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散盡(結尾新增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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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散盡(結尾新增三千)
第九十二章
臨近年中購物節的緣故, 各大平臺和商家各顯神通，開始緊鑼密鼓地營銷與推廣。
祝驚初吸取了往年的教訓，提前跟商務一再強調：“二十條廣告是極限了, 再多的話你們自己想辦法拍。”
去年雙十一，不知為何單量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多，團隊起初還挺開心，結果最後發現幾乎是一天一條的量。
因為是劇情號，拍攝視頻的時間成本遠高於其他類型賬號,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要在一天之內轉換N個場地，完成定稿到後期的整個流程。
然而單都接了, 總不能賠違約金。
那一兩個月毫不誇張地說, 整個團隊幾乎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中途連坐下來好好吃個飯休息一下的時間都沒。
腳本一過, 祝驚初就寫分鏡，制片聯系場地，然後馬不停蹄趕過去開拍, 拍完這場又緊接著下一場，循環往覆，讓人懷疑自己是永動機轉世。
雖說最後的回報相當豐厚，公司甚至在年底獎勵了他們為期一周的海濱行，但舒舒他們一致表示：“明年給再多錢也不幹了！我怕這錢有命賺沒命花。”
煌煌收到她的表態, 還想再掙紮一下。
【煌煌】：初姐，現在已經十六條了，但還有不少客戶在等我回消息, 你看……
祝驚初知道這事關商務的KPI，再加上今年算是提前有心理準備, 她想了想：“要不最多再加兩條，或者看能不能把‘小小舒’的單子分流給‘林不靈’，兩個號粉絲畫像重合度高，而且林不靈近半年數據也很不錯。”
但她也知道，林不靈雖然也時不時出爆款，但高讚數據還不夠穩定，許多客戶就是抱著小小舒“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念頭去的。
考慮到這樣會讓商務為難，她提議道：“不如我去和袁總說明情況，爭取不影響你的業績和……”
字還沒打完，不小心按下回車鍵，消息發了出去。
她緊接著在輸入框敲完餘下的話，正要發送，煌煌彈出了新消息。
【煌煌】：哇再加兩條！行行行，太行了！！
【煌煌】：初姐，別說影不影響我這種話，我受不起（滑軌.jpg）
【煌煌】：談單子客戶看的還是賬號本身，客戶本身就青睞你們組的賬號，林不靈的單量也不少，都是初姐帶得好
小小舒廣告單價高，意味著她的提成也高。
主觀來講，她當然希望祝驚初這邊接的單越多越好，但就客觀而言，沒有祝驚初帶的這一批賬號，她也談不下這麽多客戶。
兩邊本就是相輔相成的關系，祝驚初能多加兩條，她已經很滿足了。
緊接著，她像是想到什麽，興沖沖地分享道：
【煌煌】：而且據說鐘氏那邊對目前這幾部短劇數據也很滿意，還特意跟大老板表揚了我們，小道消息說，618結束後，鐘氏要聯合大老板要搞個年中嘉獎之類的（噓.jpg）
屏幕這端，祝驚初的目光停留在聊天界面的最後一行，“鐘氏”“表揚”和“嘉獎”幾個詞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不由啞然失笑。
想也知道是誰的意思。
這天，江渙因為有事要忙，打電話說沒法兒來接，她欣然應允，想著閑下來再找機會問他。
第二天下班後，她如約來到公司樓下，卻遲遲不見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直到耳邊響起“嘀嘀”的喇叭聲，她循聲轉過頭，就見一輛黑紫色轎車緩緩駛到她面前停下，看著車型比平常的長了不少。
看清駕駛座上的司機，她才反應過來那是江渙的車。
她繞到後門坐上車，邊系安全帶邊問：“怎麽突然換車了？”
印象裏，他那些車再價值不菲，外形上看都挺低調，但今天這個……格外悶騷。
江渙一把將人拉進懷裏，下巴抵在她頭上，說話時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喉嚨震動的幅度：“想你。”
他答非所問。
“不就一天沒見，你至於嗎？”祝驚初失笑，下意識想推開他，小聲提醒：“還有人呢。”
江渙在她頭頂蹭了蹭，嗅著她發間的清香，這兩天的奔波和疲乏瞬間消散不少，他闔著眼，說：“我回了趟總部。”
鐘氏總部？那不是在千裏之外的沿海城市嗎？
祝驚初楞了楞：“回去處理工作？”
江渙不置可否：“取點東西。”
她“哦”了聲，沒再揪著這個話題追問，而是想起前一天和煌煌的對話，把玩著他搭在她身前的手指，隨口問道：“是不是你和袁總說短劇做得不錯，攛掇他嘉獎我們的？”
