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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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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殿中妃子驚異不已, 當真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賢妃此刻已經連偽裝的笑意都做不出來了,寒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目光陰冷,似是淬了毒。

一旁茯苓看得心驚膽戰, 不停拉著賢妃的衣袖提醒,可賢妃像是著了魔一般,無論怎麽提醒都無動於衷,茯苓只能慶幸皇帝此時的註意力完全不在她們身上。

那頭祁重連聽了話, 面上卻未見喜色, 只問道:“她如何了。”

嬤嬤:“娘娘一切安好!”

祁重連心下一松, 急切想見到人,當即要往裏進。秦醫女在此時走了出來, 身後跟著兩個嬤嬤抱著收拾好的皇子和公主, 公主安靜的躺著, 一旁的小皇子則依舊張著嘴哇哇大哭。

祁重連掃了一眼, 也未多看,繼續要往裏走,卻被秦醫女攔住:“皇上,娘娘太過疲累已經睡了過去。她方才特意囑咐臣,說形容狼狽,不願讓皇上見到, 還請皇上稍作等待, 待宮人們為娘娘收拾好再行探望。”

聽到是柳商枝的意願,祁重連也只能作罷。他止住腳步, 終於把目光放到了兩個還皺皺巴巴的崽子身上,面上出現幾分淺淡的笑意。

這是他和柳商枝的孩子, 一想到這個,祁重連便覺得整顆心滿當當的,像久旱逢甘霖那般充盈無比。

他在兩邊繈褓仔細看了看,覺得這兩個娃都很會長,都是挑優點長,兒子那雙大眼睛像他娘,女兒的高鼻梁像他。

祁重連越看笑意越深,到底顧念著周圍還有旁人,勉強壓下喜色,擺手道:“抱去給沈夫人看看。”

一旁的沈氏早就迫不及待等著看孫兒的模樣了,一聽這話趕緊走了上來挨個抱在懷裏晃著,堪稱樂不可支,比她從前當娘的時候還要高興。

眾嬪妃此時也終於反應過來,齊齊對皇上道喜,皇帝甩手讓她們平身。

賢妃恢覆了狀態,在一旁開口道:“龍鳳雙胎乃是大吉之兆,皇上不如此時為皇子公主賜名增添喜氣。”

她這話是想試探一番方才的失態有沒有被皇帝所註意。

聽她開口,祁重連神色依舊平靜,看起來並無異常,賢妃卻是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不急,待她醒來,再一同商討。”

這個她字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賢妃身子一僵,勉力維持著笑容,剛想繼續說點什麽,祁重連又開了口:“王啟順。”

他把王公公叫了進來,賢妃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沒有錯,因為緊接著,皇帝就說出了讓她極為抗拒聽到的話。

“傳旨下去,曉諭六宮。宸婕妤端方柔則,持躬淑慎,對上恭謹盡心,對下寬厚平和,又育有一子一女,可堪為六宮之典範。今冊為正一品皇貴妃,為眾妃之首,授金冊金印,掌六宮之權。此後各宮見皇貴妃如同見朕,若有不聽皇貴妃指示規勸者,當伏國法。”

皇帝的聲音鏗鏘有力,一字一句敲在所有人心上。他這話說得極重,顯然是要將皇貴妃牢牢護住之意。

今次的突發事件讓柳商枝早產,生得也極為艱辛,皇帝怎可能無動於衷。他不僅要查出幕後之人,還要將其他蠢蠢欲動者皆給鎮住。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賢妃知道,皇帝不一定真的已經發現一切是她所為,但她還是控制不住地覺得皇帝是在敲打她,讓她心甘情願將權力讓出。

她此刻是否應該說些什麽表忠心?

但皇帝甚至都沒有那個耐心去聽,或是早就忘記是她如今拿著一半後宮權柄,說完旨意之後便直接去了裏間。

看著皇帝的背影,賢妃面上笑容漸淡,她費了這麽大力氣,最後的結局還是同她所想的背道而馳。

或許這就是命…註定的命數,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更改…

柳商枝醒的時候,天還沒亮。孩子生完了,她卸下了重擔,身子總算比從前松快了一些。只是尚殘存著疲憊和餘痛,生子當真是一件極為痛苦之事,她以後再也不要生了。

睡過去前,柳商枝聽到嬤嬤說她誕下了一子一女。確實吉利啊,不說旁人,柳商枝自己也很開心,一回功夫就把兒子女兒都解決了,省去多少麻煩。

柳商枝想著再睡一會,待再醒來便能去看可愛的孩子們。

她稍微挪了挪姿勢,剛要闔眼,卻猛地發現床邊坐著一個人。

柳商枝嚇了一跳,擡眼一看,不是祁重連又是誰。

她長舒一口氣,剛想發難,便見祁重連已經靠在床頭睡著了,姿勢極其奇怪,明日起來定是要腰酸背痛的。

他就這麽在這守了這許久嗎?柳商枝伸手晃了晃他,將他晃醒。

祁重連慢悠悠轉醒,如柳商枝所想的那般,他先是扭了扭酸疼的脖子,才垂眸略顯疲倦地看向柳商枝:“你醒了,可有哪裏不適,朕去叫人。”

“不必。”柳商枝拉住他,“我沒事,天還沒亮,就不折騰了。”說著,她垂眼,道,“你要是不嫌棄我,就上來睡吧,坐在那不難受嗎。”

柳商枝剛生產完,無法沐浴,只是簡單清理了下,汗氣血氣混在一起,確實不太好聞。

祁重連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他皺眉道:“胡說什麽。”

他側身躺上床,只占一點邊湊合著:“朕都還沒來得及賞賜朕的貴妃娘娘呢,又哪裏來的嫌棄之意。”

“貴妃?”柳商枝剛醒,還不知道他的旨意。

皇帝勾了勾唇,頗有些邀功的意思:“準確點說,是皇貴妃。”

柳商枝略顯驚愕:“皇貴妃…你,你未曾同我說過。”

祁重連睨她一眼:“說了還可稱作是驚喜嗎?”

