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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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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

小雨淅淅瀝瀝, 沾濕了幾人的衣衫,早在剛落下雨時,裴屹舟就帶著蕭無恙往一旁的屋檐下走去了。

鼻息間彌漫著雨水混雜的氣息, 潮濕的空氣讓人心中不免有些壓抑。

幾人順著屋檐往前慢悠悠走著,房頂上的雨水順著屋檐往外低落,形成一串水珠,宛若散線的珍珠一般, 顆顆分明。

還記得, 似乎六年前第一次來到冀州時, 也是這樣一個雨天,只不過那時將近入冬, 格外寒涼。

今日一時興起穿了裙裝,有些單薄, 崔嬿雙臂被冷空氣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肩膀上突然一沈, 披上的外袍還留有餘溫, 看向外袍的主人,崔嬿不免撅了撅嘴。

“謝大人這外袍還真是來得及時,若是再晚一點,怕是已經到客棧了。”崔嬿裹緊了身上的袍子, 將雙臂縮在寬厚的外袍之下, 總算能感覺到一絲絲溫暖。

聽見她抱怨,謝離擡起眼簾透過雨幕去看外面。

眼前距離客棧還有一段距離,更遑論因著突如其來的一場雨, 還有不少人來來往往, 連這一處的連廊都有許多群眾堆積在一起, 等著雨停。

粗略估算一番,他們走回去少說也得要個半炷香的時間, 不知怎麽到了崔嬿口中,似乎下一瞬就能到客棧門口似的。

不過他又怎會真同崔嬿斤斤計較,自然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眼瞅著屋檐上的水珠就要滴落在崔嬿身上,謝離直接拉過她的手臂,將兩人換了個身位,打趣道:“是我的錯。下次一定反應迅速,見情況不對,立馬就將外袍給您披上,您看滿意嗎?”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算小,前前後後不過就這麽幾人,將這番話一字不落聽了去。

像是不敢相信這是謝離能說出來的話,蕭子羨猛地回頭看向兩人,目光觸及謝離一臉柔情的目光,頓時打了個寒顫。

嘖嘖,沒想到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謝公子,竟也學會了插科打諢,還有如此溫柔似水的一面。

視線漸漸偏移,落在崔嬿身上。

發絲沾了些雨水,一縷縷黏合在一起,身上的外袍對她來說似乎有點大了,幾乎將她整個人籠罩住。

崔嬿一臉從容,察覺到他的視線也沒有避開,反倒是勾唇笑了一下。

這一下可將蕭子羨嚇得不輕,下意識就去轉頭看謝離的面色,意料之中的看見一張眼神迷離透出危險的連,他頓時欲哭無淚。

他什麽都沒幹,這崔姑娘為何讓他承受著無妄之災?

思來想去,蕭子羨最後目光從面前兩人之間穿過,t透過那一道縫隙,看見著急回家的人群,想出一個蹩腳的借口:“那什麽,那裏人真多。”

話音落下,沒有一人接他的話,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地面上一道極淺的陰影向他靠近,他以為是謝離過來了,當即伸出手拉住面前的人,眼中含笑看向他。

面前的身影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怔楞住,看見他的笑容有些瘆人,唯恐蕭子羨對他不軌,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傻傻地站在原地。

“謝……”話音再看見眼前的陌生人後不自覺拖長,後知後覺地轉身看向另一邊。

立馬松開了手,滿懷歉意道了句抱歉,隨後便快步跟了上去:“哎!等等我啊謝離。”

一路上蕭子羨都刻意與崔嬿保持著距離,不為別的,主要是謝離吃醋不會怪崔嬿,最後遭殃的定然只會是他。

*

冒著雨回到客棧裏面,崔嬿看著裴屹舟正準備將蕭無恙送回房間,出聲叫住了他們。

“明日就要出城門,隨行的隊伍都駐紮在城外,到時候若是讓他們瞧見裴少將軍同我們一起出了京城,而且雙腿還完好無損,還不知會編排些什麽。”崔嬿道。

當日他們進冀州城時,是將周邊的人都支開去準備入城手續這才沒叫人察覺。

但這回出城用不著這麽麻煩,而且今日也提前通知了眾人,想來明日一早就會有不少人聚集在城門門口等著接他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雖說這麽久裴屹舟都沒在眾人眼前出現過,保不準就有人將他認了出來,到時再一傳十,十傳百,沈世安那邊豈不是瞞不過去了。

謝離一時沒想到這點,經她提醒後才意識到這件事有些棘手。

進來容易出去難,而且一路上他還要同他們在一起那麽長的時間,就算一時半會發現不了,但長久下去,更是解釋不清。

倒不如想個法子,既能瞞過眾人,不讓他們起疑,又能讓裴屹舟光明正大出現在他們身邊。

方才淋了些雨,裴屹舟擔心蕭無恙身體不好,便決定先將她送回房中再來一起商討此事。

沒過多久,他便從房中走了出來。

身影靠近,謝離還是一臉凝重,沒有半點頭緒,一時間犯了難。

轉眼一看,卻發現崔嬿正悠哉游哉地飲著茶,看起來像是毫不關心的模樣。

“阿嬿可有法子?”看她這幅神色,雖說她與裴屹舟並不相熟,但這一路他都看在眼底,顯然早已將他當成了自己人,不會不顧他的死活。

若不是心中已經有了決策,斷然不會這般輕松。

崔嬿神色自在地將杯中最後一口茶飲下,眼神從蕭無恙所在的房間緩慢移向裴屹舟,笑得神秘:“法子確實有,只不過要委屈裴少將軍幾日。”