“攛掇？”江渙似是不讚同她的用詞，糾正道：“是確實不錯，我很滿意我女朋友努力的成果。”
那就是了。
車內安靜下來，數秒後，江渙睜開眼，見祝驚初正仰著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怎麽了？”不同於方才的氣定神閑，他眼底閃過一絲肉眼可見的慌亂：“是不是不喜歡我幹涉你的工作，還是——”
難得見他這樣，祝驚初忽地輕笑一聲：“幹嘛？我又沒生氣。”
她半開玩笑道：“本來是在想，江總這麽剛正不阿的人，怎麽竟也假公濟私呢？”
江渙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見她的確不像是置氣的樣子，一顆心落了地，問：“然後呢，在想什麽？”
“然後再一想，你說得對，”祝驚初俏皮地眨眨眼：“我也對我以及我們的團隊很滿意，這份獎勵，我們受之無愧。”
合著是拐彎抹角地自誇？
他不喜歡居功自傲，也討厭張揚，卻很奇怪地喜歡她現在這副傲嬌得有些沒心沒肺的模樣。
果然，“喜惡”這件事沒有絕對的標準，或者說，標準只對不喜歡的人適用。
對於愛的人，對方無論如何，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他緊了緊環住她的臂膀，語帶笑意，聲音裏摻雜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過分寵溺：“嗯，你說得更對。”
//
江渙直接讓司機將車開到了祝驚初住的那棟單元樓下，臨下車前，又吩咐他幫忙一起拿下東西。
祝驚初起初覺得他小題大做，能有多少東西，他們兩個人，一趟不行的話，兩趟還搬不完嗎？
直到後備箱徐徐打開，未出口的話哽在了她喉嚨裏。
“江渙……”她看看後備箱，又遲疑地看向他，發自內心地請教：“你消失一天，就是進貨去了嗎？”
她可算是知道他為什麽要換車了！
這車後備箱的容量，目測比他常用的那輛大了一倍不止。
可即便如此，整個空間也被各式各樣的禮品盒塞得滿滿當當，連一些空隙都塞滿了不知裝著什麽的精美包裝袋。
江渙抿了抿唇，只說：“第一次見家長，禮數要周全。”
他沒說，這是他分別逮著劉書源和林特助，以及圈裏相熟、年紀相仿的已婚人士分別請教了一圈後，才謹慎做出的籌劃。
祝驚初嘆為觀止：“你這不是周全，是收買人心。”
江渙沒理她的胡說八道，示意她站到一邊，親自和司機一塊兒將東西一樣樣拎到電梯口。
祝驚初下意識準備幫忙，他想也不想地阻止了她，並將她拽到離車不遠的樹蔭底下，給她分配好任務：“你在這兒看著東西，也算是幫忙。”
正是飯點，大家要麽早已趕回家吃飯了，要麽就壓根兒還沒下班，好半天才有人從旁邊路過，更別提單元樓裏上下左右的鄰居大都認識，哪兒用得著她防賊似的守著？
這個天，哪怕是傍晚時分，空氣裏的熱氣也仍未消散。
江渙嘴上說著讓她看東西，其實無非是不想她受累，寧可自己辛苦點兒一趟趟地搬，也不讓她沾手半分。
//
過了會兒，東西總算完成第一程運輸，司機的任務也圓滿完成，江渙讓他把車停好就可以下班了。
祝驚初不是沒在上下班高峰期擠過電梯，但她從沒想過，某天自己會在電梯裏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無從下腳。
後備箱的東西此時在電梯裏完全攤開，她和江渙兩人為了在電梯裏找到落腳的地方，只能一人拎了兩三個禮盒，看起來頗為狼狽。
好在祝驚初家樓層不算高，隨著“叮”一聲，電梯門很快打開。
她一腳跨出逼仄的電梯，感覺像是被放出牢籠的鳥，撲扇著翅膀奔到自家門前，手不得空，只能擡腳踢了踢門：“爸，媽，開下門。”
樓道裏彌漫著一股麻辣鮮香，陸蔓大概正在炒菜走不開，過了會兒，江渙差不多將電梯裏的東西搬出來三分之一時，門開了。
祝安康坐著輪椅，出現在門後。
恰巧江渙左右手拎滿盒子從電梯裏出來，禮貌地叫了聲祝叔叔。
“哎，”祝安康連連應聲，掃了眼走廊上和他手裏的東西，不由說了句：“你這孩子，怎麽帶這麽多東西？多浪費錢啊。”
他以為這就是全部，滑著輪椅給兩人讓開路，招呼道：“外邊熱，別站著了，快進來。”
“爸，等一下，”祝驚初摸了摸鼻子，探頭看了眼電梯：“裏面還有一半沒搬完。”
“……”祝安康楞了下，反應過來，回過頭沖廚房裏喊：“小蔓，先關火，出來幫下忙。”
陸蔓剛把最後一個菜裝進盤子，聞言忙關了火，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邊走邊問：“幫什麽忙？”
不等祝安康回答，她走出門口，看到走廊和電梯裏的盛況，冒出和方才的祝驚初一樣的問題。
“你倆進貨去了？”
“……”
//
多了一個人手，加上電梯到家門口的距離大大縮短，三個人跟搬運工似的，終於將東西都搬進了屋裏。
陸蔓看著幾乎占據半個客廳的大大小小的盒子，幾度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
