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絕望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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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絕望堅持
翌日, 皇後給出了回答，“我要等下去，直到接近足月生產！”
季寧想過很多種可能, 唯獨沒想過這個答案, 他甚至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且不說這個孩子根本撐不到足月生產, 便是你自己拖下去也未必能撐到足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很清楚我自己選擇的是什麽。”皇後的神情是如此的淡定，仿佛不是在談論她自己的生死，而是在談論一個陌生人的事。
季寧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夜之間所有的不安、迷茫、恐懼都從她身上消失了，剩下的是鐵一般的堅定與……恨意？他心裏一突, “是不是李逸又說了什麽？”
聞言, 黎永樂笑了, “是啊, 他說我死了，他肯定會納妃的。”
喀拉一聲, 季寧掌間盤玩的玉珠被他生生捏碎了。他素來淡然的面容上亦露出一絲怒容, “這個混蛋！”說著他上前坐到床前, 認真道, “阿姐, 你早該認清他的, 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再浪費精力。如此，你更應冷靜，不可再被他的話語所激，做出這種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說到這，他已然明了皇後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這顯然是不理智的。
“你大約覺得我是一時沖動，但是我自己知道, 我非常清醒，我想我考慮的足夠清楚了。”皇後的表情還是那麽得冷靜與認真，“除了我的阿娘，我最看重的就是我的孩兒。肚子裏這個我大約是保不住了，那麽我就要選擇最大程度地保全另一個。”
季寧忍不住打斷她，“你所想的都是別人，你不知道這樣做等於給你自己選擇了一條必死之路嗎？”
“我知道……但是就此結束離開，我不僅對不起阿蠻，我這一生的付出，你們所有人的犧牲都太過不值了。而冒險催產又有太大的不確定性。事實上之前的我不安、迷茫都是因為我沒有一個必須要達成的目的。但是如今我有了，我這一生的悲劇既因他而起，那麽就應當以他為終結，不能只有我一個人付出代價，不能只有我一個人痛苦後悔。我也要讓他痛，讓他後悔！”
“你怎麽如此幼稚！”季寧的憤怒是顯而易見的，“我不會支持你這種做法的！”
“你會幫我的，”皇後喃喃自語著，“你若不幫我，我就只能自己來，那時情況也許會更糟，而你，是絕對不可能袖手旁觀的。永安，你知道嗎？為什麽從小到大我都把你吃得死死的？”說著皇後的眼淚流了下來，“因為我知道你心裏有我，你對我好，我是個多麽卑鄙又無用的人啊，利用的傷害的永遠都是愛我為我好的人。”
見狀，季寧內心的痛苦簡直無以言表，他想轉身就走，但是身體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一般，無法離開，就如她所言，他永遠無法做到對她的命運坐視不理。回想自己這二十幾年，遠在幼年時他最羨慕她的出身，孩提時最欽佩於她的恣意，少年時傾慕於她的美麗，成年後與她命運關聯榮辱與共，她是他的阿姐，是他最敬愛最信服的阿娘最愛的孩子……就像當年那一系列成就罵名的選擇，如今的他依然不得不做出違背自己內心的抉擇。
內心的崩潰他不敢在皇後面前表現，在回到府中後他瘋狂地破壞眼前的一切，甚至控制不住開始自殘，為什麽，為什麽她們都要這麽對他，她們怎麽可以那麽殘忍，難道他的心不是肉長的？他就不會感到痛嗎？他到底做錯了什麽，要一而再地面對這些……
此後，皇後的身體竟一天天的開始“見好”，剛開始太醫院的徐院正還會定期來給她診脈，再後來，皇後連他都不需要了，除了季寧，便沒旁人能知曉她的身體情況了。
剛開始，李元姬進宮來看望她時，她都裝的很好。好到李元姬都相信了命運真的已經改變，也許這次，她的阿娘真的可以挺過這一關，只要最後生產關頭她控制住局面，她的阿娘就不會死！於是，她暗中開始調集人手，以備萬一。
