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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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刑逼供
霍元霖一路也沒打探出消息, 只看侍衛的態度可不像善茬。
“王爺，霍元霖帶到。”
霍元霖擡頭，坐在上首的正是剛剛被他上眼藥的祿親王。
心底咯噔一聲, 霍元霖手心冒汗，難道是太子沒兜住消息, 梁慎小王爺回家告狀, 祿親王找他算賬來了？
祿親王高坐堂上, 滿目威嚴：“霍元霖, 你可知罪。”
霍元霖強作鎮定, 乖乖行禮後只說：“草民不知何罪之有。”
祿親王冷哼一聲, 身旁之人厲喝：“你身為院試考生, 未等發榜便畏罪潛逃，還不快快認罪。”
霍元霖朗聲反駁：“大人冤枉啊, 草民意外得知大哥入獄，心中擔憂, 所以沒等發榜便趕回京城，絕對不是畏罪潛逃。”
“草民要是想逃，現在怎麽會出現在京城，又怎麽會回到霍家自投羅網。”
祿親王淡淡道：“自然是你知道東窗事發, 卻又在外吃不得苦, 心存僥幸才會回到京城。”
霍元霖一臉驚訝：“王爺, 草民相信大哥是無辜的，等聖人徹查之後便能平安回家, 所以才會回到京城。”
進入公堂後, 霍元霖看似驚慌, 卻絲毫不漏口風。
祿親王倒是高看他一眼，暗道一聲可惜：“還在狡辯。”
“你大哥霍元嘉與青州知府徐占新沆瀣一氣, 侵吞兵餉，事發後竟敢攀咬太子與二皇子，用心歹毒，如今徐占新已經收押，他主動交代在院試中大開方便之門，才讓你高中榜首，你可知罪。”
直到此刻霍元霖才知道自己院試中了，還是榜首。
他自然不能認：“草民實在是冤枉，王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哥兩袖清風，絕沒有違法亂紀，草民雖年幼頑劣，卻也知道科舉大事，絕不容徇私舞弊。”
“還請王爺徹查此案，不能因一面之詞，殘害清白無辜。”
祿親王冷笑起來：“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上拶刑！”
兩旁衙役立刻取來拶刑，所謂拶刑，是由十二根竹棒組成的刑具，上下有兩根長繩，將十指夾在木棍當中，繩子往兩邊拉拽，帶來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一個不好，一雙手就全廢了，往後只能做個廢人。
霍元霖臉上也忍不住露出驚恐來。
祿親王趁勢說道：“本王念你年幼，若能老實交代便從輕處罰，可你要是冥頑不靈，那就修改本王心狠了。”
霍元霖算是看出來了，祿親王這是要屈打成招，有了他的證詞便能定下大哥，甚至徐占新的罪名。
他心中警醒，太子曾說祿親王偏疼二皇子，可徐占新是二皇子一脈的人，祿親王為什麽急著將他的罪名盯死？
難道祿親王是怕徐占新繼續攀扯，到時候將二皇子交代出來？心思飛轉，霍元霖當然不可能認罪：“王爺，草民實在是冤枉。”
祿親王拍案：“來人，行刑。”
眼看就要受錐心之痛，霍元霖腦子轉的飛快：“等等。”
“可要招供？”
霍元霖驀的起身：“王爺要屈打成招，可有把大梁律法放在眼裏。”
“大梁律法，得秀才功名後，被控有罪亦不可隨意緝拿，不可隨意審問，不可動用刑訊，依法當先報學政批準，獲準後才許傳喚，王爺難道要枉顧王法。”
祿親王氣笑了：“本王受聖令徹查此案，自當權宜行事，再者你這秀才功名還不知道怎麽來的。”
“難道聖人親口說過查案便能枉顧王法？還是王爺您擅自揣測聖心。”
“你這小子巧舌如簧，佞臣之相。”祿親王冷笑，“動手。”
霍元霖朗聲道：“王爺這是鐵了心要踐踏大梁律例，刑上大夫，那學生也無話可說，今日願血濺三尺，為天下讀書人張目。”
祿親王屢次被個小孩兒饒進圈子，心中惱怒：“還不上刑。”
霍元霖咬緊牙關，已經準備好接受疼痛。
就在竹夾子上手的那一刻，外頭匆忙進來一人，在祿親王耳邊低語了幾句。
祿親王臉色大變，盯著霍元霖的眼神明滅不定。
“王爺？”準備行刑的衙役等待命令。
祿親王憋著一口氣：“把他丟進去跟霍元嘉作伴。”
十根手指頭保住了！
霍元霖剛松一口氣，就被毫不溫柔的推著走。
祿親王甩袖而去，到了僻靜處才沈聲質問：“太子怎麽會忽然插手？”
屬下詫異：“閔大人進宮面聖，聖人才改了主意，難道此事與太子有關？”
祿親王冷哼：“這姓閔的膽小如鼠，這次都察院都差點被翻了，他只在家裝縮頭烏龜，怎麽會忽然進宮面聖。”
