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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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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等那短箭從肩上拔下來, 青年隨意掃了一眼,只見上面是四個倒鉤的尖銳弩箭,這種短弩箭一般是安置在手腕上用的暗器類兵器。

可見對方一行人在這樣低矮的水牢中也施展不開身手,只是, 精鐵鑄造的兵器, 對方從何而來如此之多?

梁杭面色微沈,肩上傷口滲出的血跡逐漸濡濕了衣料, 青年卻若有所思的盯著身後那條巷道連連射來的弩箭, 撞上了盡頭的石壁,有的鏗鏘落地, 有的竟能紮進石壁中幾毫。

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卻又不敢確定。

腳步聲雜亂的逼近,必須先解決眼前的困境, 否則在這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手腳無法施展,便是喪命於此也未必會被發現,滋生在陰溝中卻存續了數年的藥童一案,想來大多倚仗了這地理位置的便利來做壞事。

青年翻身而出,後面的人緊追上來, 動作默契的打算包抄梁杭, 端得是訓練有素。

梁杭肩上受了傷,本就劣勢,追上來的人步步緊逼, 無奈之下, 青年只得一記手刀先解決了一旁的幾個嘍啰, 再解了腰上的搭扣,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來應敵。

他這動作一出, 周遭圍攻他的一個人的動作都短暫的凝滯了一下,緊接著,是看似揮舞的水洩不通的攻勢,實則是將梁杭往這私宅的外圍逼,方便他離開。

青年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順著他逼迫的方向,一個翻身間就越過高墻離開,他腳步未停,目光頓在面前的幾條岔路上思考一瞬,很快選了一條靠左通向市集的大路。

周圍的行人變多了,耳邊是小販的吆喝聲。

梁杭才停下腳步,不緊不慢的隱在人群中,然他的身量高肩背挺直,其實一眼就能認出來。

沒過一會兒,青年肩上的傷隱隱發燙,傷口過了這一會功夫,不僅沒有凝住血勢,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他心中暗道不好,不知那短弩上是否抹了什麽藥物。

他遠遠的就瞧見一隊整裝齊束的兵隊從不遠處往這裏走來。

梁杭擰眉,一個呼吸間就在傷口周圍處點封了幾處穴道,等那隊人行至他面前時,青年神色如常。

“梁小將軍,竟在這兒遇到你。”領隊的男子身材魁梧,頸上有一道駭人的刀疤,一看便是從前脖子處受過致命的傷,還能活下來的都絕非常人。

說話的男子也確實如此,他名為寧勁秋,是本朝武將之首,任大將軍一職,只是早年間征戰四方,已經積勞成疾,非必要時刻,皇帝也不會指派他帶領軍隊,已經有好些年,都在京城掌管各兵營和武將的事宜。

這會兒,帶著人在城裏巡邏。

梁杭的目光落在跟在大將軍寧勁秋身後的好友上一瞬,羽林軍的副統領,彭子驥。

“大將軍,是從哪裏巡城到此處?”

青年目光淩厲,對比起寧勁秋有些問候之意的溫和語氣,他隱有質問的意思。

大將軍聞言,眉一抖。

“你小子,平日裏對著咱們小的傲氣也就算了,對著大將軍何來的質問,我們方才是從……”羽林軍的副統領彭子驥見狀,連忙佯裝玩笑著呵斥好友。

兩人是眾人皆知的好友,這會兒彭子驥表現的像個擔心梁杭沖撞了頂頭上司的好友一樣替他說話,倒也沒什麽奇怪的。

只是彭子驥話說到一半,就被大將軍寧勁秋打斷:“這沒什麽,咱們武將,拳頭戰功就是硬道理,沒得要學那些文縐縐的文官論什麽資歷前輩長輩的,小將軍二十未到,已經立下赫赫戰功,寧某怎麽好意思誇大?”

“不過,剛才從城西巡邏到這裏,本就聽聞前面兩條街起了糾紛趕過來,這下子也不好和你多說,改日有時間,咱們校場切磋一下。”

城西,是和城郊那處外宅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

再看跟在身後的那一隊人,都神色如常,沒提出什麽異議。

梁杭打量了一圈,足有數秒,才收回目光,再開口時語氣已經溫和謙恭了一些:“大將軍多勞,若有機會能切磋較量一下,是梁杭的好運。”

匆匆寒暄兩句,便就此分別。

等身旁的一隊人從自己邊上經過了,青年才冷下臉來,沒了方才的溫和,他看得清清楚楚,寧勁秋的衣角有一絲微不可察的血跡,而方才在那處宅子,有一人臂力之大能與梁杭切磋數個來回,還漸顯壓制之勢。

若無彭子驥的暗中助力,恐怕大將軍寧勁秋是打著在那處無人的宅子裏做掉梁杭的打算,更不會有剛才那樣虛與委蛇的一幕了。

“咳。”梁杭正沈思著,點閉穴道的弊處便湧現出來,肩上是席卷而來的痛意。

青年抿唇,強忍住喉間要溢出的血氣,沒有露出一絲異常的回了將軍府。

等進了府,身後那種若有若無的監視便銷聲匿跡了。

梁杭回了院子,慣例的想先去看一眼玉珠在做什麽,繞到堂屋時,卻見地上丟著幾個紙團,一片淩亂。

周遭也不見她隨身的那幾個侍女。

發生了什麽?

