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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茫然(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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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茫然(十三)

兩個人皆穿素服, 那白顏色把人臉上的神情襯得直接。池鏡知道她意有所指,她向來聰明,心思細,只要有一絲線索就能順藤摸瓜摸到真相。

他沒大遮掩, 接過茶低著眉目微笑 , “你又不是頭一天認得我。”

這話是肯定了她對他的了解, 那麽可見她對他的揣測也是對的了?總之他沒辯解, 也許問下去, 他也會“從實招來”。

玉漏反而沈默下來, 拂裙坐在那端榻上,低頭嘬了口茶, 沒敢再說下去。有的真相根本沒有知道的必要,即便人真是他害死的,她還能去告發他不成?何況知道得太多,反而無意中成了“幫兇”。

杳杳的有點聲音, 是靈堂那邊走動的下人與和尚道士,在黑暗中有種神秘吊詭的氛圍。反正她為了錢財勢力到了這個家來,就註定置身於魑魅魍魎中逃不掉了, 何苦多問些話來徒增煩惱?

她偷偷打量他一眼, 見他還是那閑逸的態度, 死個把人在他根本不算什麽。不免還是有絲膽寒,從前也想到了這樣的侯門望族少不得有見不得光的事, 但死人的事還從沒想過。

對著這麽個殺人不見血的人,她的態度不由得有些小t心翼翼, “茶有點涼了吧?那茶壺沒套棉布套子, 也不知幾時沏在那裏的。”

因見她主動轉了話頭,池鏡便松散了神情, “翡兒睡前沏的。我讓他們打了洗漱的水擱在那裏,就打發她們先睡了,這一陣大家都熬壞了。”

好像很體恤下情,不過玉漏知道了,他這些時總打發丫頭們先去睡,就是為了防備她來盤問他,怕給外人聽見。

她俄延著沒去洗漱,忽然有點怕和他躺在一張床上,一直小口小口地抿著茶,說白天發生的事,“老姑太太今天不知怎麽的,竟然說了句:'虧得我一時沒回揚州去。'老太太的臉色立刻就不好看起來。”

老姑太太是嫁到了揚州,上回中秋為賀金鈴之喜到南京來的,過後又到二府裏去住了這些時。可巧賀臺的事情出來,她還沒回去,方便來治喪。不過這話說起來總不大好聽,好像為這“趕巧”有些慶幸。

“老姑太太在老太太跟前說話一向是這樣,從不在意她這個嫂子,何況是嫁出去了的人。”

“怪不得,上回中秋的時候就見老太太對她說話有些小心。”

“她夫家有錢,又不指望這裏補貼,更不必看嫂子臉色。”

想必從前在家做小姐的時候也是跋扈慣了的,難得老太太到如今也還有統治不到的人。

說起親戚,他不大有興致的樣子,有些困倦了似的,仰在枕上,眼皮半睜不睜的,卻還陪她在榻上坐著,無論她說什麽,他也肯陪著說下去。燭火熏了他一臉昏昏的光,使玉漏又感到種安詳。她此刻又覺得自己是多心,憑他再怎麽惡毒,又不會莫名來害她。

“聽說大爺在外頭又戀上個新人物,叫秦鶯。“她笑起來,因為是說別人的是非,那笑聲顯出種鬼祟的俏皮,“所以也就頭七那幾日認真,這一向又偷麽往外跑。還好沒給老太太和大老爺看見。”

“你聽誰說的?”池鏡一條小臂掩在眼睛上,只看見一張嘴巴彎著笑,似乎是聽見她的笑聲,覺得可以放心了。

“大奶奶。大奶奶也不怕人笑她,習慣了,她這份肚量比二奶奶大。”

說到絡嫻,池鏡不得不放下胳膊來叮囑一句,“你往後可要多照管媛姑娘。”

怎麽忽然說到媛姐?他待媛姐是有些關心,先前玉漏還以為他是樂得給那頭添堵才格外關照媛姐的。此刻想來,恐怕還有別的緣故。都說賀臺出事那天,是在東屋裏和媛姐吃午飯——

她又不敢往下想了,只點頭,“我曉得了,不用你說我也會照管她的,畢竟是我出主意把她接到家來的。”

“等過兩年二哥的孝期滿了,你問問她,若是願意改嫁出去,你就和老太太說一說。”

“老太太不情願吧?”

