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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去超市吧, 去買點東西。”

“超市?”

程祈年也沒想到她最後選了這個地方。兩人去了附近一家大型生活超市,程寧挑了一些日常要用的東西,還買了些女性私密物品, 比如姨媽巾。她故意在程祈年面前一點都不避諱,不過他倒是比她還淡定。

挑完了生活用品, 程寧打算去買點肉。

“牛肉買兩盒吧。”

程寧說完, 程祈年便主動去拿, 程寧急忙道:“別,別拿那個。”

程寧把他手上的放回去,重新拿了一盒,程祈年不解,“有區別嗎?”

“這個紋理做出來的牛肉口感才會更好。”

“你還懂這些?”

“這不是生活常識嗎?”

程祈年做事習慣了游刃有餘, 這會兒竟因為這些小事被人質疑了,他有些懵, 說道:“我們兩個在同一個環境長大, 你知道的我竟然不知道?”

“沒辦法,因為我什麽都願意學,而你就只學自己想學的。別看你年紀比我大, 很多東西不一定有我明白。”

“是哦程老師,我虛心求教, 你以後得多教教我。”

他也沒生氣, 還能自我調侃一句。

程寧被他給逗笑了, 她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幽默。”

“有點幽默但不多。”

兩人買的東西還挺多,大包小包提到車上再一起回家。程祈年買了幾瓶沙棘汁,回家之後就倒了一杯來喝。

程祈年喜歡喝沙棘汁, 程家其他人都不愛喝,程寧覺得那個味聞著都難受。

“這個真的好喝嗎?”程寧問道。

“要嘗嘗?”

程寧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杯子, 說道:“嘗一口。”

程祈年便準備給她倒一杯,程寧卻一臉自然拿過他手上的杯子,還特意就著他方才喝過的地方喝了一口。

酸味和一股奇怪的味道一下子沖進鼻腔和味蕾。

程寧皺了皺眉,說道:“果然不能輕易嘗試從未嘗試過的東西。”

程寧把杯子還給他時像是才意識到什麽,她道:“哎呀,好像用了你喝過的杯子,你重新倒一杯吧,抱歉。”

程祈年目光在她和杯子上掃過,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接過杯子,說道:“沒關系。”

那眼神輕飄飄的,被嘴角那微微勾著的嘴角一襯,透著幾分莫測感,好似能洞悉一切。似乎她的小動作小心思在他眼底無處可逃,又似乎他真的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做了一個哥哥該有的包容。【】

她突然想起曾經養母不註意用了他的杯子,第二天那杯子就被他給扔掉,也沒聽說他有潔癖,只是單純不希望別人觸碰他的東西,尤其是這種私人物品。

他是不是看出她是故意的,她很好奇,對於她這種冒犯他會怎麽處理?

不過出乎程寧意料的,他就只是微笑著,態度坦然,甚至還把剩下的沙棘汁都喝下去,壓根不介意那是她喝過的。

似乎是為了她不尷尬,給她臺階,不然重新換一杯顯得嫌棄她一樣,也不帶半點暧昧,但是程寧心臟卻莫名狂跳。

她臉上那故作自然的表情都快維持不下去了,她急忙道:“我去畫畫了。”

“嗯,去吧。”他態度依舊坦然。

程寧坐在畫架前心裏卻靜不下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種一切都在程祈年掌握中的感覺。他似乎能看清她的小心思,不管是她故意將有些話說的暧昧還是她故意喝他喝過的飲料。

他並不表現反感,卻又游刃有餘態度坦然將場面化解,不讓她尷尬,卻又將事態控制在他能掌控的範圍之內。

說真的,她是真的看不透他。

程寧放下畫筆,躺在陽臺上的一張懶人椅上,藍天白雲,天高地遠,視野遼闊,一眼望不到頭。關鍵是真的安靜,只有她跟程祈年,沒有利益,沒有程家,拋開一切不說這地方真好,真想一直住在這裏。

程寧在椅子上打了會兒盹,醒來之後去了樓下,程祈年喜歡打網球,別墅裏也修了一間網球室。程寧下樓之後聽到網球室傳來聲響,她循著聲音走過去,網球室的門沒關。

程祈年握著球拍,蹲著馬步,姿勢標準將網球一下下擊打到墻面。程祈年空閑時有打網球的習慣,聽說他上學時還參加過網球比賽拿過獎。

此刻他身上穿著短袖短褲的運動裝,短袖是淺灰色,短褲是黑色。不同於平日裏西裝革履的嚴謹,一身休閑的他看上去隨性了不少。

褲子相對比較寬松,短袖因為有彈性做得服帖一些。他運動有一會兒了,身上出了汗,後背上的衣服被汗浸濕貼在身上,他寬闊的背和背上起伏的肌肉以及勁瘦的腰都被清晰勾勒出來。

程祈年很快發現了門口的程寧,他回頭看了一眼,問道:“畫完了?”