如此又過了些時日，情況終於開始全面惡化，“孩子恐怕不行了。”季寧給出了結論。
對此，皇後最初也是痛苦得不能接受，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已經麻木了，加上身體上的疼痛，這個噩耗所帶來的痛苦其實算不上特別嚴重，因為折磨她的事真的太多了。
她的身形愈發消瘦，臉色也不覆從前的明艷了，“還有多久時間？”
季寧以為她問的是孩子，“大概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我是說我自己。”皇後頓了頓，表情木然地轉頭看向他。
“……只要你熬得住，我可以保你到生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季寧的心仿佛在滴血，因為只有他清楚，她此後將要面對多麽生不如死的境地。
“我會熬住的，我當然要熬過去，我一定可以的！”皇後強忍住內心的恐懼，喃喃地自我安慰著。
就這樣，當腹中胎兒死亡後，季寧為了保持她依然懷孕的假象，使用藥物和技法勉強將死胎封在她的身體裏。然而不管外面看起來再正常，死物的惡變終歸會不斷侵蝕她的身體，劇烈的疼痛侵蝕著她，除了季寧在的時候，其他時候她痛得甚至無法保持清醒。她開始不再見人，除了貼身伺候的幾個心腹，連帝王與李元姬都不再能見到她。
李元姬自從上次被帝王罰出宮後，除了帝後召見，便沒法自由進出宮禁了，皇後若有意不見她自然不是什麽難事，反而是皇帝這邊頗費了一番功夫。
她讓季寧私下洩密了她的情況給李逸，說她現在的好轉只是他用藥物與技法勉強維持住的，其實本質並沒有變好，這種情況在生產時還是會面臨極大的兇險。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可能還是要對保大還是保小這個問題做出抉擇，所以他此來即為帝王的一個答覆。
李逸被這個問題震驚得呆在當場，他的頭腦一片空白，這段時間他刻意不去想皇後生產的後續，幾乎是本能地回避了與可能失去皇後這個事實相關的所有思緒。李元姬說那些話他還能當她是發瘋呵斥她驅逐她，如今季寧說出了這樣的話便意味著殘酷的現實真的擺到了面前，這次，他已經避無可避了。
“………………”許久，他沙啞著說出了一句，“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憑皇後自己決斷。”他甚至不敢再面對皇後，只讓季寧代為轉達。
黎永樂從季寧的口中聽到這個答覆的時候，強忍著劇烈的痛苦，淒慘地笑出聲來，“就像上次那個選擇，他這次還是那麽真實……真實到連哄一哄我都不願意……”
季寧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取出金針，“……別想那麽多了，我給你封穴，你會好受些，好好睡一覺吧。”
時間對此時的黎永樂來說根本就是一種折磨，如果未來註定要死，那麽等死的每一天都是何等的絕望。她在又一次從極致的疼痛中醒來時，絕望地哀求，“永安，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我的阿蠻才剛成年……我還沒有看到她結婚生子……我還不能死啊！求求你，救救我！”
面對她的哀求，季寧痛徹心扉之餘唯有無可奈何，他顫抖著手抱住她的身體，低聲安慰，“不要怕，我在這裏……我會幫你，你不會死的……”
李元姬在一段時間無法進宮後心裏逐漸開始不安，為了及時了解皇後的身體情況，她幾乎每日都會去季寧府上。卻見到季寧的神色也不是很好，整個人看起來都明顯清瘦了，這讓她愈發起疑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是不是我阿娘有什麽事？為什麽最近都不讓我進宮請安？”她焦躁地來回走動著，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肯定有什麽事！”說著她一把揪住季寧的衣襟，疾言厲色道，“你答應過我的，你會救她！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季寧仍由她揪著自己，也不反抗，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一個焦急不安、瘋狂又無力的孩子，是李元姬，又何嘗不是自己？他的心底泛起濃濃的同情與悲哀，還有一種難言的愧疚，他前不久還信誓旦旦地答應她一定會救她的母親，如今他卻做著背道而馳的事情……
