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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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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他這樣問一下, 原本沒什麽的事,卻平白暧昧起來。

玉珠臉更紅,收回手來:“既然醒了,還是你自己解罷。”

她說著就要背過身去躺到裏側去。

梁杭怎麽會讓, 擡手就攬住她腰, 大掌扣按著她的後背,迫著她靠近來, 視線對上玉珠錯愕的眼神, 抿唇道:“你方才答應幫我。”

他的力量和玉珠微弱的掙紮相比,太過懸殊。

玉珠只能勉力撐起手, 稍微拉開了點距離,好讓自己不要和他靠得太近,連呼吸都快不會了。

少女強自鎮定:“那是因為你醉了。”

“我現在也醉著。”

青年低垂著眼, 長睫映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陰影,似是醉了無力,連聲音都低低的。

他這樣說著,又伸了一手去握玉珠的指尖,指腹摩挲她手背。

難得的脆弱姿態, 好像請求一般。

喝了那樣多的酒, 現下恐怕正難受著。

玉珠招架不住,心軟下來,“好罷。”青年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過她, 少女覺著莫名的緊張, 解他外衫的動作也格外的快, 越緊張越出錯,直到最後一個系帶時打的結亂了, 越扯越緊,怎麽也解不開。

梁杭輕笑一聲,大手包裹著她,帶著解了,外衫散落在地上,兩人都是一身單薄的裏衣。

身上的束縛少了,人也輕松些,青年半闔上眼。

玉珠在馬車上睡了半飽,這會兒其實也不是很困,神色清醒,她跪坐在梁杭身側,低頭打量他,抿著唇猶豫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酒後真能吐真言嗎?

“夫君。”

“嗯?”

“你……你以前和誰有婚約?”玉珠咬唇,緊張的等著他回答,壽宴上她不願露出端倪,實則心裏對秦淑憐那番話介懷極了。

青年有些昏沈,反應了一會兒,低聲:“玉珠,江玉珠。”

他沒聽明白玉珠的問題,只聽到婚約二字。

玉珠蹙眉:“不是,是除了我,你,你是不是以前有過心上人,還議過婚事?私下裏見過面?”

她忍不住連串的問出來,話裏是擋也擋不住的醋意。

“唔……”梁杭揉了揉額角,有些清醒過來。

他其實三兩分醉意罷了,只是酒的後勁兒上來,渾身的血液都沸起來,燒得人難受,只想睡一覺。

卻沒想到玉珠借此機會,來問他話。

青年緩了會神,眼神清明些,正想著何來此問時,那邊玉珠一直沒等到答覆,心越往下沈去,方才羞上臉頰的紅雲也褪去,只覺得冷下來。

她當他默認。

說不上心裏那種酸澀的滋味,少女咬著唇,忿道:“那你做什麽招惹我,那日還……還吻我。”

“只你有心上人,平日對我冷言冷語,顯得好不滿意這婚事,我便沒有嗎,若是沒那牢什子的賜婚,我娘定會給我招三五十個上門的清俊小生,要我挑選,個頂個的俊美,不比你差!”

玉珠氣性大,只覺得心口的火燎著燒上來,胡言亂語,對著她以為醉著酒的梁杭道。

因何惹她誤會了?

青年腦袋漿糊似的,卻聽見那句三五十的清俊小生,立時便擰眉,撐起身子半坐起來想解釋。

他話才起個頭,玉珠便伸手來推他:“下去。我不要和你在一張床上。”

她哪兒推得動他。

梁杭伸手要去攬她的腰,卻被她很快的避開。

“不要碰我。”

究竟是誰醉了,這樣大的氣性。

青年無奈,又抑制不住的對玉珠抗拒他觸碰的舉動而不悅,他勉強壓下那點煩躁,在她再來推他前,“在你之前,從未有過什麽婚約,也未曾與旁的女子私下見面。”

玉珠推他的手頓住,將信將疑的拽著他衣角在手裏,單薄的衣料揉得快皺了,她才別扭的問他。

“當真嗎?”

