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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霜老(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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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霜老(十五)

桂太太如今這情形, 連兒媳婦都不敢去服侍,玉漏當然也是不敢去,只聽下人們常議論她因為無人服侍,不得不拿出體己錢來請後院裏幾位姨太太的丫頭們幫著她煎藥跑腿。

老太太聽說後, 對著大老爺把嘴一撇, 漫不經心抱怨, “唷, 她的錢還多呢。說起來也都是錢惹的禍, 要不是為這份家財, 她也不敢逆道亂常來害婆婆。這也是你們多心,我早晚都是要死的, 難道能把那些產業帶到棺材裏去?還不是都是你們的!”

“你們”二字顯然是將大老爺也繞進了那大逆不道的一類裏,誰叫他與桂太太是夫妻?他有點坐立不安,忙起來打拱,連聲道:“兒子不敢, 兒子不敢。”

老太太也只是淡淡地把嘴角向下一掛,“誰曉得你們的心,都是外頭孝敬。”

大老爺此番回去後, 便將姨太太們都警告了一回, 要她們管束好屋裏的下人, 不許去理桂太太的事,說她是自作孽, 不可活。

老太太聽說後才放寬心,養了幾日精神, 重又打理起家務來。

這日絡嫻來回, 說是自桂太太屋裏裁撤出來的那些人安插到了別處,裏頭有兩個老媽媽, 仗著從前在那屋裏說一不二,狠養得些脾氣,如今離了那屋裏,也不大聽差遣。

老太太聽了生氣,怪她沒有主子的威勢,茶碗蓋子嗑地落在茶碗上,“你去傳我的話,革這兩個婆子一月的銀米。”

絡嫻原有此心,不過因為其中個媽媽原是大老爺故去的奶母的兒媳婦,從前又是在桂太太屋裏當差,所以一向對這媽媽有點懼怕,沒敢私自做主。

待她去後,玉漏便在跟前替她分辨了兩句,“也不怪二奶奶降不住,一來上了年紀的老媽媽們都該敬重,二來又是大老爺奶母家的人,三來二奶奶從前往那屋裏進出請安,看她們的臉色看慣了,倒有點怕她們,不敢重罰。”

老太太點頭道:“是這緣故。不過二奶奶脾氣雖有,性子卻直,也有些壓不住人,這些老婆子們誰會怕她?何況咱們家許多老媽媽們,在這府裏混了幾十年,都混成人精了,養得十分怠惰,一般年輕的主子,還支使不動她們。我呢,也真是上了年紀了,比從前不足,也有難看管的地方。”

玉漏見她經歷這場風波,的確是比前頭欠缺了兩分精神氣,興許是裝病裝得久了的緣故,或者是把周身精力都調度在防範人上頭,旁的地方不免力不從心。

這不正是個及鋒而試的時候?玉漏便在旁提議,“老太太說得是,那些老媽媽們怠惰也是有的,何況年紀大了,手不應心也是常事。我看不如趁這時候,將那些年紀大了的,腿腳不便宜的老媽媽們都打發家去。一則她們忙了幾十年,也該歇歇,二則留在咱們家裏也是無用。”

老太太無奈笑笑,“你這主意雖在理,可那些人誰肯輕易出去?在這府裏,既省了家裏的口糧,每月又能領些銀米,請神容易送神難吶。”

“這也不難,咱們恩威並施,也不叫她們白出去,每人賞她幾兩銀子,再有呢,許她們另薦人進來,少了她們的缺,咱們本來也要添補人手。何況我心裏還惦記著,自從毓秀家去了,老太太跟前也少個年輕得力的人,也該補上來一個。”

老太太想著由別處調來的不放心,又覺她眼光毒辣,從前又是在這屋裏服侍,對這院裏的人都有些了解,便問她:“你瞅著我這院裏誰能當這份差?”

