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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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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夜深寒涼, 太皇太後沒有跟著他們小輩一起湊熱鬧,皇後也不想去看皇帝與旁人的濃情蜜意,留在殿中陪伴太皇太後。

婢女茯苓本想勸賢妃也不要跟去了, 可看賢妃固執要一起的模樣,她沒敢開口, 快步跟上前。

皇帝與宸嬪在前頭走著,後面便是賢妃,和新得了個“沁”字為封號的沁惠妃。

這個封號是在惠妃兄長,離京鎮守邊關的前一日賜下的。鎮國大將軍潘克生素來疼愛妹妹, 如今他孤身遠去, 放心不下獨自留在宮中的惠妃, 皇帝自是要想辦法安他的心。

賢妃想到這,不由冷笑一聲。家世好、運道好的人總有旁人牽掛, 獨她這個賢妃素來無人可依, 除了自己誰也不得仰仗。

前頭祁重連握著柳商枝的手, 一直走到梅林盡頭的湖邊。幾縷寒風吹過, 祁重連覺得自己抓得夠緊了,卻還是感受到柳商枝的掌心不如方才在殿中時溫熱。

“日後多強健體魄,瞧你這身子骨,吹會風手就冰涼。”

柳商枝:“又不是誰都同你一般,每時每刻身子都像火爐似的,我這般才是正常。”

祁重連輕嗤一聲, 伸手掐她的臉。柳商枝偏頭躲過, 目光在四周打量著。走了這許久,也沒見到梅林之中有什麽布置, 她倒是有些好奇這驚喜究竟是什麽了。

“準備好了嗎?”

祁重連忽然問道,柳商枝有些迷蒙:“準備什麽?”

她擡眸, 見皇帝輕輕一笑,擡手下壓。

“你在打什麽啞謎…”

下一瞬,砰的一聲巨響將柳商枝嚇得渾身一顫,她方才說的那句話淹沒在巨大而又響亮的焰火聲中。耳邊覆上一雙寬大的手,將那過於響的砰砰聲阻隔住。柳商枝耳邊最清晰的聲音,t變成了祁重連的手與她耳廓的摩擦聲。

絢爛的焰火將漆黑的夜幕點亮,斑駁光影如星子般倒映進湖面,虛與實交相輝映,呈現出一幅極美的畫卷。

柳商枝看著天幕之上的焰火亮了又滅,滅了又亮,一朵朵,一簇簇在她眼中綻放,最終歸於沈寂之時,她心中竟還升起了一股難言的惆悵感。

眼前覆又變得黑暗,耳邊的手也重新放下,祁重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年宴那日的煙花沒有放成,今日補上。”

柳商枝眼睫微閃,她剛想說話,眼前忽又亮起星星點點的橙色亮光。

柳商枝擡頭看去,便見到數量約有幾十上百盞的孔明燈,正晃晃悠悠地飄上天空,同滿天繁星一起成了這夜幕的美麗點綴。

她眼力不錯,隱約可見每一盞孔明燈上都寫著字,至於是什麽字,就實在是有些看不清了。

“這才是朕,今日給你備的賀禮。所有的孔明燈都是朕親手制作而成的,”祁重連從後面擁住柳商枝,將自己的手給她看,指腹上隱約可見一些細小傷口,“這可當真費了朕不少力氣。”

“朕在上面,寫下了朕給你的祝福。若這世上真有神明,朕希望他們能看見,護你安康。”

祁重連說著,側身走到了柳商枝面前,牽起了她的手。

背後是無數正在上升的孔明燈,祁重連的眼神同那燈火一般明亮。柳商枝就那麽被他熾熱的目光註視著,覺得自己的臉都仿佛是在被那股熾熱灼燒一般,開始控制不住地發燙。

那眼神中的情感厚重到幾乎無法掩藏,柳商枝的心跳得很快。她分不清此刻心跳如此劇烈的原因為何,卻切實地生出一種懼怕。懼怕皇帝接下來跟她說的話是她無法開口去回應的,她希望皇帝不要說,希望一切點到為止,這樣的話,他們還能繼續像往常那般生活下去…