正好球彈過來,他揮拍擊打,那從袖口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隨著動作律動,紮著馬步的大腿也是結實有力。程寧甚至能看到寬大的褲腿下,隨著動作露出的一截粗壯緊致的大腿肌肉。

他個子高,動作卻很靈活,彈跳力驚人,程寧一時竟看入了神。

程祈年也發現了,他道:“我又不是專業運動員,不用這麽盯著我看。”

程寧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輕咳一聲緩了緩尷尬說道:“你的動作也不輸專業運動員。”

“差得遠。”

說話時還喘著氣,那換氣時的喘息聲真是聽得人心猿意馬。

程祈年暫停動作,他將球拍放到地上,摘下棒球帽,走到門口拿起桌上的水往口中灌了幾口。程寧的目光不自覺落在他身上。隨著他的動作移動,卻見他露出的脖子和手臂大腿都已經被汗水浸濕,頭發也有些淩亂堆在頭頂。

程寧看到他下頜處的汗液順著脖子往下淌,一直淌到衣領中消失不見。他喝水時喉結有節律地上下滾動。她竟看得心煩氣躁,心跳也開始加速。

等她反應過來收回神時就對上程祈年看向她的目光。

那種莫測的,含著幾分笑意的目光,一邊喝水一邊輕飄飄落在她身上,像是能洞悉一切,卻又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程寧頓時就有一種被抓包的感覺,她克制著心虛和慌亂,輕咳一聲故作自然道:“你繼續,不打擾了。”

程寧回到房間洗了把臉,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總算好了些。

住在一起近水樓臺卻也危險,程寧覺得她該淡定一點,最起碼不要這麽快暴露自己。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程寧就規矩了很多,和程祈年也只有正常的接觸,平時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反正只要她不說,那就代表沒有。

程寧住在這裏的這段時間程祈年倒是每天都會回來住。程寧知道這個地方只有他來產業園時會住一下,她也問過。

程祈年道:“你畢竟住在這裏我不太放心。”

一個非常合理讓人挑不出問題的答案。

這天程祈年回到家,看到家裏多了個魚缸,裏面養了一條黑黝黝的魚,不像是觀賞魚也不是寵物魚,他猜測是程寧釣回來的。程祈年在後院找到程寧,程寧拿了根水管在給後院的草地澆水。她穿著一條無肩長裙,上面有著璀璨的印花。初夏陽光明媚,生機勃勃,這條花裙子倒也應景,美麗又充滿活力。

程寧看到程祈年,故意將水管對著他,按壓著水花,不過離得遠,只有一些水珠噴到他身上,程祈年下意識拿手去擋。

“別鬧了。”

程寧將水管放下,走到一旁關上水龍頭,她道:“你今天回來得挺早。”

“下午開完會沒事就回來了,你去釣魚了?”

“看到我釣的魚了?好看嗎?”

“好看。”

一條醜不拉幾的鰱魚,好看個屁,一聽就是直男的敷衍。

“去哪裏釣的?”程祈年又問。

“怎麽了?”

“問問。”

“就附近啊,有個專門釣魚的農家樂,為了釣魚還得花錢。”

程祈年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笑容和煦了很多,“沒事,以後這筆錢我來出就行。”

程寧故意盯著他看,說道:“我怎麽感覺你好像不太喜歡我跟何叔一起釣魚?”

“沒有,只是覺得那邊太遠了,跑來跑去的不方便也不安全。”

“是嗎?”程寧不置可否倒也沒多問,“你最近都去產業園嗎?天天都回這邊住。”

“倒沒有,只是你住在這裏,我不太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而且還有阿姨在。”

“畢竟是在我的地盤上,你要是出了差池是我的責任。”

又是這種說辭。

程寧手上還戴著橡膠手套,她將手套摘下,無意間碰到手指的傷口,程寧下意識吸了一口氣。

“怎麽了?”程祈年問道。

“釣魚的時候不小心弄傷了手。”

“我看看。”

程祈年果然湊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查看。剛從公司回來,他身上還穿著正式的襯衣和西褲,有風從後院吹過,有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從他身上飄過來,是熟悉的屬於程祈年的味道。

他個子比她高,肩膀也比她寬,他走到跟前,落下的陰影能將她完全覆蓋。程寧一瞬間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的溫熱籠罩在她身上。

這個距離真的太近了。

心跳漏了半拍,隨即便開始加速。

程祈年握住她的手腕盯著她手指看了片刻,說道:“還好傷得不深,有沒有消過毒?”

