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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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散盡
第五十七章
祝驚初下了高鐵還沒出站, 就看到石欣媛站在出口處，使勁兒蹦跶著跟她揮手。
兩人上一次見面，還是石欣媛來江城出差培訓, 算起來，不知不覺也過去大半年了。
“初初！”她一出站，石欣媛就像上學時那樣上前挽住她一邊胳膊，開心都寫在臉上：“說了好久，你終於肯來榕城了, 走，我們吃好吃的去！”
“工作忙嘛，”祝驚初跟著她往地下停車場走, 四下看了看, 玩笑般調侃：“你男朋友呢？怎麽一沒註意, 你就被他騙去了？”
石欣媛吐了吐舌頭, 選擇性回答道：“他排號去了，你不知道，我們今天去這家江湖菜館人氣可高了, 吃飯的人能從五點排到九點！但味道是真的一絕，香辣口為主，你應該會喜歡。”
“別轉移話題，老實交代，”祝驚初沒就此放過她, 一副要刨根問底的架勢：“你和劉書源到底怎麽回事兒？”
石欣媛有些羞窘，吞吞吐吐道：“就之前，你記得我有次半夜急性腸胃炎痛得死去活來, 還打不到車去醫院嗎？”
祝驚初點了點頭。
石欣媛繼續道：“碰巧他那天發消息找我聊天，知道情況後讓我別急, 沒幾分鐘就跟我說，他叫了他在榕城的大學哥們來送我去醫院。”
“然後第二天，他就出現在了病房裏，跟我說他辭職了，以後就在榕城工作，省得我半夜疼死沒人管。”
劉書源這人雖然嘴賤，但說辭職就辭職來榕城照顧石欣媛這點上，祝驚初還是挺欣賞他的，她半瞇起眼，恍然大悟地“哦”了聲：“所以，你們那時候就在一起了？”
“沒沒沒，感情的事哪兒能那麽草率，”石欣媛忙擺手，抿了抿唇，小聲道：“我們在一起是因為一個月前喝多了，糊裏糊塗滾一張床上了……”
祝驚初緩慢地眨了眨眼
怎麽感覺，更草率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石欣媛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是她提前叫的網約車，這會兒到得不早不晚正正好。
她跟司機報了具體方位，剛掛斷，手機屏幕都沒熄，就又是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這回是劉書源，說快排到號了，問她們到哪兒了。
石欣媛想了想，讓他先點幾道招牌菜，其他的等她們到了再去加，說完就掛了電話。
上了車，祝驚初低頭邊系安全帶邊問了句：“對了，劉書源還叫了誰呀？”
“我也不知道，”石欣媛聳了聳肩，“他神叨叨的，我問他也不說，估計是高鴻鳴吧，他離這兒就半個小時的高鐵。”
祝驚初沒想太多，隨口應了聲。
路上，石欣媛時不時會提到劉書源，看似吐槽，卻也難掩喜歡，嘰嘰喳喳間，仿佛又回到了他們酷愛鬥嘴的學生時代。
祝驚初靜靜聽著，偶爾搭兩句腔，街景在石欣媛身後那扇車窗外疾馳而過，她難免有些感慨。
忍不住想，如果她和江渙還在一起……
打住！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祝驚初猛然回過神。
當年決定說分手的那一刻起，她就該知道，他們不會有以後了。
因為像江渙那樣驕傲的人，大概從不走回頭路。
//
到達目的地，祝驚初才知道石欣媛說的還算保守了。
這家餐館她在各大平臺刷到過很多次，古色古香，正宗川菜，用味道征服了很多慕名前來打卡的顧客。
服務員帶她們穿過坐滿食客的大廳，來到了一個包間。
推門進去，見只有劉書源一個人，祝驚初有些意外：“就我們幾個，用得著訂包間嗎？”
劉書源正在倒茶水給她們涮碗筷，聞言擡起頭，“鐺”一聲，玻璃茶壺重重地落在桌上。
好在壺底夠厚，才逃過一劫。
“小豬豬！”他把東西一放，唰地站起身，看樣子像是打算沖過來給她個熊抱。
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他和石欣媛真的極為相似。
