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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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1
電話三十秒內被接通。
溫今宜一開始沒說話, 風刮的她眼睛很澀。
電話聽筒那邊寂靜了三秒鐘，梁聿風的聲音傳過來——
“怎麽了溫今今, 上班時間給我打電話？”
“要請我吃飯？”
溫今宜開口問他：“梁聿風，為什麽每次你都能很快的接通我的電話。”
不管哪一次，只要她撥通電話，一分鐘內他一定會接通。
就好像他是城堡裏24小時為她待命的騎士。
電話那頭，梁聿風笑了起來，聲音有些低啞，“因為你是我有且僅有的聯系人啊。”
“電話一響, 就知道是你。”他吊兒郎當地開口, “老婆大人的電話怎麽敢不接？”
溫今宜的眼淚已經湧上來，她有很多的話想要問他, 但開口的時候也只是問,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梁聿風默了半響, 聲音低低傳過來。
“喜歡你。”
絲絲縷縷的電流拂過溫今宜的耳膜, 她從指尖開始泛麻，又有些楞怔地想, 這世上怎麽會有人這麽肯定的說愛她？
也許是猜到她心之所想, 梁聿風低下頭，手指摩挲著彩虹色的糖紙, 他語速很慢, 給她的答案卻很肯定。
“你要問我一百次，還是這個答案。”
“喜歡你, 沒有任何理由。”
有一瞬間, 溫今宜仿佛看見了梁聿風站在她面前。他漆黑如星的眼睛向來是堅定從容的色彩, 有時候是對什麽事情都無所謂的態度，但那雙漠然的眸子轉過來看她的時候, 從來都是溫柔。
沒忍住，溫今宜溢出了一聲極輕的哭音。
梁聿風手上的動作停下來，下意識看了眼屏幕，他說，“你聲音好啞。”
“哭了嗎？”
聽到這句話，溫今宜下意識想要壓抑自己的哭聲。她使勁揉了揉眼睛，想到自己回回哭都被梁聿風撞見，她又停下了動作。
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經習慣在他的面前展示一下軟弱。
她沒說話，梁聿風心裏也大概有數。
他合上電腦，從抽屜裏拿出車鑰匙，邊走邊問她，“在哪？”
“我們的學校。”溫今宜聲音很澀，“你經常待的天臺上。”
梁聿風腳步一下停住，他臉上有一瞬間的訝然，又意料之中地挑了下眉，低著聲音繼續哄她。
“那我去找你。”
溫今宜聲音很輕地對他說：“有空我們一起來看日落好嗎？”
梁聿風楞了一下，聲音一下變得很溫柔。
他睫毛輕輕顫動，問她，“你是不是發現了那個秘密？”
“發現了。”
梁聿風低低笑起來：“想說什麽？”
到這時候，溫今宜的情緒反而平靜下來。
風吹的她眼角發酸，她在他的聲音裏逐漸視線模糊，心裏卻有個念頭變得無比堅定。
那就是要和他走的長長久久。
溫今宜小聲說：“你以後要更喜歡我。”
梁聿風“嗯”了一聲，勾起唇角問她，“只是這樣？”
溫今宜心跳微微加速，天臺的風帶來18歲少年的暗戀，此時此刻，也同樣帶回了她數年後的回音。
她在臉紅耳熱中同他低語：“我也會加倍喜歡你。”
“什麽？”梁聿風好似一下沒反應過來，反問了她一句。只是他說話間落下的點點笑容暴露了他的頑劣本性，他在笑，不管隔了多少年，他仍然會因為她的一句喜歡而開心。
溫今宜整顆心都在發燙。
她偏過頭，額頭抵住發燙的屏幕，閉上眼睛，非常認真虔誠的對他說——
“十八歲的梁聿風，我也很喜歡你。”
“嗯。”
溫今宜輕聲問：“只是嗯？”
那邊笑意更加明顯，梁聿風摸了下耳朵，含笑對她說，“可惜你不在我身邊——”
所以看不見他發紅的耳垂，因為聽見她的告白而抑制不住的唇角。沒有任何時刻能抵得過他現在的喜悅，心愛的女孩向他告白，這是他歲月史書上最光輝閃耀的一筆。
梁聿風再也忍不住，握緊手機邊緣，他的聲音格外壓抑。
“發個定位給我。”
他說：“想見你。”
溫今宜搖了搖頭，拎著車鑰匙笑著說，“不用，這次我來見你。”
-
回去路上歌單放的是《i wish you love》，三分鐘一首歌，溫今宜想，這首歌循環到第十二遍的時候，她應該能和梁聿風見面。
歌曲放到第八遍的時候，她接了一個電話。
熟悉的來電，她沒多想，隨手開了外放。
“爸，怎麽了？我正開車去找阿聿。”
“我等會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說。”
……
“什麽？”
打燈進入應急變道，溫今宜一個猛剎將車停在路邊，喜悅的心情一下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因為恐懼而不成線的聲調。
她整個嗓音都變得尖細：“媽媽在醫院？我馬上趕過去。”
來不及和梁聿風打電話，溫今宜立刻打轉方向盤前往中心醫院。
她握方向盤的指尖都有點顫抖，勉強用力扶穩，她在慌亂中打開了梁聿風的聯系方式。
他還是在一分鐘之內接通了電話。
