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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茫然(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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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茫然(〇九)

次日早上, 池鏡歪在榻上,見玉漏果然開箱子拿銀子替媛姐開銷,他也心思一動,走來道:“既要做人情, 索性再大方點, 多拿些錢出來, 一並替媛姐打幾件像樣的首飾, 免得擡過去時不好看, 二嫂要奚落她。再則老太太見你想得如此周到, 更要謝你,不管怎麽說都是她娘家的親戚, 也是顧全她老人家的臉面。”

十兩銀子已不少了,玉漏本來有些猶豫,池鏡又在旁邊盯著她笑,“怎麽, 你舍不得?”

“誰舍不得?”不想給他看得過於慳吝,一橫心又拿了十兩出來,一手掂著一個, “這個給她做衣裳, 這個給她打兩副首飾。”又禁不住小聲抱怨, “這算什麽事啊,二爺納妾, 老太太嫁外甥孫女,倒要我出錢。”一連嘖了好幾聲。

池鏡好笑, “俗話說,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你只管把這媛姐收買好了,往後對我有大用處。”

她只當他是說要媛姐替他盯著賀臺, 哪裏想得到他心冷意冷,籌謀的是樁更歹毒的事。也不理論,照舊要將箱籠闔上鎖好。

池鏡撩開衣擺蹲下來,伸手攔了下,“你大方點,也賞我點銀子好不好?”

“你要銀子做什麽?”想必是節間,要拿錢外頭請他那些朋友的酒,便勸,“你身上還沒好全呢,老太太不許你出門。何況今日你也不好出去,家裏那麽些男客等著你應酬。”

“我不出門,不過是外頭有處地方要送禮,偏前頭忘了,這會才想起來。”

“送什麽禮?送禮自有大奶奶那頭打點啊。”

他摸著鼻梁訕笑,仿佛有些話不便明說。

玉漏登時猜到,八成是節下要給他外頭那女人送錢開銷,這事情自然翠華那頭是不管的。她只得嘟囔著問:“要多少?”

他伸出兩個指頭比了比,“不多,二十兩。”

這還不多?那女人比她還會花錢呢!她這節下不過是賞滿院丫頭婆子們不過費了五兩銀子,她要做什麽使用,能用去二十兩!

她恨在心頭,少不得剜他一眼,“送什麽禮啊要花這些錢?你又不像二爺有個虛職掛在身上,原是個閑人,就是史家那頭也自有官中打點。你不過外頭送些不三不四的人,也要這樣多?”說到“不三不四”四字時,口氣咬得略重了些。

池鏡分辨她有些不高興,反而高興,笑著坐到床沿上,“你看你,幾時也學起大嫂來了。”

“那你是不是要學你大哥呢?”玉漏似笑非笑地仰起臉來睇他。

池鏡看她一會,吭哧笑一聲,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湊下來親了一下,懶淡地攢著眉咂兩下舌,“嗯,仿佛是嘗到股酸意。”

誰要和他吃醋?玉漏心內很有些不自在,立時斂了不高興的神色,痛快拿了兩錠銀子給他,“你拿去好了,橫豎這些錢也有你的份,我才不是大奶奶,誰管你花到哪處去。”

他望著她利落地鎖箱子,偏下臉來,“真不管?我在外頭吃喝嫖.賭你也不問一句?”

“誰要問你?”她一並將另外十兩銀子也遞給他,“橫豎你要叫人外頭辦東西,就一並叫他們打兩副好頭面來給媛姐,不拘什麽樣式。”

池鏡拿了銀子往外書房來交給永泉,交代十兩銀子給媛姐打頭面,另二十兩叫外頭置辦些東西,給萼兒與玉嬌兩處送節禮。一面問:“大爺近來常到秦家院去麽?”

永泉便笑,“這玉嬌姑娘,比萼兒姑娘還厲害,大爺這一向,十日倒有六七日在她院裏。想必近來沒什麽可玩的了,玉嬌姑娘又請左右鄰妓將她們的幾位闊氣老爺攏來,在她那房子裏開設賭局,陪著大爺取樂。”

“噢?”池鏡睡在那搖椅上慢慢搖著,“大爺手氣如何?”