池鏡笑道:“不會不情願的,如今又不指望她替二哥傳宗接代了,留著她也是無用。不過還是看她自己的意思。”

“這是自然。”

池鏡睇著她,“你外頭勞累了一天,就不困麽?還有說不完的話?”

玉漏像被他看穿了似的難為情,忙打哈欠,“你一問還真是困了。說著話還不覺得。”

片刻洗漱了,兩個人睡到床上去,玉漏翻過身去背對著他,只怕看見他那張臉,又會想到賀臺的死。死人的事誰不怕?偏偏夜裏還做了個噩夢,夢見賀臺朝他們索命來,她想跑跑不掉,低頭一看,原來腳上有條繩索綁著,另一端是栓在池鏡腳上。她醒來只想到一句老話——一根繩上的螞蚱。

好容易熬到送完殯,親朋們漸漸散去,各自臉上由悲痛轉為松懈,唯絡嫻還是那樣成日睡在床上沒精神。請太醫來瞧,說病也不是病,無非是心情郁塞以至氣血不調,不過常吃著些調補氣血的藥。

這日老太太松了氣下來,得空叫來藍田問:“你們二奶奶還是那樣?”桌上一綹油亮亮的光反射到她臉上,皺著眉,又像是擔憂,又像是不耐煩。

“不大哭了,只是還是沒胃口,每日吃兩口就擱下了,人瘦了一大圈。”

“這時候你們這些丫頭都要留神,常勸著她些。”老太太還是皺眉,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誰人臉上都恢覆得如常了,只絡嫻還是那半死不活的樣子。

自然死了丈夫的年輕寡婦是那樣,何況他們是對恩愛夫妻。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想,絡嫻做出那副樣子來,是不是給她瞧的?叫人以為是她做長輩的欺壓了她?本來治喪其間就聽見親戚中有人議論,說小兩口本來好好的,非要封姨奶奶,反把人沖死了。

倒成了她的不是了——絡嫻心裏未必沒有這樣想,所以遲遲不好起來,是不是和她賭氣?

她一面吩咐藍田道:“你回去告訴她,只管放心,賀兒雖沒了,老子娘們都還在,不會不管她。”

話是這樣說,一切還不是和從前一樣。只放下話去,賀臺那份月例銀子照發,算是對絡嫻這新寡的特殊照顧。

藍田去後,老太太又吩咐丁柔,“你去廚房傳話,叫這幾日給二奶奶添幾樣她素日愛吃的。”

扭頭來,又和玉漏說:“二奶奶這樣,哪得空照管底下的事?我這兩日仿佛聽見她院裏的人又吵又打,簡直不成個體統。”

那頭擺好了午飯,玉漏忙自椅上起來攙著她過去,“我也聽見了,就為些小事,丫頭媳婦們懶惰,仗著二奶奶沒精神,傳話遞東西你推我我推你的,就打了起來。因都是二奶奶院裏的人,又沒得老太太示下,我也就沒好管。”

“該管的,這些下人縱久了,來日不免壓到主子頭上。何況二奶奶那樣子,我看一時半會打不起精神來,賀兒又沒了,再不管那些人免不得就要翻天!”

玉漏心竅動了動,有話沒好說。

只聽老太太嘆道:“我曉得也是為難你,你手上還有事忙不完,何況金鈴那些東西,我還要煩你,這會又要叫你管二奶奶院裏的事——”

玉漏聽著詫異,給金鈴置辦嫁妝,都是她親自盯著。縱然有許多東西要外頭現買,也該是翠華他們兩口子去辦,一來翠華看東西眼光高,也是辦熟了的。怎麽輪得到她?