梁杭點頭,肯定的覆述一遍,又戲謔的笑她:“怎麽這樣的急性子,話也不讓人說,就要推我在地上睡嗎?”

玉珠是信他的,又想想他方才確實還沒開口說什麽呢,自己便當默認了。

可這也不能怪她,少女想起席間秦淑憐篤定的暗示,分明是要告訴她兩人私下裏見過面議了親。

現在想想,怕是故意給她上眼藥的,自己還真信了,大咧咧的就質問起梁杭來,真是不知說什麽好。

玉珠捂著臉就埋頭進錦被裏悶著。

“這又是在做什麽?”梁杭被她的動作引得發笑,將她抱起來,沒得一會兒悶的背過氣。

少女態度軟下來了,由著他抱著,捂著臉不敢看他。

她素來是有什麽說什麽的性子。

“我,我事也沒問清,就匆匆來質問你,你都沒答呢,我就給你蓋棺定論的要推你下榻。”玉珠別別扭扭的道,“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不好?”

青年靜靜地看她,他沈默間,玉珠從他懷裏擡起頭,緊張的等他答案。

梁杭當真思考了一下,最後搖搖頭。

“不會不好。”

玉珠眼睛亮起來。

他笑了下,接著道:“做的很好,玉珠。”唔,還得了句誇,玉珠覺得臉上熱起來。

“同你說那些子虛烏有的人,心裏想的盤算大抵不過就是離間之意,你若是聽了進心裏,還悶著不告訴我,那不就正如了旁人的意。你若因此不聲不響的疏遠我,我該如何知道緣故?”

“所以,你能這樣直白來問我,怎麽會不好?”

青年有些昏沈,一番話雖說的慢且緩,卻字句清晰,聽得玉珠楞住,她心裏歡喜的要炸開,唇角也忍不住上翹,順桿子就往上爬。

“咳,那既然這樣,我還有話想要問你。你,你先前為什麽不聲不響的疏遠我呢?”

“嗯?”

“就,你,你不是找借口去書房嗎?說是要看卷宗,其實是騙我的罷。”

梁杭不說話了。

玉珠伸手用指尖點點他胸膛,無聲催他。

一室寂靜。

少女的指尖又點他的肩,順著流連著一點一點掠過他凸起的鎖骨,最後好玩似的輕碰上了他喉結。

青年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早些睡吧。”他聲音艱澀。

他說著,松開玉珠,又扯了薄毯隨意蓋著,側身背對她,人也越發靠得外側了。

這樣的避而不答,玉珠便更好奇了。

她左右不困,好奇心上來,也沒想梁杭是否要睡,湊近去,小小聲的抱怨:“可你還沒說為什麽?”

梁杭不語,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少女白皙柔軟的手覆上來幫他揉,動作不輕不重,力道也很剛好。

青年聲音發緊:“這麽想知道?”

不知為何,分明隱在暗中,看不清他表情,玉珠卻莫名覺著身側的人氣息變了,說不上來,只覺得像是林間暗處窺視著你的獵豹,緊緊的盯著獵物一般,找準時機,就要沖上來撕咬,將她拆吃入腹。

少女呼吸凝滯了一瞬,突然想反悔。

“要不,夫君還是早些睡吧,算了,你應當有……”你自己的緣故。

她臨陣就要脫逃,悻悻的挪遠一些,話沒說完,低低的驚呼一聲,一個天旋地轉間,整個人就被翻身而上的青年壓在身下。

他呼吸沈又急,全都噴灑在玉珠頸間,少女有些緊張,用力去推他:“你,你做什麽?”