“梁聿風，我媽住院了，我現在去醫院。”溫今宜語氣飛快，她很少有這樣驚慌失措的時候，即便是聲音也能聽出來她的害怕。
梁聿風反應極快：“你現在開車了嗎？我去醫院找你。”
等溫今宜趕到醫院的時候，今明夏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
“正在手術中”的燈光亮起，紅色的色彩幾乎要奪走人的全部註意力。醫院是空蕩蕩的一片白色，溫今宜氣喘籲籲跑到三樓，她沒有趕上，只看見今明夏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被推進去的一角。
她害怕極了，捂著胸口靠在墻角大喘氣，通紅的雙眼，情緒在這一刻像一把拉到最滿的弓箭。
溫今宜有些絕望地搖頭，她的生命裏真的再也接受不了任何人的離開。
她希望上帝能保佑她，就當是給一個年幼失孤的幼兒最後的垂憐，請一定要保佑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平平安安。
溫父一直守在手術室外，因為突發狀況，他還穿著簡單的家居服，因為奔跑沾上泥濘的拖鞋，他走到溫今宜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要害怕，沒關系的。”
“我不害怕，媽媽會好的。”溫今宜抱住肩膀，睫毛濡濕，“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和她說。”
她還沒有告訴今明夏，她真的已經找到了生命裏可以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他們終於不必再為她擔憂，擔憂她在這個世上形影單只。
中途穿白大褂的醫生跑出來要調血庫，讓他們在外面的家屬去獻血。
溫父想也不想就要去，還是溫今宜攔住他。
她咬住下唇：“還是我來吧，您還要留下來照顧媽媽。”
她剛要下樓，從樓下跑上來的護士又說不用了，已經有人獻好血。
溫今宜眨了下眼睛，在這一時刻似乎有了某種神奇的心電感應。她的視線像樓梯口望去，梁聿風舉著剛抽完血的小臂徐徐走上來。
他的臉上難掩焦急，在看見她的一順，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緊緊擁抱住她。
“你的手。”溫今宜還記掛著他，接過止血棉球壓住他出血的地方。
低下頭，沒忍住，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只是看見他而已，明明之前不想哭的。
“不用怕，今今。”梁聿風牢牢抱住她，他的下巴抵在她柔軟的長發，時不時低頭用溫熱的嘴唇親吻她的額頭。
他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打她的背，反覆安慰她因為害怕而顫抖的身體。
他知道溫今宜最害怕什麽，也明白她內心最深處的夢魘與恐懼。
梁聿風在她耳邊不止一次保證：“我會像你陪伴我一樣，永遠陪著你。”
溫今宜睜著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看著他問：“媽媽會走嗎？”
“不會，別害怕。”
梁聿風握住她的手，低頭去吻她的長發，“我問了醫生，急救處理的很及時。”
在他一聲一聲的安慰中，溫今宜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靜下來。
“對，我不可以害怕，我還要去繳費。”溫今宜咽了一下口水，嘴裏都是腥甜的味道，她指尖掐入手心，機械地轉頭。
梁聿風把她手裏的繳費單接過去，動作有些強硬地摁住她的肩頭。
“不，你可以害怕，可以哭泣。這些都有我，我會陪著你身邊。”
他勾住了她的手指，“所以別擔心，我們一起去解決好嗎？”
“哭泣也從來不是小孩子的特權，我聯系了國內相關領域最頂尖的醫生，特級病房我也已經定好，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依靠我。”
梁聿風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淚水，他的語氣輕柔又平緩，不經意拂去她所有的焦慮。
溫今宜情緒漸漸好了起來，她的目光在手術室的大門定格，他說的對，此時此刻與其過度恐懼未知的結果，不如安排好現有的一切。
梁聿風把外套脫下來，遞給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的溫父。
他簡短地打了聲招呼，言談間十分可靠，“手術還需要三個小時，您可以先回家收拾一下，這裏有我和今今在就可以了，有什麽事情我隨時聯系您。”
溫父“嗯”了一聲，語氣沈穩起來，“那你幫我看著點今今。”
在手術室一等就是六個小時，溫今宜一直守在門外。
等醫生通知他們可以進去探視的時候，她全身幾乎都已經脫力。
