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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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哦, 你說那個啊，”祝驚初表面波瀾不驚，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反應過來時，她聽見自己煞有介事地說了句：“劉書源的，他前段時間來江城出差，人事訂的酒店出了岔子，他第二天早上要去談合同的公司又離我們家比較近, 我就好心收留了他一晚，這鞋他換了一直忘記帶走。”
祝驚初把最後一個行李袋搬進家裏，順手帶上了門, 自言自語般皺了皺眉：“前兩天還在跟他說把鞋子快遞過去, 我這怎麽又忘了。”
“劉書源？”陸蔓隱隱對這個名字感到耳熟, 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
祝驚初耐心解釋：“就是高中坐我後面, 嘴特貧那個，你開家長會時見過的。”
陸蔓“哦”了聲，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是他啊, 你這麽說我就記得了。”
祝驚初點點頭，在心裏默默跟劉書源說了聲對不起。
她這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拉個陸蔓有印象，但又沒法兒直接求證的異性出來擋槍，依後者刨根究底的性子, 她今晚實在很難蒙混過關。
幾乎同一時間，遠在榕城正準備晾衣服的劉書源狠狠打了個噴嚏。
坐在沙發上抱著平板看劇的石欣媛聞聲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感冒了？最近天氣反覆無常，讓你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
“哪兒能啊, 你男朋友可是有著八塊腹肌的天選健身人，”劉書源擡起一邊胳膊秀了秀肱二頭肌, 接著揉了揉鼻子，繼續手上沒幹完的活：“肯定是有人誇我或者想我。”
“……”
亂七八糟的行李整理起來需要不少時間的緣故，陸蔓把她和祝安康的洗漱用品拿出來，又把大部分衣服掛進了衣櫃，其他的就準備明天再收拾了。
“對了，”她忽地記起什麽，蹲下身在另一個行李袋裏翻出個四四方方的畫框：“這是你小表妹給你畫的，說是謝謝你給她買的零食和禮物。”
祝驚初知道小表妹在學畫畫，看了眼畫框，裏面是一副卡通女生半身像，發型和眉眼竟真和她有幾分神似。
還沒等她多驚喜幾秒，陸蔓拿起畫框轉身就往她的臥室去：“我給你放書桌上去。”
祝驚初嘴角笑意凝固了下，總感覺怪怪的，直到陸蔓離她的房門只有幾步之遙，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幾個箭步沖上去，擋在門前：“不、不用，你給我自己放就行。”
陸蔓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放就放，這麽激動擋著我幹嘛？真是。”
陸蔓伸手把她往旁邊撥了撥，推了幾下才發覺她如同一尊紋絲不動的雕像，瞪了瞪眼：“怎麽，房裏藏了人啊不讓進？”
聽見這話，祝驚初眼皮狠狠跳了兩下，要不是她心理素質夠好，這會兒估計已經不打自招了。
她伸手搶過陸蔓手裏的畫框，擠出一個笑：“沒，就是我自己一個人住了這麽幾個月，房間挺亂的，這不是怕你看了又得念叨我嗎？”
“毛病，”陸蔓白她一眼，“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什麽樣兒我沒看過？再說，平時也沒見你這樣。”
出於親媽的直覺，她本能地覺得祝驚初不太對勁兒，說什麽都要進去看一眼：“我今天還就得看了。”
祝驚初一個沒註意，就被她鉆了空子，陸蔓擰開門把手，眨眼功夫就推開了門。
那一瞬，祝驚初不忍直視地緊閉雙眼，只覺呼吸都快停了。
可下一秒，陸蔓掃了眼一切如常的房間：“這不都挺正常的，瞧你這樣兒，有什麽不能看的？”
嗯？？？
祝驚初回頭看了眼，房內空空如也，別說江渙，就連她緊急丟進來的他的日用品和衣服都不見了蹤影，也不知藏哪兒去了。
“我也沒說有什麽，”她連忙把陸蔓往外推：“行了媽，你看也看過了，奔波一天了趕緊洗漱休息去。”
“不行，我還得——”
陸蔓心底的疑慮並未徹底消散，還想再進去看個仔細，好在被晾在客廳的祝安康開了口：“小蔓，初初說得對，推我去洗漱吧，我累了。”