“起初還好,近來像是常輸。”永泉進來前來,“不過大爺沒所謂,他自有來錢的地方。”

池鏡想著勾起唇角來,“織造局上月才和突厥商人做了幾十萬兩銀子的生意,他想必在其中也得了不少好處。這回四妹妹又選中了晟王妃,他愈發要肆無忌憚起來了。”

外頭亂哄哄的,問永泉才知道,是一些遠房的堂表兄弟們夥同著幾個管事的在隔壁一間小花廳內賭錢吃酒。這些人到他們家裏就跟老鼠掉進米缸裏,不論主子奴才的油水都想揩一遍。自然裏頭有些錢的,奴才也想揩他們的油水,因此不分上下,都能玩得到一處去。

池鏡出去走過那廳上,也給他們拉著叫他下註,他心裏發煩,身上又還沒大好,只丟下二兩銀子依舊回後頭來了。進屋不見玉漏,因問丫頭,才知道她拿了十兩銀子往翠華院裏叫請裁縫。

翠華這裏自起床就為下晌家宴之事忙得腳不停,調遣婆子,增減菜單,今年請的外頭的戲,又拿著戲單子在看。

聽見玉漏又叫請裁縫,便從單子上斜冒著一對半笑不笑的眼睛,“今日是中秋,我打點筵席還打點不贏,又來了許多親戚,三奶奶偏又為這事情來煩我。你多少衣裳穿不完,還急著做什麽?等改日再請吧。”

玉漏坐下道:“急倒是不急,不過先來告訴大奶奶一聲,節後再請一樣的。也不是為我,是我想著替媛姐裁幾身四季衣裳,所以不費官中的錢,我自己拿錢出來,也不費家裏的人,外頭請人做。”

翠華一聽是為媛姐做,又見她拿了銀子出來,樂得賺她一點,便叫瑞雪收下銀子去請人,“等明日中秋過了再去請,正好有幾個丫頭也要添做冬衣。”一面吩咐茶果,回過頭來向玉漏笑著咂舌,“三奶奶真是替老太太想得周到,怨不得老太太喜歡你,連老太太還沒想到為媛姐置辦這些個。”

“老太太是忙得沒想到,你看今年這中秋,趕上四妹妹的事有準了,來了這麽些親戚來道喜,她忙著應酬那些老太太太太們還應酬不完。媛姐如今是在我院裏住著,我還能當看不見?”

翠華輕乜著笑,“回頭告訴老太太,老太太少不得又要誇你了。”

玉漏聽出諷刺之意,也不分辨,只管微笑著。

恰好此刻有個婆子提著幾盒點心,擰著兩匹緞子進來。翠華還隔得遠遠的一看就看出不是什麽好料子,準是哪家窮親戚節下打點的,和那婆子好笑起來,“這點東西還拿來我過目?你們照著單子入庫就是了。”

那婆子走進碧紗櫥來,看了眼玉漏,笑回,“曉得奶奶今日忙,原不該拿來給奶奶過目的,可這是連親家府上送來的。來的人說,親家太太特地交代了,一定要給奶奶親自過目。”

玉漏臉上難堪,她娘實在小家子氣,就送這點子東西還唯恐人不記得她的人情似的,一定要拿到人前現眼。

那翠華暗瞅她一眼,偏當著她的面叫那婆子把兩匹緞子抱進來,拿手撚著一角,笑道:“這樣的緞子咱們家還真是少見。”

是差得少見,玉漏聽出來,只得道:“留著賞底下人裁衣裳吧。”

翠華收回手一笑,“賞下人,就怕三奶奶多心。”

“有什麽可多心的?不過物盡其用罷了。”

翠華便向婆子吩咐,“三奶奶既這麽說了,那就抱去入庫,等年下拿出來給丫頭們做衣裳。那些點心也賞給丫頭們吃吧,老太太從不吃外頭的東西。”

