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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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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皇後快不行了?太醫真是那麽說的?”

翠柳苑中, 柳商枝正在詢問,玉玨點了點頭,道:“是, 太醫說,確是不太好, 恐怕就這一兩個月的事了。”

聞言,柳商枝不由皺起眉,覺得有些不對勁。皇後先前並無疾病,就算是被禁足受了打擊, 身子也不該衰敗的這麽快。

見她不解, 玉玨又小聲道:“之前那邊不是傳信來說, 皇後娘娘得了喘癥,因為不想讓旁人知曉, 便一直壓著。”

柳商枝輕輕搖頭:“喘癥也不止於此, 何況她那喘癥本也來得莫名。”

玉環在一旁道:“奴婢先前在家時聽父母說, 人活著, 就是一口氣,這口氣要是散了,人也就不行了。皇後娘娘許是幾番遇事沒了鬥志,失了精神氣?”

柳商枝凝眸思索,玉玨倒是覺得有些可惜:“皇上從鳳儀宮出來,便徑直去慈寧宮找太皇太後了。奴婢覺著太皇太後一定會從了皇後的心願, 待她死後再定罪的。如此一來, 便要讓娘娘受委屈,原本皇上已經動了廢後的心思…”

柳商枝靠在床頭, 聞言手指輕敲著床沿,緩緩道:“此事倒也不急於這一時, 皇後不是個強勁的對手,我什麽都沒有做,她已經自己讓皇上動了廢後之心,呵。”

她冷笑一聲:“我總覺得她這幾次做的蠢事,都像是中了旁人的圈套,她背後那人才是真正可怕。如今皇後身子不行,即便皇帝要廢她立我,我也不會同意的。若是旨意下發的當日皇後恰好暴斃,那外頭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麽樣子。”

玉玨、玉環心裏一驚,先前皇後做的事都被迫壓下去了,反倒是她們娘娘一直飽受非議。如今若是突然廢後重立,有心人再一挑撥,娘娘必定成為眾矢之的。外頭臣子百姓一定覺得這是皇上為了立自己的愛妃上位,構陷罪名讓糟糠之妻下堂呢。

柳商枝擰眉想了想:“你們說,那人如此大費周章,會不會自始至終,就不是沖著我來的?”

二人被說出一身冷汗:“娘娘的意思是,她真正想對付的人是皇後?”

柳商枝頷首:“借刀殺人,我是刀,皇後亦是刀。倘若我真的受驚流產,於那人來說,便是雙贏的局面。這步棋裏,最穩的其實是皇後。皇後的性子缺點暴露得太明顯,那人知道她接到商陸出事的消息,不可能沒有動靜。而她一旦動了,便會讓皇帝徹底對她失望。那人這麽急著拉下皇後,看來是想自己取而代之。”

玉環聞言,一臉不屑,啐道:“做夢!如今的局面,誰還能比娘娘您贏面更大,娘娘有子有寵,又晉了皇貴妃,離皇後之位,可就只差半步了。”

玉玨相對冷靜一些:“若是這麽說的話,豈不是能列出幾個嫌疑最大的主子了。”

玉環恍然:“是啊,若真說能爭上一爭的,那就只有掌管六宮多時的賢妃娘娘、惠妃娘娘。要是還再硬湊一個,阿斯麗公主因著她的身份倒也能排得上,其他的就沒什麽了…”她越說越激動,“這麽一來,奴婢覺得惠妃娘娘嫌疑最大!”

柳商枝看她說得起勁,也不打斷,問道:“為什麽呢。”

玉環道:“賢妃娘娘和主子是舊交,可以排除。阿斯麗公主雖然身份高一些,但到底沒有位分,也沒有實權。這麽算下來,可不就是惠妃娘娘嫌疑最大了嘛!”

柳商枝淡笑不語,玉環有些不解:“娘娘,奴婢說得不對嗎?”

柳商枝輕嘆口氣,沒說對與不對,只是道:“我也是方才突然想起,瑤姐姐的父親是兵部尚書,也參與了此次武考的統籌。”

玉環猛地一怔:“娘娘的意思是…”

柳商枝擺了擺手:“隨口一說罷了。那人煞費苦心做了這麽多,剛把皇後扳倒,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踩在她頭上的。我好像猜到她會做些什麽了…”

玉環不由惱怒:“皇上明擺著想立娘娘為後,旁人做再多又有什麽用!”

柳商枝卻是想得明白:“對皇帝下功夫無用,還可以在別的地方下功夫。皇帝想立我為後,可若是有方法逼得他不能立我為後呢。”

這話讓玉環和玉玨有些糊塗,柳商枝沒有點破,長嘆一口氣,道:“等等看吧,她應該也挺著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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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到底是暫時保住了她的皇後之位,只可惜現在這華貴的名頭,於她來說像極了一頂虛假的冠冕,連她自己都快要羞於戴上。

皇後的生母張氏因上次將宮外消息帶進來的事被太皇太後勒令回府。半月後,殿閣大學士的大夫人,也就是皇後的嫡母忽然遞了牌子進宮,說是聽聞皇後娘娘鳳體違和,想要探望一二,也順便給太皇太後請個安。

皇後這幾日病情嚴重,終日昏睡著,還是太皇太後替她應下,允了皇後嫡母進宮。

甫一進來,便直朝著慈寧宮而去。

皇t後嫡母名叫王安若,世家嫡長女出身,性子高傲,手段狠辣,把院裏幾個妾室管得服服帖帖,莫敢不服。

她要強了一輩子,人生唯一的遺憾恐怕就是把幾個女兒寵得目中無人。沒許到好親家不說,在宮變中竟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到頭來,竟是家裏最沒出息,她也最沒看上眼的一對母女飛上枝頭變鳳凰。