一見到她的笑容,謝離就知道她想的這個計謀怕是八成不是什麽正經事,擔心禍從口出,不敢再開口問。

如此反常的行為當即就讓裴屹舟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謝離接崔嬿的話一向最積極,這會竟然難得沒有吭聲。

心中已經預料到接下來的話,饒是做好了萬全準備,還是被崔嬿的話驚到了。

聽了她的話,裴屹舟喉中的茶水吞咽不及,一時嗆到了,猛地咳了好一陣,謝離在一旁雖然也甚是驚訝,但聽他咳得難受,便撫上他的背幫著順氣。

裴屹舟本以為不過是當隨從,侍衛之類的活計,沒成想崔嬿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你說什麽?”他再三確認道。

似乎並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麽驚為天人,崔嬿語氣再平常不過:“裴少將軍若是要跟在蕭無恙身邊,便只能對外宣稱你是她在冀州新得的小倌。”

她說得也有幾分道理,若只是隨從,侍衛,又怎有資格與她同乘一輛馬車?

不知是裴屹舟真沒想到,還是故意將計就計,總之最後裴屹舟應了下來,看他的神色,好像也沒有不情願?

直到裴屹舟的背影漸漸遠去,在兩人的視線中越來越小,崔嬿才碰了碰謝離的手肘,道:“你說他是真的沒想到別的法子,還是故意的?”

他們這麽多人,法子自然不只有這一個,最好的法子應當還是借著崔嬿舊友的身份與他們同行。

至於面目,將幃帽一帶,隨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便是,又有幾人能見到他的真面目?

眼前突然被謝離的身軀擋住視線,崔嬿一臉茫然地擡頭,聽見謝離說:“誰知道呢?不過阿嬿,你這麽操心他們幹嘛?”

距離隔得太近,崔嬿感覺有些不妙,往後退了退就想起身離開,視線偏向一旁,也不敢與他對視。

“我與蕭無恙投緣,這才想著幫她一把。”說完心底有些沒有底氣,小聲道:“也沒有很關心吧?”

如果這都不算關心,那對他豈不是無情極了?

看出她又想逃跑,謝離眼疾手快攔住她的去路,迫使崔嬿直視他,眼中流露出委屈:“可是阿嬿,今日你都沒問過我胸前的傷口好了沒有,反倒是蕭無恙那邊,你都問了三回了。”

被他說的心中有愧,崔嬿雙頰漸漸被粉紅暈染開,聲音細微:“補償你就是了。”

本以為能讓她換藥就已經是最好的打算,沒成想倒是出人意料,給了他意外之喜。

指腹揉捏著她泛紅的耳垂,貼在耳邊輕聲道:“說到做到,不許反悔。”

因為她這一番話,謝離連帶著對蕭子羨都寬容了許多,從未見過他這般溫情,反倒是讓蕭子羨更加懷疑人生,說話愈發小心翼翼。

心中被這份期待填滿,一直持續到夜裏,謝離都有些出奇的興奮。

許是難得遇見崔嬿主動一回,幾乎一整夜,整座寢屋之內的聲音都沒消停過,從前還估計著兩旁有人,擔心會聽見,這回反倒放肆起來。

盡管崔嬿怎麽撒嬌求饒,都沒起到半點作用,反倒是讓他更加來勢洶湧,一點沒心軟。

一整夜抵死纏綿,以至於第二日他們二人起身時,客棧之中只剩下他們。

等他們收拾完出城時,馬車已經早早等在一旁,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他們二人。

盡管知道他們的眼神沒有別的意思,但是崔嬿心中總是忍不住多想。

不想面對眾人探究的目光,崔嬿悄悄落後了謝離半步距離,將自己的身軀隱藏在他後面,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都怪你!你再這樣,等到了江州,我就去和蕭無恙同住一間屋子。”

蕭子羨時不時就拉開帷幔往窗外看著,瞧著兩人姍姍來遲的身影,調侃道:“喲,終於來了。”

被他說的面色一熱,崔嬿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謝離瞥了一蕭子羨,見他乖乖回到馬車內,緊接著解釋道:“別生氣了,昨天夜裏旁邊沒人。”

“啊?”崔嬿低呼出聲,雙眼迷茫。

“許樂擔心蕭無恙傷口夜裏出血,便將人接到了他房中,裴屹舟見房中無人,便去樓下找了蕭子羨他們。”

等了一會,見他們還在下面站著,蕭無恙笑著道:“聊什麽呢?先上來再說,時候不早了,不能再耽擱。”

心中坦蕩了許多,崔嬿越過他直直往前走,留下謝離輕聲嘆氣。

早知道就不告訴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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