最後只得一句：“我去砂鍋裏把排骨湯盛出來就可以開飯了，小江，你去洗個手，去餐桌邊先坐會兒。”
說完轉向祝驚初，語氣就沒那麽柔和了：“你跟我過來，端菜去。”
祝驚初吐了吐舌頭，和江渙對視一眼，阻止了原本想跟上去幫忙的他。
母女倆踅進廚房，陸蔓拉上門，邊拿碗盛湯邊低聲訓斥道：“小初，不是說了簡單上門吃個飯，你怎麽讓人破費買那麽多東西？”
祝驚初冤得不行：“我也是到樓下才知道的。”
經祝安康一事，陸蔓在物質方面反而看淡了許多，她知道江渙現在事業有成，但也並未想過要貪圖他什麽，更別說占便宜。
聽祝驚初這麽說，想了想，她心裏已然拿定了主意：“算了，一會兒吃完飯再說。”
祝驚初摸了摸鼻子“哦”了聲，端著菜出去，正巧見江渙推著祝安康到桌邊。
兩人不知說了什麽，他笑得眉眼溫柔：“像她會做的事。”
不用想，一聽就知道，祝安康又在拿她小時候的“光輝事跡”說事了。
比如，四歲那年被幼兒園的同學偷了蘋果，她楞是追著人家滿園跑了四五圈，最後還是老師保證會買個一模一樣的蘋果來還她，這事兒才作數；
又比如，有天放學陸蔓忘了按時去接她，她一個人氣鼓鼓地坐在教室裏，也不讓老師打電話催，弄得天都黑了才到家，第二天該上學了，她死活賴在被窩裏不肯起來，說媽媽忘了接她，她也要“忘了”去學校……
“得虧你倆七歲才認識，小初那時的賴皮勁兒收斂了很多，要是再早些，你指定不樂意和她做朋友。”祝安康笑得眼角堆起了褶子。
祝驚初自覺拉開椅子在江渙旁邊坐下，半是撒嬌地看了祝安康一眼：“爸，都多久之前的老黃歷了，你怎麽逢人就提啊！”
她還要不要面子了。
陸蔓挨著祝安康坐下，也笑：“就是，看你爸說這些話的口氣，聽著還挺驕傲，也不害臊。”
江渙淡笑著抿了抿唇：“沒關系，叔叔阿姨，我覺得很可愛。”
他想起自己唯一一次挨江老爺子揍，就是因為祝驚初翻墻不成又摔了跟頭，所以遷怒於他，跟老爺子告了他一黑狀，敢情從小就是睚眥必報的性子。
他側過臉看了眼某個心虛的當事人，一雙黑眸似笑非笑：“而且照叔叔的說法，我的確很幸運。”
倘若這是她“收斂心性”的結果，那他要是在那之前認識她，還指不定得怎麽吃不了兜著走。
祝驚初咧了咧嘴假笑幾聲，攢足力道在桌下踢了身邊人一腳，然後起身盛了碗湯，遞給祝安康的同時轉移話題：“爸，媽，再不開飯我要攙死了，今天這些菜看起來都好好吃。”
挨了她一腳，江渙神色未變，淡笑著附和：“對，做這麽大桌菜，阿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兩人這麽一說，陸蔓這才想起連忙招呼道：“都動筷別光顧著說話，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畢竟做了那麽多年鄰居，江渙亦有陪長輩閑聊的耐心，陸蔓他們問什麽，他便答什麽；碰到不熟悉的家長裏短，他便安靜地聽，不時回應兩句，一頓飯倒也吃得其樂融融。
過去那些不愉快，大家都默契地沒有提起。
因為當下這樣的狀態對於在座的所有人來說，已是難能可貴的圓滿。
//
飯後，江渙知道陸蔓這桌子菜一定準備了不少時間，堅持讓她和祝安康到沙發上坐著休息，自己系上圍裙進了廚房清洗。
兩口子拗不過他，恰巧陸蔓也有事和祝安康商量，也就隨他去了，只是不忘給祝驚初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幫忙。
再怎麽說，江渙也是頭一回以她男朋友的身份上門。
他們一家三口巋然不動，讓人家在那兒洗洗涮涮，像什麽樣兒？
祝驚初只得吐吐舌頭，跟著擠進廚房。
果不其然，江渙睨她一眼，開口就要攆她出去，她好氣又好笑：“怎麽你一來，我就像顆球一樣被踢來踢去的？”
她從掛鉤上摘了雙防水袖套，把他往水槽另一端擠了擠：“過去點兒，你洗第一二道，我最後再清一遍。”
見他還頗有意見的樣子，她不知怎的想起年少時在醫院堵他的那句話，再次如法炮制：“忘了我說過的嗎？一個家總要兩人分工合作嘛。”
聞言，江渙怔怔地看著她，喉嚨忽然有些癢，聲線也變得沙啞：“你還記得？”
他原以為，這麽多年過去，這種話只有他一個人放在了心上。
祝驚初小聲嘟囔了句“笨蛋”，輕聲道：“你不也記得。”
江渙隱忍而克制地往外看了眼，廚房門沒關嚴，留有一條十厘米左右的縫隙，沙發上，陸蔓和祝安康絮絮叨叨說著什麽，壓根兒沒註意廚房這邊的動靜。
就算偶爾想起來往這邊瞥一眼，因為角度和視野的關系，大概也看不清他們在幹嘛。
江渙喉結上下滾了滾，忽然輕喚了聲：“祝驚初。”
“嗯？”
被叫到名字的人毫無防備，條件反射地轉過頭，“怎麽了”三個字還沒問出口，唇上猝不及防壓下一道溫熱而綿軟的觸感。
祝驚初瞪圓了眼，慌亂之中碰到身後的水龍頭，水流瞬間開到最大。
她手上沾了水，只能用手腕推了推他胳膊表示抗議。
水流聲恰到好處地掩去了她的小聲嗚咽。
雖說已經成年，也正式見家長了，但陸蔓他們還在客廳坐著，她總有種早戀隨時會被父母抓包的慌張感。
好在江渙還算有分寸，一吻過後，便點到為止地撤離開來。