李元姬想了很多辦法，最後她冒著被當成刺客誤殺的風險偷偷混進了宮禁，本以為到了清涼宮就改成功了，誰知卻被皇後跟前最親近的姚黃魏紫給攔了下來。“皇後睡了，殿下請回吧。”知情的兩人連個合適的理由都找不出來。
“我不走，我要見阿娘！”不確定皇後是否安好，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走的，說著就要往裏闖。
姚黃二人如何能讓她闖進去發現皇後的現狀，當即顧不得其他，大聲呼喊令人來阻止她。
李元姬終究沒來得及闖進去就被內侍與侍衛們給捉住了。她憤怒地掙紮著，呵斥著，但是根本沒用。
內殿傳來了皇後的呼喚聲，姚黃連忙趕進去，李元姬以為終於可以見到阿娘了，誰知最後只等來了姚黃轉達的一句話，“娘娘說了，叫殿下不用擔心，等到生產後一切就好了……殿下就能再見到娘娘了。此時，娘娘著實不方便見你，她亦有她的苦衷，但是她要你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李元姬著實想不通有什麽苦衷竟然連見她一面都不可以，未知的恐懼席卷了她，她聲淚俱下地乞求，但是沒有用，最後還是被綁回了公主府。
“我兒……阿娘不會死的，阿娘怎麽能死啊！阿娘一定不會死的！”皇後喃喃自語著，眼淚模糊了視線。
季寧知道皇後的日子有多難熬，這種痛苦普通人早就承受不了瘋掉或自殺了。但是她不僅一直撐著，甚至從不曾有過任何自殘的舉動，她一直是清醒的，哪怕再痛，她都清醒地記得她要撐下去。“阿娘，我好想我的阿娘……她會來看我嗎？”
彼時，遠在峻城的幽德郡主將回信交給使者，而後步履蹣跚地一個人走進了內室。她從來挺直的脊背佝僂起來，從來一絲不茍的頭發亦亂了，她緩緩地躺倒在臥榻上，艱難地蜷曲起身子，枕巾上迅速潤濕了一大片。
我的兒，為娘這一生見慣生死，多少次白發人送黑發人，卻從沒想過有一天竟會送走你……原諒阿娘不能親自去送你了……因為這北境還需要阿娘這把老骨頭，而你的孩兒有一日亦會需要我助她一臂之力……你先去那個世界等著阿娘，來世我們再做母女！
“信件大概是在路上耽擱了，我還沒有收到阿娘的回信。”季寧並不敢將真相告訴她，有時候留有希望亦是一種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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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皇後給出了回答，“我要等下去，直到接近足月生產！”
季寧想過很多種可能, 唯獨沒想過這個答案, 他甚至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且不說這個孩子根本撐不到足月生產, 便是你自己拖下去也未必能撐到足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很清楚我自己選擇的是什麽。”皇後的神情是如此的淡定，仿佛不是在談論她自己的生死，而是在談論一個陌生人的事。
季寧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夜之間所有的不安、迷茫、恐懼都從她身上消失了，剩下的是鐵一般的堅定與……恨意？他心裏一突, “是不是李逸又說了什麽？”
聞言, 黎永樂笑了, “是啊, 他說我死了，他肯定會納妃的。”
喀拉一聲, 季寧掌間盤玩的玉珠被他生生捏碎了。他素來淡然的面容上亦露出一絲怒容, “這個混蛋！”說著他上前坐到床前, 認真道, “阿姐, 你早該認清他的, 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再浪費精力。如此，你更應冷靜，不可再被他的話語所激，做出這種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說到這，他已然明了皇後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這顯然是不理智的。
“你大約覺得我是一時沖動，但是我自己知道, 我非常清醒，我想我考慮的足夠清楚了。”皇後的表情還是那麽得冷靜與認真，“除了我的阿娘，我最看重的就是我的孩兒。肚子裏這個我大約是保不住了，那麽我就要選擇最大程度地保全另一個。”