只是世事無常,這皇後眼看著也要不行了。王安若雖然多少有些許幸災樂禍,可到底還是擔憂更勝一籌。

皇後母家的身份能夠給他們帶來的好處是巨大的,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都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如今皇後出了事,傳信給王安若求援,她也不能夠坐視不理,只是…

往慈寧宮去的路上,王安若越想越有些糾結,這種事由她來提真的合適嗎?她畢竟不是皇家人,不過…皇後如今身子不好難以為繼,讓她這個長輩代為開口似乎也說得過去。

王安若做了些心理建設,邁進了慈寧宮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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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柳苑內,柳商枝正在用玉佩逗兩個寶寶玩。

前些日子,她和祁重連給兩個孩子定了名,女兒叫祁連枝,兒子叫祁連宸。

其實主要是祁重連起的,他寫出來,拿給柳商枝看得時候,神色還有些不自在。

柳商枝好笑,也沒拆穿他,不得不說,皇帝這名字,起得還蠻有意思的。

只是…柳商枝盯著紙上那個“宸”字,若有所思。

宸字可用來借指帝王,皇帝看著有意立小皇子為儲君,但柳商枝卻不想他這麽快做下決定。

其實還是祁重連給她的啟發。當初看出來懷的是雙生子時,祁重連曾說過,讓她不必擔心,無論是男是女,他都會好好護著,好好教養,屆時選合適的一位做儲君。

柳商枝不解,若是兩個公主,要如何做儲君。

祁重連瞥她一眼,公主為何不能做儲君。

柳商枝聽了這句,忽有種當頭棒喝之感,是啊,公主為何就不能做儲君。

女子在這世道生存不易,蓋因皇帝大多是男子,如果能有一位女帝,感同身受,或許也會對世間女子多加照拂。

故而,即便如今生的是龍鳳胎,柳商枝還是希望祁重連能依照從前的話,將兩個孩子平等對待教養。待他們長大了,看看誰更適合做儲君,再行定奪。

至於這麽做,會不會容易出現兄弟鬩墻、爭權奪位的情況。柳商枝覺得,關鍵在於他們對孩子的教導上,她有信心可以教出兩個和善、知義、明事理的好孩子。

柳商枝在這邊對著兩個還在繈褓中吮手指的娃娃暢想著,那頭玉玨忽然從外面跑進來,著急道:“娘娘,不好了。”

柳商枝擡頭:“怎麽了。”

一向冷靜的玉玨此時滿臉惱怒恨色:“皇後的嫡母進宮,向太皇太後進言,說是皇後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家中人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求太皇太後,說要將小皇子或是小公主抱一個去鳳儀宮養,讓皇後有個盼頭,說不定就能回轉過來!簡直欺人太甚!”

“什麽!”玉環也驚愕不已,“太皇太後怎麽說,一定不會同意的吧,小皇子和小公主都是娘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憑什麽她說抱走就抱走了!”

“太皇太後沒有同意,還將皇後嫡母訓斥了一頓,讓她收收心,去勸皇後也收收心,想得少些,興許這病就能好了。”

玉環長舒了一口氣:“幸好太皇太後明辨是非。”說完,她又忙去看向柳商枝,“娘娘,您先緩緩氣,別被那些腌臜人氣著了。”

“原來是要用這種方法逼我。”柳商枝唇角帶著冷笑,半晌才說出來一句話。

她確實氣到了,她活了這麽久,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出離的憤怒。或許是母親這個身份給她帶來了巨大的重量與責任,偏偏是這個時候,在她暢想著要如何去養自己乖女兒、乖兒子,如何看著他們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的時候,那些人跑出來,說要搶走她的孩子。

她們究竟怎麽敢,怎麽有臉說出口。

即便猜到這是一個局,猜到幕後人是要用這種方法逼她向皇後發難,柳商枝還是抑制不住地失控了。

父母之愛,本該是這世上最真摯純粹的,可偏偏有人以此作軟肋要挾,當真該死。

柳商枝垂眸,手上輕輕摸著孩子們軟軟的小臉,神色卻狠戾無比,冷聲道:“更衣,我們去鳳儀宮。”

王安若心驚肉跳地從慈寧宮回來,正在鳳儀宮後院中來回踱步。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按照皇後要求做的,且聲淚涕下,言辭懇切,為何太皇太後會發那麽大的火?

王安若想得久了,不覺有些氣悶,常言道死者為大,皇後都快不行了,讓妃子抱個孩子來她膝下養都不行?

妾室的孩子抱到主母膝下養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更何況皇貴妃有兩個孩子,抱來一個公主又有何妨!她可是皇後嫡母,太皇太後竟如此不給她臉面!真是越想越氣。

王安若憤懣間,宮女推開門請她進去。她進了寢殿,便見皇後披衣坐在榻上,整個人面色蒼白,病態盡顯。王安若嚇了一跳,險些沒認出來。

不過此刻也不是驚異的時候,她疾步走上去,道:“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啊,您讓我去向太皇太後進言撫養皇貴妃的孩子,我照您說的同太皇太後言明了,卻是被嚴厲訓斥了一番,這可如何是好啊。”

她語氣急切,面上寫滿擔憂害怕,焦急等待著皇後的指示。

誰料皇後聽她說了這話後,卻是一臉茫然,病重讓皇後反應了許久才道:“本宮何時讓你去找太皇太後了…又何時說要撫養皇貴妃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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