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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霜老(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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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霜老(〇四)

午飯就在這屋裏吃, 燕太太按禮賞了玉漏個紅包,沈是沈,卻不過一吊錢,由徐媽媽拿個案盤鄭重地托在手裏。

燕太太自己說:“我們這樣的人家, 給紅包不過是個意思, 要真計較起數目來, 也太俗氣了。”

昨日池邑便吩咐人將池鏡成婚下剩的銀子擡到這邊來, 雖是答應給蘆笙將來添辦嫁妝, 也囑咐了一句, 拿出一二百兩來給新兒媳婦做紅包。不過燕太太沒舍得,她出身和老太太相當, 況且娘家並沒有親戚能幫襯她,這些年又不當家,體己錢不多,一分一厘都為蘆笙打算著, 所以不得不摳搜些,連這錢也昧了下來。

玉漏豈敢和她算這點?連與銀錢相關的話也不好多說一句,只跪下來磕頭, “謝過太太。”

池鏡沒跪, 仍坐在椅上, 神情淡漠,連看也沒看那紅包一眼。

片刻那邊暖閣內擺好飯, 剛吃過沒幾口,就聽見老太太打發人來請燕太太, 燕太太忙丟下碗過去, 只剩蘆笙並池鏡玉漏在桌上。

蘆笙一離了她母親的約束,嘴裏便溜出話來, “姑媽給你的那副翡翠頭面怎的不見你戴?”

也沒個稱呼,還當玉漏是小丫頭。玉漏聽見也沒裝沒聽見,仍吃她的飯,連池鏡也不理會她。

蘆笙睇他二人一眼,目光落在玉漏面上,垮下臉擱住碗,“我問你話呢。”

玉漏方擡眼看她,笑起來,“姑娘是在跟我說話?也沒個稱呼,我還當是和誰說呢。噢,那頭面我一時戴不上,和今日穿的衣裳不配。”

池鏡也冷著聲氣道:“誰教你的,和人說話連個稱呼也沒有?”

蘆笙見他面色嚴肅,也怕,只得勉強叫了聲“三嫂”,又說:“你不戴給我戴好了。從前姑媽就說那副頭面將來是要給我的,誰知又給了你。”

“不是我不願給四妹妹,只是那是姑媽送的,我怎好將她的心意給別人?姑媽知道了豈不生氣?”

蘆笙輕乜一眼,“你當姑媽是樂意給你?要不是瞧你可伶,怕你嫁妝單薄丟了我們池家的臉面才給你充個數。你得了老爺那麽些銀子還不足,還把著姑媽一副頭面不撒手。按理你進了門,該將那副頭面還給姑媽去。”

玉漏笑道:“那我回頭物歸原主,四妹妹要,就找姑媽要去,我私自給你算怎麽回事?也不好向姑媽交代。”

蘆笙還待要說,倏聽“噔”一聲,池鏡冷冷擱下碗來,板著面孔,她只好不說了。

待午飯散了出來,池鏡走在廊下說:“既是給了你的東西就是你的,不必還,姑媽也不要你還。”

玉漏回頭看他一眼,誰真要還去?那不過是搪塞蘆笙的說辭,她可沒那麽大方。

給蘆笙這樣一說,池鏡倒想起來玉漏統共沒幾件首飾,除那套翡翠的,就只連家新打的一副金的,太俗氣了,素日也不大戴得出來。

因而回到房裏,便走去床前拉了口箱籠出來,開了叫玉漏自取銀子去打幾件日常戴的首飾。玉漏湊來一看,那箱籠約莫四五百的銀子,都是整錠的,晃得她眼花繚亂,不免嘀咕,“你還有這些錢?前頭不是送了五百給我置嫁妝麽?”

池鏡瞟眼見她一只手掩在袖子裏暗暗點銀子的模樣,覺得好笑,一面懶懶地走到榻上去坐,將多寶閣底下的一個放匣指給她,“我素日開銷不大,月錢使不完,不過每月化點零碎預備著賞人用。散錢都在那匣子裏,你若打賞下人也在裏頭自取。”t

玉漏原想盤問他還有什麽私財,又念這才是新婚就問起他的錢,仿佛不大好,便咽住了沒問。仍舊將那箱子鎖上推回床底下去,向榻前走來把鑰匙還給他,“你平日都有些什麽開銷?”

從前幫著老太太看賬就知道,向來少爺們正經用錢的地方都自有官中開銷,每月的月錢不過是在外頭零用或賞人,就怕他和兆林一樣,零用起來也嚇人。

池鏡將眼歪上來,笑道:“這才成親第二天,你就管起我花錢來了?”

玉漏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管你,不過是問問。我才不好管你,你放心,往後這屋裏送了月錢來,你的還是你的,我絕不多問你一句。”說著倒了盅茶遞給他,“你吃茶。”

心內卻道:“不管又何必費盡心機嫁給你?自然是大錢也要,小錢也抓。”

池鏡一眼不錯地盯著她笑,一手接過茶來,“怎麽好不叫你管呢?否則還娶妻做什麽?往後賬房裏送了月錢來,也不必分什麽你的我的,你一並收著,我要使銀子再問你拿。”

玉漏仍站在炕桌前,手絞著裙帶子,聲音放很低,蚊子似的,“這是多餘的話,那箱子的鑰匙在你手上,你要取就取,還犯得著問我麽。”

池鏡便將鑰匙丟在炕桌上,“鑰匙你拿去,我也輕省了。”

玉漏猶猶豫豫的,到底將鑰匙抓在手裏,口是心非地哄著,“你放心,鑰匙雖在我手上,可我絕不是多事的人,我又不是大奶奶。往後你用錢只管說一聲,要多少我就取多少給你。”

池鏡沒搭她這話,只將她一把拽到懷裏來,在她耳邊笑道:“這點錢算什麽,我們池家的田地房產那才是大項。”

他說話的氣吹進她耳朵裏,弄得人心癢難耐。那些田地房產她自然也心裏有數,從前在老太太屋裏就大約摸著了點底細,不過那些都是握在老太太手裏,老太太的心思,自然沒有公平可講,將來落在誰頭上也難說,何況還有她那間私庫呢,怪道一家人都不約而同地討老太太好。

她新進門的三奶奶,也不甘落後,心裏發狠非要重新拿住那老妖婆不可!