一邊說著一邊神色自然將她的手放下。程寧有些心不在焉,回道:“噴了些碘伏。”

“暫時別碰水。”

程寧向他看去,他的臉上是真摯自然的關切,手腕上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熱,還有一點粗糙的質感。

這段時間程寧一直很規矩,和程祈年也保持在一種合理安全的範圍之內。

可是他似乎對於她釣魚的事情格外關註,不想她去向陽湖釣魚,真的是因為太遠還是因為在那裏會遇到何叔?而何叔是何睿的爸爸,他曾經誤會她跟何睿交往,明確提到過不許她和何睿在一起,說他們不配。

是不是他對何睿也有一定的防備,有什麽好值得他防備的呢,兩人都沒在一個行業。

面對她受傷他也表現緊張,哪怕他的緊張可以解釋成對她的關心。

程寧故作自然笑了笑,掩蓋住內心翻湧而出的覆雜情緒。

“你的手好大。”她說道。

程祈年將手掌來回翻了一下,說道:“很大嗎?怎麽突然說到這個?”

“就突然發現了啊。”程寧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旁邊對比,“比我大了好多。”

“我是男人嘛,手掌比你大很正常。”

“讓我看看。”程寧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掌豎起來,程祈年不明所以,倒也由著她,程寧豎起手掌將兩人手腕的位置對齊,一大一小兩只手對比起來更是明顯。

“這樣一比顯得更大。”程寧似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而後就用一種極其自然,順勢為之的態度,將手指直接插入他的手指縫隙中將他的大手扣住。一瞬間掌心相貼,十指相扣,暧昧感迅速在兩人周圍蔓延。

程寧控制著激越的心跳,依舊神色自然說道:“你看,大得我都包裹不住。”

一開始程祈年面對她的動作有些錯愕,看向她的眼神間也透出幾分疑惑。隨即那目光漸漸深了,嘴角也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又是那種莫測的,像是能洞悉一切,又像是什麽都不懂的眼神。

頂著他的眼神,被逐漸加深的暧昧感籠罩,程寧心底越亂,可她沒有見好就收,扣住他的手也沒有松開的意思。

而他呢,也沒掙開,兩人之間陷入一種沈默,很短暫,但是每一秒都漫長。程祈年的手指突然扣緊了她的手背,程寧還未反應過來,他便猛然用力,下一刻程寧就被他拉得往前趔趄了一步。不過他力度把握得很好,剛好足夠將她拉近一步,再往前就要撞到他身上了。

驟然的靠近,暧昧感更重。程寧慌亂擡眼,這一次的程祈年沒有淡定自若游刃有餘化解暧昧,而是扣住她的手將她往他跟前拉,似乎是在回應。

程寧心跳越來越快,快得感覺要控制不住了。

他微低頭,太陽快落山,世界染上了一片霞光,程祈年身上也有,頭發有一兩縷垂在額頭,不顯淩亂,反而是恰到好處的點綴。

周圍靜得不像話,他說得每一個字都那麽清晰。

“程寧,你說過要有邊界感。”

他微笑著,壓低的聲音透著低沈的磁性,霞光落在他眼睛裏,黑黝黝的眸子被染出一片柔和,可眼底依舊很深,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緊張慌亂,讓人窒息的暧昧感,危險卻又讓人著迷。程寧並不想那麽快暴露自己,可她發現有些東西並不是她能控制的。

他拉近的動作像是給她回應,所以她控制不住心跳,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他的想法。

控制不住她的情不自禁。

就像現在她控制不住,突然一下撲進他的懷中。

那只手依舊和他十指緊扣,空著的一只手緊緊摟住他的腰。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觸感,熟悉的結實而溫暖的胸腔。

程祈年沒有推開她,他低頭,眼瞼覆下陰影,眼底神色不明,他靜默了片刻說道:“這不是妹妹對哥哥該有的樣子程寧。”

程寧從他懷中擡頭,她對著他的目光說道:“我要是不把你當哥哥呢?”