從大喜走向大悲好像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當做手術的醫生出來宣布“脫離危險”這四個字的時候，她一顆幾近崩潰的心終於沈澱了下來。
溫今宜長長舒了一口氣，今明夏在裏面說想要見她，她牽著梁聿風的手打算進去。
出來的護士卻小聲提醒：“今女士特意說只要您一個人進去。”
梁聿風說：“那我給你們買晚餐。”
醫院向來是溫今宜最不願意待的地方，走進去儀器機械的電子音，還有各種金屬器械放在瓷盤中的啪嗒聲，她在一片醒目的白色中呼吸微窒，很多不可控的畫面又再度出現在她眼前。
她下意識去喊“媽媽。”
病床上的今明夏溫柔地向她招手：“今今，過來。”
溫今宜沈默著搬著板凳坐在今明夏的面前，病房裏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帶著消毒過的手套為今明夏拿了個軟枕墊在腰後。
今明夏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卻依舊笑著對她說：“今天嚇到你了吧？”
“是有點，好在最後只是一場玩笑。”溫今宜關切地問，“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醫生。”
今明夏微笑著搖搖頭：“命運可不會跟你開玩笑，這次是我僥幸，說不定下次死神真的要帶走我。”
她說的很豁達，但是溫今宜眼圈一下就紅了，她張了張嘴唇，想說話，卻哽咽的什麽也說不出。
真正面臨死亡的人走向了豁達，可是他們這些身邊的人，卻永遠無法學會釋然。
溫今宜握住她的手：“不要，你還要看著我長大，看著我成為優秀的設計師，帶領溫氏走向世界。”
“您和我說女孩子一樣開拓市場經營公司，您還沒有看到我成功。”
“所以你為了實現這個目標，選擇和梁聿風假結婚對不對？”今明夏目光平和地看向她，好像在說我已經知曉一切。
溫今宜心裏大為震驚，她下意識縮回手，睫毛不安地顫著，一顆心慌亂的撲通跳。
今明夏嘆了口氣說：“我看了網上的報道，媒體說你們是假結婚。我也打聽到當時你進公司受阻，陸鳴舟又不願意同你履行婚姻。”
溫今宜囁嚅著：“網上的報道都是捕風捉影。”
她本意是不希望今明夏再為她擔憂，如果知道她和梁聿風是假結婚的事情，那麽不可避免的這位母親要擔憂她的婚姻狀況，要時刻害怕她在這段利益為名的婚姻受傷害，要重新審視梁聿風的人品。
這些都太麻煩了，溫今宜還想要再說什麽，今明夏卻一反常態地打斷她。
她問：“我也收到了一份有你簽名的結婚協議合同，今今，你的字我是認識的。”
事已至此。
只有全盤托出。
溫今宜長嘆一口氣，老老實實把和梁聿風從認識到結婚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故事有點長，還和孤兒院的那段往事相關聯。
久違地提到了孤兒院這個記憶，今明夏有些恍惚，她突然“哦”了一聲，一副頓悟的表情。
“原來是他。”
“難怪我見他第一眼就覺得眼熟，原來我們在孤兒院見過。”今明夏眼裏泛了點笑意，“緣分兜兜轉轉，居然還讓你們遇見。”
溫今宜好奇地問：“什麽緣分？”
“結婚的緣分。”
今明夏回憶起那天的場景，那是港島連夜陰雨後難得的一天大晴天，因為身體的原因，她和丈夫結婚多年也沒有成功孕育小孩，機緣巧合來到一家社會福利機構。
那裏適齡的孩子很多，在長有一顆橘子樹的大院裏，院長把所有孩子都叫出來。
今明夏看了一圈，卻沒選出想要的小朋友。因為她始終覺得領養這個事需要一個緣分，孩子們不是擺放在院子裏供她挑選的貨品。
所以她猶豫，不知道該怎麽選。
恰好當時陸溫兩家也交好，陸家夫人也帶了小兒子過來湊熱鬧。
院長請他們去中午留下來吃便飯，今明夏沒胃口，站在大院門口看著孩子們玩皮球。
一群的孩子熱鬧非凡，忽然有個小男孩走過來扯住了她衣角。
她很喜歡小朋友，所以蹲下來問他，“你好呀，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那男孩態度很冷硬，似乎缺乏和人溝通的技巧，說話顯得很疏離，克制著問她，“聽說你要領養孩子？”
今明夏一楞，點了點頭。
那男孩問她：“你介意是女孩嗎？”
今明夏看著他，那男孩的目光冷淡又銳利，筆直地望著她，好像她說一個“不”字，他轉頭立刻就走。
她嘗試去摸了一下他的頭，聲音很輕地說，“不介意，你有什麽小朋友想介紹給我認識嗎？”
“有一個。”男孩聲音很慢，一字一句好似要讓她聽的分明，“她叫周念，學習很努力，得過很多的獎狀，考試一直都是我們這兒的第一名。如果你領養了她，她會很幸福，你也會很開心。”
今明夏笑著問：“為什麽我會很開心？”
男孩抿了下唇：“因為她很好。”
說完，他的身體微微向右側，伸出手遙遙向後一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今明夏看見坐在小樓裏穿著白色裙子的少女，她捧著一本書在讀，安安靜靜的樣子好像與世隔絕。
她向那個女孩走了過去。