“別，你坐著，”祝驚初很有危機意識地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位置，哄小孩般及時制止他進一步的動作，“聽話，坐回去。”
劉書源撇撇嘴，“哦”了聲，一屁股坐了回去：“這不是幾年不見，想著給你個熱情的擁抱嘛，冷漠。”
“閉嘴。”石欣媛從她身後冒出來，聽著不太高興。
祝驚初以為她吃醋了，剛想讓劉書源註意點兒分寸，就聽到她補了一句：“我都還沒抱她呢，你憑什麽比我先？”
“……”
是吃醋了，不過吃的不是男人，而是姐妹的醋。
石欣媛掃了眼桌上的菜，拉著她落座，就坐在她和劉書源中間。
“喏，初初，”她把菜單推過來，說，“你看看還想吃什麽，隨便點，今天劉書源請客。”
“就是，”劉書源點頭，拍了拍錢包豪橫道：“隨便點，錢管夠。”
祝驚初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見他已經勾了七八道菜，就準備合起菜單：“總共就四個人，這些菜足夠了。”
她註意到另一個位置上放了部手機，估計高鴻鳴已經到了。
“誰跟你說的四個人？五個啊。”劉書源楞了楞。
石欣媛先她一步問道：“哪五個，除了高鴻鳴還有誰？”
劉書源眼神躲閃了下，胡亂揉了揉鼻子：“反正都認識，到了你們不就知道了？”
他這副模樣，分明左眼寫著“心”右眼寫著“虛”字，一看就有貓膩。
原本只是隨口一問，他越這樣，石欣媛反而越好奇，使勁兒晃著他胳膊追問，劉書源見應付不過去，索性仰頭看向天花板，滿臉都寫著“我就不說你打死我算了”。
見狀，祝驚初心頭隱約浮起不好的預感。
她正要開口，不遠處的包廂門就被人一把推開，不知怎的，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動靜，卻讓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在那一瞬，她覺得四肢都僵硬住了一般，幾乎讓她擡不起頭。
直到一道略顯詫異的男聲響起：“這是我初姐？”
她這才驀地松了口氣。
不是他，是高鴻鳴。
祝驚初調整好表情，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
高鴻鳴不禁“我靠”一聲，邊抽了張紙去擦手上的水漬，邊走到劉書源另一邊落座：“初姐，你怎麽還興越來越好看啊？看我和源子，上這破班都不成人樣兒了，你是一點兒看不到被資本摧殘的痕跡。”
“滾，你不成人樣別帶上我，”劉書源的脖子終於回歸不用再費勁巴拉地仰著，他白了高鴻鳴一眼：“哥風華正茂。”
“不要臉，”高鴻鳴簡單評價完，想起什麽，問：“不過初姐，你剛怎麽一副見鬼的表情，我是不是滄桑了很多？”
他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祝驚初真心回道：“沒，你變化不大，我只是——”她想了想，含混不清道：“以為來的是別人。”
“誰啊，能讓你討厭成這樣兒？”高鴻鳴大大咧咧，“初姐，你說是誰，我揍他去。”
祝驚初失笑，言談間，席間氛圍活躍了不少，她剛想說話，包廂門再次被人推開。
“是我。”
清冷的男聲猝不及防地傳到耳邊，這個聲音，祝驚初閉著眼睛都知道是誰。
畢竟就在兩天前，也是這道聲音冷冷淡淡地說不認識，後來又在雪地裏逼她說後悔。
她的笑容凝在嘴角，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石欣媛看到來人也是一驚，反應過來，伸手拿走祝驚初手邊的菜單，低頭假裝忙碌：“我、我再點些別的菜。”
然後小聲跟祝驚初解釋：“初初，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他叫了江渙。”
她還不知道，祝驚初在江城已經和江渙打過照面的事兒。
兩人當年具體為什麽分手，她同樣不清楚，只知道這些年，祝驚初似乎一直在躲著江渙。