玉漏臉上有些熱辣辣的,不過又怨不上她娘,難道大節下不許她送禮來?這府裏的人更要議論她娘家連個禮數也不懂了。也怪不上翠華。稍坐片刻再坐不下去了,便告辭走了。

只待玉漏一走,翠華便一面打發瑞雪將給媛姐裁衣裳的事散布給絡嫻那頭聽,一面回到臥房裏叫兆林起床。

今日因是中秋,合家團聚,不許他出去,所以兆林就賴著不起。早上人進人出的吵鬧得他本不耐煩,又見她叫,益發沒好氣,“叫我起來做什麽?不是有你操持?我起來也不過是閑坐著等下晌的酒吃。”

翠華索性走去揭了被子,“我操持裏頭,外頭你就不去忙去?相公們都來了,還有幾位大人來訪,老爺才剛打發人來喊你倒外頭t去陪,已經來人摧過你兩回了。”

一聽是大老爺叫,兆林未敢捱延,忙起來洗漱更衣。翠華斜著眼在榻上看他,也不知哪世的冤家,夫妻一場,倒常日見不到他人!從前有個林萼兒,現今聽說煩了,又纏上來個秦鶯,裹著他一天到晚不歸家。

縱然她再大度也不免生怨,料他未必會這樣老實,今日外頭蘭街燈市好不熱鬧,他豈有不偷著出去的道理?因而冷笑著囑咐,“你今日可老實點,席上是一定要在的,倘或老太太看不見你,你看她問不問。”

“曉得了曉得了。”兆林換好衣裳,從鏡前向榻上行來,“我還能往哪裏去?先給我盅熱茶吃,吃過好往大老爺那頭去。”

翠華又是冷哼,“又是萼兒又是鶯兒的,你還怕沒去處?”

兆林歪在榻上好笑,“你又知道鶯兒?”

“哼,你想瞞我?也要看你瞞不瞞得住!”翠華早使人打聽清楚了,說是鎮江府新搬來的,比先前那個林萼兒還會花錢。不過他這一向倒不朝家裏伸手要錢了,反悄麽往家擡銀子。

她半喜半憂,免不得要囑咐他兩句,“我勸你醒著神,你在衙門裏那些事,給老爺知道了,看他打不打你。”

兆林卻不大所謂,呷著茶道:“打我做什麽?你當他老人家在衙門裏就幹凈?自古來有幾個做官的手上是幹凈的?連朝廷還睜只眼閉只眼呢,你也犯不著來管我,橫豎你只管把銀子收好了就成。”

翠華啐了一口,轉頭也笑,“能賺錢是好事,只是你不要傻,外頭那些女人你以為真是為你?還不是為你那幾個錢。”

又來了,兆林一臉懶得聽的神氣。翠華便嘆,“我說多你兩句嚜,你又要說我吃醋。”

兆林忙笑著搖手,一副討饒的樣子,表示不想和她因此事紛爭。吃過茶到外頭應酬了一會相公們,趁大老爺沒註意,仍揀個空子溜出來往秦家院去。

甫進院門,就聽見屋裏玉嬌在抱怨,“今日中秋,闔家團圓的日子,他怎好撇下家人往咱們這裏來呢?媽不要想了。”

那秦家媽接嘴道:“也是,他們那等人家,這時候自然是忙。可咱們娘倆也實在冷清,不防預備幾個酒菜,請隔壁張家媽和她兩個女兒來吃。”

玉嬌懶懶地笑著,“人家倒有客,您豎起耳朵聽,是不是在吃酒?她們姐倆的客雖不算大富大貴,可都是有人情味的,這節下,還要抽個半日空子出來陪他們這裏樂。不像咱們那位大爺,這時候家裏熱熱鬧鬧的,還想得起我麽?”