命運的分叉從這裏開啟。
……
故事聽到最後，溫今宜整個心跳已經亂掉。
她握住欄桿的指尖發顫，帶著十二分篤定的語氣問今明夏，“那個男孩……是梁聿風？”
“是他。”今明夏眼神柔和，又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他那時候很瘦，整個人也很厭世，氣質和現在天差地別，難怪我第一眼沒有認出他。”
溫今宜把心裏的疑問問出口：“所以你是因為聽了他的話才決定收養我？”
“是。”今明夏點點頭，“更確切的說，是他讓我看見了你。”
溫今宜的指尖捏住白色床單，心臟被揪緊，她張了張嘴，把原本認為的事實說出來，“那天我從樓上下來，陸鳴舟看向了我，我以為我被領養，是因為他的原因。”
“這是之後的事情了。”事關一個孩子，今明夏也記得非常清楚。
“他給我送來了一大摞你的獎狀，臨走的時候叮囑我不要給你看到這些，我看到上面有燒毀的痕跡，料想一定是你的一段傷心事，所以從來沒有給你看過。”
“就放在書房最下面一層櫃子裏，等我出院了可以拿給你看。”今明夏說，“其實我並不是想要一個優秀的孩子，只是他口中的你足夠美好，所以我選了你。”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今宜，你一直是媽媽心中最厲害的小孩。”
溫今宜睫毛垂了下去。
原來她偷偷想要燒掉的獎狀，被梁聿風又藏了起來。
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桀驁不馴地和她說“永遠不要為了別人的肯定去爭第一名”
“因為在愛你的人眼中，你永遠都是那個序列第一。”
她一直都不肯認輸，一直想要成為人群中那個閃耀的第一名。
但對於有的人來說，她的存在已經是最優。
命運逐漸開始串聯成一條線，從孤兒院他們第一次見面，冥冥之中在港島這片城市又註定了再重逢，過去將他們交織連成未來，走到今天這一步，溫今宜恍然大悟地回頭看，原來每一步都是事在人為，是梁聿風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
他走向未來的路永遠只有一條終點。
溫今宜一時無言，巨大的震撼像澎湃的海洋將她淹沒，她早就覺得他深情的眼睛像一汪將她溺斃的深海，那些舉止投足的熟悉，原來真的是他。
今明夏最後看著她問：“今今，談談對這段婚姻的打算吧。”
打算？
溫今宜擡起眸：“媽媽，我和他結婚是假，但現在，我是真的愛上他。”
……
從今明夏的病房裏走出來，溫今宜整個人有種全部交代出去的解脫感。
她深深往外吐了一口氣，心想梁聿風究竟有多少的事情瞞住她？
他總是這樣，不動聲色做好所有的事情，把一個暗戀者的本分盡到極致，隱忍的愛意，一分也不顯露。
她帶著迫切的心情想要和梁聿風見面，卻在緊急出口的轉角，看見他挺立的背影。
還有陸鳴舟站在他對面。
……
醫院附近的餐館很多，正值飯點，梁聿風排隊買了兩份養胃的清粥，走上來不期和樓上的陸鳴舟對視。
他輕嗤一聲：“陸先生來這兒有何貴幹？”
無人在場，陸鳴舟也懶得和他演這一場兄友弟恭的戲碼。
他說話也不客氣：“聽說今伯母住院，我於情於理也要來探望，畢竟從小她也是把我當成半個兒子的。”
“哦，才半個啊。”梁聿風擡了擡下巴，“她把我當親兒子。”
聽見他們的對話，溫今宜無語凝噎。
兩個好幼稚的男人……
她走上前，挽住梁聿風的手說，“媽媽知道我們假結婚的事了。”
梁聿風“嗯”了聲，神情間毫不意外，他挑了下眉毛，戲謔問她，“那你怎麽說？”
溫今宜剛想回答，陸鳴舟在這時突然插嘴，“如果有需要，我願意和你真結婚。”
他從口袋裏開始掏戒指，碎鉆點綴的克萊米爾藍色寶石，他剛打開戒指盒，就被梁聿風毫不客氣打斷。
“以前是假，現在是真，你沒機會了。”
他摟住溫今宜的腰，這是一個占有欲十足的姿態，扯起的唇，散漫的笑，居高臨下地看著陸鳴舟說，“放心，婚禮一定寄你請帖。”
陸鳴舟被他這句話噎住，捏在掌心的戒指盒壓出了紅痕，鋒利的棱角刮得他掌心發痛，卻遠不及他在觸及到溫今宜淡然眼神裏的鈍痛。
他做的一切都好像不合時宜，就像手裏的這枚戒指，他本來可以訂到最珍貴的一顆璀璨之心，卻因為不用心，一直都錯過。
陸鳴舟還是不死心，哀求的目光看向溫今宜。
他聲線幾近顫抖：“小宜，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哪怕只是做朋友，能不能讓我先留在你身邊？”
“不可以，親愛的弟弟。”梁聿風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唇角勾起興味的笑，不用溫今宜回答，他攬住她的肩膀擡了擡下巴。
“來喊你阿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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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三十秒內被接通。