“除了太子，誰能讓他出這個風頭。”
屬下將頭低下：“屬下無能，不過今日太子舉辦了賞蟹宴，或許席上有人為霍元嘉求情，讓太子動了愛才之心。”
祿親王卻敏銳的察覺哪裏不對勁。
太子並不是這麽沖動的人，僅憑幾句話就插手此事。
計劃被破壞，祿親王心中惱怒的很，卻又沒法遷怒太子，只罵道：“霍元嘉脫罪，徐占新便也有一線生機，二皇子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屬下窺著他的臉色：“二皇子只怕會遷怒王爺。”
祿親王冷哼一聲，不知想到什麽，又道：“也好，讓他看看本王的心意。”
太子一動，雖然隱秘卻瞞不住有心人。
皇後第一時間便知道了，連忙召見太子。
“政兒，這次大好機會，能趁機按下徐占新，讓二皇子自斷一臂，你為何要插手？”
皇後已經四十多幾，卻依舊雍容華貴，看著太子的目光中帶著憂慮。
太子與皇後感情極好，坐下說道：“母後，此事兒臣自由考量。”
皇後擰起眉頭：“什麽考量？”
“母後可知，秋狩刺殺後，父皇便對兒臣心生不滿，大不如前。”太子嘆氣。
皇後眼底流露出幾分不忿：“他們母子好狠的心，竟拿性命做賭註，只為讓你父皇疑心。”
卻又狠了面色：“政兒，正因為如此你才不能心慈手軟，徐占新是李家人，這些年來沒少為他們母子摟財，你父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坐大。”
太子嘆氣道：“母後，經此一事徐占新已經廢了，趕盡殺絕只會讓父皇越發忌憚。”
“父皇，終歸是希望孤退一步，兄友弟恭的。”
皇後臉上都是冷意：“兄友弟恭，那也得他們母子先打消主意。”
要皇後的意思，就該乘勝追擊，將李貴妃母子打落深淵，這樣太子的位置才穩當。
可恨李貴妃奸猾成性，最會撒嬌弄癡爭搶盛寵，二皇子那病秧子年年大病，偏偏活到了這麽大。
皇後驀的發問：“太子，你說二皇子那病是真的，還是假的？”
太子冷聲道：“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只要全天下都知道二弟體弱，無法承擔重任就好。”
皇後卻說：“天下人想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
母子倆對視一眼，都有些心驚肉跳。
隨著太子長大成人，尤其是這兩年開始入朝辦事，皇帝對他的態度明顯冷落下來，反倒是對二皇子多有縱容。
太子想到什麽，低聲道：“母後，老二手中或有一個致命的把柄。”
皇後臉色微變：“是什麽，你從何得知？”
太子想讓皇後站在自己這邊，母子同心，便隱瞞下霍元霖的猜測，畢竟一個孩子的話不足以讓皇後重視。
他只說：“埋在老二手中的釘子傳回來的消息，曾說這把柄能對你我一擊致命，可兒子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麽。”
怕皇後不夠重視，太子又道：“與祿親王有關。”
哪知道就這個名字，讓皇後臉色大變，以至於太子也察覺不對。
“母後猜到是什麽了嗎？”
皇後心驚不已，連忙掩飾：“不，本宮只是想若是祿親王牽扯其中，怕是不好。”
“皇叔向來喜歡老二，站在他那邊也不奇怪。”太子冷聲道，話裏話外對祿親王很是不滿。
皇後眉頭擰成一團，卻硬生生忍住，拉著太子的手道：“什麽一擊致命的秘密，我看他就是在危言聳聽，故意嚇唬你，政兒放心，本宮會派人細細查探。”
“政兒，天下是你的，本宮絕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
太子反握住皇後的手，心底發暖，如同孩子一般依賴的靠在她懷中。
太子並未看到，他信任依賴的母後眼底正醞釀著巨大的風暴。
另一頭，天牢，霍元霖被推進牢房。
他來不及抱怨牢頭的粗魯，就被一把摟住懷中。
“大哥！”霍元霖驚喜的叫道，祿親王這一手倒是幫了他大忙，省得再想辦法見大哥了。
霍元嘉這會兒卻嚇得心臟都要暫停。
上下仔細檢查了弟弟，見他沒有外傷，霍元嘉才連聲問道：“霖兒，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是讓你跟慎行走的遠遠的嗎，你怎麽回來了？”
霍元霖摸了摸鼻子，低聲道：“大哥你放心，太子答應我會救你。”
霍元嘉先是心驚，又是肉跳，被弟弟這話炸得外焦裏嫩：“太子為何會救我，你做了什麽？”
“來來來，我們坐下慢慢說。”霍元霖環顧一周。