轉頭一想,多半是怕翠華他們從中揩油水,可見素日翠華在人情客禮上揩油水的事她心裏十分清楚,只是該松時松。但金鈴的事上松不得,畢竟是嫁到皇上家,就怕東西有什麽差池,何況這項上花費太大。

不過玉漏沒急著問這一項,仍等老太太把話說下去。

“所以我有個主意,你明日過去二奶奶那頭訓斥那些丫頭婆子幾句,然後呢,再教教媛姐,往後那院裏的事就交給媛姐代管著。一來好歹有個人震懾著他們,二則,二奶奶心氣高,見媛姐替她管著,心裏難免不服,興許為爭口氣,就打起精神來了也未可知。”

玉漏見她端著碗笑得有一絲古怪,便猜到她的用意,說是為絡嫻分憂,或是為激起絡嫻的精神,說到底還不是要借故彈壓絡嫻,好叫她知道,裝可憐沒用,這家裏到底是她老人家的天下。絡嫻也是一味不爭氣,真以為沒了丈夫就能得到憐憫?這家裏的人連死了的人也不見得會憐憫呢。

她想著心也不免寒起來,好在老太太這主意正和了她自己的主意,池鏡叮囑過的,要多關照著媛姐。

次日那邊院裏去,先進正屋瞧絡嫻,可巧碰見儷仙也在,是鳳翔回信囑咐她,叫她得空多來瞧瞧絡嫻。玉漏便沒進去攪擾她們姑嫂說話,只在外頭坐著,叫藍田進去稟報。

絡嫻聽見,自是厭煩見她,恨著眼對藍田道:“你請她自去忙她的去,我這裏不必她來充好心。”

卻給儷仙攔住,“為什麽不見?倒好像怕了她一般。三妹妹不要傻,如今你是一個人了,越是躲著,越是給這些人看你好欺負。她算什麽東西,還是我手裏調.教出來的,叫她進來,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麽話說。”

一時玉漏進來,儷仙打量著她嗤笑兩聲,“唷,一年不見,大變了樣了嚜,這要是冷不防在外頭碰見,我還不敢認。”

玉漏一看見她就想起從前的日子來,並且聽儷仙這言語,恐怕底下就沒好話。可見她們姑嫂而今是同仇敵愾了,有了共同恨的人,也能親密起來。

她出於自衛,不由得端出一副架子,不等人請,自端莊地坐到榻上,向儷仙稍微點下頭,“原來是t鳳大奶奶,怪不得我在外頭聽聲音耳熟。”旋即又望著絡嫻,“三奶奶好些沒有?老太太不放心,叫我來看看。”

特地把老太太端出來,顯得她像個“欽差大臣”,量她們也不敢說什麽“不敢勞你大駕”一類挖苦的話。

果然絡嫻放老實了些,在床上別過頭去,“勞煩你去回老太太,我已好了許多了。”

儷仙見不慣玉漏狗仗人勢的態度,又嫌絡嫻軟,便在側面椅上坐下搭腔:“到底是你們老太太叫你來看,還是你自己想著來落井下石?”

玉漏笑道:“鳳大奶奶說話還是這樣直。”

“沒辦法,我這人性子就是直,一向學不會你們那一套。何況對著你,更不必講客氣了,老熟人了嚜,你什麽樣子我沒看見過?就是當初你哈巴狗一樣伺候人的樣子我都還忘不了,有時候在外頭聽見人家說池家三奶奶的話,我還覺得恍惚,什麽三奶奶不三奶奶的,不就是窮酸丫頭嚜,還是我們使用過丟下不要了的人。”