溫今宜一開始沒說話, 風刮的她眼睛很澀。
電話聽筒那邊寂靜了三秒鐘，梁聿風的聲音傳過來——
“怎麽了溫今今, 上班時間給我打電話？”
“要請我吃飯？”
溫今宜開口問他：“梁聿風，為什麽每次你都能很快的接通我的電話。”
不管哪一次，只要她撥通電話，一分鐘內他一定會接通。
就好像他是城堡裏24小時為她待命的騎士。
電話那頭，梁聿風笑了起來，聲音有些低啞，“因為你是我有且僅有的聯系人啊。”
“電話一響, 就知道是你。”他吊兒郎當地開口, “老婆大人的電話怎麽敢不接？”
溫今宜的眼淚已經湧上來，她有很多的話想要問他, 但開口的時候也只是問,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梁聿風默了半響, 聲音低低傳過來。
“喜歡你。”
絲絲縷縷的電流拂過溫今宜的耳膜, 她從指尖開始泛麻，又有些楞怔地想, 這世上怎麽會有人這麽肯定的說愛她？
也許是猜到她心之所想, 梁聿風低下頭，手指摩挲著彩虹色的糖紙, 他語速很慢, 給她的答案卻很肯定。
“你要問我一百次，還是這個答案。”
“喜歡你, 沒有任何理由。”
有一瞬間, 溫今宜仿佛看見了梁聿風站在她面前。他漆黑如星的眼睛向來是堅定從容的色彩, 有時候是對什麽事情都無所謂的態度，但那雙漠然的眸子轉過來看她的時候, 從來都是溫柔。
沒忍住，溫今宜溢出了一聲極輕的哭音。
梁聿風手上的動作停下來，下意識看了眼屏幕，他說，“你聲音好啞。”
“哭了嗎？”
聽到這句話，溫今宜下意識想要壓抑自己的哭聲。她使勁揉了揉眼睛，想到自己回回哭都被梁聿風撞見，她又停下了動作。
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經習慣在他的面前展示一下軟弱。
她沒說話，梁聿風心裏也大概有數。
他合上電腦，從抽屜裏拿出車鑰匙，邊走邊問她，“在哪？”
“我們的學校。”溫今宜聲音很澀，“你經常待的天臺上。”
梁聿風腳步一下停住，他臉上有一瞬間的訝然，又意料之中地挑了下眉，低著聲音繼續哄她。
“那我去找你。”
溫今宜聲音很輕地對他說：“有空我們一起來看日落好嗎？”
梁聿風楞了一下，聲音一下變得很溫柔。
他睫毛輕輕顫動，問她，“你是不是發現了那個秘密？”
“發現了。”
梁聿風低低笑起來：“想說什麽？”
到這時候，溫今宜的情緒反而平靜下來。
風吹的她眼角發酸，她在他的聲音裏逐漸視線模糊，心裏卻有個念頭變得無比堅定。
那就是要和他走的長長久久。
溫今宜小聲說：“你以後要更喜歡我。”
梁聿風“嗯”了一聲，勾起唇角問她，“只是這樣？”
溫今宜心跳微微加速，天臺的風帶來18歲少年的暗戀，此時此刻，也同樣帶回了她數年後的回音。
她在臉紅耳熱中同他低語：“我也會加倍喜歡你。”
“什麽？”梁聿風好似一下沒反應過來，反問了她一句。只是他說話間落下的點點笑容暴露了他的頑劣本性，他在笑，不管隔了多少年，他仍然會因為她的一句喜歡而開心。
溫今宜整顆心都在發燙。
她偏過頭，額頭抵住發燙的屏幕，閉上眼睛，非常認真虔誠的對他說——
“十八歲的梁聿風，我也很喜歡你。”
“嗯。”
溫今宜輕聲問：“只是嗯？”
那邊笑意更加明顯，梁聿風摸了下耳朵，含笑對她說，“可惜你不在我身邊——”
所以看不見他發紅的耳垂，因為聽見她的告白而抑制不住的唇角。沒有任何時刻能抵得過他現在的喜悅，心愛的女孩向他告白，這是他歲月史書上最光輝閃耀的一筆。
梁聿風再也忍不住，握緊手機邊緣，他的聲音格外壓抑。
“發個定位給我。”
他說：“想見你。”
溫今宜搖了搖頭，拎著車鑰匙笑著說，“不用，這次我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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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歌單放的是《i wish you love》，三分鐘一首歌，溫今宜想，這首歌循環到第十二遍的時候，她應該能和梁聿風見面。
歌曲放到第八遍的時候，她接了一個電話。
熟悉的來電，她沒多想，隨手開了外放。
“爸，怎麽了？我正開車去找阿聿。”
“我等會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說。”
……
“什麽？”
打燈進入應急變道，溫今宜一個猛剎將車停在路邊，喜悅的心情一下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因為恐懼而不成線的聲調。
她整個嗓音都變得尖細：“媽媽在醫院？我馬上趕過去。”
來不及和梁聿風打電話，溫今宜立刻打轉方向盤前往中心醫院。
她握方向盤的指尖都有點顫抖，勉強用力扶穩，她在慌亂中打開了梁聿風的聯系方式。