祝安康都這麽說了，陸蔓不得已中斷“搜尋”，走了兩步還不忘回頭警告道：“你這孩子，有事兒可別瞞著我和你爸啊。”
祝驚初一臉說了幾聲“知道”，看準陸蔓回到客廳的時機，閃身進了臥室。
結果一轉身，就撞上了堵人墻——方才憑空消失的江渙，仿佛大變活人似的，就這麽前後腳的功夫，又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面前。
這麽冷不丁地冒出個人，她條件反射就要低呼出聲，還是江渙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食指抵在薄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他黑眸炯炯，像是要將人吸進去，而後，他俯在她耳畔用幾近氣聲的音量，慢條斯理道：“小聲點兒，會被叔叔阿姨聽見。”
他身上帶著沐浴後的清香，蠻不講理地鉆進她的鼻腔，一時間，周遭好像只剩了他的氣息。
祝驚初緩慢地眨了眨眼，腎上腺素在霎那間飆升。
此時此刻，他說的話做的事，無一不讓她有種兩人正在偷.情的錯覺。
//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祝驚初親眼看著陸蔓和祝安康去主臥洗漱了，才起身去拿睡衣，以免陸蔓再次搞偷襲。
沒想到，陸蔓沒來，打開衣櫃門的第一時間，倒是被一個圓滾滾的“雪球”偷襲了。
江渙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她條件反射地伸手接住那個“球”，然後轉過身：“所以那些東西你全藏這兒了？”她反手指了指身後的衣櫃，這才想起來問：“那剛才，你在哪兒啊？”
江渙抿唇，朝她擋住那扇衣櫃揚了揚下頜：“也在那裏。”
祝驚初滿頭黑線，回過頭仔細看了眼，才發現那格掛著的衣服都擠到了一邊，生生空出了小半個衣櫃。
想想著江渙這麽大個人，默默撥開衣服把自己塞進去的模樣，沒繃住笑出了聲。
江渙見她樂不可支的模樣，挑了挑眉：“很好笑？”
察覺到那束涼悠悠的目光，祝驚初收斂了點兒，連忙搖頭：“沒，我這是驚嘆，”她關心地看了眼他手臂：“傷口沒事兒吧？”
江渙瞥她一眼，擡腳走過去，接過她手裏那團衣服：“不早了，快去洗澡。”
帶上門的時候，祝驚初看見他背對著自己，正一件件將衣服疊好，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倘若兩人就這麽住在一塊，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她又有些臉熱，戀愛沒談多久，倒是連同居生活都想好了。
“同居”倆字冒出來，她又開始犯了愁。
在酒店那次好歹是一米八的大床，兩人中間還能空出不少位置，可她房間本身不大的緣故，裝了書桌和衣櫃後，就只能放下現在這張一米二的床。
睡兩個成年人，是翻身都擔心會滾到床下的尺寸，更別說保持距離……
直到洗完出來，她還在煩惱這個問題，卻不料一打開房門，就看到了鋪在衣櫃和床之間的地鋪。
“借用了下你的瑜伽墊。”
知道是她，江渙頭也沒回，自顧自地將之前蓋過的空調被搭了上去。
祝驚初鎖好門走過去，張了張嘴，突然有些於心不忍：“要不你還是睡床吧，我們可以擠擠一起睡。”
話一出口，她險些咬了舌頭，雖然她的本意就是字面意思，聽著卻像是某種別有深意的邀請。
好在江渙並未多想，只搖了搖頭：“不用，我睡這兒就行。”
祝驚初過了幾秒才 “哦”了聲，沒再說話。
她覺得自己很奇怪，之前在酒店他主動靠近，她下意識只想躲閃；現在人自覺主動地保持紳士距離了，她又有些不是滋味。
燈的開關在衣櫃這一側，見她躺好，江渙問：“我關燈了？”
祝驚初應了聲好，然後在床上翻來覆去滾了好幾圈，越想越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索性平躺，直楞楞地看著天花板，一片黑暗和寂靜中，耳邊忽地捕捉到了男人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
不知為何，她在這種規律的呼吸聲中漸漸趨於平靜，過了會兒，眼皮越來越沈，最後不知不覺沈入了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乍起一道震天響的雷聲，祝驚初睫毛顫了顫，猛地驚醒過來。
正是初夏和仲夏之交，往年接連一段時間的大晴天後，似乎都會迎來這麽一場疾風驟雨，倒也不足為奇。
