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五十四章
聽到柳商枝這話, 皇帝面色立時就變得難看起來，柳商枝微微一頓：“怎麽了”
“怎麽了。”皇帝噙著一抹冷笑，慍怒無以言表, “你情願信旁人以訛傳訛的鬼話，都不願意對朕有一點信心？”
那我還真就對你沒什麽信心, 柳商枝心中腹誹，面上卻不顯，繼續問道：“所以，真的沒有異族公主？”
祁重連怔了怔, 眼神難得有些不自然：“草原上最強的部族確實帶了他們族中的長公主前來赴宴…”
他刻意避開部族名字沒提, 見柳商枝皮笑肉不笑的古怪模樣, 緊接著解釋道：“他們帶公主來赴會，朕又不能攔著。他們定是知曉大周如今無適齡公主可婚嫁, 想攀上關系, 只有反其道而行之送人進來。不過…”祁重連聲音低了點, “你放心, 朕不會再納新人。”
“為何要嬪妾放心，”柳商枝面色平靜，“皇上納不納新人都與嬪妾無關，嬪妾如今懷孕無法侍寢，皇上後宮之人也因為嬪妾死的死廢的廢，確實應該再添幾個新人了。”
她說的理所當然, 好似對他會添新人一事全然不在意。
祁重連的臉因為她這刺人的話陰沈了下去, 冷道：“又存心氣朕，你明明知道…”
“皇上, ”柳商枝垂著眼，下意識打斷他的話, “不走了嗎。”
祁重連原本想說的話被迫又咽了回去，胸口憋悶至極，卻又拿眼前軟硬不吃的女人沒有辦法。
他輕嘆口氣，上前將柳商枝打橫抱起。
柳商枝嚇了一跳，下意識抓緊皇帝的衣襟。
皇帝的懷抱很穩，她不多時就適應下來，擡眼看了看祁重連那冒著青綠胡茬的下顎：“你幹嘛…”
“不是說累。”皇帝聲音平靜，卻透著股無力感，“朕抱你去。”
柳商枝手指摩挲著手下綿滑的衣料，問道：“不重嗎。”
“若是連朕自己的妻兒都扛不動，如何扛起這偌大江山。”他說著將柳商枝往上顛了顛，讓她以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被抱著，穩穩地往前走。
柳商枝聽到這話，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方才在翠柳苑給皇帝帶的耳墜沒有被取下，此刻隨著走動一晃一晃很是顯眼，柳商枝盯著看了一會，道：“你為什麽會打耳洞。”
“小的時候身體不好，母親成日憂慮，就去找道士算命。道士讓打的，說是保命。”
他的語氣很淡，柳商枝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你娘…很愛你。”
皇帝揚了揚唇，笑意卻不達眼底：“天下哪個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柳商枝，”他忽然喊道，“你知道娘親被杖責致死時，朕在哪嗎？”
柳商枝怔忪地看著他，心中似乎已經猜到了答案。
“朕就在一旁看著。”
柳商枝啞然，世上沒有莫名其妙的恨，祁重連對祁元母子的恨意，當真是一日日累積起來的，也難怪爆發之時，會那麽的慘烈。
二人陷入沈默，片刻後，皇帝突然道：“你要珍惜同娘親相處的時日。”
“過些日子，傳你娘入宮陪產吧。”
柳商枝低低應了一聲：“謝皇上。”
新宮其實也是在幾個久未使用的宮殿基礎上修葺完善，不過動的地方較多，基本從頭到尾全部翻新一遍，再修幾道宮墻將這幾個宮圍在一起，目前剛動工沒多久。祁重連的打算是修好後放一放，散散味道，待孩子出生，柳商枝調理好身子後，剛好可以搬進來。
他帶著柳商枝逛了一圈，看看布局，再問問她的意見和喜好，交代給工匠，如此轉了一圈，也費了不少時候。
期間柳商枝只下來略微活動了一下筋骨，全程幾乎都由祁重連抱著。柳商枝不由感嘆皇帝強悍的體力，抱著她走這麽多路竟連氣都沒喘一下。
之後的日子又回歸平常，越至下旬，祁重連就變得越發忙碌，似乎是來參加邦朝會的各國使臣都陸陸續續到了，他每日要接見三四個國家使臣，忙得不可開交。