這話實在難聽,人家縱有這些話,都是背後議論,玉漏聽不見也就罷了。只儷仙這人,還是什麽都敢說,不怕得罪人,想當初她連池鏡也懶得招待,這也算她的本事。

玉漏慪得沒話說,又不好和她理論,越理論她越要把從前的事翻騰出來,沒得更細枝末節的事傳出去,又招人笑話。只不理她,轉頭和絡嫻笑道:“老太太一心盼著二奶奶趕緊好起來呢。”

因見她吃了癟,絡嫻高興起來,眼裏忽然笑出一抹精神,“那你回頭告訴老太太,等我好了去給她老人家磕頭。”

玉漏趁勢要告辭,誰知儷仙又揚起調門說:“忙著走什麽?大家好些時不見,就不肯敘敘舊?都說人走茶涼,你這碗茶涼得也太快了些,見著我,也不問問我們大爺?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吶。”

玉漏更不能接她這話茬,只回頭笑道:“你們姑嫂間有的是私房話說,我杵在這裏,反倒耽誤了你們,我就不叨擾了。”

說著走出去,到外廳又氣不過,覆掉回臥房,站在那門簾子底下笑,“瞧我,差點給忘了,老太太還使我過來傳句話,體諒二奶奶精神頭不足,往後這院裏的事就交媛姐代管了,二奶奶且安心將養身子。”

不待絡嫻變臉色,就丟下簾子走了,到廊廡底下,故意扯開嗓子問:“媛二奶奶在不在家呢?”

絡嫻一聽“媛二奶奶”這稱呼,險些慪死了,當著儷仙便哭出來。儷仙心裏冷笑,討小這事,局外人無不是心胸寬廣,輪到自家頭上 ,又是兩樣,當初還夥同玉漏來氣她,如今也算風水輪流轉了。

不過到底是自己人,仍走回床前安慰,“不是我說姑娘,光哭管什麽用?你聽她才剛那.話,可見往後你這裏就要給那媛姐做主了,你還不趕緊好起來,不蒸饅頭爭口氣,難道二爺去了,你也不活了不成?你大哥就是擔心你這個,叫我常過來勸勸你。打起精神來,啊,不論二爺在不在,這家私都應當有你的一份。”

絡嫻心頭不免要強,一股腦端起旁邊的藥,三四口便吃盡了。

這裏強,外頭也強,媛姐忙請玉漏進屋裏坐,玉漏偏不進去坐,就坐在她門前那吳王靠上,難得說話不是素日那輕言細語的動靜,擲地有聲的,一字一句叩到正屋窗戶上去,“管事的高媽媽呢?叫她去,將這院裏不論丫頭婆子都給我召集到院中來,老太太有話吩咐。”

丫頭聽見是老太太有話吩咐,不敢逞強,忙去告訴高媽媽,不一時便將十七.八個仆婦都召集來院中站著。

玉漏立起身來,面向廊外,脧這些人一眼,道:“老太太有話,二奶奶身上不好,管束不及你們,以後這院裏大小事宜就聽媛二奶奶的吩咐。”又向媛姐道:“你先在旁瞧著我,往後就會管了。”

一面說,一面問起那些人,“前日聽見這院裏有人打架,動手的人都有誰,自己站出來,還可輕罰,自己不站出來,等我問出來的,可就是重罰了。橫豎你們也是恨我,我也不必要留什麽情面,說得出就做得到。”

窸窸窣窣站出來四個丫頭,玉漏望著她們笑了笑,“好,還算老實。我也不問你們為什麽打架,反正都有緣故,誰說起來都有理。可你們只想著自己的道理,就忘了府裏的規矩不成?二奶奶的身子不好,只怕就是給你們慪的,若不處置,豈不亂套了?你們四個喜歡打,就讓你們打個痛快,來,對著站,每人打對面十個嘴巴,打痛快了,打得彼此心裏都沒了氣才好。”

聽見那耳刮子“啪啪”地扇起來,絡嫻恨得揪被子,“她這是耍威風給我看呢!”