只是夜裏氣溫轉涼，冷風從半開的窗戶灌進來，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因著這突如其來的涼意，起了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她翻了個身，正想將整個人都縮進被子裏時，借著又一道電閃雷鳴，看清了地上隆起的剪影。
她怔了怔，思緒清明幾分，想起了江渙的存在。
她低低叫了聲他的名字，原以為或許要多喊幾聲才能叫醒他，沒想到尾音剛落，那團影子便動了動，江渙側頭看向她，一雙黑眸在暗夜裏閃著點點亮光，像是盛了碎星。
“怎麽了，”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問：“怕打雷？”
祝驚初蜷了蜷手指，沈默下來。
外面的雨已經劈裏啪啦下了起來，雨聲中，他不確定那個“嗯”字是不是自己的幻聽，但後面那幾個字，他卻聽得格外清楚：“你上來，陪我一起睡。”
祝驚初覺得掌心有些濡濕，明明是擔心他睡在地上受涼，說這話時卻不由感到緊張。
江渙沒應聲，她以為他沒聽清，舔了舔唇，還想再重覆一遍時，忽然看見那道黑影坐起身，然後她身旁的空位往下沈了沈。
江渙抱著自己那床薄被，將她連人帶被一塊兒裹進了懷裏，祝驚初亂了呼吸，手腳一時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江渙哄小孩般輕拍她後背，柔聲說了句：“乖乖睡覺。”
原來他什麽都沒打算幹。
祝驚初默默鄙夷了下自己腦子裏的廢料，又不由有些好笑，怎麽兩個人在這件事，像是調換了劇本？
因為江渙格外令人心安的舉動，她逼自己拋開那些有的沒的，閉上眼，腦袋往他懷裏拱了拱。
在熟悉的氣息裏，後半夜她睡得分外香沈，窗外狂風驟雨都沒能驚擾她半分，以至於她險些錯過早於平時的鬧鐘，還是江渙先一步替她伸手關掉了鈴聲。
她揉了揉眼睛，這才睜開惺忪睡眼，哈欠連天地說了聲“早”。
江渙已經起床換好了衣服，原本並未打算吵醒她，見狀扣好最後一顆紐扣，說：“你再睡會兒，我下樓買點早餐上來。”
祝驚初從被窩裏撐坐起身，搖了搖頭：“那樣就失去六點起床的意義了，你等等，我簡單洗漱下和你一塊兒去。”
洗完臉，整個人便清醒了許多，她拿了衣服去洗手間換上，然後貼在陸蔓房門前聽了聽，確定他們還沒起床後，才輕手輕腳回房拉著江渙出了門。
小區門口好幾家早餐店，她帶江渙走進味道不錯那家廣式腸粉店，等餐的間隙擡眼一看，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奇地問：“你昨晚不是睡得挺好嗎，怎麽還長黑眼圈了？！”
在家不敢開燈，這一路過來天也才蒙蒙亮，直到眼下，她才看清江渙眼下淡淡的烏青。
聞言，江渙掩飾性地垂下眼瞼：“沒，你看錯了。”
可事實上，溫香軟玉在懷，又是喜歡了這麽多年的人，他要還能心無旁騖地睡著，那才是奇了怪了。
“是嗎？”祝驚初伸長脖子，湊得更近了些：“可那明明——”
話沒說完，相熟的老板娘將他們點的餐端上了桌，還不忘打趣兩句：“小初，什麽時候找了這麽帥的男朋友？”
祝驚初霎時忘了剛才要說的話，眉眼彎彎地回應：“小時候找的。”
江渙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嘴角漾開一抹向上的弧度。
//
吃完早餐，祝驚初拒絕了江渙在小區門口等著送她去公司的提議：“你總不能天天都做我的專職司機，再說，我一個人搭車也習慣了。”
江渙想了想，忽然不著邊際地問了句：“有駕照嗎？”
“有啊，大學就考了，”祝驚初點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不過考完就沒摸過方向盤了，現在連剎車和油門都分不清。”
江渙只說了句“知道了”，送她到樓下，便將給陸蔓他們打包好的早餐遞給她，看著她上樓才轉身離開。
或許是暴雨後的清晨空氣足夠清新，祝驚初心情也格外好，哼著不成調的歌便上了樓，一開門，陸蔓他們也已經起了床。
“爸，媽，給你們帶的早餐，趁熱吃，我收拾一下上班去了。”她放下打包盒，腳步輕快地走進臥室。
陸蔓看了祝安康一眼：“這孩子一大早打興奮劑了？”
祝安康則自己轉著輪椅滑到餐桌前，笑道：“管他呢，小初高興就是好事兒。”