而接見的同時，祁重連也會收到眾多來自各國使臣的進貢，唯一的樂趣便是從讓人眼花繚亂的貢品裏，選些新鮮有趣的送給柳商枝解悶。
柳商枝自是笑納，收過之後又想起先帝在時，常喜歡在這些異國使臣面前裝闊綽。他們進貢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先帝卻要賞給他們名貴珠寶瓷器，這讓柳商枝覺得手裏的東西有些燙手。
晚間，她少有地同祁重連吹枕邊風，讓他摳搜一點，不要拿肉包子打狗，打的還是無用的狗。
祁重連被她認真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笑著應下。
沒過多久，為時三日的邦朝會正式開啟，三天大宴，後宮嬪妃只需出席第一日的宴會即可。
若不是為全了禮儀，柳商枝連這一日不想去，她現在當真是一身懶骨，動一下就分外疲憊。
柳商枝在梳妝時，瞥見一旁玉環、玉玨的面色皆不太好看，不由好奇問道：“怎麽了？”
玉環玉玨對視一眼，還是沒忍住說了。
玉玨道：“娘娘，方才大月族的長公主阿斯麗去慈寧宮拜見太皇太後了，還陪著太皇太後一起去了太和殿赴宴。”
柳商枝點點頭：“聽說此次來邦朝會的草原部落都隱隱以大月族為首，阿斯麗作為其中唯一女眷，來拜見太皇太後也是禮儀周全，向大周表示尊敬。”
玉環有些焦躁：“娘娘，您就不著急嗎！奴婢去打聽了，見過阿斯麗公主的宮人都說公主殿下美艷動人，一口一個什麽可堪與宸嬪娘娘相比。呸！奴婢覺得這世上就不會有比我家小姐更好看的人。”
玉環一激動就會冒出“我家小姐”的稱呼，可見是真氣著了。
柳商枝失笑，笑過又想：“如果是她的話，只論容貌，說不定我還不如她。”
玉環聞言，眼睛瞪得比什麽都大：“小姐！您都沒見過她，怎麽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柳商枝笑著搖頭，意味深長道：“等你們見到就知道了。”
玉環暗自悶氣，玉玨卻是忍不住道：“娘娘不擔心皇上那邊…”
柳商枝看向她：“你們還當真覺得皇帝會為了我永遠不幸旁人？”
若是之前有人同玉玨說皇帝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她肯定不信。但看一個人得看他做了什麽事，這些日子，皇帝除了初一十五還按規矩去鳳儀宮，其他宮裏已經再未踏足過了。玉玨還偷偷去打聽過，他們都說聖上去鳳儀宮也是同皇後娘娘分殿睡的，宸嬪娘娘這是要獨寵了。
娘娘獨寵，玉玨自然高興，可如今突然冒出來一個異族公主，玉玨就有些害怕如今的格局被打破，面對柳商枝的提問，她忍不住道：“皇上確實是…”
“玉玨，你覺得祁元愛我嗎？”
玉玨楞了楞，點了點頭。
柳商枝輕笑：“他愛我，可他從未想過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男人都是一樣的，皇帝如今這般，不過是因為他有危機感罷了。
從前祁元知道我是他已經定下的太子妃，我無力改變，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寵幸旁人，並不怕失去我。
但皇帝不同，他一直看著我同他最恨的人如膠似漆，他覺得我的心裏一直記掛著祁元，即便得到了我的身體，也沒有得到我的心。
他如今已是皇帝，求仁得仁，卻偏偏只有這一樣沒有攥在掌心，自是不甘。可即便如此，當他面臨一個與我相同，或是比我更好的選擇時，他還是會偏向對方，將她納進宮。所以不是不擔心，而是沒有必要擔心，因為他幸旁人，是遲早的事。”
柳商枝說的斬釘截鐵，在她看來，祁重連一定會納了大月族公主。而玉玨心中卻並不那麽想，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覺得皇上對娘娘的心思比從前太子對娘娘的心思還要深。但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陪著柳商枝往太和殿赴宴。
