,聲音嘶啞得如枯木摧折,耗盡生機。

他痛恨著,淚水奔湧,宣洩著心中積壓多年的怨氣,“裴韻明,我恨她!為了娶她,我爹被人害死,紀家被打壓多年,她卻轉頭與男人勾搭在一處!她甚至為了保護心愛之人,寧願死在小院之中,都不肯供出那狗男人是誰!”

“她的真心,從未給過我,哪怕一分一毫。”

紀昱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咬著牙恨聲道:“我便是死在這牢裏,也不需你來救我!”

紀雲蘅看著這個已經走向衰老的男人,他最後的一點硬骨頭,仍是用來與她娘置氣。

人死了,他的恨還一直在持續。

紀雲蘅卻不為所動,這些前塵過往,她在幼年時還很好奇,總是想知道。

但隨著母親的過世,她早已沒了追尋這些的心思,不管是紀昱的恨,還是母親的怨。

“行了,別哭了。”

許君赫聽夠了他的哭聲,不耐煩地打斷道:“我逗你們呢,今日來就是為了放你們出去,帶紀雲蘅來此,不過是告訴你們,裴家人就算死完了,也依舊有人照看紀雲蘅。日後你們回了紀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敢像從前那般待她,我就砸了你們紀家的大門,一個個的都讓你們改姓裴。”

“記住了,出去之後逢人就誇紀雲蘅的孝心,沒有她,你們就死在牢中了。”許君赫道:“都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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