雖然被下獄，但關押朝臣的天牢不算臟亂，裏頭還擺著一張床，下面墊著稻草，上面壓著被子。
霍元霖沒心沒肺的轉了一圈，表示：“還挺大，就是沒有窗戶，有點憋屈，幸好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霍元嘉都要被他急死，一把拽住他：“到底怎麽回事，你倒是快說。”
“大哥，被關了幾天你耐心都沒了。”
霍元霖見自家大哥眼神要刀人，也不敢再東拉西扯，壓著聲音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霍元霖洋洋自得的問：“怎麽樣，你弟弟我聰明吧？”
一擡頭，卻見霍元嘉臉色陰沈沈的，一副要發作的架勢。
霍元霖下意識的捂住腦袋：“不許打我。”
霍元嘉舉起手，最後卻只是輕柔撫摸他的頭發。
霍元霖沒等到預料中的捶打，反倒是不習慣了，仰著頭問：“大哥，你怎麽了，能脫罪還不好嗎？”
半晌，霍元嘉吐出一口惡氣：“你怎麽這般膽大。”
入獄之後，霍元嘉不是不擔心家人，一開始他揣測皇帝不會把事情鬧大，否則太子與二皇子的爭端便到了臺面上。
別看這次鬧得沸沸揚揚，最後拖著拖著，很可能就光打雷不下雨。
霍元嘉自覺可能會被貶職，但應該不至於到送命，也不會牽連家人，送走霍元霖只是做兩手準備。
誰知道事情發展超脫了他的預測，祿親王大刀闊斧，竟是要一查到底的架勢。
在看見徐占新被羈押回來時，霍元嘉就暗道不好，這次恐怕真的要遭。
在獄中不知外事，霍元嘉既擔心家人，又擔心自己，一段時間下來落拓消瘦不少。
如今猛然得了希望，卻是他這一向淘氣的弟弟帶來的。
霍元嘉還沒體會生的驚喜，便開始擔心：“你那些話只憑猜測，並無證據，太子一時信了，等回過頭來發現你騙了他，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霍元霖不在意道：“哪兒顧得上長遠，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見大哥滿臉擔心，霍元霖又道：“其實我那些話也不都是騙他，匪徒的模樣是真的，他們有軍械也是真的，梁汶跟他們有關系也是十拿九穩。”
“還有祿親王，太子自己都說了祿親王向來喜歡二皇子，上次秋狩，這次糧餉，沒有祿親王從中作梗哪兒那麽順利，這可是太子自己說的。”
霍元霖振振有詞。
這番話卻讓霍元嘉擰起眉頭來：“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霍元霖卻說：“我才不管真相如何，我只要哥哥沒事，我們一家人都沒事。”
只一句話，就讓霍元嘉滿腹的憂慮停下來，這次霍家的災難因他而起，霖兒冒天下之大不韙，也是為了他。
霍元霖抱住他胳膊，見他憔悴的模樣也心疼的很：“大哥，你都瘦了，是不是在這裏吃不好睡不好？”
“你放心，既然太子答應了，他一定會救我們出去的。”
霍元霖掰著手指給他哥分析：“其實我覺得太子比二皇子強多了，你出了事，二皇子連見都不肯見我，擺明了要拿你當替死鬼，太狠心了。”
“太子名正言順，中宮嫡子，身體健康，更難得他還是個禮賢下士，願意聽人說話的好人。大哥你自己不也說了，要是太子能順利登基，朝廷就能安穩過度，不比二皇子那病秧子強多了。”
“大哥你站在太子這頭，總比站在二皇子那艘快沈的大船上要好吧？”
霍元嘉無奈道：“我從未站在二皇子這頭，只是糧餉軍匪事關重大，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不報。”
沒想到等他上報，卻被二皇子利用，成為攻堅太子一派的由頭，他也莫名其妙成了二皇子一脈的人。
太子能既往不咎，出手相助，霍元嘉也對這位儲君的胸懷深感佩服。
“這就對了，二皇子居然連這樣的事情都要利用，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布局，想要爭搶儲君之位。”
霍元霖冷哼：“他們皇家人自己搶來搶去沒人管，到時候害得百姓流離失所就糟了。”
“咳！”霍元嘉止住他的話。
霍元霖嘿嘿一笑，拉上自己的嘴，表示不胡說八道了。
霍元嘉向來拿弟弟沒辦法，這次弟弟又為他身入險境，他就更加沒法責怪。
最後只小聲道：“其他倒也罷了，你把祿親王牽扯進來，恐怕會讓事情更加覆雜。”
霍元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壓著聲音說：“大哥，不是我胡說，祿親王真的有問題。”