步輦行到禦花園時，禦花園中突然響起一陣塤聲，柳商枝微微一頓，擡手讓步輦停下。
這塤聲很熟悉，連玉環和玉t玨都陷入思索，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
柳商枝放下手，沈聲道：“既然都來了，為何還躲躲藏藏。”
話音落地，塤聲立時停止，花圃之後走出一個身著華麗異族服飾的俊美男子，笑著看向步輦上的柳商枝：“你還記得我的塤聲。”
玉環和玉玨吃驚地看著來人，這…這是…
柳商枝面上沒什麽表情，只道：“玉環、玉玨，給大月族可汗行禮。”
二人依言行禮，起身看向緩步走來的男子，依舊掩不住驚訝。
阿斯達面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調笑道：“多年不見，你們還是同從前一般可愛。”
玉玨玉環被說得面色一紅，柳商枝看著他，語氣不甚讚同：“這裏是後殿，你來此處有違禮數。”
阿斯達聞言，顯露出不加掩飾的煩躁：“柳商枝，你怎麽也變得同祁重連那家夥一般無趣。”
“他是皇帝，你怎可直呼其名。阿斯達，現在不是從前，沒人再陪你玩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
“是嗎？”阿斯達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擡眼看向柳商枝，目光如狼似虎，“我還是更喜歡聽你叫我阿犬。”
柳商枝無甚感情地看他一眼：“你記錯了。”她轉過頭，目視前方，揮手讓步輦繼續走，只留下一句，“我從未叫過你阿犬。”
阿斯達站在原地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聲音低啞：“可我寧願你叫我阿犬。”
步輦繼續向前，玉玨此時已經回過味來，忍不住問道：“娘娘，大月族皇子是阿犬的話，那這次來的長公主…”
“不錯，”柳商枝接道，“是阿奴。”
阿奴與阿犬。
這種極具侮辱性的名字，一聽便知是祁元起的。
那時他們約莫都是十五六歲，大月族作為發展最迅猛的草原部族，在大周手下吃了一場敗仗，為了獲得喘息之機，往大周送上了一兒一女做質子。
先帝為表大周友好，讓他們倆同皇子們一同上課，殊不知卻是把他們送入了泥沼。
那時祁元最大的樂子，便是欺負祁重連和大月的質子、質女，甚至還給他們改了名字，公主叫阿奴，皇子叫阿犬。
這三人可謂是難兄難弟，柳商枝有時看不過眼，會暗中幫上一二。
男的她不敢幫，怕祁元吃醋直接要人性命，女子總能護上幾分。祁元見他一欺負阿奴，柳商枝就不理他，悻悻地只對著阿奴的哥哥阿犬撒氣，故而柳商枝與阿奴有些舊交。
二人在大周待了三年才被接回去，走之前，阿犬突然來找她，塞給她一個狗牙做的項鏈，對她說：“我會回來的，回來娶你。”
這句話可把那時尚未成熟的柳商枝嚇得不輕，忍不住琢磨他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要回去率領大月族攻打大周。若是拿著要娶她的名義起兵，那她不是成了眾矢之的？
柳商枝也不敢把此事告訴祁元，攥著項鏈手足無措時，祁重連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他面色冷淡，臉上還帶著被祁元命人打出的傷口，對著她伸出手，道：“嫂嫂害怕的話，就把項鏈給我吧。”
柳商枝猶豫片刻，輕輕把項鏈放進了他掌心，隨後在祁重連冷漠的註視下快步離開了。
那是柳商枝同從前的祁重連說得為數不多的幾句話，若不是今日碰上阿斯達，她都快把這事忘記了，也不知那條狗牙項鏈最終如何，之後有機會問問皇帝…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聽到柳商枝這話, 皇帝面色立時就變得難看起來，柳商枝微微一頓：“怎麽了”