他還是在一分鐘之內接通了電話。
“梁聿風，我媽住院了，我現在去醫院。”溫今宜語氣飛快，她很少有這樣驚慌失措的時候，即便是聲音也能聽出來她的害怕。
梁聿風反應極快：“你現在開車了嗎？我去醫院找你。”
等溫今宜趕到醫院的時候，今明夏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
“正在手術中”的燈光亮起，紅色的色彩幾乎要奪走人的全部註意力。醫院是空蕩蕩的一片白色，溫今宜氣喘籲籲跑到三樓，她沒有趕上，只看見今明夏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被推進去的一角。
她害怕極了，捂著胸口靠在墻角大喘氣，通紅的雙眼，情緒在這一刻像一把拉到最滿的弓箭。
溫今宜有些絕望地搖頭，她的生命裏真的再也接受不了任何人的離開。
她希望上帝能保佑她，就當是給一個年幼失孤的幼兒最後的垂憐，請一定要保佑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平平安安。
溫父一直守在手術室外，因為突發狀況，他還穿著簡單的家居服，因為奔跑沾上泥濘的拖鞋，他走到溫今宜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要害怕，沒關系的。”
“我不害怕，媽媽會好的。”溫今宜抱住肩膀，睫毛濡濕，“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和她說。”
她還沒有告訴今明夏，她真的已經找到了生命裏可以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他們終於不必再為她擔憂，擔憂她在這個世上形影單只。
中途穿白大褂的醫生跑出來要調血庫，讓他們在外面的家屬去獻血。
溫父想也不想就要去，還是溫今宜攔住他。
她咬住下唇：“還是我來吧，您還要留下來照顧媽媽。”
她剛要下樓，從樓下跑上來的護士又說不用了，已經有人獻好血。
溫今宜眨了下眼睛，在這一時刻似乎有了某種神奇的心電感應。她的視線像樓梯口望去，梁聿風舉著剛抽完血的小臂徐徐走上來。
他的臉上難掩焦急，在看見她的一順，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緊緊擁抱住她。
“你的手。”溫今宜還記掛著他，接過止血棉球壓住他出血的地方。
低下頭，沒忍住，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只是看見他而已，明明之前不想哭的。
“不用怕，今今。”梁聿風牢牢抱住她，他的下巴抵在她柔軟的長發，時不時低頭用溫熱的嘴唇親吻她的額頭。
他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打她的背，反覆安慰她因為害怕而顫抖的身體。
他知道溫今宜最害怕什麽，也明白她內心最深處的夢魘與恐懼。
梁聿風在她耳邊不止一次保證：“我會像你陪伴我一樣，永遠陪著你。”
溫今宜睜著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看著他問：“媽媽會走嗎？”
“不會，別害怕。”
梁聿風握住她的手，低頭去吻她的長發，“我問了醫生，急救處理的很及時。”
在他一聲一聲的安慰中，溫今宜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靜下來。
“對，我不可以害怕，我還要去繳費。”溫今宜咽了一下口水，嘴裏都是腥甜的味道，她指尖掐入手心，機械地轉頭。
梁聿風把她手裏的繳費單接過去，動作有些強硬地摁住她的肩頭。
“不，你可以害怕，可以哭泣。這些都有我，我會陪著你身邊。”
他勾住了她的手指，“所以別擔心，我們一起去解決好嗎？”
“哭泣也從來不是小孩子的特權，我聯系了國內相關領域最頂尖的醫生，特級病房我也已經定好，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依靠我。”
梁聿風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淚水，他的語氣輕柔又平緩，不經意拂去她所有的焦慮。
溫今宜情緒漸漸好了起來，她的目光在手術室的大門定格，他說的對，此時此刻與其過度恐懼未知的結果，不如安排好現有的一切。
梁聿風把外套脫下來，遞給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的溫父。
他簡短地打了聲招呼，言談間十分可靠，“手術還需要三個小時，您可以先回家收拾一下，這裏有我和今今在就可以了，有什麽事情我隨時聯系您。”
溫父“嗯”了一聲，語氣沈穩起來，“那你幫我看著點今今。”
在手術室一等就是六個小時，溫今宜一直守在門外。
等醫生通知他們可以進去探視的時候，她全身幾乎都已經脫力。