柳商枝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祁重連打量著她面色,收了原本自得的神情:“不高興?”

柳商枝微怔,緩了緩道:“不是,只是有些擔憂罷了。先前怕遭人暗害,你與我都小心提防,可誰能想到,她們竟將矛頭對準了我的家人。如今孩子落地,較之從前更加難以相護。我本想同你說可暫避鋒芒,不做秀於林中的獨木。沒想到…你已經下了旨意。”

祁重連聽她這麽說,心中不由五味雜陳:“確是朕此番疏忽,讓你沒有安全感了。”

柳商枝:“我並非此意,你朝政繁忙,怎可能做到事事妥帖。”

“你且聽朕一句,”黑夜之中,皇帝看向她,目光灼灼,“朕一定護你和孩子周全。”

柳商枝心頭微動,她想說安全感,其實她是有的,但她最終還是按下了那句話,只輕聲回應:“嗯。”

事情先從宮裏開始查起,柳商枝母親去一趟禦花園就聽到了柳商陸失蹤的消息,這一定不是巧合。

皇帝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查到了散播消息的源頭,來自鳳儀宮。

鳳儀宮

自當初那件事後,祁重連便沒再踏足過此地,如今再來,原本華麗的宮殿似乎也莫名添上了一抹蕭索之意。

祁重連走進去時,皇後已經屏退眾人,獨自坐在高椅上等著他。事到如今t,皇後也已經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她似乎一直都這麽蠢,這一生都在受人擺布。

“看來皇後已經知道朕要問你什麽了。”

皇後輕笑一聲:“如果臣妾說,臣妾只是旁人用來借刀殺人的那把刀,皇上信嗎?”

祁重連面色冷凝:“你心底想不想她平安生下孩子,你比誰都清楚。皇後,當初你對朕下藥,朕未將此事揭露,特赦你與你全族,已是仁至義盡,你何以還不滿足?一定要朕廢後,你才會止歇嗎。”

“仁至義盡?”皇後苦笑兩聲,“皇上,臣妾是您的發妻,落到如今地步,只能聽得一句,仁至義盡嗎?”

“皇後,你太不冷靜,也太武斷,你的性子本不適合擔任此位。”

命運弄人,祁重連從未想過讓這許多女子在宮中枯耗年華,他想要的唯有那一人罷了。若一切能重新來過,他多麽想同柳商枝一生一世一雙人,而這些囿於宮廷與禮教的女子,也可去追逐自己的人生。

而此刻,這話落在皇後耳中,卻是對她不配為後的指責,她只覺得可笑:“皇上眼中看不進旁人,自然是覺得臣妾做什麽都是錯,做什麽都比不上她…”

祁重連皺眉,他不認同皇後的說法,正要開口,卻又聽她道:“皇上,臣妾知道您已經有了廢後之心。如今是皇貴妃,待她身子好轉,正式接手宮廷事務,便要一步登天,踏上我這皇後之位了。”

祁重連沒有反駁,其實皇後若是沒有弄這一出,他還未動過廢後的念頭,會在之後立柳商枝為平後。但是如今,皇後已經起了謀害之心,有一便有二,祁重連不能拿柳商枝的性命和他們孩子的性命冒險。

廢後,只是時間問題,祁重連今日過來,便是欲告訴皇後這一略顯殘酷的事實。

可下一瞬,皇後卻忽然吐出一口血,祁重連愕然擡眸:“你!”

他擡手欲喚人,皇後卻擺了擺手:“皇上,不必叫了,太醫說,臣妾沒幾天好活了。”

皇帝:“你說什麽?”

皇後的聲音有氣無力:“是臣妾讓他們瞞著的,臣妾想親口對皇上說。皇上…古人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臣妾即將化作枯骨一具,黃土一抔,只想求皇上一件事,讓臣妾在皇後之位上死去吧。身後之名,臣妾不去管,但至少…”皇後虛弱地笑了下,“至少生前,讓臣妾繼續做這個皇後,也不需要太久了…求皇上,再給臣妾一個恩典。”

鐘粹宮

賢妃坐於桌前捏著手中的棋子,垂眼看著面前的一盤殘局。

茯苓得了消息走進來,道:“娘娘,皇上去鳳儀宮了。您說,皇後會把自己身子的事告訴皇上嗎?”

“她當然會說了,”賢妃冷笑,“不說,她今日之後便不再是皇後了。”

茯苓微怔。

賢妃轉過身,指著面前的棋局問她:“眼熟嗎?”

茯苓看了看,擰眉搖了搖頭:“娘娘恕罪,奴婢不懂棋。”

賢妃勾了勾唇:“這是當年與商枝下的一局棋,我輸了。這麽多年,我一直想憑我自己的能力想到贏此局的方法,卻一直沒有成功。”

“但我還是不甘心。”賢妃攥緊了手中的棋子,“那些象征著權力的印冊來來往往,就是不能長久地停留在鐘粹宮,為什麽呢?”

“我還想再試上一局,這最後一局,還是讓那可憐的皇後幫我。”賢妃笑得純真又殘忍,“反正她都要死了,哈哈哈!”

“柳商枝,我也累了,這一局後,便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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