“怎麽了。”皇帝噙著一抹冷笑，慍怒無以言表, “你情願信旁人以訛傳訛的鬼話，都不願意對朕有一點信心？”
那我還真就對你沒什麽信心, 柳商枝心中腹誹，面上卻不顯，繼續問道：“所以，真的沒有異族公主？”
祁重連怔了怔, 眼神難得有些不自然：“草原上最強的部族確實帶了他們族中的長公主前來赴宴…”
他刻意避開部族名字沒提, 見柳商枝皮笑肉不笑的古怪模樣, 緊接著解釋道：“他們帶公主來赴會，朕又不能攔著。他們定是知曉大周如今無適齡公主可婚嫁, 想攀上關系, 只有反其道而行之送人進來。不過…”祁重連聲音低了點, “你放心, 朕不會再納新人。”
“為何要嬪妾放心，”柳商枝面色平靜，“皇上納不納新人都與嬪妾無關，嬪妾如今懷孕無法侍寢，皇上後宮之人也因為嬪妾死的死廢的廢，確實應該再添幾個新人了。”
她說的理所當然, 好似對他會添新人一事全然不在意。
祁重連的臉因為她這刺人的話陰沈了下去, 冷道：“又存心氣朕，你明明知道…”
“皇上, ”柳商枝垂著眼，下意識打斷他的話, “不走了嗎。”
祁重連原本想說的話被迫又咽了回去，胸口憋悶至極，卻又拿眼前軟硬不吃的女人沒有辦法。
他輕嘆口氣，上前將柳商枝打橫抱起。
柳商枝嚇了一跳，下意識抓緊皇帝的衣襟。
皇帝的懷抱很穩，她不多時就適應下來，擡眼看了看祁重連那冒著青綠胡茬的下顎：“你幹嘛…”
“不是說累。”皇帝聲音平靜，卻透著股無力感，“朕抱你去。”
柳商枝手指摩挲著手下綿滑的衣料，問道：“不重嗎。”
“若是連朕自己的妻兒都扛不動，如何扛起這偌大江山。”他說著將柳商枝往上顛了顛，讓她以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被抱著，穩穩地往前走。
柳商枝聽到這話，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方才在翠柳苑給皇帝帶的耳墜沒有被取下，此刻隨著走動一晃一晃很是顯眼，柳商枝盯著看了一會，道：“你為什麽會打耳洞。”
“小的時候身體不好，母親成日憂慮，就去找道士算命。道士讓打的，說是保命。”
他的語氣很淡，柳商枝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你娘…很愛你。”
皇帝揚了揚唇，笑意卻不達眼底：“天下哪個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柳商枝，”他忽然喊道，“你知道娘親被杖責致死時，朕在哪嗎？”
柳商枝怔忪地看著他，心中似乎已經猜到了答案。
“朕就在一旁看著。”
柳商枝啞然，世上沒有莫名其妙的恨，祁重連對祁元母子的恨意，當真是一日日累積起來的，也難怪爆發之時，會那麽的慘烈。
二人陷入沈默，片刻後，皇帝突然道：“你要珍惜同娘親相處的時日。”
“過些日子，傳你娘入宮陪產吧。”
柳商枝低低應了一聲：“謝皇上。”
新宮其實也是在幾個久未使用的宮殿基礎上修葺完善，不過動的地方較多，基本從頭到尾全部翻新一遍，再修幾道宮墻將這幾個宮圍在一起，目前剛動工沒多久。祁重連的打算是修好後放一放，散散味道，待孩子出生，柳商枝調理好身子後，剛好可以搬進來。
他帶著柳商枝逛了一圈，看看布局，再問問她的意見和喜好，交代給工匠，如此轉了一圈，也費了不少時候。
期間柳商枝只下來略微活動了一下筋骨，全程幾乎都由祁重連抱著。柳商枝不由感嘆皇帝強悍的體力，抱著她走這麽多路竟連氣都沒喘一下。
之後的日子又回歸平常，越至下旬，祁重連就變得越發忙碌，似乎是來參加邦朝會的各國使臣都陸陸續續到了，他每日要接見三四個國家使臣，忙得不可開交。