儷仙在旁抱著胳膊道:“可不是?倒沒瞧出來她這樣厲害。你還不勤好起來,也去巴結巴結你們老太太。”

“巴結老太太有什麽用,從前也不是沒巴結過。本來就瞧不上咱們家——”

還是老話,鳳家到底是落魄了,鳳太太又死了,更沒了支撐,如今單靠鳳翔一人做個縣令,其實說起來比她們連家做縣丞的也風光不到哪裏去,並且人家的縣丞是在南京做,鳳翔的縣令是在江陰,地方上也有優劣。

好在鳳家是有根基的,銀錢田地還有些。絡嫻悶著頭想,不如支持她二哥也捐個官做,到底多一分力量,老太太不得不另眼相待些。

不過這話不好對儷仙講,便說:“你回去也叫二嫂來看看我,她好些時沒來了。”

儷仙嗤道:“人家現在管著家,哪裏得空。”

絡嫻沒說什麽,又睡下去,耳邊還是玉漏訓斥人的聲音。

玉漏在這裏耍了威風,回去也不見得幾多高興,因為終究是沒報覆到儷仙身上。轉來轉去,碰見的人裏,還就是拿儷仙沒辦法,真是她的克星!

趕上池鏡家來,見她悶著氣坐在那暖閣裏,便偷問翡兒,“你奶奶這是怎麽了?”

翡兒搖頭,“我也不知道,去二奶奶那裏一趟回來,就有些生氣,問她她只說沒什麽。”

那些難聽的話玉漏自然不肯對別人說,倒是池鏡進來問她,還可以對他說說,反正前塵往事,彼此是知根知底的。

池鏡聽後好笑著坐下,“鳳大奶奶還是那脾氣,說起話來誰的面子也不給。”

“她是萬事不求人,就不怕得罪人。”

池鏡笑著點頭,“如今這世道,這樣的人也少見了。”

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拿她沒辦法,又不是一個家裏住著,還沒機會給她氣受。要興師動眾地整治她,又還不至於,不過是些口角,到底是沒有利益上的損失,要拿什麽脅迫她,人家又還無事相求,就有個妹子在這裏,人家也不過是面上敷衍才來看的,死活根本不是真的關心。

玉漏看不慣他那閑散的態度,報覆性地添補一句,“當著丫頭在那裏,她還說我和鳳大爺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果然池鏡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玉漏總算覺得痛快了些。拿儷仙是沒辦法,不過要受她的氣,兩個人一起受!

兩口子一張榻上訕了一會,一時擺了午飯吃過,池鏡自回房去換衣裳,有戶姓林的世交府上娶親,老太太派他去賀喜。

玉漏跟進臥房裏來,把媛姐接管那院的事告訴他,“老太太還給她漲了二錢銀子的月錢,這還是頭一回給府裏做姨娘的漲錢。雖然她沒有子嗣,也算能在這家裏安了身了。將來她倘或想出去,我再和老太太另說。”

因說到這事,不好叫金寶在跟前了,池鏡借故趕了她出去。玉漏只得接過手來替他換衣裳,“你的話我也告訴她了,將來若是老太太不在了,她又不想出去,我就設法將她從那屋裏討來,跟著我們過。”

池鏡低著眼瞅她,她也低著眼瞅他的腰帶,仿佛是迫不得已才說起此事,不過是為給他一個交代。她聰明也聰明在這點,看穿不說穿,給彼此留有餘地。但他猜到她也許是怕,所以才不問。

他握住她的手,“我從來不是背信棄義的人,只有一次例外,就是對鳳翔。因為你。”

無端端推她做了個罪魁,她是徹底摘不開幹系了。不過這話也還算動聽,她低著頭笑,“聽你這話,好像你t做什麽不好的事,都是為我?我可擔待不起。”

他聽出來了,原來怕來怕去,是怕摘不清她自己,真是自私透頂。雖然可恨,但他卻笑了。這一刻忽然明白為什麽會愛她,不過是因為一份相似和理解。他想,她一定也是理解他的,不然不會輕易體諒他的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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