“不把我哥哥,你要把我當什麽?”

“當男人。”

程祈年突然笑起來,是一種讓人看不透他情緒的笑,透著危險,可是在快要落山的太陽底下,在一片溫暖的光裏,他的笑看上去又那麽迷人。

“我或許是個好哥哥,但我不一定是個好男人。”他說道。

“是嗎?有多不好?”

“這個,說不清楚。”

“那我要試試。”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兩人目光相對著,片刻後他道:“別犯傻。”

“我沒犯傻,我喜歡你。”

他瞳孔微動,不知是不是震驚於她的話,可隨即便歸於平靜。

“喜歡我?記得你上次說喜歡我的時候,是故意給我為難,好讓我放棄給你找男朋友或者將你送出國的想法,這次說喜歡我是因為什麽?”

“什麽都沒有,就是喜歡。”

她說得很真誠,程祈年沒應,也沒有質疑,也沒說相信,就沈默著看著她。

“你呢,你喜歡我嗎程祈年?”

程寧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問出這個問題,程祈年明顯也沒想到。不過他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他的疑惑也沒有停留太久,他說道:“曾經江賀也問過我這個問題。”

“哦?你是怎麽回答他的?”

“我說當然。”

程寧一口氣差點沒換過來,程祈年又接著緩緩道來,“我告訴他,你是我妹妹,作為我的親人我當然喜歡。”

正要歡快起來的心一瞬間失落下來。

“除此之外呢,除了親人的喜歡還有別的嗎?”程寧固執著想要答案。

程祈年的面色就像風平浪靜時的湖面,沒有波瀾,靜得讓人覺得不太真實。

“程寧,你是我妹妹。”

沒有直白告訴她答案,但是這句話也足以說明一切。

或許是早就有預料,所以聽到這話的程寧並沒有那種被拒絕的難過,只是突然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她松開那摟在他腰上的手,那緊扣的手也松了開。

程寧點點頭,她沒有糾纏,也沒有多問,只簡單說道:“我知道了。”

而後便從他身邊離開,程祈年下意識擡手,手指觸碰到的卻只有她的一片裙擺,帶著冰涼的觸感,隨著她的離開從他指間滑過,而後消失不見。

他沒有叫住她。

太陽完全看不見,透過雲層的霞光也漸漸消失,空蕩蕩的後院恢覆了它的安靜。

程祈年從第二天開始就發現了程寧的不對勁,他下班回來程寧依舊呆在畫室,他問了一下阿姨,這才得知她一整天都在畫室沒出來過。

程祈年面色沈重走到畫室門口敲了敲門。

“程寧?”

“我在忙,暫時不要打擾我。”

她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麽不對勁,程祈年心底的擔憂卻並未緩解,又想再問些什麽,停留了片刻也沒問出口,最後還是選擇不去打擾她。

程祈年向阿姨問了一下她的情況,阿姨告訴她,程小姐交待不要打擾她,她做好了飯送到她門口,她吃完會把空了的餐盤放在門口讓她收走。

聽到這話程祈年稍微放了些心,最起碼沒餓著自己。

不過第三天程祈年起來時發現程寧的房門開著,房間還是昨天看到的樣子,一下就猜到她昨天沒回房睡覺,來到畫室外面,畫室的門依舊緊閉。

程祈年不放心,又敲了敲門。

“程寧,你還好嗎?”

“沒有什麽不好。”

“你昨天沒回房間睡覺?”

“畫室裏我鋪了個簡單的床,不用管我,也麻煩不要打擾我。”

程祈年也只能暫時離開,程寧就這樣一直將自己關在畫室中,程祈年每天回來都會問問阿姨情況,得知她每天都按時吃飯他的擔憂才少了些。

大概一個星期之後,這天程祈年回家,照例先去一趟畫室,出乎意料的,一直緊閉著的畫室門開了。

程祈年走進去,就看到程寧閑閑躺在陽臺那張懶人椅上,臉色沒有什麽不好,頭發也像往常一樣光澤潤滑。

程祈年松了一口氣。

“忙完了?”