祝驚初羞窘地瞪了他一眼，接近氣聲吐槽了句：“變態。”
繼“流氓”之後，江渙又喜提一個新罵名。
明明不是什麽好詞，他卻像是被罵上癮了，坦然接受的同時，淡聲請示道：“‘禽獸’怎麽樣？”
“……”還是頭一回見上趕著罵自己的。
祝驚初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一般，自顧自轉身關掉水龍頭，正想催促他幹活，腰間忽然環上一雙勁瘦有力的手臂。
“謝謝你，”他下巴擱在她肩上，聲音近在耳畔，“這次，我真的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他和她兩個人的小家，他會成為她最堅實的港灣。
//
要洗的鍋碗瓢盆不少，但兩個人四只手的效率也肉眼可見，約莫小半小時後，一切收拾完畢。
祝驚初順便切了盤水果端出去。
見兩人出來，陸蔓連忙擡手招呼道：“初初，小江，過來坐。”
祝驚初瞧了瞧兩人正襟危坐的架勢，總算有了點兒“帶男朋友見家長”的實感。
沒想到，屁股剛挨著沙發，陸蔓和祝安康就一人拿出了個紅包遞給江渙：“小江，這是叔叔阿姨的一點兒心意，你收下。”
傳說中的見面禮環節。
但……祝驚初目測了下紅包的厚度，哭笑不得：“爸，媽，你們也太誇張了。”
她倒不是舍不得錢，也知道見面禮是代表家長對對方感到滿意和認可的意思，可那兩個塞得鼓鼓囊囊的紅包，知道的是見面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訂婚禮。
更何況，這筆錢是陸蔓從他們自己的積蓄裏掏的。
雖說她每個月工資都會交一部分給他們，但兩人平時吃穿用度都很儉省，這麽一筆錢，肯定不是一時半會兒省出來的。
江渙同樣覺得不妥，搖了搖頭：“叔叔阿姨，你們肯讓小初和我在一起，已經是對我最大的認可了，不必通過這些禮節來表達什麽。”
“你也說是禮節，”陸蔓沒有讓步的意思，和祝安康對視一眼，堅持道：“阿姨知道這些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麽，但該有的不能少。”
江渙準備的那些東西，他們粗略看了看，樣樣價值不菲，因此陸蔓才臨時決定加封這麽厚的紅包，雖說不一定能和江渙帶的禮物價值相當，但起碼也是他們的態度——
他們沒那麽富有，但能給祝驚初的一分一毫都不會吝嗇，因此他們不希望在開頭，就因為不對等的回禮讓她日後在婆家擡不起頭。
畢竟豪門對與普通家庭結親這件事有多警惕和防備，無論電視還是現實裏，他們都耳聞目睹了不少。
江渙略一思索，也明白了他們此舉背後的用意。
他想了想，從內袋裏摸出錢包，取出上次祝驚初換回來的銀行卡，還有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阿姨，您和叔叔的苦心我明白，如果您執意如此，請先說服小初收下這些。”
那張紙是一份資產清單，見幾人不解，他耐心解釋：“上面是我的全部資產，實不相瞞，這兩天我回了趟集團總部。”
他讓林特助將他名下的不動產整理出來，原是想把能變更的房產全部過到祝驚初名下，可手續太繁瑣，少說也要一周，他打算等到那天再提，陸蔓現下的舉動，倒給了他開口的機會。
他看了看祝驚初，不動聲色地牽過她的手：“我知道您和叔叔怕我讓她受委屈，我之所以想在婚前那樣做，也正是想向您二老證明，我願意傾其所有去愛她，永遠不會擔心她對我另有所圖，更不會因此算計她。”
功名利祿，他全都不在意，他想要的，從始至終只有她。
祝驚初終於回過神，把雙方的東西各自塞回對方手裏：“行了行了，不許再推來讓去了，反正以後也是一家人嘛，搞這些虛頭巴腦的給誰看？再說——”
她話沒說完，陸蔓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低頭看一眼，有些驚訝：“是你李伯母。”
趁她起身接電話的空擋，江渙胳膊被人撞了撞，祝驚初遞給他一個眼神，調侃道：“還不跑，坐著等下一場拉鋸戰呢？”
“你李伯母知道我和你爸回江城，讓我們過去……”過了好一會兒，陸蔓掐斷電話回來，擡眼一掃客廳，“哎，小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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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臨近年中購物節的緣故, 各大平臺和商家各顯神通，開始緊鑼密鼓地營銷與推廣。
祝驚初吸取了往年的教訓，提前跟商務一再強調：“二十條廣告是極限了, 再多的話你們自己想辦法拍。”
去年雙十一，不知為何單量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多，團隊起初還挺開心，結果最後發現幾乎是一天一條的量。