可陸蔓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下午收拾房間，她總算發現了其中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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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哦, 你說那個啊，”祝驚初表面波瀾不驚，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反應過來時，她聽見自己煞有介事地說了句：“劉書源的，他前段時間來江城出差，人事訂的酒店出了岔子，他第二天早上要去談合同的公司又離我們家比較近, 我就好心收留了他一晚，這鞋他換了一直忘記帶走。”
祝驚初把最後一個行李袋搬進家裏，順手帶上了門, 自言自語般皺了皺眉：“前兩天還在跟他說把鞋子快遞過去, 我這怎麽又忘了。”
“劉書源？”陸蔓隱隱對這個名字感到耳熟, 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
祝驚初耐心解釋：“就是高中坐我後面, 嘴特貧那個，你開家長會時見過的。”
陸蔓“哦”了聲，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是他啊, 你這麽說我就記得了。”
祝驚初點點頭，在心裏默默跟劉書源說了聲對不起。
她這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拉個陸蔓有印象，但又沒法兒直接求證的異性出來擋槍，依後者刨根究底的性子, 她今晚實在很難蒙混過關。
幾乎同一時間，遠在榕城正準備晾衣服的劉書源狠狠打了個噴嚏。
坐在沙發上抱著平板看劇的石欣媛聞聲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感冒了？最近天氣反覆無常，讓你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
“哪兒能啊, 你男朋友可是有著八塊腹肌的天選健身人，”劉書源擡起一邊胳膊秀了秀肱二頭肌, 接著揉了揉鼻子，繼續手上沒幹完的活：“肯定是有人誇我或者想我。”
“……”
亂七八糟的行李整理起來需要不少時間的緣故，陸蔓把她和祝安康的洗漱用品拿出來，又把大部分衣服掛進了衣櫃，其他的就準備明天再收拾了。
“對了，”她忽地記起什麽，蹲下身在另一個行李袋裏翻出個四四方方的畫框：“這是你小表妹給你畫的，說是謝謝你給她買的零食和禮物。”
祝驚初知道小表妹在學畫畫，看了眼畫框，裏面是一副卡通女生半身像，發型和眉眼竟真和她有幾分神似。
還沒等她多驚喜幾秒，陸蔓拿起畫框轉身就往她的臥室去：“我給你放書桌上去。”
祝驚初嘴角笑意凝固了下，總感覺怪怪的，直到陸蔓離她的房門只有幾步之遙，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幾個箭步沖上去，擋在門前：“不、不用，你給我自己放就行。”
陸蔓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放就放，這麽激動擋著我幹嘛？真是。”
陸蔓伸手把她往旁邊撥了撥，推了幾下才發覺她如同一尊紋絲不動的雕像，瞪了瞪眼：“怎麽，房裏藏了人啊不讓進？”
聽見這話，祝驚初眼皮狠狠跳了兩下，要不是她心理素質夠好，這會兒估計已經不打自招了。
她伸手搶過陸蔓手裏的畫框，擠出一個笑：“沒，就是我自己一個人住了這麽幾個月，房間挺亂的，這不是怕你看了又得念叨我嗎？”
“毛病，”陸蔓白她一眼，“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什麽樣兒我沒看過？再說，平時也沒見你這樣。”
出於親媽的直覺，她本能地覺得祝驚初不太對勁兒，說什麽都要進去看一眼：“我今天還就得看了。”
祝驚初一個沒註意，就被她鉆了空子，陸蔓擰開門把手，眨眼功夫就推開了門。
那一瞬，祝驚初不忍直視地緊閉雙眼，只覺呼吸都快停了。
可下一秒，陸蔓掃了眼一切如常的房間：“這不都挺正常的，瞧你這樣兒，有什麽不能看的？”
嗯？？？
祝驚初回頭看了眼，房內空空如也，別說江渙，就連她緊急丟進來的他的日用品和衣服都不見了蹤影，也不知藏哪兒去了。
“我也沒說有什麽，”她連忙把陸蔓往外推：“行了媽，你看也看過了，奔波一天了趕緊洗漱休息去。”
“不行，我還得——”
陸蔓心底的疑慮並未徹底消散，還想再進去看個仔細，好在被晾在客廳的祝安康開了口：“小蔓，初初說得對，推我去洗漱吧，我累了。”
祝安康都這麽說了，陸蔓不得已中斷“搜尋”，走了兩步還不忘回頭警告道：“你這孩子，有事兒可別瞞著我和你爸啊。”
祝驚初一臉說了幾聲“知道”，看準陸蔓回到客廳的時機，閃身進了臥室。