“嗯,忙完了。”程寧沖他指了指櫃子上的畫,“這幾天的傑作。”

程祈年拿起畫一一看起來,畫大概有十來幅的樣子,有幾幅只有簡單的線條和色彩,剩下的看著才像真正的畫。有一幅是烏鴉啄食腐肉,有一幅是一把在月光下閃著寒光的彎刀,還有一副畫著一大堆色彩鮮艷的果實,仔細看卻有幾枚在腐爛,其中有兩幅比較吸引程祈年。

一副名叫希望,畫面上狂風暴雨,斷壁殘垣,四周一片荒蕪,他看第一眼只覺得灰敗和絕望,跟它的名字完全不搭邊。但再仔細一看,在畫面某個不起眼的地方,在某處斷壁之下,一片沙石中,有一點青色的嫩芽隱隱冒出頭。荒蕪中的一點綠色,絕望中的一點生命,不是希望是什麽。

程祈年笑了,他由心底表示讚嘆。

還有一幅,名為新娘的眼淚。穿著婚紗的新娘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街上的人群是虛化的背影,只有新娘的身影是清晰的。

明亮的陽光,熱火朝天的街道,人流如織的大街,新娘周圍卻被陰影覆蓋,她低垂著頭在走路,手上握著一把帶血的刀子。畫面是靜止的,但是畫面營造出的意境卻能讓人感覺得出新娘走路時的沈重。她低著頭面容模糊,取名叫新娘的眼淚,看不到臉,也看不到她的眼淚,但是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她在哭,哭得很傷心。

程祈年的目光在這幅畫上停留了許久。

看完之後他重新放回櫃子說道:“很不錯。”

程祈年走到陽臺上,看了一眼懶洋洋躺在椅子上的她,又道:“我算是放心了。”

“放心什麽?”

“你這幾天把自己關在畫室裏,確實挺讓人擔心的。”

“有什麽好擔心的,難道我還能想不開?”她用手掌擋著額頭看了一眼藍天,說道:“世界這麽美好,有什麽好想不開的,我只是突然來了靈感,不想它斷掉,想將它們全部畫下來。”

“那就好,在房間裏呆了這麽久,空了多出去走走。”

陽臺上是一個小型的茶水間,有一張小圓桌兩把懶人椅,此刻程寧坐了一張懶人椅,程祈年在另外一張懶人椅上坐下。

“看樣子換個環境確實有好處,也利於你創作,你要是喜歡這裏,以後就一直住這裏吧。”

“啊?不太好吧,這畢竟是你的房子,我有什麽立場一直住這裏?”

“沒關系,我可以把房子給你。”

“……”

程寧幹笑兩聲說道:“你這做哥哥的也真是夠大方,這麽大的房子說給我就給我。”

“為什麽不能給你,你也是程家的一份子,程家的財產也有你的一部分。”

“別了吧,程家已經跟我解除收養關系了,而且我也簽了放棄財產的聲明。”

“簽了什麽不重要,程家該給你的照樣給你。”

程寧一臉若有所思看著他,“我想起來,你最近天天回這裏是因為我住這裏,你說這裏是你的地盤,你要對我負責。要是你把這房子給我了,你是不是就不用天天回這裏了?畢竟房子是我的了,那我只能對自己負責。”

程祈年笑了笑,“別多想。”

程寧沒說話,她站起身走到陽臺護欄邊,對著外面伸了個懶腰,深呼吸了幾口氣她才轉回頭。

程寧今天穿得比較隨意,一件寬松的T恤,搭配一條短裙,裙擺只夠到大腿,露出一雙白花花的大腿。程寧的大腿並不纖細,帶著幾分肉感,不過卻也並不讓人覺得臃腫,和她的身高搭配起來恰到好處。

她背著光,看不清她的臉,微風從後面吹過來,將隨意披散在身後的發絲吹起。

程祈年從她身上看到了一種隨性的松弛感,這種氣質讓人覺得美好而神秘,幹凈而純粹,即便穿著暴露的衣服也不會低俗。

他隱約間聞到了一股香味,但是他知道她並沒有噴香水的習慣。也不知道這股香味從何而來,或許是站在風中的她有著獨特的美感,他下意識覺得美是伴隨著香,即便她身上無香他也能聞到。

程寧看了他片刻突然向他走過來,走到他跟前,站在離他很近的距離。不知道是不是那股香味作用,他眼底反而更理性了幾分,看她的眼神也是清明不帶半點異樣。

就像是入於局內卻還能冷靜審視著一切的人,所有的局面都被他輕松掌控在手裏。

只是讓程祈年沒想到的是,程寧做了一個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動作。她突然俯身撐著他的肩膀,一只膝蓋撐著懶人椅,另一只腿往他腿上一誇,就這麽堂而皇之直接坐於他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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