皇帝不知是否看出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想法,他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只是低下頭,輕輕在柳商枝頰邊落下一吻。

緩緩道:“生辰快樂,柳商枝。”

焰火與明燈照亮了夜幕,卻照不亮有些人黯淡沈寂的心。

直到散宴回宮,賢妃都沒有從方才那種沖擊中回神。

皇帝在開得如火般的紅梅之下親吻柳商枝的場景,一遍遍在她的腦中閃過,同宴上那句讓柳商枝跟著學習打理公務一起,像兩把鈍刀子一樣淩遲著賢妃的心。

她忍了許久的痛苦與酸楚,在這一刻如山洪般傾瀉爆發。

賢妃瘋狂地將桌上的杯盞摔砸在地,碎裂聲不間斷的響起。茯苓在一旁看得著急又心疼,淚水止不住流淌。但她也不敢勸,主子難得這般發洩一回,她恨不得主子能將所有情緒都發洩出來,當真是怕主子憋壞了。

“為什麽不是我,為什麽不能是我…”賢妃先是小聲念叨,在情緒的推進下聲音一點點變大,最後幾乎變成了嘶吼,“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永遠都不能是我,為什麽我總是什麽都得不到,為什麽所有人眼裏都看不到我為什麽!”

她將桌上最後一件瓷器也摔下,身子無力地倒在榻上不斷啜泣。半晌後,又看向身旁同她一起哭得喘不上氣的茯苓,聲音淒楚又悲苦:“茯苓…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

“娘娘!”茯苓上前擁住她,“娘娘!”她沒有文化,嘴也笨,只能一遍遍喊著娘娘的名字,“娘娘,我們不要那些,我們好好過我們的日子…我們不管旁人了!”

賢妃擁著茯苓,看著眼前這間皇帝已經很久沒有踏足過的、空空蕩蕩的殿宇,眼神逐漸晦暗。

不甘心,她不甘心。權力與寵愛,她必要得到一樣,她不能什麽都沒有,不能…

-

這日午飯後,祁重連說要帶柳商枝去個地方。

柳商枝懷孕已經快兩個月了,肚子雖說還沒有顯懷,但她已經明顯有了與先前不同的感覺。身子更容易疲累不說,飯也用得不香。旁人懷孕身上都會長些斤兩,柳商枝卻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

祁重連看得心焦,想著法的給她解悶抒懷,原本準備再憋上一段時日的驚喜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去哪啊。”柳商枝興致缺缺,宮裏各處她打小就開始逛,當真沒什麽新鮮的。

話雖如此,但待在宮裏確實更悶,還是出去透透氣。

她坐在梳妝鏡前戴耳飾,祁重連看著她的動作,走上前撥弄著盒中各色耳墜,隨口來了一句:“朕左耳上也有個耳洞。”

“什麽?”柳商枝訝異擡眼,“當真?”

祁重連瞥她一眼:“騙你幹嘛。”

柳商枝忽然有了精神,站起身將祁重連按坐下來,伸手撥開他的鬢發:“哪有啊,已經長實了嗎?”

祁重連看著她的動作,眉梢微挑,略帶揶揄道:“愛妃,是左耳。”

正捏著皇帝右耳查看的柳商枝:“.…..”