玉漏思忖片刻,笑道:“老太太要問我,我倒覺得丁柔不錯,也是服侍老太太許多年了,對老太太的習慣,性情都清楚,勝在為人敦厚實誠些。”

老太太嘖了聲,“就是沒幾多才幹。”

沒大才幹才好呢,玉漏因想,這樣往後凡有什麽機密大事,不好差遣家人的,就只能要她來辦,三五件辦下來,也就成了老太太的心腹了。便跟著嘆道:“若論起能為,丁柔是不大如毓秀姐。”

提到毓秀,老太太又覺得跟前丫頭太能為了也不好,還是忠實敦厚要緊!自己就笑了笑,“要那麽些才幹做什麽,又不是去當官,手腳機靈就行了。就依你,把丁柔提成一等丫頭吧,補毓秀的缺。”

丁柔在外間聽見,高興得要不得,心裏忙謝玉漏不疊。

老太太又道:“終歸還是有個缺,你方才說裁去些上年紀混日子的老婆子,另補些年輕的進來,很有道理,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吧,我看二奶奶也辦不好,那些人還不纏死她。”

玉漏答應下來,一面回去要揀個得力的老媽媽幫手,無奈自己沒有陪房的人,便叫了池鏡的奶母顧媽媽來吩咐,“媽媽依我的話,去和那些年過五十五的老媽媽們說,不白叫她們出去,每人賞她們三兩銀子,缺的人手,許她們薦自家親戚進來補。”

那顧媽媽在這院裏混了許多年,因為池鏡從前不在南京,常年不受重用,不過管管這院裏的丫頭,正可恨英雄無用武之地。當下一聽,總算有份權力落在頭上,心裏自然高興,少不得也對玉漏另眼相看,直在榻前讚嘆,“到底是我們奶奶有本事,能得老太太器重,連帶著我們這些人也沾光。”說著把那邊池鏡嗔一眼,“往後再不用指望我們這不理事的爺了!”

池鏡歪在那頭舉著本書看,也不理她,只是幹笑兩聲。

玉漏聽這風向真是轉得快,前頭還很嫌棄她出身不好,為池鏡直抱屈呢。不過人都是這樣,見風使舵,也是見怪不怪了。

她端起茶呷了口,臉色端得幾分肅穆,“媽媽去和那些管事的人說,醜話說在前頭,往後定下規矩,從前誰薦來的人,往後出了岔子,不但當事的人該罰,就連薦他的人也要受罰。往後薦人,都要領到我跟前來我親自看看,留不留下,得看他的人品才幹。免得不管什麽人都往府裏拉,你拉幾個我拉幾個,好好個家裏拉幫結派,徇私徇情,如何好管t?”

顧媽媽連連答應,“是這話,否則都成了他們的天下了,咱們凈是花銀子養些沒用的人!”

這裏人出去,池鏡便丟下書笑道:“瞧,還是你能幹,往後這屋裏的人都要仰仗你露臉了。”

玉漏疑心他這話不是真心誇讚,也玩笑道:“什麽仰仗我,連我還是托你的福,還要指望你認真讀書,將來像老爺那般為官做宰,替我請封個誥命,那才算露臉呢。”

池鏡望著她那一臉薄薄的汗打趣,“想得倒很美。”

說話聽見那頭在擺午飯,玉漏卻燥熱得不想吃,只摧池鏡去吃。池鏡也不過才從史家回來,給太陽曬了一路,也熱得吃不下,便吩咐青竹,“飯且擺在那裏,先來一碗冰酥山消消暑熱。”

未幾端了碗牛乳酥山來,上頭澆著搗成漿的楊梅汁,兩個人對著在炕桌上拿湯匙挖著吃。吃得池鏡心靜下來,會心一笑,“從此你掌著府裏人口進出,只怕就要得罪二嫂了。”

原來是絡嫻和她手下的高媽媽管著訪班查值,遇見那些偷懶耍滑厲害的,要趕出去,就去回老太太,如今卻要來回她,她倒像成了絡嫻的上峰,做嫂子的自然會心裏不痛快,何況還有素日的過節。

玉漏也慮到這點,卻沒所謂,“只要管著一宗事,就免不得要得罪一些人。”

池鏡又一笑,“二嫂一鬧,恐怕連二哥也要對我存些嫌隙。”

玉漏認真端詳他一眼,他雖這樣說,臉上卻一副是不上心的神情。從前以為他與賀臺倒還算親熱,而今看來,也不過是場面功夫。

她問: “這些時光顧著伺候老太太的病,倒沒留意二爺的身子好些了沒有?你可去那頭瞧過他?”