因為是劇情號，拍攝視頻的時間成本遠高於其他類型賬號,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要在一天之內轉換N個場地，完成定稿到後期的整個流程。
然而單都接了, 總不能賠違約金。
那一兩個月毫不誇張地說, 整個團隊幾乎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中途連坐下來好好吃個飯休息一下的時間都沒。
腳本一過, 祝驚初就寫分鏡，制片聯系場地，然後馬不停蹄趕過去開拍, 拍完這場又緊接著下一場，循環往覆，讓人懷疑自己是永動機轉世。
雖說最後的回報相當豐厚，公司甚至在年底獎勵了他們為期一周的海濱行，但舒舒他們一致表示：“明年給再多錢也不幹了！我怕這錢有命賺沒命花。”
煌煌收到她的表態, 還想再掙紮一下。
【煌煌】：初姐，現在已經十六條了，但還有不少客戶在等我回消息, 你看……
祝驚初知道這事關商務的KPI，再加上今年算是提前有心理準備, 她想了想：“要不最多再加兩條，或者看能不能把‘小小舒’的單子分流給‘林不靈’，兩個號粉絲畫像重合度高，而且林不靈近半年數據也很不錯。”
但她也知道，林不靈雖然也時不時出爆款，但高讚數據還不夠穩定，許多客戶就是抱著小小舒“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念頭去的。
考慮到這樣會讓商務為難，她提議道：“不如我去和袁總說明情況，爭取不影響你的業績和……”
字還沒打完，不小心按下回車鍵，消息發了出去。
她緊接著在輸入框敲完餘下的話，正要發送，煌煌彈出了新消息。
【煌煌】：哇再加兩條！行行行，太行了！！
【煌煌】：初姐，別說影不影響我這種話，我受不起（滑軌.jpg）
【煌煌】：談單子客戶看的還是賬號本身，客戶本身就青睞你們組的賬號，林不靈的單量也不少，都是初姐帶得好
小小舒廣告單價高，意味著她的提成也高。
主觀來講，她當然希望祝驚初這邊接的單越多越好，但就客觀而言，沒有祝驚初帶的這一批賬號，她也談不下這麽多客戶。
兩邊本就是相輔相成的關系，祝驚初能多加兩條，她已經很滿足了。
緊接著，她像是想到什麽，興沖沖地分享道：
【煌煌】：而且據說鐘氏那邊對目前這幾部短劇數據也很滿意，還特意跟大老板表揚了我們，小道消息說，618結束後，鐘氏要聯合大老板要搞個年中嘉獎之類的（噓.jpg）
屏幕這端，祝驚初的目光停留在聊天界面的最後一行，“鐘氏”“表揚”和“嘉獎”幾個詞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不由啞然失笑。
想也知道是誰的意思。
這天，江渙因為有事要忙，打電話說沒法兒來接，她欣然應允，想著閑下來再找機會問他。
第二天下班後，她如約來到公司樓下，卻遲遲不見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直到耳邊響起“嘀嘀”的喇叭聲，她循聲轉過頭，就見一輛黑紫色轎車緩緩駛到她面前停下，看著車型比平常的長了不少。
看清駕駛座上的司機，她才反應過來那是江渙的車。
她繞到後門坐上車，邊系安全帶邊問：“怎麽突然換車了？”
印象裏，他那些車再價值不菲，外形上看都挺低調，但今天這個……格外悶騷。
江渙一把將人拉進懷裏，下巴抵在她頭上，說話時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喉嚨震動的幅度：“想你。”
他答非所問。
“不就一天沒見，你至於嗎？”祝驚初失笑，下意識想推開他，小聲提醒：“還有人呢。”
江渙在她頭頂蹭了蹭，嗅著她發間的清香，這兩天的奔波和疲乏瞬間消散不少，他闔著眼，說：“我回了趟總部。”
鐘氏總部？那不是在千裏之外的沿海城市嗎？
祝驚初楞了楞：“回去處理工作？”
江渙不置可否：“取點東西。”
她“哦”了聲，沒再揪著這個話題追問，而是想起前一天和煌煌的對話，把玩著他搭在她身前的手指，隨口問道：“是不是你和袁總說短劇做得不錯，攛掇他嘉獎我們的？”
“攛掇？”江渙似是不讚同她的用詞，糾正道：“是確實不錯，我很滿意我女朋友努力的成果。”
那就是了。
車內安靜下來，數秒後，江渙睜開眼，見祝驚初正仰著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怎麽了？”不同於方才的氣定神閑，他眼底閃過一絲肉眼可見的慌亂：“是不是不喜歡我幹涉你的工作，還是——”
難得見他這樣，祝驚初忽地輕笑一聲：“幹嘛？我又沒生氣。”
她半開玩笑道：“本來是在想，江總這麽剛正不阿的人，怎麽竟也假公濟私呢？”
江渙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見她的確不像是置氣的樣子，一顆心落了地，問：“然後呢，在想什麽？”
“然後再一想，你說得對，”祝驚初俏皮地眨眨眼：“我也對我以及我們的團隊很滿意，這份獎勵，我們受之無愧。”
合著是拐彎抹角地自誇？
他不喜歡居功自傲，也討厭張揚，卻很奇怪地喜歡她現在這副傲嬌得有些沒心沒肺的模樣。