“常說一孕傻三年,”祁重連撐著胳膊開始嘴欠,“朕是不是該開始數著日子了。”

柳商枝瞪他,用力拍掉他的胳膊。剛想擠到那邊去看他的左耳,就被皇帝順勢一攬腰,直接壓坐在了他腿上。

“嘶。”膝蓋骨將柳商枝的腿咯得生疼,“你骨頭怎麽這麽硬。”

“嗯。”祁重連意味深長點頭,“朕確實是硬…嘶。”

腰上被狠掐一把,皇帝倒吸一口涼氣:“朕的愛妃還真是不客氣。”

柳商枝懶得理他,手在祁重連左耳耳垂上一摸,還真摸出一個耳眼來。她眸子轉了轉,回手選了一個玄色十勝石耳墜給祁重連戴上。

別說,還真挺合適。柳商枝身子往後挪,來回看了看,皇帝戴上這個後顯得那張本就妖艷的臉頗具異域風情。

就是好像少了些什麽,柳商枝想了想,又回身拿了個發釵給祁重連戴上。戴好後還叫來玉環她們,讓她們評價好不好看。

婢女們哪裏敢評價皇帝,皆囁嚅著說好看。

“皇上,她們都說好看,要不,你再換件搭配的衣裙看看?”柳商枝歪了歪頭,“那樣估計更美”

戴些飾品就算了,還要他穿裙子,想得倒美!

祁重連黑著臉,沈聲道:“柳商枝,朕不是你的玩物。”

“皇上生氣了。”柳商枝做出一副失落惆悵神色,“嬪妾只是近日都郁郁寡歡,見皇上這樣,難得開懷些。”

祁重連哽住,見懷中女人眼下因睡不好而生出的青黑,一時竟開始猶豫著要不要應下。

柳商枝看著皇帝的掙紮神色,實在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祁重連惱羞成怒:“柳商枝!”

柳商枝強壓下笑意:“好了好了,逗你的。等你孩子生出來,我拿她玩總行了吧。最好是個女兒,我給她做很多好看的小衣服。”

聽見柳商枝開始想象他們孩子生出來之後的場面,祁重連都忘記去怪罪柳商枝要拿他們孩子玩的話。控制不住地心旌搖動,一種名為幸福的情感充斥著五臟六腑,他垂眼看向柳商枝的小腹,眸光溫柔。

寶寶,快些出生吧。

祁重連執意要步行出去,柳商枝在他身後晃悠悠行走。飯後消消食是不錯,但這走得也太遠了吧。祁重連不知為何,還執意不告訴她究竟要去哪,這讓柳商枝有種走不到盡頭的焦躁煩悶感。她孕期後脾氣比先前大了不少,這會更是有些疲憊:“還沒到嗎?我們乘鑾駕吧,不想走了。”

柳商枝靠在亭邊歇腳,一副不想再動的架勢。祁重連看看她,又看看前頭的路,哄道:“不遠了,再堅持一會?”

“為什麽一定要走過去。”柳商枝實在不解,語氣也稍顯不耐。

祁重連摸摸鼻子,決定說了:“前頭,是朕為你修的新宮。”

在皇帝原本的幻想中,他會用布條蒙上柳商枝的眼睛,待牽著她走到新宮門前時,再將布條揭開。而柳商枝如今身懷有孕,蒙布條不安全,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帶著她走過去,再在快到的時候用手蒙住她的眼睛,等到了宮殿門口再松開。

祁重連覺得這麽做,會更讓這個冷漠的女人印象深刻一點,但他不好意思和盤托出,只好語焉不詳地說:“朕想著,帶你邊走邊看看。”

柳商枝卻是楞住了:“為…為我,修的新宮?”

皇帝造了個新宮不是什麽秘密,唯一沒有定論的就是這新宮為誰所建。

先前說是給老祖宗娘家女子,但那不過是t以訛傳訛,老祖宗從未想送人進來。

後來便說是邦朝會將至,這宮殿是接見外邦來朝的使臣所用的。更有甚者,又說是邦朝會上,鄰國會獻上一位公主,這宮殿正是為那個公主準備。

想到這,柳商枝看著皇帝,有意無意地試探道:“這個月下旬就要舉辦邦朝會,聽說各國使臣已經在來的路上,難道這新宮不是給他們…的公主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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