季寧忍不住打斷她，“你所想的都是別人，你不知道這樣做等於給你自己選擇了一條必死之路嗎？”
“我知道……但是就此結束離開，我不僅對不起阿蠻，我這一生的付出，你們所有人的犧牲都太過不值了。而冒險催產又有太大的不確定性。事實上之前的我不安、迷茫都是因為我沒有一個必須要達成的目的。但是如今我有了，我這一生的悲劇既因他而起，那麽就應當以他為終結，不能只有我一個人付出代價，不能只有我一個人痛苦後悔。我也要讓他痛，讓他後悔！”
“你怎麽如此幼稚！”季寧的憤怒是顯而易見的，“我不會支持你這種做法的！”
“你會幫我的，”皇後喃喃自語著，“你若不幫我，我就只能自己來，那時情況也許會更糟，而你，是絕對不可能袖手旁觀的。永安，你知道嗎？為什麽從小到大我都把你吃得死死的？”說著皇後的眼淚流了下來，“因為我知道你心裏有我，你對我好，我是個多麽卑鄙又無用的人啊，利用的傷害的永遠都是愛我為我好的人。”
見狀，季寧內心的痛苦簡直無以言表，他想轉身就走，但是身體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一般，無法離開，就如她所言，他永遠無法做到對她的命運坐視不理。回想自己這二十幾年，遠在幼年時他最羨慕她的出身，孩提時最欽佩於她的恣意，少年時傾慕於她的美麗，成年後與她命運關聯榮辱與共，她是他的阿姐，是他最敬愛最信服的阿娘最愛的孩子……就像當年那一系列成就罵名的選擇，如今的他依然不得不做出違背自己內心的抉擇。
內心的崩潰他不敢在皇後面前表現，在回到府中後他瘋狂地破壞眼前的一切，甚至控制不住開始自殘，為什麽，為什麽她們都要這麽對他，她們怎麽可以那麽殘忍，難道他的心不是肉長的？他就不會感到痛嗎？他到底做錯了什麽，要一而再地面對這些……
此後，皇後的身體竟一天天的開始“見好”，剛開始太醫院的徐院正還會定期來給她診脈，再後來，皇後連他都不需要了，除了季寧，便沒旁人能知曉她的身體情況了。
剛開始，李元姬進宮來看望她時，她都裝的很好。好到李元姬都相信了命運真的已經改變，也許這次，她的阿娘真的可以挺過這一關，只要最後生產關頭她控制住局面，她的阿娘就不會死！於是，她暗中開始調集人手，以備萬一。
如此又過了些時日，情況終於開始全面惡化，“孩子恐怕不行了。”季寧給出了結論。
對此，皇後最初也是痛苦得不能接受，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已經麻木了，加上身體上的疼痛，這個噩耗所帶來的痛苦其實算不上特別嚴重，因為折磨她的事真的太多了。
她的身形愈發消瘦，臉色也不覆從前的明艷了，“還有多久時間？”
季寧以為她問的是孩子，“大概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我是說我自己。”皇後頓了頓，表情木然地轉頭看向他。
“……只要你熬得住，我可以保你到生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季寧的心仿佛在滴血，因為只有他清楚，她此後將要面對多麽生不如死的境地。
“我會熬住的，我當然要熬過去，我一定可以的！”皇後強忍住內心的恐懼，喃喃地自我安慰著。
就這樣，當腹中胎兒死亡後，季寧為了保持她依然懷孕的假象，使用藥物和技法勉強將死胎封在她的身體裏。然而不管外面看起來再正常，死物的惡變終歸會不斷侵蝕她的身體，劇烈的疼痛侵蝕著她，除了季寧在的時候，其他時候她痛得甚至無法保持清醒。她開始不再見人，除了貼身伺候的幾個心腹，連帝王與李元姬都不再能見到她。
李元姬自從上次被帝王罰出宮後，除了帝後召見，便沒法自由進出宮禁了，皇後若有意不見她自然不是什麽難事，反而是皇帝這邊頗費了一番功夫。
她讓季寧私下洩密了她的情況給李逸，說她現在的好轉只是他用藥物與技法勉強維持住的，其實本質並沒有變好，這種情況在生產時還是會面臨極大的兇險。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可能還是要對保大還是保小這個問題做出抉擇，所以他此來即為帝王的一個答覆。
李逸被這個問題震驚得呆在當場，他的頭腦一片空白，這段時間他刻意不去想皇後生產的後續，幾乎是本能地回避了與可能失去皇後這個事實相關的所有思緒。李元姬說那些話他還能當她是發瘋呵斥她驅逐她，如今季寧說出了這樣的話便意味著殘酷的現實真的擺到了面前，這次，他已經避無可避了。