想到這兒，石欣媛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劉書源一腳，順便剜了他一眼，遞過去一個想掐死他的眼神。
劉書源強忍著痛，咳了咳，硬著頭皮打圓場：“渙哥你真會開玩笑，小豬豬怎麽可能討厭你。”
席間還剩兩個空位，劉書源起身繞過去，剛想替江渙拉開高鴻鳴旁邊那張椅子，就見他擡腳，徑直走向了祝驚初。
“既然不討厭，不介意我坐你旁邊吧？”他問。
一晚上心情起伏了幾次，此刻預感成真，對於祝驚初來說反而像是懸在心上的一顆巨石落地，她頭也沒擡地點了點頭：“請便。”
見狀，為了掩飾尷尬，劉書源手從椅背上方絲滑地伸過去，拿起桌上的椰汁：“來，老高，我給你倒水。”
“這水我夠得著，”高鴻鳴一臉莫名其妙：“你眼睛進灰了，老擠什麽？”
劉書源：“……”
算了，是他非要通風報信的，看在渙哥以前待他不薄，以及對小豬豬情深不渝惦記多年的份上，他憋屈一點兒沒什麽的。
//
身旁坐了個人形冷氣機的緣故，祝驚初覺得這頓飯註定要吃得沒滋沒味了。
她不說話，她身旁的江渙更是沈默少言。
於是菜還沒上完，就連神經粗大的高鴻鳴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他和劉書源絞盡腦汁活躍氣氛，努力讓祝驚初和江渙參與到話題中來。
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兩人語氣和用詞聽著都挺正常，卻給人一種夾槍帶棒的感覺，隱約透著股火藥味兒。
幾個回合下來，高鴻鳴和劉書源對視一眼，決定避開這倆祖宗，能讓他倆閉嘴就絕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千算萬算沒算到，他們安分了，江渙卻開始挑火。
彼時，服務員上了一盅竹蓀幹貝冬瓜湯，祝驚初好意替石欣媛盛了一碗，說竹蓀對腸胃好。
“還有這功能？”高鴻鳴因為工作的緣故，飲食作息都不規律，聞言立馬雙手把碗奉上，橫在餐桌上方：“初姐，我也要。”
祝驚初起身接過碗，給他盛了大半碗遞過去，高鴻鳴說了聲謝謝。
她剛要坐下，餘光卻見旁邊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把瓷白的碗往前推了推。
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
祝驚初遲疑地轉頭看向江渙。
這個人為什麽一副大爺的樣子，這麽理直氣壯地指揮她幹活，甚至都不屑於開口說個“請”字啊？
她想，時間果然能改變很多東西，比如江渙，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會主動替她夾菜盛湯的體貼少年了。
不僅不體貼，還能厚著臉皮支使她。
想歸想，不管江渙變成什麽樣兒，也不管當年她分開的理由是什麽，畢竟是她有所虧欠。
再說，只是盛碗湯而已，也不會少塊肉。
短短數十秒，祝驚初內心百轉千回，最終在心底嘆了口氣，還是拿起了那個瓷碗。
因為江渙根本沒怎麽動筷，碗裏幹幹凈凈，還什麽東西都沒有，她不禁腹誹，吃這麽少，難怪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依舊面容清臒。
甚至讓她懷疑他來這趟根本不是為了吃飯，而是別有用心，比如，像現在這樣使喚她。
為免顯得自己區別對待，她照著高鴻鳴那個量，盛了一碗湯給江渙。
誰知，進門就沒怎麽說話的人淡淡開了口，慢條斯理道：“這麽多，你餵豬？”
剛準備要第二碗的高鴻鳴聞言一楞，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開這個口。
這人說話簡直不可理喻。
祝驚初覺得他這明擺著是故意刁難，也懶得再伺候，端起碗就往劉書源那兒遞。
劉書源樂呵呵一笑，正要接過去，就聽她氣呼呼說了句：“愛吃不吃，不吃餵狗。”
“？”
這話的意思，接了他是不是就成狗了？