而接見的同時，祁重連也會收到眾多來自各國使臣的進貢，唯一的樂趣便是從讓人眼花繚亂的貢品裏，選些新鮮有趣的送給柳商枝解悶。
柳商枝自是笑納，收過之後又想起先帝在時，常喜歡在這些異國使臣面前裝闊綽。他們進貢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先帝卻要賞給他們名貴珠寶瓷器，這讓柳商枝覺得手裏的東西有些燙手。
晚間，她少有地同祁重連吹枕邊風，讓他摳搜一點，不要拿肉包子打狗，打的還是無用的狗。
祁重連被她認真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笑著應下。
沒過多久，為時三日的邦朝會正式開啟，三天大宴，後宮嬪妃只需出席第一日的宴會即可。
若不是為全了禮儀，柳商枝連這一日不想去，她現在當真是一身懶骨，動一下就分外疲憊。
柳商枝在梳妝時，瞥見一旁玉環、玉玨的面色皆不太好看，不由好奇問道：“怎麽了？”
玉環玉玨對視一眼，還是沒忍住說了。
玉玨道：“娘娘，方才大月族的長公主阿斯麗去慈寧宮拜見太皇太後了，還陪著太皇太後一起去了太和殿赴宴。”
柳商枝點點頭：“聽說此次來邦朝會的草原部落都隱隱以大月族為首，阿斯麗作為其中唯一女眷，來拜見太皇太後也是禮儀周全，向大周表示尊敬。”
玉環有些焦躁：“娘娘，您就不著急嗎！奴婢去打聽了，見過阿斯麗公主的宮人都說公主殿下美艷動人，一口一個什麽可堪與宸嬪娘娘相比。呸！奴婢覺得這世上就不會有比我家小姐更好看的人。”
玉環一激動就會冒出“我家小姐”的稱呼，可見是真氣著了。
柳商枝失笑，笑過又想：“如果是她的話，只論容貌，說不定我還不如她。”
玉環聞言，眼睛瞪得比什麽都大：“小姐！您都沒見過她，怎麽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柳商枝笑著搖頭，意味深長道：“等你們見到就知道了。”
玉環暗自悶氣，玉玨卻是忍不住道：“娘娘不擔心皇上那邊…”
柳商枝看向她：“你們還當真覺得皇帝會為了我永遠不幸旁人？”
若是之前有人同玉玨說皇帝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她肯定不信。但看一個人得看他做了什麽事，這些日子，皇帝除了初一十五還按規矩去鳳儀宮，其他宮裏已經再未踏足過了。玉玨還偷偷去打聽過，他們都說聖上去鳳儀宮也是同皇後娘娘分殿睡的，宸嬪娘娘這是要獨寵了。
娘娘獨寵，玉玨自然高興，可如今突然冒出來一個異族公主，玉玨就有些害怕如今的格局被打破，面對柳商枝的提問，她忍不住道：“皇上確實是…”
“玉玨，你覺得祁元愛我嗎？”
玉玨楞了楞，點了點頭。
柳商枝輕笑：“他愛我，可他從未想過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男人都是一樣的，皇帝如今這般，不過是因為他有危機感罷了。
從前祁元知道我是他已經定下的太子妃，我無力改變，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寵幸旁人，並不怕失去我。
但皇帝不同，他一直看著我同他最恨的人如膠似漆，他覺得我的心裏一直記掛著祁元，即便得到了我的身體，也沒有得到我的心。
他如今已是皇帝，求仁得仁，卻偏偏只有這一樣沒有攥在掌心，自是不甘。可即便如此，當他面臨一個與我相同，或是比我更好的選擇時，他還是會偏向對方，將她納進宮。所以不是不擔心，而是沒有必要擔心，因為他幸旁人，是遲早的事。”
柳商枝說的斬釘截鐵，在她看來，祁重連一定會納了大月族公主。而玉玨心中卻並不那麽想，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覺得皇上對娘娘的心思比從前太子對娘娘的心思還要深。但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陪著柳商枝往太和殿赴宴。