果然，“喜惡”這件事沒有絕對的標準，或者說，標準只對不喜歡的人適用。
對於愛的人，對方無論如何，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他緊了緊環住她的臂膀，語帶笑意，聲音裏摻雜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過分寵溺：“嗯，你說得更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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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渙直接讓司機將車開到了祝驚初住的那棟單元樓下，臨下車前，又吩咐他幫忙一起拿下東西。
祝驚初起初覺得他小題大做，能有多少東西，他們兩個人，一趟不行的話，兩趟還搬不完嗎？
直到後備箱徐徐打開，未出口的話哽在了她喉嚨裏。
“江渙……”她看看後備箱，又遲疑地看向他，發自內心地請教：“你消失一天，就是進貨去了嗎？”
她可算是知道他為什麽要換車了！
這車後備箱的容量，目測比他常用的那輛大了一倍不止。
可即便如此，整個空間也被各式各樣的禮品盒塞得滿滿當當，連一些空隙都塞滿了不知裝著什麽的精美包裝袋。
江渙抿了抿唇，只說：“第一次見家長，禮數要周全。”
他沒說，這是他分別逮著劉書源和林特助，以及圈裏相熟、年紀相仿的已婚人士分別請教了一圈後，才謹慎做出的籌劃。
祝驚初嘆為觀止：“你這不是周全，是收買人心。”
江渙沒理她的胡說八道，示意她站到一邊，親自和司機一塊兒將東西一樣樣拎到電梯口。
祝驚初下意識準備幫忙，他想也不想地阻止了她，並將她拽到離車不遠的樹蔭底下，給她分配好任務：“你在這兒看著東西，也算是幫忙。”
正是飯點，大家要麽早已趕回家吃飯了，要麽就壓根兒還沒下班，好半天才有人從旁邊路過，更別提單元樓裏上下左右的鄰居大都認識，哪兒用得著她防賊似的守著？
這個天，哪怕是傍晚時分，空氣裏的熱氣也仍未消散。
江渙嘴上說著讓她看東西，其實無非是不想她受累，寧可自己辛苦點兒一趟趟地搬，也不讓她沾手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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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東西總算完成第一程運輸，司機的任務也圓滿完成，江渙讓他把車停好就可以下班了。
祝驚初不是沒在上下班高峰期擠過電梯，但她從沒想過，某天自己會在電梯裏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無從下腳。
後備箱的東西此時在電梯裏完全攤開，她和江渙兩人為了在電梯裏找到落腳的地方，只能一人拎了兩三個禮盒，看起來頗為狼狽。
好在祝驚初家樓層不算高，隨著“叮”一聲，電梯門很快打開。
她一腳跨出逼仄的電梯，感覺像是被放出牢籠的鳥，撲扇著翅膀奔到自家門前，手不得空，只能擡腳踢了踢門：“爸，媽，開下門。”
樓道裏彌漫著一股麻辣鮮香，陸蔓大概正在炒菜走不開，過了會兒，江渙差不多將電梯裏的東西搬出來三分之一時，門開了。
祝安康坐著輪椅，出現在門後。
恰巧江渙左右手拎滿盒子從電梯裏出來，禮貌地叫了聲祝叔叔。
“哎，”祝安康連連應聲，掃了眼走廊上和他手裏的東西，不由說了句：“你這孩子，怎麽帶這麽多東西？多浪費錢啊。”
他以為這就是全部，滑著輪椅給兩人讓開路，招呼道：“外邊熱，別站著了，快進來。”
“爸，等一下，”祝驚初摸了摸鼻子，探頭看了眼電梯：“裏面還有一半沒搬完。”
“……”祝安康楞了下，反應過來，回過頭沖廚房裏喊：“小蔓，先關火，出來幫下忙。”
陸蔓剛把最後一個菜裝進盤子，聞言忙關了火，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邊走邊問：“幫什麽忙？”
不等祝安康回答，她走出門口，看到走廊和電梯裏的盛況，冒出和方才的祝驚初一樣的問題。
“你倆進貨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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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個人手，加上電梯到家門口的距離大大縮短，三個人跟搬運工似的，終於將東西都搬進了屋裏。
陸蔓看著幾乎占據半個客廳的大大小小的盒子，幾度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