“太子說他喜歡二皇子，可你看這兩次最後結果，哪一次是對二皇子有利的？”
霍元嘉皺了眉頭：“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祿親王他哪個皇子都沒扶持，趁機渾水摸魚發展自己的勢力，指不定他想改朝換代，踢開兩個侄子自己上位當皇帝。”
霍元嘉臉色大變：“不要胡說。”
“這不是胡說，是我根據細節線索判斷出來的，你想啊，二皇子好好的為什麽拿青州當由頭，徐知府可是他的人，現在倒好，王指揮使丟了差使，徐知府差點丟了性命，青州這地盤就落到了祿親王的手中。”
霍元霖覺得自己是個推理大師，判斷道：“我懷疑那些兵匪也跟他有關，大哥，你出去後一定要小心祿親王，指不定他才是想謀逆造反的那個。”
霍元霖覺得自己這是合理懷疑，大膽猜測。
霍元嘉卻驚覺弟弟膽大包天，對皇權缺乏敬畏，言語之間甚至把皇家的紛爭當做兒戲。
這個認識讓霍元嘉眉頭擰得更緊：“好了，沒有證據就不要胡亂猜測。”
霍元霖撅著嘴，在大哥面前就顯得孩子氣：“好吧，那我不說了，反正雖當皇帝都可以，但不許動我大哥，大哥可是要名垂青史的大好官。”
天牢裏這般凝滯的氣氛，霍元嘉也楞是被逗笑了。
霍元霖見他笑了才開心：“這樣才對，從我進來到現在你一直擰著眉頭，太醜了。”
“你這孩子……”
霍元嘉搖頭失笑，撫摸著弟弟的頭發，忽然問：“霖兒，哥哥害你如此擔心，害得霍家落到險境，你不怪我嗎？”
霍元霖頓時拍著胸脯：“咱們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又開始翻舊賬：“大哥，事發之前你讓慎行帶我走是什麽意思，難道在你心裏我是那種不管不顧，能自己一個人獨活的沒膽小人嗎？”
霍元嘉捏住他臉頰：“哥哥知道你不是，但若有為難，哥哥還是希望你能活下來。”
霍元霖知道他的擔心，大方的放過這件事。
他笑盈盈的摟住大哥：“現在好了，我們都會沒事的。”
霍元嘉也不再去管弟弟對太子的那番“瞎話”，左右等他出去了，自然可以為太子效力，將這件事彌補過去。
冰冷的天牢裏，兄弟倆依偎在一起，倒是暖和許多。
驀的，霍元霖蹦起來：“完了，我一直沒回去，娘不知道該多擔心。”
霍元嘉也擰起眉頭，很快又松開：“許家消息靈通，一定能打聽到你沒受刑，他們便知道我們並無大礙。”
“祖母都病了，希望太子動作快一點，不然他們又得多擔心幾天。”霍元霖說道。
霍元嘉心底更加愧疚，曾經他給霍家帶來光耀，如今也帶來危難，而且這樣的為難不會是最後一次。
即將老去的皇帝，正值壯年的太子，不安分的二皇子，還有居心叵測的祿親王，朝堂上籠罩著一層迷霧，隨時都會擇人而噬。
但看了眼懷中的弟弟，霍元嘉沒有提起心中的擔心。
兄弟倆這一等便是三天，除了牢頭送來吃食，天牢一頭一片寂靜。
吃喝拉撒都在一個小空間裏，霍元霖先忍受不了，穿越前後他都沒體會過這麽極端的環境。
怕大哥擔心，霍元霖只是忍著，但身上卻越來越癢，忍不住一次次去抓撓。
霍元嘉記掛著外頭的事，等他發現抓住弟弟的手，拉開衣裳一看，裏頭已經紅腫一片。
“哥，這裏會不會有跳蚤？”不說還好，一說霍元霖頭皮都在發癢，恨不得大撓特撓。
霍元嘉仔細檢查了傷口：“這裏不幹凈，你忍著一些，待會兒越撓越癢，抓破了會留疤。”
霍元霖忍不住：“你還是讓我抓吧，我是男人，留疤也沒事。”
但霍元嘉見他雙手按住，不給他這個機會：“再忍忍，應該很快就能出去了。”
還取笑道：“讓你吃個教訓也好，免得把坐牢當有趣，一點敬畏之心都沒有。”
霍元霖宛如被霜打的茄子，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不動了。
霍元嘉正要取笑幾句，卻聽他問：“這才三天我就受不住了，大哥卻在這裏住了快一個月。”
所有的言語化為虛有，霍元嘉忍住眼底的酸澀，他不敢說話，怕洩露自己的哽咽。
許久，才聽他嘆息一聲：“真是個傻孩子。”
“霖兒，你不怕嗎，若有萬一，你可能真的會死在這裏。”霍元嘉問道。
霍元霖卻比他有信心：“怎麽會，其實就算我不來，大哥也不會有事的，畢竟你可是我霍元霖的大哥，是註定要平步青雲位列三公名垂青史的，這不過是命中小小一絆腳石，擡擡腿隨隨便便都能跨過去，將來你可是我的保護神。”
霍元嘉啞然。
他振作起來，弟弟對他這般信任，他怎麽能因為一次失誤失去信心。