青年微微低下頭來,輕輕的聞了她一下,不知能聞出些什麽,他,他不會是想……

玉珠顯見的慌神,“夫君,你好沈,別壓著我,我要喘不過氣來了。”

這話分明是誇大了的。

青年輕笑一聲,“我只是在回答你的問題。”

他的手握著她的肩,逐漸收緊,玉珠很快就感覺到異樣。

和那天一樣,……。

“這就是原因。”梁杭喉間滾了下,視線分毫不離玉珠的神情。

玉珠腦袋嗡一下,連白皙的耳根都紅透了,結結巴巴的道:“原,原來如此,我知道了,現在知道了,你,你先下去好不好?”

她長長的睫顫啊顫,竟是一眼都不敢再和梁杭對視。

青年也不在意,只是稍微和她拉開了一些距離,見她悄悄的松口氣,輕笑一聲。

溫熱,柔軟,些微濡濕的觸感落在了玉珠。

方才一番折騰,少女身上松垮的裏衣早就岌岌可危,領口大開,白皙的肌膚裸露出大半,瑩潤若珍珠般。

青年俯首,一個吻落下,尤嫌不夠,接連數個順著玉珠纖長的鎖骨一路吻上來,吻落在頸側,又輾轉上她唇邊。

他吻一下,玉珠便克制不住的顫一下,陣陣酥麻的感覺從身上各處蔓延出來,讓人無力推拒,只更加軟了身子在他懷裏。

吻落在她唇上。

一點一點,先是單薄的接觸,再覆而用力碾壓上來,青年分毫都不克制,素日裏虛假的冷淡外衣消弭不見,他捏著玉珠的肩的大掌倏地收緊,唇齒相接之時,他攻破她殘存的防備,舔./咬著吻得越發深入。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吻和他竟是截然相反的,來勢洶洶且不容推拒,幾乎要將玉珠融化在兩人交纏的呼吸間。

少女暈沈沈的要缺氧,嗚咽著推他:“夫君,慢些。”

一聲軟音喚的夫君。

梁杭只覺得理智與克制都沒什麽殘存了,他頓了下,目光沈沈。

“怎麽慢?”他問。

玉珠怔怔。

青年不動聲色的又將兩人的距離拉近,比剛才……。

玉珠躲了下,眼睛濕潤著,擡眼撞進他目光中,裏面是她看不懂的情緒,還有她能感知到的……。

他的眼神不明白,也不清醒,混沌著醉意。

是酒意上來了罷。

她根本躲不開這樣的梁杭,被他…………牢牢的抱著,卻沒進一步的動作。

然後聽見他問:“一你昨日在宴會上說的是什麽,胡言亂語,從哪看來的?”

玉珠沒曾想,竟還傳到他耳中了,當下連羞也顧不得,有些心虛的低下腦袋,“話本子都這樣寫,我還幫你多說了幾次呢。”

梁杭被她氣笑,胸膛因此微微振動起來。

“幫我?”

“自然,這樣你也有面子不是嗎?”玉珠真是理不直氣也壯。

青年搖頭:“沒做過的事,假話。”

這話玉珠接不來了。

“你可知他們如何調侃我?說我故意請夫人在外炫耀,老國公爺還說我這小輩好不謙虛。”他語氣聽上去有些幽怨和郁悶。

玉珠本就心虛,再一聽好像是給他惹了麻煩似的,更加腦袋垂得低低的道歉。

“那,是我錯了。下次再不說。”

青年嗯了聲,沒再提這茬。

明明是個極冷淡的人,可意外的碰到事兒,總是輕拿輕放好說話的很,玉珠想。

她很快就後悔。

梁杭用唇去輕碰了碰她紅得要滴血的耳垂,沙啞著聲問:“既然做錯了事,該怎麽彌補我?”

