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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t?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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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t 章

許君赫與遲羨也算是老熟人。

在京城交手不止一回, 許君赫手底下不少人死於遲羨之手,他就是左相手裏的一把極其鋒利的刀。

眼下遲羨姿態端得恭恭敬敬,行禮動作十分標準, 挑不出半點錯處。

程子墨顯然也早就得到了許君赫在場的消息, 這會兒見他出來說話,臉上也沒什麽驚訝的表情,只趕忙跪下來行禮,“草民拜見太孫殿下, 不知殿下大駕光臨, 若有招待不周,還望殿下寬恕。”

緊跟著抱月齋的下人就跪了一地,柳今言與邵生也同時跪下行禮。

這是平民見了王公貴族必行的大禮。

眨眼的功夫, 堂中站著的人就只剩下了紀雲蘅自己。

她滿腦子都是二百兩一壺酒,哪裏還顧得上行禮, 早在許君赫還沒走下樓梯的時候就已經轉身朝他迎去, 小腳步邁得飛快。

她走到許君赫的跟前, 迫不及待地小聲告狀,“良學, 這裏的酒要二百兩一壺,簡直就是明搶, 合該將他們都抓起來才是。”

誰知許君赫唇角一揚,笑著說:“二百兩的酒不算少見, 只不過是你短了見識而已。”

他說話時聲音不小,堂中的人大約都聽得到。

紀雲蘅一聽頓時有些急了, 跟在許君赫身側, 又壓低聲音說:“這不對的呀,他們怎麽會將那麽貴的酒放在地上, 讓人套走呢!”

“這就表明抱月齋大方慷慨啊。”許君赫滿不在乎道。

紀雲蘅頭一回起了與良學吵架的心思。

她甚至有些氣憤地想,這抱月齋是什麽地方,良學怎麽句句都向著那少東家說話,二百兩銀子,說出口倒是輕輕松松,但細算起來,便是蘇姨母那生意紅火的酒樓要賺到二百兩,都需要很久呢!

“我可沒有二百兩!”

紀雲蘅負氣地站住腳步,將身子背過去,大有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樣子。

許君赫笑著瞥她一眼,“怎麽說兩句還生氣了?”

紀雲蘅不理會。

紀雲蘅生氣的樣子也並不常見,許君赫難免覺得稀奇,他繞了半個圈走到紀雲蘅的正面,歪著頭去看她的臉。

她生氣時嘴角往下撇,漂亮的眉眼褪去平日裏的懵懂,變得格外生動。

情緒在她身上流轉時,就讓她有了不同的風姿。

“又沒說讓你給這二百兩。”許君赫又放低了聲音,像是哄人。

紀雲蘅果然立即就擡起了眼,望著他問,“那誰給?”

“那自然是這抱月齋的少東家給啊。”

許君赫轉了個身,眉眼舒緩著笑意,往前走了幾步一彎腰,親自將跪在地上的程子墨給扶了起來,又道:“便是走遍全京城,也是找不到像你們程家這樣大方的老板,二百兩的酒說送人就送人了,這份心胸真是令人嘆服。”

程子墨一時傻眼,“什麽?”

“這酒不是放在地上,誰套中誰得嗎?先前紀家的姑娘套中了這壺酒是我親眼所見,這壺酒理應是她的,是不是?”

許君赫站在程子墨的對面,笑瞇瞇地跟他說話。

程子墨比他矮了些許,望著人的時候眼睛往上擡,滿臉呆滯的表情。

他心裏自然清楚,別看這位皇太孫現在還笑得溫和可親,實則變臉就是一瞬間的事,但凡他有句話沒應上,馬上就會跟杜巖那個倒黴催的一樣,被踹得往地上翻幾個滾。

“殿下親眼得見?”程子墨問道。

“當然。”許君赫當然沒有看見,他甚至不知道這場鬧劇是柳今言引起的,只是這會兒胡扯起來臉不紅心不跳,“我還能說瞎話騙你不成?”

“那……”程子墨此時已經猜到許君赫的心思了,仍做掙紮,僵硬地轉了個頭對身邊的下人道:“再取一壺酒來。”

許君赫伸手一攔,說道:“方才紀姑娘跟我說了,她就只要她套中的那壺酒,旁的不要,既然酒摔碎了,那就折成現銀給她吧。”

程子墨臉色一變,緊跟著一陣肉疼。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許君赫回頭問紀雲蘅:“方才少東家說這酒多少兩一壺來著?”

紀雲蘅連步上前來,比了兩根手指在程子墨面前晃了晃,脆生生道:“二百兩。”

程子墨縱使平日裏再怎麽揮金如土,也不會直接把二百兩扔水裏,眼下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他心如刀割還要勉力維持著笑容,對下人道:“取銀票來。”

紀雲蘅雙眼一彎,明媚地笑起來。

許君赫讓其他人免了禮,像閑聊似的對遲羨道:“遲大人何時來的泠州?”