“前幾日去過一回,還是那樣,不見好也不見壞的,他那個病本來就好不了,有點風吹草動就咳嗽,這時節百花盡開,愈發連門也不便出。”

玉漏見他還是那淡淡的神色,不知道這個人到底對誰能有幾分情誼?剛認得的時候,以為他很記鳳翔的情,還不是照樣對他背信棄義。感念著鳳太太,後來鳳太太一死,也從沒再聽他提起過她。

有一回因為什麽她說到鳳太太,他也只是淡淡掠過。人死如燈滅這話,他倒奉行得很好。

她想起上回在娘家他對她發的牢騷,便試探道:“聽說桂太太的病愈發重了,老太太又不給請太醫,又沒人理她,我看她是難熬過今年了。不知她死了,大老爺是就算了呢,還是續弦另娶?或是輕省點,將那院裏的哪位姨太太扶正?”

是暗示他如果有意,她可以替他在老太太跟前吹吹風,將他親娘扶正成大太太。也未為不可,畢竟大老爺這把年紀,要敲鑼打鼓地外頭擇人續弦,未免不大好聽。

他卻全沒意思的樣子,反勸她,“這種事你最好少去管,大伯和老太太還沒想到那麽長遠呢,何況大伯是長輩,你去操這種心,沒上沒下的。”

玉漏平白吃他兩句教訓,心裏驀地不高興,暗罵對他是好心沒好報,吃午飯的時候就一直沈默著不和他說話。他給她搛菜,她也端著碗讓過身去。

飯後池鏡看出不對來,便故意來纏她一起歇中覺。外頭鶯啼蟬鳴嗡嗡地鬧得人昏倦,太陽猛烈地曬在地上,繡鞋踏上去也會覺得燙腳,下人們都不肯這時候出去逛,只管在各屋裏打瞌睡。這時候便分外寧靜,靜得沒有盡頭,白晝像熬不完的樣子。

玉漏也有些困意,卻在榻上硬挺著,“我不睡,一會兒興許老太太有事要叫。”

“這時候能有什麽事?”池鏡從床上起來拉她,她屁股像粘在榻上扭動兩下,他不由分說把胳膊伸去她腿彎下將她抱起來,“我又不做什麽,一起躺著睡個午覺還不肯?”

玉漏推說“熱”,卻也將將就就地給他放在床上。如今鋪了竹席,皮膚驟然碰到還有點涼意。

“你怕熱就睡外頭,不放帳子,有風吹進來就涼快了。”

一向都是他睡外頭,因為男人起夜方便。玉漏偏往裏頭翻去,咕噥道:“我睡外頭?那不是沒上沒下的?”

池鏡沒奈何笑了,“我方才是說別人會說你沒上沒下,又不是我要這樣說。”

玉漏沒吱聲,蜷著身子面向壁隅。她心裏那一點點火氣平覆下來,不由得反思自己,真是不應該,怎麽今時今日,僅僅因為一兩句話就和他慪起氣來?她摳著那帳子,那湖綠的帳子是整片的,從床頂上罩下來,陡然覺得是陷入網中,不由得警覺。所以氣雖不氣了,卻還是不願意和他說話。

竟看不出她有如此小性,池鏡只得翻來將她摟住,湊在她後腦勺小聲說:“忠言逆耳,不過你不喜歡聽,大不了我往後不說了。”

她想著那門簾子沒放,怕丫頭在小書房裏看見,忙轉來推搡他。

幾下後,他也像是生了氣,也翻過身去不理她。沈默一陣,後來竟都睡著了。

還是下晌丫頭進來叫兩個人才起身,起來又再想不起睡前慪氣的事。池鏡還是那樣,來替她戴耳墜子,坐在一旁梅花凳上,雙膝分得很開,像將人圍困起來。戴好珥珰他又不經意地抱怨,“你眉毛長得齊全,我想學著給你畫眉也是多此一舉。”