玉珠懵。

他顯然沒打算等她的答覆,強硬且不容拒絕的吻又覆上來,與方才不同是,梁杭攥在她肩上的手轉而游移至少女纖細的腰際,指腹細細摩挲了下,忽而,……。

腦海中轟一聲嗡鳴。

玉珠推他,男人不為所動。

她手上沒力,只能被他…………得軟了身子,他呼吸愈喘愈急,迫著玉珠承受著他的酒意和渴求。

仿佛再聽不到風吹樹葉的細碎響聲,耳邊也沒有燭火一閃一劈裏啪啦的聲音,殘存的觸感,都在他的……。

唇上,手上。

直到玉珠嗚./咽的低聲哭起來,淚珠滑落,梁杭才驟然驚醒一般,松開了她,一吻結束。

-

一上午沒見到玉珠的人影。

宿醉一晚,梁杭頭疼欲裂,侍女端來醒酒湯給他喝下,才感覺好些。

青年提劍舞了一番,又細細的擦拭過劍身,出了一身熱汗,沐浴過後,難得換上一身寬松的大袖衫。

他身姿筆挺,腰上束緊,容貌俊美,這身打扮出去走一趟任誰不說,也只當是哪個探花郎一般。

梁杭在花圃找到玉珠。

這處原是院子中種了杏樹的地兒,只玉珠不知為何,不喜歡,央他給她換成花圃,還買了許多名貴各異的花苗來。

玉珠愛花,種花的手藝卻著實不敢恭維。

買回來的花若還好端端的在陶盆裏,便可多活些時日,若是移栽出來種在她自己料理的小花圃中,那沒幾日就會耷拉下去。

懨懨的,打不起精神。

和這會兒拿著小鏟子給這些花兒松土的主人玉珠一樣,神色憔悴,她天生麗質,肌膚更是找不到幾處瑕疵,難得在臉上薄薄的施了一層脂粉。

眉描得深了,唇也更紅,整個人容色更艷,只是瞧著心情不大好的模樣。

梁杭甚少見到這樣的玉珠,不由怔了一瞬。

一旁的侍女阿箬提醒玉珠:“小姐,少姑爺來了。”

少女手上的動作一僵,頭也不擡。

“你來做什麽?”

梁杭蹲下來,將被她鏟的歪了的花苗扶正,問她:“今日休沐,想帶你出去透透氣。”

他昨夜太過分,她哭著央他,這人才松了手。玉珠又羞又氣,正欲說話間,青年卻啪一下便倒頭就睡,任玉珠怎麽推也推不醒,探手摸了下額頭,滾燙著,是酒勁上來,醉極。

晨起,玉珠屏退了左右,自己悄悄對著銅鏡看,白皙的肌膚上還留著深紅的指痕。

稍碰一下,還有些疼意。

真是太過分。

她打定主意不理他的,是而醒酒湯也沒灌他一碗。

可這會兒罪魁禍首還沒事人一樣的過來與他搭話,偏給出的話對玉珠來說太有誘惑,她早想等他休沐出門去玩玩的。

他主動提了。

玉珠咬唇,手上的小鏟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松著土 ,心裏還惱他昨晚過分孟./浪,想了想便道:“我不去。”

她氣鼓鼓的臉,還轉過去了一些,不理梁杭。

她在那兒鏟歪了花苗,梁杭在後邊跟著扶正,他打量她神色,示意周邊伺候的侍女都退下。

青年才慢吞吞地問:“可是惱我了,玉珠?”

玉珠輕哼一聲。

“昨日的酒慢烈,初時喝著沒什麽,長輩們高興又與我拼酒,就喝多了些,也沒曾想這酒後勁太大,層疊著湧上來,這才醉了過了些,日後不會了。”梁杭解釋。

他解釋的認真,說的也確實是實情,還答應以後不會了。

玉珠抿唇,這些她也都知道,惱他不過也是再等他來道歉哄她幾句,她勉勉強強的點頭,輕擡起下巴,矜傲道:“唔,好吧,這次就算了,下回可……可不許再那樣了,不然我不會再原諒你了。”

她好容易就哄高興了,還小聲威脅他。

殊不知兩人說的根本不在一條線上。

梁杭點頭,又問:“辛苦你昨晚照顧我,對了,我應該沒做什麽吧?”

玉珠:?

“你這是什麽意思?”少女擰眉,站起來,手上的小鏟子還拎著,看上去要提上打上來一樣,“你,昨晚你都不記得了嗎?”