不是，吃個飯他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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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祝驚初下了高鐵還沒出站, 就看到石欣媛站在出口處，使勁兒蹦跶著跟她揮手。
兩人上一次見面，還是石欣媛來江城出差培訓, 算起來，不知不覺也過去大半年了。
“初初！”她一出站，石欣媛就像上學時那樣上前挽住她一邊胳膊，開心都寫在臉上：“說了好久，你終於肯來榕城了, 走，我們吃好吃的去！”
“工作忙嘛，”祝驚初跟著她往地下停車場走, 四下看了看, 玩笑般調侃：“你男朋友呢？怎麽一沒註意, 你就被他騙去了？”
石欣媛吐了吐舌頭, 選擇性回答道：“他排號去了，你不知道，我們今天去這家江湖菜館人氣可高了, 吃飯的人能從五點排到九點！但味道是真的一絕，香辣口為主，你應該會喜歡。”
“別轉移話題，老實交代，”祝驚初沒就此放過她, 一副要刨根問底的架勢：“你和劉書源到底怎麽回事兒？”
石欣媛有些羞窘，吞吞吐吐道：“就之前，你記得我有次半夜急性腸胃炎痛得死去活來, 還打不到車去醫院嗎？”
祝驚初點了點頭。
石欣媛繼續道：“碰巧他那天發消息找我聊天，知道情況後讓我別急, 沒幾分鐘就跟我說，他叫了他在榕城的大學哥們來送我去醫院。”
“然後第二天，他就出現在了病房裏，跟我說他辭職了，以後就在榕城工作，省得我半夜疼死沒人管。”
劉書源這人雖然嘴賤，但說辭職就辭職來榕城照顧石欣媛這點上，祝驚初還是挺欣賞他的，她半瞇起眼，恍然大悟地“哦”了聲：“所以，你們那時候就在一起了？”
“沒沒沒，感情的事哪兒能那麽草率，”石欣媛忙擺手，抿了抿唇，小聲道：“我們在一起是因為一個月前喝多了，糊裏糊塗滾一張床上了……”
祝驚初緩慢地眨了眨眼
怎麽感覺，更草率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石欣媛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是她提前叫的網約車，這會兒到得不早不晚正正好。
她跟司機報了具體方位，剛掛斷，手機屏幕都沒熄，就又是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這回是劉書源，說快排到號了，問她們到哪兒了。
石欣媛想了想，讓他先點幾道招牌菜，其他的等她們到了再去加，說完就掛了電話。
上了車，祝驚初低頭邊系安全帶邊問了句：“對了，劉書源還叫了誰呀？”
“我也不知道，”石欣媛聳了聳肩，“他神叨叨的，我問他也不說，估計是高鴻鳴吧，他離這兒就半個小時的高鐵。”
祝驚初沒想太多，隨口應了聲。
路上，石欣媛時不時會提到劉書源，看似吐槽，卻也難掩喜歡，嘰嘰喳喳間，仿佛又回到了他們酷愛鬥嘴的學生時代。
祝驚初靜靜聽著，偶爾搭兩句腔，街景在石欣媛身後那扇車窗外疾馳而過，她難免有些感慨。
忍不住想，如果她和江渙還在一起……
打住！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祝驚初猛然回過神。
當年決定說分手的那一刻起，她就該知道，他們不會有以後了。
因為像江渙那樣驕傲的人，大概從不走回頭路。
//
到達目的地，祝驚初才知道石欣媛說的還算保守了。
這家餐館她在各大平臺刷到過很多次，古色古香，正宗川菜，用味道征服了很多慕名前來打卡的顧客。
服務員帶她們穿過坐滿食客的大廳，來到了一個包間。
推門進去，見只有劉書源一個人，祝驚初有些意外：“就我們幾個，用得著訂包間嗎？”
劉書源正在倒茶水給她們涮碗筷，聞言擡起頭，“鐺”一聲，玻璃茶壺重重地落在桌上。
好在壺底夠厚，才逃過一劫。
“小豬豬！”他把東西一放，唰地站起身，看樣子像是打算沖過來給她個熊抱。
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他和石欣媛真的極為相似。