結果一轉身，就撞上了堵人墻——方才憑空消失的江渙，仿佛大變活人似的，就這麽前後腳的功夫，又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面前。
這麽冷不丁地冒出個人，她條件反射就要低呼出聲，還是江渙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食指抵在薄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他黑眸炯炯，像是要將人吸進去，而後，他俯在她耳畔用幾近氣聲的音量，慢條斯理道：“小聲點兒，會被叔叔阿姨聽見。”
他身上帶著沐浴後的清香，蠻不講理地鉆進她的鼻腔，一時間，周遭好像只剩了他的氣息。
祝驚初緩慢地眨了眨眼，腎上腺素在霎那間飆升。
此時此刻，他說的話做的事，無一不讓她有種兩人正在偷.情的錯覺。
//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祝驚初親眼看著陸蔓和祝安康去主臥洗漱了，才起身去拿睡衣，以免陸蔓再次搞偷襲。
沒想到，陸蔓沒來，打開衣櫃門的第一時間，倒是被一個圓滾滾的“雪球”偷襲了。
江渙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她條件反射地伸手接住那個“球”，然後轉過身：“所以那些東西你全藏這兒了？”她反手指了指身後的衣櫃，這才想起來問：“那剛才，你在哪兒啊？”
江渙抿唇，朝她擋住那扇衣櫃揚了揚下頜：“也在那裏。”
祝驚初滿頭黑線，回過頭仔細看了眼，才發現那格掛著的衣服都擠到了一邊，生生空出了小半個衣櫃。
想想著江渙這麽大個人，默默撥開衣服把自己塞進去的模樣，沒繃住笑出了聲。
江渙見她樂不可支的模樣，挑了挑眉：“很好笑？”
察覺到那束涼悠悠的目光，祝驚初收斂了點兒，連忙搖頭：“沒，我這是驚嘆，”她關心地看了眼他手臂：“傷口沒事兒吧？”
江渙瞥她一眼，擡腳走過去，接過她手裏那團衣服：“不早了，快去洗澡。”
帶上門的時候，祝驚初看見他背對著自己，正一件件將衣服疊好，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倘若兩人就這麽住在一塊，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她又有些臉熱，戀愛沒談多久，倒是連同居生活都想好了。
“同居”倆字冒出來，她又開始犯了愁。
在酒店那次好歹是一米八的大床，兩人中間還能空出不少位置，可她房間本身不大的緣故，裝了書桌和衣櫃後，就只能放下現在這張一米二的床。
睡兩個成年人，是翻身都擔心會滾到床下的尺寸，更別說保持距離……
直到洗完出來，她還在煩惱這個問題，卻不料一打開房門，就看到了鋪在衣櫃和床之間的地鋪。
“借用了下你的瑜伽墊。”
知道是她，江渙頭也沒回，自顧自地將之前蓋過的空調被搭了上去。
祝驚初鎖好門走過去，張了張嘴，突然有些於心不忍：“要不你還是睡床吧，我們可以擠擠一起睡。”
話一出口，她險些咬了舌頭，雖然她的本意就是字面意思，聽著卻像是某種別有深意的邀請。
好在江渙並未多想，只搖了搖頭：“不用，我睡這兒就行。”
祝驚初過了幾秒才 “哦”了聲，沒再說話。
她覺得自己很奇怪，之前在酒店他主動靠近，她下意識只想躲閃；現在人自覺主動地保持紳士距離了，她又有些不是滋味。
燈的開關在衣櫃這一側，見她躺好，江渙問：“我關燈了？”
祝驚初應了聲好，然後在床上翻來覆去滾了好幾圈，越想越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索性平躺，直楞楞地看著天花板，一片黑暗和寂靜中，耳邊忽地捕捉到了男人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
不知為何，她在這種規律的呼吸聲中漸漸趨於平靜，過了會兒，眼皮越來越沈，最後不知不覺沈入了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乍起一道震天響的雷聲，祝驚初睫毛顫了顫，猛地驚醒過來。
正是初夏和仲夏之交，往年接連一段時間的大晴天後，似乎都會迎來這麽一場疾風驟雨，倒也不足為奇。
只是夜裏氣溫轉涼，冷風從半開的窗戶灌進來，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因著這突如其來的涼意，起了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她翻了個身，正想將整個人都縮進被子裏時，借著又一道電閃雷鳴，看清了地上隆起的剪影。