遲羨回道:“前兩日。”

“左相能將你派來,怕是給了要務在身啊。”許君赫玩笑道。

“丞相大人不過是擔心先前涉及貪汙的官員處理不幹凈,要屬下來盯著罷了。”遲羨淡聲回應。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看起來像是關系頗為熟絡。

實則遲羨並無職位在身,說得難聽點,也不過是左相身邊的一只牙齒鋒利的狗罷了。

許君赫的每一句遲大人,都帶著嘲諷。

“那感情好,我還能偷點閑。”許君赫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就辛苦遲大人了。”

遲羨與他對視,眼裏沒有笑意,一本正經的模樣,“殿下言重。”

少頃,二百兩的銀票被抱月齋的下人取來,當場就給了紀雲蘅。

紀雲蘅臉上藏不住笑,將銀票取了一張要給柳今言,卻被柳今言擺手拒絕,隨後被她自己一對折,揣進了袖子裏。

她對許君赫莊重揖禮,“多謝殿下。”

許君赫瞧她一眼,懶懶地應了一聲。

心說這個小傻子,有事良學,無事殿下。

這不就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嗎?

許君赫拂了拂衣袖,也沒跟誰打招呼,徑直離去。

待他走後,大堂中的人才同時松了一口氣,漸漸有了說話的聲音。

柳今言鬧了這麽一出,雖說程子墨後來並未追究,但她也無心再帶著紀雲蘅玩,便打算離開。

走之前與邵生道別。

紀雲蘅望著門口,目光略微追尋漸漸遠去的許君赫,滿心都是袖子裏揣著的二百兩,沒留心柳今言與邵生說了什麽。

兩人離開抱月齋後坐上了馬車,啟程回家。

另一頭,許君赫上了馬車,身姿懶散地靠在軟墊上,閉著眼睛休息。

隨後殷瑯掀簾進來,對駕車的隨從道了聲啟程,再將馬車的門窗仔細關閉好,才低聲開口,“殿下。”

“說。”許君赫開口。

“確實有另有人探查過抱月齋的地底下,恐怕也是在尋找那些女孩。”殷瑯低聲道:“與柳姑娘動手的那個人也並非抱月齋的人,賀堯跟了一段路,發現他離開抱月齋之後就脫下了酒樓下人的衣裳,埋在了地裏面。”

“柳今言。”許君赫慢聲道:“游陽的舞姬,想做什麽呢?”

“可要讓賀堯去查查她?”殷瑯問。

“沒用,查不出來的。”

許君赫睜開雙眸,嘴角挑了一抹諷笑,“她不是尋常瘦馬,游陽那邊的人為了培養她下了很大功夫,自然不可能讓你查出她的來歷和過往。”

“那眼下該如何?”

“且先觀察著,不必急著打草驚蛇。”許君赫將話題一轉,又問:“先前讓賀堯查的那人,可有消息了?”

“尚無。”殷瑯嘆道:“年歲隔得太久,要查起來當真不容易。”

許君赫沈默不應,又閉上眼睛像是睡去。

許久之後,他才慢慢開口,語氣輕緩,“我們等了很多年,不差這一時。”

紀雲蘅將柳今言送回去之後,就自己往紀宅走,搖晃得馬車讓她昏昏欲睡,她就歪在車壁處,身子不施加力氣,隨著馬車的顛簸東倒西歪。

正當她快要睡著時,馬車忽而緩緩停了下來。

紀雲蘅以為是到了,趕忙興高采烈地推開馬車門,卻見周圍並非紀宅處,而是在較為僻靜的街邊停下了。

紀雲蘅趕忙又回到馬車裏,探出一個腦袋問,“怎麽停下了?”

“大姑娘。”車夫回頭道:“有馬車在前面攔了路。”

她腦袋往下一縮,只露出一雙眼睛,“是誰啊?咱們繞著走唄。”

“好像是杜家的公子。”車夫道。

正說著,杜巖就親自走到了馬車前,沖紀雲蘅揖禮,“紀姑娘,這著急忙慌地為了追上你,只能從前面抄了近道來,若有冒犯還望見諒。”

紀雲蘅回道:“你把路讓開,我要回家了。”

杜巖沖她笑了笑,約莫是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善一些,只是因為太瘦了,加上許君赫總在她面前說杜巖像山猴子,所以紀雲蘅一點也不覺得他有什麽和善之處。

因為山猴子都是很兇的,會搶人東西。

“時辰還早,在下想請紀姑娘到樓上喝杯茶,說一些舊事。”杜巖道。

“我不想喝。”紀雲蘅t很直白地拒絕。

“茶倒是次要。”杜巖像是料到她會拒絕,神色沒什麽變化,又道:“主要是想跟紀姑娘說說十幾年前的事,有關紀姑娘的外祖父和太孫殿下的淵源。”

紀雲蘅一聽,果然有些猶豫了。

關於外祖父,她知道得實在是太少,偶爾幾次從母親嘴裏聽到,也不過是一些外祖父年少時貪玩誤學的小事。

她不是想了解外祖父的過往從而去評判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而是想知道,母親口中那個癡迷於制作香料而不念書被捆在樹上兩日,後來又兩榜進士中狀元,身著大紅官服打馬游街的外祖父,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良學當初進她的小院時也說與她母親是舊相識。

紀雲蘅更是好奇,這個“舊相識”是什麽來歷。

“紀姑娘放心,光天化日之下在下也不敢做什麽,茶樓就在路邊,馬車停在樓下,待喝完了茶,你可以隨時離開。”杜巖又道。

紀雲蘅斟酌許久,最終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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