“別，你坐著，”祝驚初很有危機意識地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位置，哄小孩般及時制止他進一步的動作，“聽話，坐回去。”
劉書源撇撇嘴，“哦”了聲，一屁股坐了回去：“這不是幾年不見，想著給你個熱情的擁抱嘛，冷漠。”
“閉嘴。”石欣媛從她身後冒出來，聽著不太高興。
祝驚初以為她吃醋了，剛想讓劉書源註意點兒分寸，就聽到她補了一句：“我都還沒抱她呢，你憑什麽比我先？”
“……”
是吃醋了，不過吃的不是男人，而是姐妹的醋。
石欣媛掃了眼桌上的菜，拉著她落座，就坐在她和劉書源中間。
“喏，初初，”她把菜單推過來，說，“你看看還想吃什麽，隨便點，今天劉書源請客。”
“就是，”劉書源點頭，拍了拍錢包豪橫道：“隨便點，錢管夠。”
祝驚初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見他已經勾了七八道菜，就準備合起菜單：“總共就四個人，這些菜足夠了。”
她註意到另一個位置上放了部手機，估計高鴻鳴已經到了。
“誰跟你說的四個人？五個啊。”劉書源楞了楞。
石欣媛先她一步問道：“哪五個，除了高鴻鳴還有誰？”
劉書源眼神躲閃了下，胡亂揉了揉鼻子：“反正都認識，到了你們不就知道了？”
他這副模樣，分明左眼寫著“心”右眼寫著“虛”字，一看就有貓膩。
原本只是隨口一問，他越這樣，石欣媛反而越好奇，使勁兒晃著他胳膊追問，劉書源見應付不過去，索性仰頭看向天花板，滿臉都寫著“我就不說你打死我算了”。
見狀，祝驚初心頭隱約浮起不好的預感。
她正要開口，不遠處的包廂門就被人一把推開，不知怎的，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動靜，卻讓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在那一瞬，她覺得四肢都僵硬住了一般，幾乎讓她擡不起頭。
直到一道略顯詫異的男聲響起：“這是我初姐？”
她這才驀地松了口氣。
不是他，是高鴻鳴。
祝驚初調整好表情，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
高鴻鳴不禁“我靠”一聲，邊抽了張紙去擦手上的水漬，邊走到劉書源另一邊落座：“初姐，你怎麽還興越來越好看啊？看我和源子，上這破班都不成人樣兒了，你是一點兒看不到被資本摧殘的痕跡。”
“滾，你不成人樣別帶上我，”劉書源的脖子終於回歸不用再費勁巴拉地仰著，他白了高鴻鳴一眼：“哥風華正茂。”
“不要臉，”高鴻鳴簡單評價完，想起什麽，問：“不過初姐，你剛怎麽一副見鬼的表情，我是不是滄桑了很多？”
他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祝驚初真心回道：“沒，你變化不大，我只是——”她想了想，含混不清道：“以為來的是別人。”
“誰啊，能讓你討厭成這樣兒？”高鴻鳴大大咧咧，“初姐，你說是誰，我揍他去。”
祝驚初失笑，言談間，席間氛圍活躍了不少，她剛想說話，包廂門再次被人推開。
“是我。”
清冷的男聲猝不及防地傳到耳邊，這個聲音，祝驚初閉著眼睛都知道是誰。
畢竟就在兩天前，也是這道聲音冷冷淡淡地說不認識，後來又在雪地裏逼她說後悔。
她的笑容凝在嘴角，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石欣媛看到來人也是一驚，反應過來，伸手拿走祝驚初手邊的菜單，低頭假裝忙碌：“我、我再點些別的菜。”
然後小聲跟祝驚初解釋：“初初，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他叫了江渙。”
她還不知道，祝驚初在江城已經和江渙打過照面的事兒。
兩人當年具體為什麽分手，她同樣不清楚，只知道這些年，祝驚初似乎一直在躲著江渙。
想到這兒，石欣媛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劉書源一腳，順便剜了他一眼，遞過去一個想掐死他的眼神。