正當兄弟倆說著悄悄話的時候，牢門吱呀一聲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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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霖一路也沒打探出消息, 只看侍衛的態度可不像善茬。
“王爺，霍元霖帶到。”
霍元霖擡頭，坐在上首的正是剛剛被他上眼藥的祿親王。
心底咯噔一聲, 霍元霖手心冒汗，難道是太子沒兜住消息, 梁慎小王爺回家告狀, 祿親王找他算賬來了？
祿親王高坐堂上, 滿目威嚴：“霍元霖, 你可知罪。”
霍元霖強作鎮定, 乖乖行禮後只說：“草民不知何罪之有。”
祿親王冷哼一聲, 身旁之人厲喝：“你身為院試考生, 未等發榜便畏罪潛逃，還不快快認罪。”
霍元霖朗聲反駁：“大人冤枉啊, 草民意外得知大哥入獄，心中擔憂, 所以沒等發榜便趕回京城，絕對不是畏罪潛逃。”
“草民要是想逃，現在怎麽會出現在京城，又怎麽會回到霍家自投羅網。”
祿親王淡淡道：“自然是你知道東窗事發, 卻又在外吃不得苦, 心存僥幸才會回到京城。”
霍元霖一臉驚訝：“王爺, 草民相信大哥是無辜的，等聖人徹查之後便能平安回家, 所以才會回到京城。”
進入公堂後, 霍元霖看似驚慌, 卻絲毫不漏口風。
祿親王倒是高看他一眼，暗道一聲可惜：“還在狡辯。”
“你大哥霍元嘉與青州知府徐占新沆瀣一氣, 侵吞兵餉，事發後竟敢攀咬太子與二皇子，用心歹毒，如今徐占新已經收押，他主動交代在院試中大開方便之門，才讓你高中榜首，你可知罪。”
直到此刻霍元霖才知道自己院試中了，還是榜首。
他自然不能認：“草民實在是冤枉，王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哥兩袖清風，絕沒有違法亂紀，草民雖年幼頑劣，卻也知道科舉大事，絕不容徇私舞弊。”
“還請王爺徹查此案，不能因一面之詞，殘害清白無辜。”
祿親王冷笑起來：“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上拶刑！”
兩旁衙役立刻取來拶刑，所謂拶刑，是由十二根竹棒組成的刑具，上下有兩根長繩，將十指夾在木棍當中，繩子往兩邊拉拽，帶來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一個不好，一雙手就全廢了，往後只能做個廢人。
霍元霖臉上也忍不住露出驚恐來。
祿親王趁勢說道：“本王念你年幼，若能老實交代便從輕處罰，可你要是冥頑不靈，那就修改本王心狠了。”
霍元霖算是看出來了，祿親王這是要屈打成招，有了他的證詞便能定下大哥，甚至徐占新的罪名。
他心中警醒，太子曾說祿親王偏疼二皇子，可徐占新是二皇子一脈的人，祿親王為什麽急著將他的罪名盯死？
難道祿親王是怕徐占新繼續攀扯，到時候將二皇子交代出來？心思飛轉，霍元霖當然不可能認罪：“王爺，草民實在是冤枉。”
祿親王拍案：“來人，行刑。”
眼看就要受錐心之痛，霍元霖腦子轉的飛快：“等等。”
“可要招供？”
霍元霖驀的起身：“王爺要屈打成招，可有把大梁律法放在眼裏。”
“大梁律法，得秀才功名後，被控有罪亦不可隨意緝拿，不可隨意審問，不可動用刑訊，依法當先報學政批準，獲準後才許傳喚，王爺難道要枉顧王法。”
祿親王氣笑了：“本王受聖令徹查此案，自當權宜行事，再者你這秀才功名還不知道怎麽來的。”
“難道聖人親口說過查案便能枉顧王法？還是王爺您擅自揣測聖心。”
“你這小子巧舌如簧，佞臣之相。”祿親王冷笑，“動手。”
霍元霖朗聲道：“王爺這是鐵了心要踐踏大梁律例，刑上大夫，那學生也無話可說，今日願血濺三尺，為天下讀書人張目。”
祿親王屢次被個小孩兒饒進圈子，心中惱怒：“還不上刑。”
霍元霖咬緊牙關，已經準備好接受疼痛。
就在竹夾子上手的那一刻，外頭匆忙進來一人，在祿親王耳邊低語了幾句。
祿親王臉色大變，盯著霍元霖的眼神明滅不定。
“王爺？”準備行刑的衙役等待命令。
祿親王憋著一口氣：“把他丟進去跟霍元嘉作伴。”
十根手指頭保住了！
霍元霖剛松一口氣，就被毫不溫柔的推著走。
祿親王甩袖而去，到了僻靜處才沈聲質問：“太子怎麽會忽然插手？”
屬下詫異：“閔大人進宮面聖，聖人才改了主意，難道此事與太子有關？”
祿親王冷哼：“這姓閔的膽小如鼠，這次都察院都差點被翻了，他只在家裝縮頭烏龜，怎麽會忽然進宮面聖。”
“除了太子，誰能讓他出這個風頭。”