最後只得一句：“我去砂鍋裏把排骨湯盛出來就可以開飯了，小江，你去洗個手，去餐桌邊先坐會兒。”
說完轉向祝驚初，語氣就沒那麽柔和了：“你跟我過來，端菜去。”
祝驚初吐了吐舌頭，和江渙對視一眼，阻止了原本想跟上去幫忙的他。
母女倆踅進廚房，陸蔓拉上門，邊拿碗盛湯邊低聲訓斥道：“小初，不是說了簡單上門吃個飯，你怎麽讓人破費買那麽多東西？”
祝驚初冤得不行：“我也是到樓下才知道的。”
經祝安康一事，陸蔓在物質方面反而看淡了許多，她知道江渙現在事業有成，但也並未想過要貪圖他什麽，更別說占便宜。
聽祝驚初這麽說，想了想，她心裏已然拿定了主意：“算了，一會兒吃完飯再說。”
祝驚初摸了摸鼻子“哦”了聲，端著菜出去，正巧見江渙推著祝安康到桌邊。
兩人不知說了什麽，他笑得眉眼溫柔：“像她會做的事。”
不用想，一聽就知道，祝安康又在拿她小時候的“光輝事跡”說事了。
比如，四歲那年被幼兒園的同學偷了蘋果，她楞是追著人家滿園跑了四五圈，最後還是老師保證會買個一模一樣的蘋果來還她，這事兒才作數；
又比如，有天放學陸蔓忘了按時去接她，她一個人氣鼓鼓地坐在教室裏，也不讓老師打電話催，弄得天都黑了才到家，第二天該上學了，她死活賴在被窩裏不肯起來，說媽媽忘了接她，她也要“忘了”去學校……
“得虧你倆七歲才認識，小初那時的賴皮勁兒收斂了很多，要是再早些，你指定不樂意和她做朋友。”祝安康笑得眼角堆起了褶子。
祝驚初自覺拉開椅子在江渙旁邊坐下，半是撒嬌地看了祝安康一眼：“爸，都多久之前的老黃歷了，你怎麽逢人就提啊！”
她還要不要面子了。
陸蔓挨著祝安康坐下，也笑：“就是，看你爸說這些話的口氣，聽著還挺驕傲，也不害臊。”
江渙淡笑著抿了抿唇：“沒關系，叔叔阿姨，我覺得很可愛。”
他想起自己唯一一次挨江老爺子揍，就是因為祝驚初翻墻不成又摔了跟頭，所以遷怒於他，跟老爺子告了他一黑狀，敢情從小就是睚眥必報的性子。
他側過臉看了眼某個心虛的當事人，一雙黑眸似笑非笑：“而且照叔叔的說法，我的確很幸運。”
倘若這是她“收斂心性”的結果，那他要是在那之前認識她，還指不定得怎麽吃不了兜著走。
祝驚初咧了咧嘴假笑幾聲，攢足力道在桌下踢了身邊人一腳，然後起身盛了碗湯，遞給祝安康的同時轉移話題：“爸，媽，再不開飯我要攙死了，今天這些菜看起來都好好吃。”
挨了她一腳，江渙神色未變，淡笑著附和：“對，做這麽大桌菜，阿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兩人這麽一說，陸蔓這才想起連忙招呼道：“都動筷別光顧著說話，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畢竟做了那麽多年鄰居，江渙亦有陪長輩閑聊的耐心，陸蔓他們問什麽，他便答什麽；碰到不熟悉的家長裏短，他便安靜地聽，不時回應兩句，一頓飯倒也吃得其樂融融。
過去那些不愉快，大家都默契地沒有提起。
因為當下這樣的狀態對於在座的所有人來說，已是難能可貴的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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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江渙知道陸蔓這桌子菜一定準備了不少時間，堅持讓她和祝安康到沙發上坐著休息，自己系上圍裙進了廚房清洗。
兩口子拗不過他，恰巧陸蔓也有事和祝安康商量，也就隨他去了，只是不忘給祝驚初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幫忙。
再怎麽說，江渙也是頭一回以她男朋友的身份上門。
他們一家三口巋然不動，讓人家在那兒洗洗涮涮，像什麽樣兒？
祝驚初只得吐吐舌頭，跟著擠進廚房。
果不其然，江渙睨她一眼，開口就要攆她出去，她好氣又好笑：“怎麽你一來，我就像顆球一樣被踢來踢去的？”
她從掛鉤上摘了雙防水袖套，把他往水槽另一端擠了擠：“過去點兒，你洗第一二道，我最後再清一遍。”
見他還頗有意見的樣子，她不知怎的想起年少時在醫院堵他的那句話，再次如法炮制：“忘了我說過的嗎？一個家總要兩人分工合作嘛。”
聞言，江渙怔怔地看著她，喉嚨忽然有些癢，聲線也變得沙啞：“你還記得？”
他原以為，這麽多年過去，這種話只有他一個人放在了心上。
祝驚初小聲嘟囔了句“笨蛋”，輕聲道：“你不也記得。”
江渙隱忍而克制地往外看了眼，廚房門沒關嚴，留有一條十厘米左右的縫隙，沙發上，陸蔓和祝安康絮絮叨叨說著什麽，壓根兒沒註意廚房這邊的動靜。
就算偶爾想起來往這邊瞥一眼，因為角度和視野的關系，大概也看不清他們在幹嘛。
江渙喉結上下滾了滾，忽然輕喚了聲：“祝驚初。”
“嗯？”
被叫到名字的人毫無防備，條件反射地轉過頭，“怎麽了”三個字還沒問出口，唇上猝不及防壓下一道溫熱而綿軟的觸感。
祝驚初瞪圓了眼，慌亂之中碰到身後的水龍頭，水流瞬間開到最大。