從大喜走向大悲好像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當做手術的醫生出來宣布“脫離危險”這四個字的時候，她一顆幾近崩潰的心終於沈澱了下來。
溫今宜長長舒了一口氣，今明夏在裏面說想要見她，她牽著梁聿風的手打算進去。
出來的護士卻小聲提醒：“今女士特意說只要您一個人進去。”
梁聿風說：“那我給你們買晚餐。”
醫院向來是溫今宜最不願意待的地方，走進去儀器機械的電子音，還有各種金屬器械放在瓷盤中的啪嗒聲，她在一片醒目的白色中呼吸微窒，很多不可控的畫面又再度出現在她眼前。
她下意識去喊“媽媽。”
病床上的今明夏溫柔地向她招手：“今今，過來。”
溫今宜沈默著搬著板凳坐在今明夏的面前，病房裏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帶著消毒過的手套為今明夏拿了個軟枕墊在腰後。
今明夏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卻依舊笑著對她說：“今天嚇到你了吧？”
“是有點，好在最後只是一場玩笑。”溫今宜關切地問，“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醫生。”
今明夏微笑著搖搖頭：“命運可不會跟你開玩笑，這次是我僥幸，說不定下次死神真的要帶走我。”
她說的很豁達，但是溫今宜眼圈一下就紅了，她張了張嘴唇，想說話，卻哽咽的什麽也說不出。
真正面臨死亡的人走向了豁達，可是他們這些身邊的人，卻永遠無法學會釋然。
溫今宜握住她的手：“不要，你還要看著我長大，看著我成為優秀的設計師，帶領溫氏走向世界。”
“您和我說女孩子一樣開拓市場經營公司，您還沒有看到我成功。”
“所以你為了實現這個目標，選擇和梁聿風假結婚對不對？”今明夏目光平和地看向她，好像在說我已經知曉一切。
溫今宜心裏大為震驚，她下意識縮回手，睫毛不安地顫著，一顆心慌亂的撲通跳。
今明夏嘆了口氣說：“我看了網上的報道，媒體說你們是假結婚。我也打聽到當時你進公司受阻，陸鳴舟又不願意同你履行婚姻。”
溫今宜囁嚅著：“網上的報道都是捕風捉影。”
她本意是不希望今明夏再為她擔憂，如果知道她和梁聿風是假結婚的事情，那麽不可避免的這位母親要擔憂她的婚姻狀況，要時刻害怕她在這段利益為名的婚姻受傷害，要重新審視梁聿風的人品。
這些都太麻煩了，溫今宜還想要再說什麽，今明夏卻一反常態地打斷她。
她問：“我也收到了一份有你簽名的結婚協議合同，今今，你的字我是認識的。”
事已至此。
只有全盤托出。
溫今宜長嘆一口氣，老老實實把和梁聿風從認識到結婚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故事有點長，還和孤兒院的那段往事相關聯。
久違地提到了孤兒院這個記憶，今明夏有些恍惚，她突然“哦”了一聲，一副頓悟的表情。
“原來是他。”
“難怪我見他第一眼就覺得眼熟，原來我們在孤兒院見過。”今明夏眼裏泛了點笑意，“緣分兜兜轉轉，居然還讓你們遇見。”
溫今宜好奇地問：“什麽緣分？”
“結婚的緣分。”
今明夏回憶起那天的場景，那是港島連夜陰雨後難得的一天大晴天，因為身體的原因，她和丈夫結婚多年也沒有成功孕育小孩，機緣巧合來到一家社會福利機構。
那裏適齡的孩子很多，在長有一顆橘子樹的大院裏，院長把所有孩子都叫出來。
今明夏看了一圈，卻沒選出想要的小朋友。因為她始終覺得領養這個事需要一個緣分，孩子們不是擺放在院子裏供她挑選的貨品。
所以她猶豫，不知道該怎麽選。
恰好當時陸溫兩家也交好，陸家夫人也帶了小兒子過來湊熱鬧。
院長請他們去中午留下來吃便飯，今明夏沒胃口，站在大院門口看著孩子們玩皮球。
一群的孩子熱鬧非凡，忽然有個小男孩走過來扯住了她衣角。
她很喜歡小朋友，所以蹲下來問他，“你好呀，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那男孩態度很冷硬，似乎缺乏和人溝通的技巧，說話顯得很疏離，克制著問她，“聽說你要領養孩子？”
今明夏一楞，點了點頭。
那男孩問她：“你介意是女孩嗎？”
今明夏看著他，那男孩的目光冷淡又銳利，筆直地望著她，好像她說一個“不”字，他轉頭立刻就走。
她嘗試去摸了一下他的頭，聲音很輕地說，“不介意，你有什麽小朋友想介紹給我認識嗎？”
“有一個。”男孩聲音很慢，一字一句好似要讓她聽的分明，“她叫周念，學習很努力，得過很多的獎狀，考試一直都是我們這兒的第一名。如果你領養了她，她會很幸福，你也會很開心。”
今明夏笑著問：“為什麽我會很開心？”
男孩抿了下唇：“因為她很好。”
說完，他的身體微微向右側，伸出手遙遙向後一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今明夏看見坐在小樓裏穿著白色裙子的少女，她捧著一本書在讀，安安靜靜的樣子好像與世隔絕。