玉漏轉頭向鏡中一照,的確從沒有畫眉的習慣,虧得沒這習慣!此刻已經是過度親昵了。

“我和玉嬌的眉毛都生得齊全,素日都是只用刀子剃一剃,從來不畫的。”

提及玉嬌,池鏡有絲心虛,起身走到榻上去,“你們姊妹倆是有點像。”

“人家都說我和她眉眼最像,她是鵝蛋臉,我的臉尖了點,鼻子也不如她的高,比不上她標志。”

她是瓜子臉,不過勝在腮上有兩片豐腴的肉,看著並不刻薄。她的長相很能騙人,只有他知道她的心有多麽鋒利。

“自那回她走後,也沒有聽你講她有書信回來過。你不惦記她?”

“惦記她?”玉漏悵然地對鏡笑起來,一向覺得自己是個薄情之人,玉嬌走後,很少想到她。可一旦想到,不免唏噓,也怕她過得不好。

她在妝臺前搖頭,“她既然一心要跑出去,哪裏還想得起家裏?你別看她是個姑娘家,可一旦打定主意,比誰都犟,父母的話姊妹的話一律不聽,就是吃了虧也不後悔,她從小就是那樣。我別的都不覺得怎樣,就只這點欽佩她。”

吃了虧也不後悔,這點池鏡已領教過了,他正仰著面孔在榻上笑,就聽見丫頭進來說永泉在外頭有話回。一算大約是高淳縣那頭來了信,他便起身整衣,預備出門。

玉漏在鏡中瞥他,待問不問的,到底沒理他,由得他去。

果然出去永泉說高淳縣的縣令特地打發人來回話,又送來件血衣,說是小夏裁縫的。池鏡便騎馬往曲中秦家去,將那血衣轉交給玉嬌。

玉嬌看見那血跡斑斑的衣裳先是嚇一跳,而後聽見是小夏的,反而平覆下來,慢慢自椅上坐下,伸手摸著那件衣裳,“是怎麽死的?”

“他在高淳縣欠了不少賭債,給債主失手打死的。”

把欠債的打死了,誰來還錢?知道不過這是個由頭。

“謝謝你。”她說。

謝完便咽住了口,慢慢摸著那衣裳,還聞得到一股腥氣,忽然熏得她要嘔出來。然而沒有嘔吐,反而落下一滴淚,隔好一會才問:“屍首呢?”

池鏡本來是睞目看她,忽地像給她那眼淚晃著了,忙扭回臉來,怕她難堪,“給他表舅收斂了,大概是托人帶信回南京鄉下,叫他父母去接。”

玉嬌就只那滴淚,搽幹就沒再有淚流下了,抱著那衣裳收到樓上去。

一時扶著樓檻下來,和池鏡說:“你大哥近日常到我這裏來,萼兒姑娘那頭是絕跡不去了,我還怕萼兒姑娘生氣,前日在我這裏擺局,我特地叫你大哥將她也請來,她來了,倒一點不見生氣的樣子,反而你大哥有點難堪。”

池鏡想到兆林就好笑,“他還有錢?”

“t他在織造局當差,還怕手上沒錢?你說得不錯,他那個人的確是花錢大手大腳,無論我要什麽,多少銀子,他都肯買來。”玉嬌走下來,隔扇門角下那高高的四方幾上指去,“前頭我說想要個古董花瓶擺在這裏,他就果然弄了來,花了六十兩銀子。”

瓶內插著一枝熱烈的紅山茶,想起自己房裏也有一枝,是玉漏插在那裏的。他望著那畫一笑,“幾十百把兩的花,老是不痛不癢的,沒意思。”

玉嬌拂裙坐下,鼻翼底下似乎還嗅得到小夏的血腥氣,便輕輕攢眉,“不如叫他去賭?沾上賭的人,沒一個脫得了身。”