屬下將頭低下：“屬下無能，不過今日太子舉辦了賞蟹宴，或許席上有人為霍元嘉求情，讓太子動了愛才之心。”
祿親王卻敏銳的察覺哪裏不對勁。
太子並不是這麽沖動的人，僅憑幾句話就插手此事。
計劃被破壞，祿親王心中惱怒的很，卻又沒法遷怒太子，只罵道：“霍元嘉脫罪，徐占新便也有一線生機，二皇子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屬下窺著他的臉色：“二皇子只怕會遷怒王爺。”
祿親王冷哼一聲，不知想到什麽，又道：“也好，讓他看看本王的心意。”
太子一動，雖然隱秘卻瞞不住有心人。
皇後第一時間便知道了，連忙召見太子。
“政兒，這次大好機會，能趁機按下徐占新，讓二皇子自斷一臂，你為何要插手？”
皇後已經四十多幾，卻依舊雍容華貴，看著太子的目光中帶著憂慮。
太子與皇後感情極好，坐下說道：“母後，此事兒臣自由考量。”
皇後擰起眉頭：“什麽考量？”
“母後可知，秋狩刺殺後，父皇便對兒臣心生不滿，大不如前。”太子嘆氣。
皇後眼底流露出幾分不忿：“他們母子好狠的心，竟拿性命做賭註，只為讓你父皇疑心。”
卻又狠了面色：“政兒，正因為如此你才不能心慈手軟，徐占新是李家人，這些年來沒少為他們母子摟財，你父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坐大。”
太子嘆氣道：“母後，經此一事徐占新已經廢了，趕盡殺絕只會讓父皇越發忌憚。”
“父皇，終歸是希望孤退一步，兄友弟恭的。”
皇後臉上都是冷意：“兄友弟恭，那也得他們母子先打消主意。”
要皇後的意思，就該乘勝追擊，將李貴妃母子打落深淵，這樣太子的位置才穩當。
可恨李貴妃奸猾成性，最會撒嬌弄癡爭搶盛寵，二皇子那病秧子年年大病，偏偏活到了這麽大。
皇後驀的發問：“太子，你說二皇子那病是真的，還是假的？”
太子冷聲道：“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只要全天下都知道二弟體弱，無法承擔重任就好。”
皇後卻說：“天下人想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
母子倆對視一眼，都有些心驚肉跳。
隨著太子長大成人，尤其是這兩年開始入朝辦事，皇帝對他的態度明顯冷落下來，反倒是對二皇子多有縱容。
太子想到什麽，低聲道：“母後，老二手中或有一個致命的把柄。”
皇後臉色微變：“是什麽，你從何得知？”
太子想讓皇後站在自己這邊，母子同心，便隱瞞下霍元霖的猜測，畢竟一個孩子的話不足以讓皇後重視。
他只說：“埋在老二手中的釘子傳回來的消息，曾說這把柄能對你我一擊致命，可兒子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麽。”
怕皇後不夠重視，太子又道：“與祿親王有關。”
哪知道就這個名字，讓皇後臉色大變，以至於太子也察覺不對。
“母後猜到是什麽了嗎？”
皇後心驚不已，連忙掩飾：“不，本宮只是想若是祿親王牽扯其中，怕是不好。”
“皇叔向來喜歡老二，站在他那邊也不奇怪。”太子冷聲道，話裏話外對祿親王很是不滿。
皇後眉頭擰成一團，卻硬生生忍住，拉著太子的手道：“什麽一擊致命的秘密，我看他就是在危言聳聽，故意嚇唬你，政兒放心，本宮會派人細細查探。”
“政兒，天下是你的，本宮絕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
太子反握住皇後的手，心底發暖，如同孩子一般依賴的靠在她懷中。
太子並未看到，他信任依賴的母後眼底正醞釀著巨大的風暴。
另一頭，天牢，霍元霖被推進牢房。
他來不及抱怨牢頭的粗魯，就被一把摟住懷中。
“大哥！”霍元霖驚喜的叫道，祿親王這一手倒是幫了他大忙，省得再想辦法見大哥了。
霍元嘉這會兒卻嚇得心臟都要暫停。
上下仔細檢查了弟弟，見他沒有外傷，霍元嘉才連聲問道：“霖兒，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是讓你跟慎行走的遠遠的嗎，你怎麽回來了？”
霍元霖摸了摸鼻子，低聲道：“大哥你放心，太子答應我會救你。”
霍元嘉先是心驚，又是肉跳，被弟弟這話炸得外焦裏嫩：“太子為何會救我，你做了什麽？”
“來來來，我們坐下慢慢說。”霍元霖環顧一周。
雖然被下獄，但關押朝臣的天牢不算臟亂，裏頭還擺著一張床，下面墊著稻草，上面壓著被子。