青年微惑。

“許是酒醒都忘了……我做了什麽?”

他怎麽能忘!

玉珠氣極,丟了手上的小鏟子,一雙沾了泥的手就抓上梁杭的寬袖,拽著他回屋。

“都出去,不許靠近來。”

少夫人不高興的發話,侍女們紛紛退下。

梁杭順從的被玉珠推來推去,聽她羞紅了臉,生氣的給他講昨天晚上的事。

青年認真聽,隱約的就想起來,那邊玉珠也下了結語:“總之,就是這樣,你做的那麽過分,忘了便是耍賴皮,我不許。”

她不許他忘,強拉著他又重新回想一遍,見他神色開始不自然,也想起來了才滿意。

“你昨晚弄得我好疼。”

玉珠想到,一雙琉璃般的大眼委屈的看他,想著眼淚都要落下來。

梁杭果然如她期待的那樣,有些內疚的同她道:“是我酒後唐突了。”

“唔,要我幫你看看嗎?”他讓她坐下,自己蹲下矮了身子。

青年眼神清白,是真擔憂玉珠說的傷。他自己也知道,生來力道太大,她又嬌養,很容易不慎就沒控制住。

卻不想玉珠要他輕聲寬慰,誇大了傷勢,有些心虛,更何況,傷在那裏……要怎麽看。

“算了,算了。但你剛才說的,得兌現。”

“自然。”

-

應了玉珠的要求,梁杭讓人備了一輛較大的馬車,將祈然也帶上了。

“這麽久都沒有人來找到將軍府,應該可以送小然和祁安見一面吧,他們兄妹分別好久了。”玉珠和梁杭碎碎念。

梁杭沈了眼,目光掠過一旁時不時緊張的看他一眼的小女孩,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馬車行至半路停下。

玉珠掀開車簾一看,“咦,怎麽不走了?”

“給你買些糕點。”

梁杭下了馬車,往不遠處排了老長隊伍的鋪子走去,正上方一個匾額寫了大大的酥廂二字,正是玉珠之前與他提過數回的糕點鋪子。

玉珠眼睛亮亮的應了一聲。

“你在馬車上等我。”

青年問了玉珠要的糕點種類,交代一句,便去排隊。

他個子高,在一眾人群中顯得很出挑,時不時的就有年輕女子朝他投來打量的目光,碰到和同伴一起出行的,還對著梁杭指指。

梁杭冷著臉,置若罔聞,只隨著隊伍走動幾步。

酥廂排隊的人太多,連拐了幾個彎,怕影響到正常人的過路。大多是些年輕女子,俊美的青年站在其中,冷淡著臉,殊不知這樣的反差更引人好奇想窺探,不知不覺間,偷偷打量他的人更多。

有大膽的女孩兒,在同伴的慫恿下,壯著膽子上前去與他搭話。

梁杭沒什麽情緒的搖頭拒絕了。

玉珠正看到這一幕,再一看旁邊沒減分毫的打量,頓時有了點危機感,她安撫下祈然,自己提著裙擺小跑著到梁杭身邊來。

“你怎麽下來了?”

玉珠眼神閃爍,解釋道:“我怕你給我買錯糕點了,有些我不愛吃。”

青年點點頭,不置可否。

後來再沒人來和梁杭搭話。

輪到他們時,玉珠打量一下,毫不客氣的點了各式各樣的幾種糕點,掌櫃的將糕點包好,付銀子時梁杭眼也沒眨一下。

他轉手遞給玉珠,見她高興還微微笑了一下。

等再回到馬車上時,祈然卻不見了蹤影。

玉珠慌了神,周圍找了一圈,也不見小女孩的人兒,又問了車把式。

“少夫人,我真的一直沒離開過,就守在馬車前,我得拉著韁繩看著馬不受驚啊,那女孩真沒從這兒出來過。”車夫也急了,連忙為自己辯解。

“那怎麽辦?會不會是被人劫跑了?”玉珠急了眼淚落下,扯了梁杭的袖子,“早知道,我就不下來了,在上面陪著她了。”

梁杭撫了下她的發,附耳和她說了幾句話,玉珠止了哭,抽噎兩下。

“真的嗎?”