說著款款走出正屋,在小院中撞見兆林,把腳步陡然一頓,先是一笑,而後又翻著眼皮別開連,“你不在你們府裏頭好吃好喝,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兆林反剪著雙手笑,“我不來,還不知你背地裏要如何埋怨我呢。”

實則玉嬌猜到了他要來,才剛就聽見他馬車的聲音,是故意埋怨給他聽的。她卻把嘴一撅,不理他,仍舊鉆進竈間。未幾端著碟月團餅踅回正屋,見秦家媽手朝樓上一指,便端著上樓。

兆林立在窗前看河上許多游船畫舫,才子佳人,好不熱鬧,回頭對她說:“不如我們也到船上去?”

玉嬌自在榻上坐下,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不去,沒意思。”

兆林又道:“那我領你到廟裏去拜拜?”

她還是那懶懶的樣子,“一去來回,少不得要耽擱到傍晚了,你難道不回去吃家宴?仔細你們老太太瞅你不在家,又要生氣打你一頓。”說著便淒淒地嘆了口氣,“你又何苦來呢?來坐幾個時辰,又要家去。”

那神情不像是抱怨他,倒像是在自怨自艾。兆林有時候覺得她藏著許多心事,問她她往往笑一下就過去了,又故意要露個苗頭給他看。也許就是這份神秘,使他到那股新鮮勁遲遲過不去,喜歡她的時刻比他自己預想的還要長久。

他走過來挨著坐下,攬住她的腰,腦袋也低下來看她,“我不是怕節下你覺得孤單嚜。”

玉嬌往炕桌上歪過去,仰著面睇他,“一會你走了,我看著門前花好月圓,只會更覺孤單。不如不來的好。”

“一會我回去席上坐一會,等入夜我再溜出來陪你。”

玉嬌擡手撥弄了他睫毛一下,他覺得癢,笑著仰開臉,她剛要收回手,又給他撳住了腕子,湊下來纏.綿地親她一陣。

一時兩張嘴分開,玉嬌又掐他的臉,“你難道今夜不和你們大奶奶團聚?今日不比往常,撇下她不大能說得過去吧?她若問,你怎麽說呢?”

兆林笑道:“她早習慣了我不常在家,若問我我也是照實說。”

“照實說?你就不怕她生氣?”

“夫妻間,扯謊來扯謊去的倒沒意思,她不問就罷了,只要問,我都不瞞她。至於她生不生氣——難道我騙她她就不生氣了?”

他倒老實,不過老實得慪人。和她也是這樣,說起他家裏的奶奶,也說他們夫妻間蠻和氣,說起從前和萼兒的事,也是知無不言,常讚萼兒很好。玉嬌有時問:“既然很好,怎麽你又不到她家去了呢?”

他也是老實說:“不喜歡了。”

玉嬌想起來就好笑,天下男人都薄情,像他一樣薄情得坦然的卻少見。她扭頭拿了個月團餅塞進他嘴裏,“你倒情願你對我扯謊,往後你要是喜歡了別人,我問你你也不要告訴我。”

他胡亂咬了那餅一口,拿下來道:“這又怪了,既不要知道,又何必問?”

“女人嚜,問是禁不住要問,可那真實的答案不見得喜歡聽。”

兆林笑了一聲,覺得女人生來覆雜,年紀越大越覆雜,像他們老太太,那腸子簡直彎得沒道理。但玉嬌還好,他知道她常對他說謊,卻不怕他知道似的,說謊說得很敷衍。

譬如他在她箱籠裏翻到過一件帶血的男人穿的衣裳,問她是誰的,她笑著說是個負心漢的,又拿刀比在他脖子上,“倘或你負心,我也殺了你。”一下又把刀子丟開,“我和你說笑的,你看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殺得了誰?”

總之半句真半句假,反弄得他暈頭轉向,仿佛更著迷了些。他知道她喜歡耍錢,揮霍起來毫不手軟,然而對那些女人一貫愛的衣裳首飾也未見得有多在意,好像花錢完全是出於一種報覆態度。其實他不愛賭,賭錢的人都是因為想贏更多的錢,他是犯不著,他原本就有。但那是她喜歡的花錢的方式,他也樂得滿足她。

“你不願意出門,我們兩個人在家也怪沒意思的,不如去將隔壁張家姊妹和她們那幾戶客人請來,擺個牌局。”

玉嬌笑盈盈地望著他,“你輸不怕啊?”