她怔了怔，思緒清明幾分，想起了江渙的存在。
她低低叫了聲他的名字，原以為或許要多喊幾聲才能叫醒他，沒想到尾音剛落，那團影子便動了動，江渙側頭看向她，一雙黑眸在暗夜裏閃著點點亮光，像是盛了碎星。
“怎麽了，”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問：“怕打雷？”
祝驚初蜷了蜷手指，沈默下來。
外面的雨已經劈裏啪啦下了起來，雨聲中，他不確定那個“嗯”字是不是自己的幻聽，但後面那幾個字，他卻聽得格外清楚：“你上來，陪我一起睡。”
祝驚初覺得掌心有些濡濕，明明是擔心他睡在地上受涼，說這話時卻不由感到緊張。
江渙沒應聲，她以為他沒聽清，舔了舔唇，還想再重覆一遍時，忽然看見那道黑影坐起身，然後她身旁的空位往下沈了沈。
江渙抱著自己那床薄被，將她連人帶被一塊兒裹進了懷裏，祝驚初亂了呼吸，手腳一時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江渙哄小孩般輕拍她後背，柔聲說了句：“乖乖睡覺。”
原來他什麽都沒打算幹。
祝驚初默默鄙夷了下自己腦子裏的廢料，又不由有些好笑，怎麽兩個人在這件事，像是調換了劇本？
因為江渙格外令人心安的舉動，她逼自己拋開那些有的沒的，閉上眼，腦袋往他懷裏拱了拱。
在熟悉的氣息裏，後半夜她睡得分外香沈，窗外狂風驟雨都沒能驚擾她半分，以至於她險些錯過早於平時的鬧鐘，還是江渙先一步替她伸手關掉了鈴聲。
她揉了揉眼睛，這才睜開惺忪睡眼，哈欠連天地說了聲“早”。
江渙已經起床換好了衣服，原本並未打算吵醒她，見狀扣好最後一顆紐扣，說：“你再睡會兒，我下樓買點早餐上來。”
祝驚初從被窩裏撐坐起身，搖了搖頭：“那樣就失去六點起床的意義了，你等等，我簡單洗漱下和你一塊兒去。”
洗完臉，整個人便清醒了許多，她拿了衣服去洗手間換上，然後貼在陸蔓房門前聽了聽，確定他們還沒起床後，才輕手輕腳回房拉著江渙出了門。
小區門口好幾家早餐店，她帶江渙走進味道不錯那家廣式腸粉店，等餐的間隙擡眼一看，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奇地問：“你昨晚不是睡得挺好嗎，怎麽還長黑眼圈了？！”
在家不敢開燈，這一路過來天也才蒙蒙亮，直到眼下，她才看清江渙眼下淡淡的烏青。
聞言，江渙掩飾性地垂下眼瞼：“沒，你看錯了。”
可事實上，溫香軟玉在懷，又是喜歡了這麽多年的人，他要還能心無旁騖地睡著，那才是奇了怪了。
“是嗎？”祝驚初伸長脖子，湊得更近了些：“可那明明——”
話沒說完，相熟的老板娘將他們點的餐端上了桌，還不忘打趣兩句：“小初，什麽時候找了這麽帥的男朋友？”
祝驚初霎時忘了剛才要說的話，眉眼彎彎地回應：“小時候找的。”
江渙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嘴角漾開一抹向上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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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祝驚初拒絕了江渙在小區門口等著送她去公司的提議：“你總不能天天都做我的專職司機，再說，我一個人搭車也習慣了。”
江渙想了想，忽然不著邊際地問了句：“有駕照嗎？”
“有啊，大學就考了，”祝驚初點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不過考完就沒摸過方向盤了，現在連剎車和油門都分不清。”
江渙只說了句“知道了”，送她到樓下，便將給陸蔓他們打包好的早餐遞給她，看著她上樓才轉身離開。
或許是暴雨後的清晨空氣足夠清新，祝驚初心情也格外好，哼著不成調的歌便上了樓，一開門，陸蔓他們也已經起了床。
“爸，媽，給你們帶的早餐，趁熱吃，我收拾一下上班去了。”她放下打包盒，腳步輕快地走進臥室。
陸蔓看了祝安康一眼：“這孩子一大早打興奮劑了？”
祝安康則自己轉著輪椅滑到餐桌前，笑道：“管他呢，小初高興就是好事兒。”
可陸蔓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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