她手上沾了水，只能用手腕推了推他胳膊表示抗議。
水流聲恰到好處地掩去了她的小聲嗚咽。
雖說已經成年，也正式見家長了，但陸蔓他們還在客廳坐著，她總有種早戀隨時會被父母抓包的慌張感。
好在江渙還算有分寸，一吻過後，便點到為止地撤離開來。
祝驚初羞窘地瞪了他一眼，接近氣聲吐槽了句：“變態。”
繼“流氓”之後，江渙又喜提一個新罵名。
明明不是什麽好詞，他卻像是被罵上癮了，坦然接受的同時，淡聲請示道：“‘禽獸’怎麽樣？”
“……”還是頭一回見上趕著罵自己的。
祝驚初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一般，自顧自轉身關掉水龍頭，正想催促他幹活，腰間忽然環上一雙勁瘦有力的手臂。
“謝謝你，”他下巴擱在她肩上，聲音近在耳畔，“這次，我真的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他和她兩個人的小家，他會成為她最堅實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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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洗的鍋碗瓢盆不少，但兩個人四只手的效率也肉眼可見，約莫小半小時後，一切收拾完畢。
祝驚初順便切了盤水果端出去。
見兩人出來，陸蔓連忙擡手招呼道：“初初，小江，過來坐。”
祝驚初瞧了瞧兩人正襟危坐的架勢，總算有了點兒“帶男朋友見家長”的實感。
沒想到，屁股剛挨著沙發，陸蔓和祝安康就一人拿出了個紅包遞給江渙：“小江，這是叔叔阿姨的一點兒心意，你收下。”
傳說中的見面禮環節。
但……祝驚初目測了下紅包的厚度，哭笑不得：“爸，媽，你們也太誇張了。”
她倒不是舍不得錢，也知道見面禮是代表家長對對方感到滿意和認可的意思，可那兩個塞得鼓鼓囊囊的紅包，知道的是見面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訂婚禮。
更何況，這筆錢是陸蔓從他們自己的積蓄裏掏的。
雖說她每個月工資都會交一部分給他們，但兩人平時吃穿用度都很儉省，這麽一筆錢，肯定不是一時半會兒省出來的。
江渙同樣覺得不妥，搖了搖頭：“叔叔阿姨，你們肯讓小初和我在一起，已經是對我最大的認可了，不必通過這些禮節來表達什麽。”
“你也說是禮節，”陸蔓沒有讓步的意思，和祝安康對視一眼，堅持道：“阿姨知道這些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麽，但該有的不能少。”
江渙準備的那些東西，他們粗略看了看，樣樣價值不菲，因此陸蔓才臨時決定加封這麽厚的紅包，雖說不一定能和江渙帶的禮物價值相當，但起碼也是他們的態度——
他們沒那麽富有，但能給祝驚初的一分一毫都不會吝嗇，因此他們不希望在開頭，就因為不對等的回禮讓她日後在婆家擡不起頭。
畢竟豪門對與普通家庭結親這件事有多警惕和防備，無論電視還是現實裏，他們都耳聞目睹了不少。
江渙略一思索，也明白了他們此舉背後的用意。
他想了想，從內袋裏摸出錢包，取出上次祝驚初換回來的銀行卡，還有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阿姨，您和叔叔的苦心我明白，如果您執意如此，請先說服小初收下這些。”
那張紙是一份資產清單，見幾人不解，他耐心解釋：“上面是我的全部資產，實不相瞞，這兩天我回了趟集團總部。”
他讓林特助將他名下的不動產整理出來，原是想把能變更的房產全部過到祝驚初名下，可手續太繁瑣，少說也要一周，他打算等到那天再提，陸蔓現下的舉動，倒給了他開口的機會。
他看了看祝驚初，不動聲色地牽過她的手：“我知道您和叔叔怕我讓她受委屈，我之所以想在婚前那樣做，也正是想向您二老證明，我願意傾其所有去愛她，永遠不會擔心她對我另有所圖，更不會因此算計她。”
功名利祿，他全都不在意，他想要的，從始至終只有她。
祝驚初終於回過神，把雙方的東西各自塞回對方手裏：“行了行了，不許再推來讓去了，反正以後也是一家人嘛，搞這些虛頭巴腦的給誰看？再說——”
她話沒說完，陸蔓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低頭看一眼，有些驚訝：“是你李伯母。”
趁她起身接電話的空擋，江渙胳膊被人撞了撞，祝驚初遞給他一個眼神，調侃道：“還不跑，坐著等下一場拉鋸戰呢？”
“你李伯母知道我和你爸回江城，讓我們過去……”過了好一會兒，陸蔓掐斷電話回來，擡眼一掃客廳，“哎，小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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