青年示意她先上去,又讓車把式駕車離開這附近往江府去。

玉珠眼睛紅紅的:“夫君。”

“她應當是自己跑掉的。”梁杭淡淡道,“而且,應該早便與祈安聯系上了,我們現在往江府去,若是祈安也離開了,那便是他們兄妹有別的打算,自己離開了。”

玉珠怔怔:“為什麽呀?他們的身份,自己跑了,很容易遇到壞人的。”

壞人?

梁杭有些譏諷的勾唇,搖搖頭。

“他們不是藥童,只是偽裝成這樣,取得我們的憐惜,一個縮在江府,一個隱在將軍府上,借府上的護衛,來庇護他們安穩渡過一段時日,我想,對他們來說,危險的人或者事已經解決了,所以他們就離開了。”

他說著,看見玉珠微紅的眼眶,頓了下又道:“莫擔心,他們應當沒有危險。”

玉珠點點頭,咬了下唇,“你早就知道嗎?”

梁杭搖頭。

“是從祈然起得知的,一開始我也沒察覺其中的蹊蹺,得了點線索一路追過去,本想救下祈安,見你買下了,我從旁護衛你一路,沒察覺異樣,便想著他有幸寄住富貴人家也好,就沒再關註過。”

玉珠訝:“怪不得,原來是你。我回京路上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盯著我,問了周圍人卻都說沒感覺。若不是爹請來的鏢局護衛都厲害的很,我真擔心被山匪搶了。”

梁杭失笑,“你倒是敏銳。”

他一提這個,玉珠就忍不住有些得意的表情露出來。

“當然,小時候,我爹娘總是帶著我走南闖北的做生意,常常走各樣的官道或山路,我們隨身帶著很多裝貨物的箱子,有時候我爹生意虧本了,連請鏢局的銀錢都沒有,走這樣的官道就得格外提防著才行。”

“不過山匪也分好壞的程度,有些山匪,是給些過路費便會放你走得,爹娘負責這些,阿兄呢,長我許多,他會武,便保護我們。我那時候年紀小,我娘就讓我躲在貨箱堆裏,眼睛四處的瞅,看看周圍有沒有動靜的。”

梁杭笑著聽,等她說完,讚了句:“那怪不得這樣厲害。竟是從小練出來的。”

玉珠喜歡梁杭誇她,他總是用很認真的眼神盯著她說出肯定她的話。

到了江府一問,祈安果真如梁杭所料,前日便不見了蹤影。

找了幾日都沒找到,江父也覺得蹊蹺,本想著都要去信給玉珠他走丟的消息了。

梁杭沈思一會兒:“早先我便發現,他一直在躲避我的問詢。說的話都模棱兩可,開始我以為他是不願意再提及往事,後來我才隱隱覺察不對,那應當是不知道,只能根據僅知的一點信息胡謅的心虛罷。”

“後來我往大理寺找了許多卷宗,才得知,各任負責過此案的大理寺常卿都做下記錄,稱藥童的年紀不會超過六七歲,無一例外。可那男孩兒,幾乎與玉珠一樣大。再深入查了,就發現更多古怪。”

江炳榮擔憂這事會給玉珠和梁杭帶來什麽麻煩。

“小將軍,那是不是應該發動人手,將這兩人找回來,審問一番。”

青年搖頭,寬慰他道:“江叔不必憂心,我已經派人追查,這兩人與藥童關系不大,只是借了此事尋求庇護,真正的毒瘤應當仍隱在京城中的權宦間。”

祈,是南邊一個小國的國姓,卻於數月前,失蹤了兩個皇子公主。這個國家很小很小,小到許多人都沒聽說過,連常住的人也只有十萬不到。梁杭常年往邊地去,對周圍的國家如數家珍,才能很快想起來。