“怕什麽?不見得我今日也是輸。”

哪曉得玉嬌是和人家聯手作局,專門套他的銀子。起初不過幾兩銀子的輸贏,後來見他不在意,便將局越做越大,如今已到上百兩的輸贏。

這頭牌局擺起來,府裏宴席也剛剛張羅開。絡嫻本來就為玉漏出主意娶媛姐的事情生氣,又聽見她如此殷勤要替媛姐裁衣裳做嫁妝,氣上添氣,便揀了這個空子,走到玉漏房裏來和她算賬。

趕巧池鏡往外頭款待男客去了,玉漏正在屋裏換吃席的衣裳呢,冷不防鏡子裏瞅見她進來,一臉幽憤,便猜到她是來尋麻煩的。心下冷靜如常,一面將丫頭打發出去,一面請絡嫻往那邊暖閣去坐。

絡嫻一步不動,就站在簾子底下冷眼射著她,“我只問你,你是不是存心要和我過不去?走了個青竹,你又弄來個媛姐,一定要離間了我們夫妻才罷?我明白告訴你聽,憑你和這媛姐什麽交情,等她過去,我可不會給她什麽好果子吃。”

玉漏幹脆就請她在臥房榻上坐,“你何必這樣大的氣性,你又不是容不得人的人。何況我看媛姐品行不錯,又是老太太那頭的人。”

絡嫻也不坐,仍舊和她面對面氣勢洶洶地站著,“她不是你挑唆來的我或許還能容下她,偏是你挑唆來的,你看我如不如你的意!”

玉漏笑道:“怎麽說是我挑唆的呢?本來老太太要叫我外頭買個人給你們,我是想著外頭買的不知底細,怕帶著什麽病進來。我是為你們打算。”

她那一笑,驀地把絡嫻素日積攢的仇怨點成股火,上前便摑了她一巴掌,還當是從t前,玉漏不敢和她還手。

誰知玉漏早翻了身,連心腸也顛了個個,又兼早上在翠華那裏遇見她娘送禮的事,原本心裏就有些不痛快,正愁沒個撒氣的地方,可巧她撞了來,豈有一味忍讓她的?便也摑還了一巴掌。

絡嫻未受過打的人,哪裏忍得,當即便氣得和她扭在一處,兩個人不管不顧,又是扯頭發又是拽衣裳,使盡力氣又是踢又是打。

一時廊下丫頭聽見,忙湧進來分開二人,勸了好一陣,才將絡嫻勸回院去。只見玉漏臉也花了,頭發也散了,衣裳也扯壞了。正坐在妝臺前給金寶她們拾掇著,又在鏡中瞧見媛姐進來。

那媛姐方才在屋裏就聽見幾句,好像是為給她置辦東西的事,兩個人打起來。她只當是自己招的,一臉愧色地貼墻站著。

玉漏忙回過頭去沖她笑笑,“不關你的事,你不要多心。”一面又不顧自己,起身去拉她,“正好你來了,一會吃席,你穿那身不好看,在我這裏揀一套衣裳換上。”

媛姐低著頭道:“奶奶還說不是為我呢,我都聽見了。都是我惹出的事,害奶奶平白挨了這頓打罵。”

玉漏益發憐惜地摸著她的手,“嗨,二奶奶和我素來積怨,遲早是要鬧這一場的,不過拿你做個由頭。你千萬不要這樣想,倒叫我心裏不好過了。快來,揀身衣裳換了去,一會到席上,你娘看見也高興。”

碰巧池鏡回來,聽見丫頭說媛姐在裏頭換衣裳,便沒進去,故意坐在小書房內和翡兒高聲吩咐,“給媛姑娘的頭面我已叫人去找人打了,你替我記著些,回頭催著小廝去取來。”

那媛姐在屋裏聽見,想這夫妻倆,又為她裁衣裳,又為她添首飾,還為她受了那頭的氣,心內大為感激,只當這府裏只他們夫妻是可親可靠的人,打算著日後改多聽他們的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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