青年敏銳的察覺到不對,他低下身撿起地上的那幾個紙團,展開一看,竟是他的畫像,看筆觸,應當是玉珠的手法。

他不由得微微笑了下。

幾個紙團一一撿起來展開看了,無一例外都是神態不同的俊美青年,竟是常常笑著的,面無表情的畫像一張也無。

顯然是在玉珠眼中,梁杭對著她笑時竟比冷淡時的樣子還要多,畫起畫像來下意識的就選了這些時候來畫,頗有些信手拈來的意味。

青年看著手中的畫像怔凇一瞬,將其小心的折好又放入衣袖中。

“揉成那樣又亂丟在地上,想來是不打算留了。”

梁杭自語。

只是他想想,便是玉珠本意要留呢,青年哂笑一下,那就做一回偷畫的小賊好了。

青年回了書房,準備處理傷口之際,門口平日裏一直沒有情緒只負責把守書房的兩個侍衛有些猶豫的進來稟告。

這雖然不是他們的分內之事,但看公子平日裏對少夫人的照顧,若是少夫人出了事,事後不免會責問他們。

“公子,剛才少夫人的侍女來書房尋過您,只是您不在,我們便沒讓她們進。”

果然,公子一聽到少夫人三個字,手上的動作停下,立時便擡起頭來問:“發生了何事?她們可有說?”

兩個侍衛在心裏暗暗慶幸自己的決定,一邊不敢怠慢的答:“說是少夫人去二房的院裏,碰上了……碰上了那位,似是對少夫人做了些什麽,被二房主母正好瞧見,然後事情鬧大,現在正在梁老太君那兒。”

“哐當”一聲,上好的金創藥的小瓷瓶就摔在了地上。

青年步伐匆匆。

等來到梁老太君處,才發現已經聚了不少府裏的長輩小輩。

梁杭匆匆掃過去,就見玉珠直戳戳的站在坐著的梁老太君的面前,梗著脖子,微揚著下巴,白凈的小臉上滿是淚痕,一雙眼兒哭得紅紅的,卻強撐著不願低下頭來。

“還不快給我跪下!”梁老太君又是一聲中氣十足的暴喝。

讓玉珠瞬間就想到了被罰跪祠堂的那天。

少女盈盈站在那兒,素日溫軟的嗓音都有些沙啞了,搖頭:“老太君,孫媳沒做錯什麽,為何要跪?”

“該跪的應是梁二叔,該致歉的應是他,憑甚麽是我跪?”

她聲音不大,字句停頓,咬字清晰,在場的人都聽進心裏,這樣的對話在剛才已經重覆過幾次。

梁老太君更氣,手中那根粗壯的拐杖敲敲地:“老身掌著梁府中饋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人敢忤逆我和我頂嘴,你勾引元武,要引得他們叔侄的矛盾,還有臉說自己沒錯?你不跪,我今日就要打到你跪!”

梁元武,便是梁家二叔,也就是梁老太君的二兒子。

老太君這般說著,又要叫人拿家法的藤條。

那藤條由好幾股極韌又粗壯的藤枝編制而成,上面還有駭人的倒鉤,是梁府上下有人犯了那不可饒恕的罪時才會拿出來伺候犯罪之人。

平日裏,便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都頂不住幾藤子抽上來,更何況是玉珠這樣的女子。

一旁的二伯母見了,慌了神,甩開梁元武的鉗制就跪下來求情:“老太君,這事兒我也看見,就在場,玉珠侄媳當真是沒存別的心思的,怎麽還對她用家法呢!那藤子她哪受的住!”

梁老太君冷哼一聲,視線落在玉珠身上,見她仍那樣倔強的看她,不由得火氣又上來。

“老二家的,元武是什麽樣的孩子,老身做母親的還能不知?這事!就是這個新進門的不守婦道,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訓一下,叫她下次還改不改,若是再不改過!就讓杭兒休了她!”

玉珠面上又滾下淚來,反手抹了,“老太君便是做那嚴刑逼供的手段,要玉珠承認什麽莫須有的罪名,便是打死也不可能如願!”

怎麽這時候還在犟嘴,二伯母心焦極了,擔心玉珠連一鞭子也受不了就要一命嗚呼了去,連忙又要開口。

“本是元武他從前沒見新進府的侄媳,又一時昏了頭,上手摸了下臉頰,玉珠還因此受了驚嚇,……”怎麽還對她用家法呢!

二伯母的話還沒說完,忽而從堂門那兒進來一道修長的身影,快到周遭的人都沒有看清,耳邊就傳來幾聲拳拳帶風捶下去的聲音。

一眨眼的功夫,方才還站在二伯母旁邊的梁元武,便被俊美的青年壓在地上狠命的捶上去,神色冷漠,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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