她向那個女孩走了過去。
命運的分叉從這裏開啟。
……
故事聽到最後，溫今宜整個心跳已經亂掉。
她握住欄桿的指尖發顫，帶著十二分篤定的語氣問今明夏，“那個男孩……是梁聿風？”
“是他。”今明夏眼神柔和，又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他那時候很瘦，整個人也很厭世，氣質和現在天差地別，難怪我第一眼沒有認出他。”
溫今宜把心裏的疑問問出口：“所以你是因為聽了他的話才決定收養我？”
“是。”今明夏點點頭，“更確切的說，是他讓我看見了你。”
溫今宜的指尖捏住白色床單，心臟被揪緊，她張了張嘴，把原本認為的事實說出來，“那天我從樓上下來，陸鳴舟看向了我，我以為我被領養，是因為他的原因。”
“這是之後的事情了。”事關一個孩子，今明夏也記得非常清楚。
“他給我送來了一大摞你的獎狀，臨走的時候叮囑我不要給你看到這些，我看到上面有燒毀的痕跡，料想一定是你的一段傷心事，所以從來沒有給你看過。”
“就放在書房最下面一層櫃子裏，等我出院了可以拿給你看。”今明夏說，“其實我並不是想要一個優秀的孩子，只是他口中的你足夠美好，所以我選了你。”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今宜，你一直是媽媽心中最厲害的小孩。”
溫今宜睫毛垂了下去。
原來她偷偷想要燒掉的獎狀，被梁聿風又藏了起來。
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桀驁不馴地和她說“永遠不要為了別人的肯定去爭第一名”
“因為在愛你的人眼中，你永遠都是那個序列第一。”
她一直都不肯認輸，一直想要成為人群中那個閃耀的第一名。
但對於有的人來說，她的存在已經是最優。
命運逐漸開始串聯成一條線，從孤兒院他們第一次見面，冥冥之中在港島這片城市又註定了再重逢，過去將他們交織連成未來，走到今天這一步，溫今宜恍然大悟地回頭看，原來每一步都是事在人為，是梁聿風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
他走向未來的路永遠只有一條終點。
溫今宜一時無言，巨大的震撼像澎湃的海洋將她淹沒，她早就覺得他深情的眼睛像一汪將她溺斃的深海，那些舉止投足的熟悉，原來真的是他。
今明夏最後看著她問：“今今，談談對這段婚姻的打算吧。”
打算？
溫今宜擡起眸：“媽媽，我和他結婚是假，但現在，我是真的愛上他。”
……
從今明夏的病房裏走出來，溫今宜整個人有種全部交代出去的解脫感。
她深深往外吐了一口氣，心想梁聿風究竟有多少的事情瞞住她？
他總是這樣，不動聲色做好所有的事情，把一個暗戀者的本分盡到極致，隱忍的愛意，一分也不顯露。
她帶著迫切的心情想要和梁聿風見面，卻在緊急出口的轉角，看見他挺立的背影。
還有陸鳴舟站在他對面。
……
醫院附近的餐館很多，正值飯點，梁聿風排隊買了兩份養胃的清粥，走上來不期和樓上的陸鳴舟對視。
他輕嗤一聲：“陸先生來這兒有何貴幹？”
無人在場，陸鳴舟也懶得和他演這一場兄友弟恭的戲碼。
他說話也不客氣：“聽說今伯母住院，我於情於理也要來探望，畢竟從小她也是把我當成半個兒子的。”
“哦，才半個啊。”梁聿風擡了擡下巴，“她把我當親兒子。”
聽見他們的對話，溫今宜無語凝噎。
兩個好幼稚的男人……
她走上前，挽住梁聿風的手說，“媽媽知道我們假結婚的事了。”
梁聿風“嗯”了聲，神情間毫不意外，他挑了下眉毛，戲謔問她，“那你怎麽說？”
溫今宜剛想回答，陸鳴舟在這時突然插嘴，“如果有需要，我願意和你真結婚。”
他從口袋裏開始掏戒指，碎鉆點綴的克萊米爾藍色寶石，他剛打開戒指盒，就被梁聿風毫不客氣打斷。
“以前是假，現在是真，你沒機會了。”
他摟住溫今宜的腰，這是一個占有欲十足的姿態，扯起的唇，散漫的笑，居高臨下地看著陸鳴舟說，“放心，婚禮一定寄你請帖。”
陸鳴舟被他這句話噎住，捏在掌心的戒指盒壓出了紅痕，鋒利的棱角刮得他掌心發痛，卻遠不及他在觸及到溫今宜淡然眼神裏的鈍痛。
他做的一切都好像不合時宜，就像手裏的這枚戒指，他本來可以訂到最珍貴的一顆璀璨之心，卻因為不用心，一直都錯過。
陸鳴舟還是不死心，哀求的目光看向溫今宜。
他聲線幾近顫抖：“小宜，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哪怕只是做朋友，能不能讓我先留在你身邊？”
“不可以，親愛的弟弟。”梁聿風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唇角勾起興味的笑，不用溫今宜回答，他攬住她的肩膀擡了擡下巴。
“來喊你阿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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