祈安,祈然。

如果他猜的不錯,這兩人應該是碰到了什麽皇室政系間的鬥爭,逃命到了這裏。

這些都不是當務之急,可以暫且放一放。

他想在皇帝下旨讓他離京前解決藥童一案。

梁杭為了此事,有些日子回府很晚。玉珠一個人無聊,梁老太君管得嚴,是不許府上的女眷私自出府的。

這日,三房的夫人卻派了人來請她。

三房夫人章秀衫是梁杭的母親,卻深居簡出的,似乎對梁杭也不太關心,但梁杭逢初一十五雷打不動的會去三夫人院子裏請安用膳的。

只是章秀衫不喜見外人,一直不要梁杭帶玉珠一道來。

今日倒是稀奇。

侍女阿箬緊張道:“小姐,少姑爺不在府上,這當中會不會有鬼?若是借這個機會給小姐白綾毒酒來選怎麽辦?”

京中那家最有名的茶樓最近來了個野路子的說書先生,隔三差五的來,卻把一群人迷得三五不六的,巴巴的等著他說書來,故事傳來傳去,人人都能說上兩段,阿箬總是湊到人堆裏去聽。

玉珠樂了,“你當人人都在話本子裏嗎?只看我們來了梁府這些時日,可有人特特的來針對咱們?最多的那也是擺在明面上刺我兩句,旁的也沒什麽了。”

“小姐說的是。”侍女阿箬一想,是這麽個理兒,撓撓頭道。

事情也確實如玉珠所說。

三夫人章秀衫不單只叫了她,幾房的妯娌都聚了起來,說是要一起做繡活,把玉珠也叫了來。

玉珠坐著聽了一會兒便明白過來。

梁府多將軍,是將軍便常要出征的,外面套盔甲,裏面穿的便是家人親手裁制,量身縫的衣裳。打仗的大男子漢,動作大開大合的,且每個人的體型都不太一致,但軍隊發衣裳哪能管得了你那麽多,那樣多的士兵,發的衣服都是統一的。

有的家人便會量身縫些給他們帶去,穿著合身動作也方便,便是上了戰場活下來的概率也大點。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梁府的妯娌間就有這麽個湊在一起縫衣的習慣了,她們口口相傳的,便是做最簡單的裏衣都有了點外人不同的訣竅和細節,能讓上戰場的將士穿著更舒服。

二夫人笑著解釋一番,那邊章秀衫招手:“玉珠,坐過來。往日裏都是我替杭兒縫制這裏衣,只是我身子大不如從前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便吃不消,所以想著帶著你先看看,學著,日後若是我眼睛花了,還要請你照顧杭兒。”

玉珠慌忙搖頭:“應當的,夫人身子要好好地才是。等玉珠找那些人參燕窩來給夫人。”

少女眼神清澈,關心起人也真誠,在座的妯娌都會心笑起來。

二夫人笑:“你倒是個孝順的。只是你呀,未免太大手大腳的。”

“平日裏不是年不是節的,禮物流水似的往各院送,你二伯母一年收的禮都抵不上你一月送的,人參燕窩也不少,沒得這樣送法,把嫁妝都要送空了。”

玉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

三夫人也深感有理:“是啊,大方也要有個度。娘是過來人,只告訴你,女子的嫁妝還是捏在自己手上最是穩妥,自己是最少的拿出來用。便是旁人那花言巧語的哄你,你可莫要信。”

“是。伯母和母親說的有理,玉珠受教了,只是,只是覺著好的,便想也送一份給長輩們。”玉珠乖乖的點頭。

二伯母道:“丫頭太傻了。伯母就是嫁妝都快貼用自己院裏用完了,你二叔卻幾房幾妾的往屋裏擡,落不到好還存儲不到銀錢。”

“今日就是說體己話的局,伯母說個話,也不怕你們笑話,要是沒玉珠丫頭這整日送過來的綾羅綢緞,買時興料子做新衣的餘錢都沒有。”

玉珠有些吃驚,神情也沒掩飾。

三夫人章秀衫看了便覺可愛,伸手碰了碰她軟軟的臉頰,笑著問:“不必這樣驚訝,養在深閨裏,又沒別的營生手段,女子所儀仗的就是那些嫁妝了。若是梁杭那小子花言巧語的和你要,你也不許給,可聽明白嗎?”