“………………”許久，他沙啞著說出了一句，“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憑皇後自己決斷。”他甚至不敢再面對皇後，只讓季寧代為轉達。
黎永樂從季寧的口中聽到這個答覆的時候，強忍著劇烈的痛苦，淒慘地笑出聲來，“就像上次那個選擇，他這次還是那麽真實……真實到連哄一哄我都不願意……”
季寧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取出金針，“……別想那麽多了，我給你封穴，你會好受些，好好睡一覺吧。”
時間對此時的黎永樂來說根本就是一種折磨，如果未來註定要死，那麽等死的每一天都是何等的絕望。她在又一次從極致的疼痛中醒來時，絕望地哀求，“永安，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我的阿蠻才剛成年……我還沒有看到她結婚生子……我還不能死啊！求求你，救救我！”
面對她的哀求，季寧痛徹心扉之餘唯有無可奈何，他顫抖著手抱住她的身體，低聲安慰，“不要怕，我在這裏……我會幫你，你不會死的……”
李元姬在一段時間無法進宮後心裏逐漸開始不安，為了及時了解皇後的身體情況，她幾乎每日都會去季寧府上。卻見到季寧的神色也不是很好，整個人看起來都明顯清瘦了，這讓她愈發起疑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是不是我阿娘有什麽事？為什麽最近都不讓我進宮請安？”她焦躁地來回走動著，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肯定有什麽事！”說著她一把揪住季寧的衣襟，疾言厲色道，“你答應過我的，你會救她！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季寧仍由她揪著自己，也不反抗，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一個焦急不安、瘋狂又無力的孩子，是李元姬，又何嘗不是自己？他的心底泛起濃濃的同情與悲哀，還有一種難言的愧疚，他前不久還信誓旦旦地答應她一定會救她的母親，如今他卻做著背道而馳的事情……
李元姬想了很多辦法，最後她冒著被當成刺客誤殺的風險偷偷混進了宮禁，本以為到了清涼宮就改成功了，誰知卻被皇後跟前最親近的姚黃魏紫給攔了下來。“皇後睡了，殿下請回吧。”知情的兩人連個合適的理由都找不出來。
“我不走，我要見阿娘！”不確定皇後是否安好，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走的，說著就要往裏闖。
姚黃二人如何能讓她闖進去發現皇後的現狀，當即顧不得其他，大聲呼喊令人來阻止她。
李元姬終究沒來得及闖進去就被內侍與侍衛們給捉住了。她憤怒地掙紮著，呵斥著，但是根本沒用。
內殿傳來了皇後的呼喚聲，姚黃連忙趕進去，李元姬以為終於可以見到阿娘了，誰知最後只等來了姚黃轉達的一句話，“娘娘說了，叫殿下不用擔心，等到生產後一切就好了……殿下就能再見到娘娘了。此時，娘娘著實不方便見你，她亦有她的苦衷，但是她要你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李元姬著實想不通有什麽苦衷竟然連見她一面都不可以，未知的恐懼席卷了她，她聲淚俱下地乞求，但是沒有用，最後還是被綁回了公主府。
“我兒……阿娘不會死的，阿娘怎麽能死啊！阿娘一定不會死的！”皇後喃喃自語著，眼淚模糊了視線。
季寧知道皇後的日子有多難熬，這種痛苦普通人早就承受不了瘋掉或自殺了。但是她不僅一直撐著，甚至從不曾有過任何自殘的舉動，她一直是清醒的，哪怕再痛，她都清醒地記得她要撐下去。“阿娘，我好想我的阿娘……她會來看我嗎？”
彼時，遠在峻城的幽德郡主將回信交給使者，而後步履蹣跚地一個人走進了內室。她從來挺直的脊背佝僂起來，從來一絲不茍的頭發亦亂了，她緩緩地躺倒在臥榻上，艱難地蜷曲起身子，枕巾上迅速潤濕了一大片。
我的兒，為娘這一生見慣生死，多少次白發人送黑發人，卻從沒想過有一天竟會送走你……原諒阿娘不能親自去送你了……因為這北境還需要阿娘這把老骨頭，而你的孩兒有一日亦會需要我助她一臂之力……你先去那個世界等著阿娘，來世我們再做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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