步輦行到禦花園時，禦花園中突然響起一陣塤聲，柳商枝微微一頓，擡手讓步輦停下。
這塤聲很熟悉，連玉環和玉t玨都陷入思索，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
柳商枝放下手，沈聲道：“既然都來了，為何還躲躲藏藏。”
話音落地，塤聲立時停止，花圃之後走出一個身著華麗異族服飾的俊美男子，笑著看向步輦上的柳商枝：“你還記得我的塤聲。”
玉環和玉玨吃驚地看著來人，這…這是…
柳商枝面上沒什麽表情，只道：“玉環、玉玨，給大月族可汗行禮。”
二人依言行禮，起身看向緩步走來的男子，依舊掩不住驚訝。
阿斯達面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調笑道：“多年不見，你們還是同從前一般可愛。”
玉玨玉環被說得面色一紅，柳商枝看著他，語氣不甚讚同：“這裏是後殿，你來此處有違禮數。”
阿斯達聞言，顯露出不加掩飾的煩躁：“柳商枝，你怎麽也變得同祁重連那家夥一般無趣。”
“他是皇帝，你怎可直呼其名。阿斯達，現在不是從前，沒人再陪你玩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
“是嗎？”阿斯達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擡眼看向柳商枝，目光如狼似虎，“我還是更喜歡聽你叫我阿犬。”
柳商枝無甚感情地看他一眼：“你記錯了。”她轉過頭，目視前方，揮手讓步輦繼續走，只留下一句，“我從未叫過你阿犬。”
阿斯達站在原地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聲音低啞：“可我寧願你叫我阿犬。”
步輦繼續向前，玉玨此時已經回過味來，忍不住問道：“娘娘，大月族皇子是阿犬的話，那這次來的長公主…”
“不錯，”柳商枝接道，“是阿奴。”
阿奴與阿犬。
這種極具侮辱性的名字，一聽便知是祁元起的。
那時他們約莫都是十五六歲，大月族作為發展最迅猛的草原部族，在大周手下吃了一場敗仗，為了獲得喘息之機，往大周送上了一兒一女做質子。
先帝為表大周友好，讓他們倆同皇子們一同上課，殊不知卻是把他們送入了泥沼。
那時祁元最大的樂子，便是欺負祁重連和大月的質子、質女，甚至還給他們改了名字，公主叫阿奴，皇子叫阿犬。
這三人可謂是難兄難弟，柳商枝有時看不過眼，會暗中幫上一二。
男的她不敢幫，怕祁元吃醋直接要人性命，女子總能護上幾分。祁元見他一欺負阿奴，柳商枝就不理他，悻悻地只對著阿奴的哥哥阿犬撒氣，故而柳商枝與阿奴有些舊交。
二人在大周待了三年才被接回去，走之前，阿犬突然來找她，塞給她一個狗牙做的項鏈，對她說：“我會回來的，回來娶你。”
這句話可把那時尚未成熟的柳商枝嚇得不輕，忍不住琢磨他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要回去率領大月族攻打大周。若是拿著要娶她的名義起兵，那她不是成了眾矢之的？
柳商枝也不敢把此事告訴祁元，攥著項鏈手足無措時，祁重連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他面色冷淡，臉上還帶著被祁元命人打出的傷口，對著她伸出手，道：“嫂嫂害怕的話，就把項鏈給我吧。”
柳商枝猶豫片刻，輕輕把項鏈放進了他掌心，隨後在祁重連冷漠的註視下快步離開了。
那是柳商枝同從前的祁重連說得為數不多的幾句話，若不是今日碰上阿斯達，她都快把這事忘記了，也不知那條狗牙項鏈最終如何，之後有機會問問皇帝…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