霍元霖沒心沒肺的轉了一圈，表示：“還挺大，就是沒有窗戶，有點憋屈，幸好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霍元嘉都要被他急死，一把拽住他：“到底怎麽回事，你倒是快說。”
“大哥，被關了幾天你耐心都沒了。”
霍元霖見自家大哥眼神要刀人，也不敢再東拉西扯，壓著聲音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霍元霖洋洋自得的問：“怎麽樣，你弟弟我聰明吧？”
一擡頭，卻見霍元嘉臉色陰沈沈的，一副要發作的架勢。
霍元霖下意識的捂住腦袋：“不許打我。”
霍元嘉舉起手，最後卻只是輕柔撫摸他的頭發。
霍元霖沒等到預料中的捶打，反倒是不習慣了，仰著頭問：“大哥，你怎麽了，能脫罪還不好嗎？”
半晌，霍元嘉吐出一口惡氣：“你怎麽這般膽大。”
入獄之後，霍元嘉不是不擔心家人，一開始他揣測皇帝不會把事情鬧大，否則太子與二皇子的爭端便到了臺面上。
別看這次鬧得沸沸揚揚，最後拖著拖著，很可能就光打雷不下雨。
霍元嘉自覺可能會被貶職，但應該不至於到送命，也不會牽連家人，送走霍元霖只是做兩手準備。
誰知道事情發展超脫了他的預測，祿親王大刀闊斧，竟是要一查到底的架勢。
在看見徐占新被羈押回來時，霍元嘉就暗道不好，這次恐怕真的要遭。
在獄中不知外事，霍元嘉既擔心家人，又擔心自己，一段時間下來落拓消瘦不少。
如今猛然得了希望，卻是他這一向淘氣的弟弟帶來的。
霍元嘉還沒體會生的驚喜，便開始擔心：“你那些話只憑猜測，並無證據，太子一時信了，等回過頭來發現你騙了他，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霍元霖不在意道：“哪兒顧得上長遠，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見大哥滿臉擔心，霍元霖又道：“其實我那些話也不都是騙他，匪徒的模樣是真的，他們有軍械也是真的，梁汶跟他們有關系也是十拿九穩。”
“還有祿親王，太子自己都說了祿親王向來喜歡二皇子，上次秋狩，這次糧餉，沒有祿親王從中作梗哪兒那麽順利，這可是太子自己說的。”
霍元霖振振有詞。
這番話卻讓霍元嘉擰起眉頭來：“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霍元霖卻說：“我才不管真相如何，我只要哥哥沒事，我們一家人都沒事。”
只一句話，就讓霍元嘉滿腹的憂慮停下來，這次霍家的災難因他而起，霖兒冒天下之大不韙，也是為了他。
霍元霖抱住他胳膊，見他憔悴的模樣也心疼的很：“大哥，你都瘦了，是不是在這裏吃不好睡不好？”
“你放心，既然太子答應了，他一定會救我們出去的。”
霍元霖掰著手指給他哥分析：“其實我覺得太子比二皇子強多了，你出了事，二皇子連見都不肯見我，擺明了要拿你當替死鬼，太狠心了。”
“太子名正言順，中宮嫡子，身體健康，更難得他還是個禮賢下士，願意聽人說話的好人。大哥你自己不也說了，要是太子能順利登基，朝廷就能安穩過度，不比二皇子那病秧子強多了。”
“大哥你站在太子這頭，總比站在二皇子那艘快沈的大船上要好吧？”
霍元嘉無奈道：“我從未站在二皇子這頭，只是糧餉軍匪事關重大，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不報。”
沒想到等他上報，卻被二皇子利用，成為攻堅太子一派的由頭，他也莫名其妙成了二皇子一脈的人。
太子能既往不咎，出手相助，霍元嘉也對這位儲君的胸懷深感佩服。
“這就對了，二皇子居然連這樣的事情都要利用，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布局，想要爭搶儲君之位。”
霍元霖冷哼：“他們皇家人自己搶來搶去沒人管，到時候害得百姓流離失所就糟了。”
“咳！”霍元嘉止住他的話。
霍元霖嘿嘿一笑，拉上自己的嘴，表示不胡說八道了。
霍元嘉向來拿弟弟沒辦法，這次弟弟又為他身入險境，他就更加沒法責怪。
最後只小聲道：“其他倒也罷了，你把祿親王牽扯進來，恐怕會讓事情更加覆雜。”
霍元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壓著聲音說：“大哥，不是我胡說，祿親王真的有問題。”
“太子說他喜歡二皇子，可你看這兩次最後結果，哪一次是對二皇子有利的？”