玉珠臉紅撲撲的點頭答應下來。

又覺著自己該為梁杭辯白兩句:“他從不問我這些呢。”

“上回我提起,說是要用我的銀錢給添補東西,他還生了老大的氣,和我說,府上的花銷都不用我來管,讓我自己存好就是。”

二伯母笑:“我看著他長大,再正直不過,確是他的作風。”

少女說著,也覺著青年甚好,有些炫耀起來:“然後我尋思著他應當不太富裕,說我有許多銀錢,他也不管,只叫我自己用就是,可他上回給我去買酥廂的糕點,眼也沒眨一下。”

“什麽叫尋思著他不太富裕?那臭小子最要強不過,能認下你這句就是這一年裏的怪事。如何有這樣的想法?”三夫人章秀衫聽了這話立時便笑起來。

玉珠攪手,吶吶:“外邊都這樣傳嘛。”

二伯母聞言捧腹:“玉珠少憂心那小子,回去問問便知他有多少私產,好叫他交出些來你保管。”

-

玉珠拉著梁杭量衣,說要他身上的尺寸時,拿著個小皮尺對著他比劃。

青年長身玉立,站得筆直,雙臂也展開,只著裏衣。

“不是說要量衣嗎?”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她動作,便疑惑的看過去。

玉珠摸摸下巴,打量他:“夫君,你藏了多少私房錢是我不知的?”

梁杭怔了下。

“今日母親叫我一道去說話,我聊起之前一直以為你蠻不富裕,二伯母便叫我回來好好盤問你,你要不要如實交代?”

原是為這兒,梁杭失笑:“看來我先前交給你的賬冊本子,你是一頁未曾翻過。”

玉珠懵,她不想管賬只覺煩,被他一提醒跑去翻出來,才發現那是他的私賬,隨便翻了幾頁,便吃驚的睜圓了眼。

“這……這麽多?”

不難看出,應當每打了勝仗,宮裏的賞賜,黃金白銀不提,就是食邑都有幾千戶,甚至還有封地。

青年淡聲解釋:“我平日用不上,是以那些食邑封地得的銀錢糧食大多是用給了軍隊或是救濟災民。”

玉珠有些為這樣為國為民的大將軍竟是自己的夫君而感到驕傲,偷偷笑了下,有模有樣的學他先前的話:“你自己的當然由你安排,只不是在京城還有別的宅子學壞樣養外室就行。”

“又是哪學的什麽胡話?”梁杭無奈的搖頭。

他邊說著,玉珠已經雀躍的又拿起那個小皮尺興致沖沖的要給他量衣,她捏著那個尺子繞著梁杭走一圈,先去量他的窄腰,尺度圈在後腰。

玉珠站在他身後,低著頭去記下,一邊回他的話:“怎麽就是胡話了?養外室本就不對,你若是有別的意思,便大大方方的和我說一聲,正兒八經的擡進府裏來。”

梁杭身子一僵。

玉珠正好將小皮尺解下來,沒發覺,還接著方才的話:“要是養在外面,被別人知曉了,到時候傳遍京城,不止你,便是我面上也沒光,旁人不知怎麽議論呢,怪沒面子的。”

她解了小皮尺,又繞到青年身前來,要去量他的頸圍。

“夫君,你彎下腰來些呀。”

青年眼瞳漆黑,沈默著垂下眼來看她,不語。

玉珠正想自己墊腳夠夠也行,一擡眼,就對上他盛著細火的淩厲眉眼,唇角繃直。

偏遇上個不開竅的,還茫然問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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