劉書源強忍著痛，咳了咳，硬著頭皮打圓場：“渙哥你真會開玩笑，小豬豬怎麽可能討厭你。”
席間還剩兩個空位，劉書源起身繞過去，剛想替江渙拉開高鴻鳴旁邊那張椅子，就見他擡腳，徑直走向了祝驚初。
“既然不討厭，不介意我坐你旁邊吧？”他問。
一晚上心情起伏了幾次，此刻預感成真，對於祝驚初來說反而像是懸在心上的一顆巨石落地，她頭也沒擡地點了點頭：“請便。”
見狀，為了掩飾尷尬，劉書源手從椅背上方絲滑地伸過去，拿起桌上的椰汁：“來，老高，我給你倒水。”
“這水我夠得著，”高鴻鳴一臉莫名其妙：“你眼睛進灰了，老擠什麽？”
劉書源：“……”
算了，是他非要通風報信的，看在渙哥以前待他不薄，以及對小豬豬情深不渝惦記多年的份上，他憋屈一點兒沒什麽的。
//
身旁坐了個人形冷氣機的緣故，祝驚初覺得這頓飯註定要吃得沒滋沒味了。
她不說話，她身旁的江渙更是沈默少言。
於是菜還沒上完，就連神經粗大的高鴻鳴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他和劉書源絞盡腦汁活躍氣氛，努力讓祝驚初和江渙參與到話題中來。
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兩人語氣和用詞聽著都挺正常，卻給人一種夾槍帶棒的感覺，隱約透著股火藥味兒。
幾個回合下來，高鴻鳴和劉書源對視一眼，決定避開這倆祖宗，能讓他倆閉嘴就絕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千算萬算沒算到，他們安分了，江渙卻開始挑火。
彼時，服務員上了一盅竹蓀幹貝冬瓜湯，祝驚初好意替石欣媛盛了一碗，說竹蓀對腸胃好。
“還有這功能？”高鴻鳴因為工作的緣故，飲食作息都不規律，聞言立馬雙手把碗奉上，橫在餐桌上方：“初姐，我也要。”
祝驚初起身接過碗，給他盛了大半碗遞過去，高鴻鳴說了聲謝謝。
她剛要坐下，餘光卻見旁邊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把瓷白的碗往前推了推。
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
祝驚初遲疑地轉頭看向江渙。
這個人為什麽一副大爺的樣子，這麽理直氣壯地指揮她幹活，甚至都不屑於開口說個“請”字啊？
她想，時間果然能改變很多東西，比如江渙，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會主動替她夾菜盛湯的體貼少年了。
不僅不體貼，還能厚著臉皮支使她。
想歸想，不管江渙變成什麽樣兒，也不管當年她分開的理由是什麽，畢竟是她有所虧欠。
再說，只是盛碗湯而已，也不會少塊肉。
短短數十秒，祝驚初內心百轉千回，最終在心底嘆了口氣，還是拿起了那個瓷碗。
因為江渙根本沒怎麽動筷，碗裏幹幹凈凈，還什麽東西都沒有，她不禁腹誹，吃這麽少，難怪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依舊面容清臒。
甚至讓她懷疑他來這趟根本不是為了吃飯，而是別有用心，比如，像現在這樣使喚她。
為免顯得自己區別對待，她照著高鴻鳴那個量，盛了一碗湯給江渙。
誰知，進門就沒怎麽說話的人淡淡開了口，慢條斯理道：“這麽多，你餵豬？”
剛準備要第二碗的高鴻鳴聞言一楞，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開這個口。
這人說話簡直不可理喻。
祝驚初覺得他這明擺著是故意刁難，也懶得再伺候，端起碗就往劉書源那兒遞。
劉書源樂呵呵一笑，正要接過去，就聽她氣呼呼說了句：“愛吃不吃，不吃餵狗。”
“？”
這話的意思，接了他是不是就成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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