霍元嘉皺了眉頭：“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祿親王他哪個皇子都沒扶持，趁機渾水摸魚發展自己的勢力，指不定他想改朝換代，踢開兩個侄子自己上位當皇帝。”
霍元嘉臉色大變：“不要胡說。”
“這不是胡說，是我根據細節線索判斷出來的，你想啊，二皇子好好的為什麽拿青州當由頭，徐知府可是他的人，現在倒好，王指揮使丟了差使，徐知府差點丟了性命，青州這地盤就落到了祿親王的手中。”
霍元霖覺得自己是個推理大師，判斷道：“我懷疑那些兵匪也跟他有關，大哥，你出去後一定要小心祿親王，指不定他才是想謀逆造反的那個。”
霍元霖覺得自己這是合理懷疑，大膽猜測。
霍元嘉卻驚覺弟弟膽大包天，對皇權缺乏敬畏，言語之間甚至把皇家的紛爭當做兒戲。
這個認識讓霍元嘉眉頭擰得更緊：“好了，沒有證據就不要胡亂猜測。”
霍元霖撅著嘴，在大哥面前就顯得孩子氣：“好吧，那我不說了，反正雖當皇帝都可以，但不許動我大哥，大哥可是要名垂青史的大好官。”
天牢裏這般凝滯的氣氛，霍元嘉也楞是被逗笑了。
霍元霖見他笑了才開心：“這樣才對，從我進來到現在你一直擰著眉頭，太醜了。”
“你這孩子……”
霍元嘉搖頭失笑，撫摸著弟弟的頭發，忽然問：“霖兒，哥哥害你如此擔心，害得霍家落到險境，你不怪我嗎？”
霍元霖頓時拍著胸脯：“咱們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又開始翻舊賬：“大哥，事發之前你讓慎行帶我走是什麽意思，難道在你心裏我是那種不管不顧，能自己一個人獨活的沒膽小人嗎？”
霍元嘉捏住他臉頰：“哥哥知道你不是，但若有為難，哥哥還是希望你能活下來。”
霍元霖知道他的擔心，大方的放過這件事。
他笑盈盈的摟住大哥：“現在好了，我們都會沒事的。”
霍元嘉也不再去管弟弟對太子的那番“瞎話”，左右等他出去了，自然可以為太子效力，將這件事彌補過去。
冰冷的天牢裏，兄弟倆依偎在一起，倒是暖和許多。
驀的，霍元霖蹦起來：“完了，我一直沒回去，娘不知道該多擔心。”
霍元嘉也擰起眉頭，很快又松開：“許家消息靈通，一定能打聽到你沒受刑，他們便知道我們並無大礙。”
“祖母都病了，希望太子動作快一點，不然他們又得多擔心幾天。”霍元霖說道。
霍元嘉心底更加愧疚，曾經他給霍家帶來光耀，如今也帶來危難，而且這樣的為難不會是最後一次。
即將老去的皇帝，正值壯年的太子，不安分的二皇子，還有居心叵測的祿親王，朝堂上籠罩著一層迷霧，隨時都會擇人而噬。
但看了眼懷中的弟弟，霍元嘉沒有提起心中的擔心。
兄弟倆這一等便是三天，除了牢頭送來吃食，天牢一頭一片寂靜。
吃喝拉撒都在一個小空間裏，霍元霖先忍受不了，穿越前後他都沒體會過這麽極端的環境。
怕大哥擔心，霍元霖只是忍著，但身上卻越來越癢，忍不住一次次去抓撓。
霍元嘉記掛著外頭的事，等他發現抓住弟弟的手，拉開衣裳一看，裏頭已經紅腫一片。
“哥，這裏會不會有跳蚤？”不說還好，一說霍元霖頭皮都在發癢，恨不得大撓特撓。
霍元嘉仔細檢查了傷口：“這裏不幹凈，你忍著一些，待會兒越撓越癢，抓破了會留疤。”
霍元霖忍不住：“你還是讓我抓吧，我是男人，留疤也沒事。”
但霍元嘉見他雙手按住，不給他這個機會：“再忍忍，應該很快就能出去了。”
還取笑道：“讓你吃個教訓也好，免得把坐牢當有趣，一點敬畏之心都沒有。”
霍元霖宛如被霜打的茄子，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不動了。
霍元嘉正要取笑幾句，卻聽他問：“這才三天我就受不住了，大哥卻在這裏住了快一個月。”
所有的言語化為虛有，霍元嘉忍住眼底的酸澀，他不敢說話，怕洩露自己的哽咽。
許久，才聽他嘆息一聲：“真是個傻孩子。”
“霖兒，你不怕嗎，若有萬一，你可能真的會死在這裏。”霍元嘉問道。
霍元霖卻比他有信心：“怎麽會，其實就算我不來，大哥也不會有事的，畢竟你可是我霍元霖的大哥，是註定要平步青雲位列三公名垂青史的，這不過是命中小小一絆腳石，擡擡腿隨隨便便都能跨過去，將來你可是我的保護神。”
霍元嘉啞然。
他振作起來，弟弟對他這般信任，他怎麽能因為一次失誤失去信心。
正當兄弟倆說著悄悄話的時候，牢門吱呀一聲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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