池鏡眼睛寒鋥鋥地一亮,點著下巴笑,“這倒是個好主意。”旋即起身告辭,怕碰見兆林過來。

玉嬌並沒起身送,靠在那椅上把扇慢慢打著,眼睛望到對面隔扇門外的河道上。恰好有只烏篷船搖過,船上的兩個男人朝她笑了一笑,她也朝他們一笑。

給秦家媽瞧見,忙叫小丫頭把那些隔扇門都闔上了,“兆大爺可不喜歡你開這門。”

秦家媽拿著活計拂裙坐下來,做著一雙鞋,是內造的緞子,都是兆林送來的。

有了兆林那冤桶,旁的生意都在犯不著做去了,只一門心思應酬他。但他那個人也是霸道,大方是大方,就是嚴苛得很,連這隔扇門也不許她開,說河上人來人往的。

她覺得好笑,本來就不是什麽良家女子。

秦家媽道:“怎麽池三爺的心就這樣狠,如此坑害他大哥,也是做得出來。”

玉嬌還想著小夏,只覺周身的血都是涼的,“他們那樣的人家,這種事多了去了。”

秦家媽又道:“三爺的奶奶真是你親妹子?”

“這有什麽好哄您的?”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妹子都能嫁到這樣的人家去,你當初做什麽犯傻,跟個小裁縫私奔。”

玉嬌看她一眼,抖著肩笑,“您以為嫁到這樣的人家是樁易事啊?您只看到如今人風光的時候,沒瞧見從前我妹子吃了多少苦頭。她那個人,虧得心眼多,不然早就吃了大虧了。我這點倒不如她,否則也不會給人騙。”

正說著話,聽見外頭有人敲門,秦家媽扭頭透過屏風向外看,“想是兆大爺來了。”忙放下鞋面去開門。

果然是兆林,進院便對跟來的四個小廝道:“你們去回柳大爺趙老爺,就說我已先回家了,請他們自樂吧。”說著摸了二兩銀子遞給秦家媽,“煩勞媽媽張羅桌好酒菜,我和鶯兒吃。”

那秦家媽聽他口氣是從哪裏赴席過來,便樂呵呵接了銀子道:“兆大爺若有朋友,不如請到家來,我們家裏治席面也便宜。”一面向屋裏喊:“姑娘,兆大爺來了。”

裏頭也沒答應,兆林踅到屏風後頭一瞧,見玉嬌窩在大寬禪椅上打瞌睡,腦袋就枕著那堅硬的扶手,整個人蜷在椅子上。他躡腳走近,彎腰窺了會,作勢要扯她的睫毛,“再裝睡,我可把你拔成個禿毛鸚哥囖。”

“討厭!”玉嬌嘻嘻叫嚷著起來,在椅上坐正了,仰面睇他,“你怎麽知道我是裝睡?”

兆林擠著她坐下,橫著胳膊攬住她的肩,“睫毛跳個不停,傻子才看不出來。”順手在她腦後揉了幾下,“可硌著腦袋沒有?下回再要裝,躺到樓上去,這椅子扶手硬死了。”

玉嬌叫丫頭上茶,一面拿手在鼻翼底下扇著,一面讓到另一邊椅上去坐,“咦,你吃了酒來的?”

兆林拉她兩回都給她掙開了,只得罷休,欹在椅背上訕笑,“有幾個朋友請客,不去又不好,吃了幾盅,就借口解手從人家後門溜了。”

玉嬌將扇扶在那邊腮盼,這邊腮偏過來,笑著瞟他,“做什麽要溜?我這裏嚜,來不來,什麽時候來都不要緊,還是會朋友的局要緊呀。”

笑得兆林心猿意馬,去捉她放在桌上的手,偏又給她一下躲開了,在扇底下咯咯笑,“你敢是吃醉了?”

兆林看見她浮動在扇上的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的確是大有醉意,但同時也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就是這樣子,對新鮮的女人很容易喜歡,但也很難長情。

所以她躲來閃去的他也不嫌煩,很樂得和她玩這種把戲,反正連自己也不知倒明日還會不會喜歡她,那麽便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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