只是據上晌的情形看來,老太太為成親的事已不信她了,這時候又只好去信毓秀。那還了得,毓秀和兆林有私,如今是毓秀在暗她在明,只怕哪一日就吃了她的虧,眼下還當拿出個法子來籠絡回老太太的心才是正經。

她咬著嘴唇暗暗盤算,池鏡在旁睞目看著,一只手在她背上的一片陽光裏摸來摸去,心裏直好笑,卻明知故問:“你在想什麽呢,竟想得這樣出神。”

玉漏回過神,忽對上他的笑眼,覺得心裏發毛,便讓開了些,“你要不要歇個中覺?昨晚上就沒睡多少時辰,下晌還要去給桂太太請安呢。”

池鏡將另一條胳膊撐到炕桌上去,抵住額角歪著臉看她,一手伸來擡她的下巴頦,“你這樣小瞧我?就是一個時辰不睡我也有精力對付你。”

玉漏臉上一紅,忙打掉他的手,換到另一頭去坐。剛坐定,就聽見青竹進來叫,“永泉在院外頭站著呢,說有事回三爺。”

池鏡便整衣出去,一時進來說:“下晌大伯母那頭你自己去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玉漏見他吩咐換衣裳,忙近前來,“那怎麽行,給長輩們見禮,哪有新娘子自己去的道理?你有什麽了不得的事等不到明日?”

池鏡一面由金寶青竹伺候著更衣,一面無所謂地笑著,“我雖是新郎官,可是和他們日日都見著的,他們要受的是你的拜,我去不去都不要緊,我外頭真是有事。”

“什麽事?”

池鏡將眉峰一挑,逗趣起來,“了不得,才成親第二天就管起我的行蹤來了。”又和青竹金寶兩個笑,“三奶奶真是厲害,保不齊日後比大嫂還像個夜叉。”

金寶狠拽兩下他的衣襟,拉著玉漏回榻上,“別理他,他要瞞人的事,你就是撬開他的嘴他也不會說。管他什麽事,隨他去好了,下晌桂太太那頭,我陪你去。”

池鏡便在金寶幾個白眼中踅出門去,一路騎馬往曲中林萼兒家裏來。那林萼兒的娘與兄弟將他迎進門後便磕頭道喜,池鏡打發了他二人些錢,又踅上樓。

那萼兒在鏡前梳妝,在鏡中瞅見他,回眸笑嗔他一眼,“原不該攪擾你新婚大喜的,可你托我打聽的事有了些眉目,不敢耽擱,只好請你來了。新奶奶不會怪罪吧?”

池鏡一屁股坐在窗下那椅上,手攤在幾上閑撚著,“我家那位三奶奶可不是小器的人,別說我是成親次日出門,就是洞房花燭夜我不在,她也不見得會生氣。”

萼兒撳著腦後的發髻過來,“那是自然,像她那樣的出身門第,好容易攀上了你們這樣的人家,還敢隨意生氣?”

池鏡聽見這話便不由得笑冷了些,“說正事吧。”

萼兒悄麽撇下嘴,呷了口茶方說起來,“也是巧,我先有個姊妹到鎮江府去做生意,托她才打聽到,鎮江府風月場中是新出了位叫秦鶯的姑娘,年紀不大 ,才十七,相貌據說生得很好,還會作詩作畫,因此一出來做生意就不得了,應酬的不是那些舞文弄墨的相公就是官場上的大人,是比我們這些人強些。”

池鏡笑著斜她一眼,“也不能這樣講,你不過是不讀書的緣故,要是也精通詩文,恐怕也能混成位名妓,興許還能名垂青史。”

萼兒噗嗤一聲笑起來,漸漸又轉了臉色,長嘆一聲,“算了吧,我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還名垂青史呢,連你大哥的心也攏不住。”

“他不到你這裏來了?”

“來是來,不過是念著往日的情分來一趟,來了也不過吃兩杯酒丟下點銀子就走。”

池鏡笑問:“你要那五百兩,他可給了?”

萼兒倒欣慰地笑起來,“你大哥那人雖然花心濫情,在銀錢上卻大方,我跟他一說,他也沒支吾,上年秋天的時候果然拿了五百兩銀子來給我。如今我也不好伸手再問他要了,隨他每回來丟下多少是多少吧,橫豎我不拿他的包銀,也做起別人的生意來了。”

說完便另有深意地睞著池鏡,“你們還真不愧是兄弟,他也和我問那秦鶯姑娘,你也和我問。我猜——你是因他問你才問的吧?”

池鏡只笑不語。萼兒也沒追問,婉媚一笑,“再告訴你,那秦鶯姑娘就要到南京來做生意了,還問我那姊妹在南京有沒有相熟的人,先替她在曲中找處房子,到時候她來了也好落腳。我那姊妹來信托了我,我這裏正替她找房子呢。”

池鏡聽後二話沒說,掏出十兩銀子來,“隨你房子替她找在哪裏,租子我替她付了,只有樁事,回頭她到了南京城,還望你替我引薦引薦。我大哥知不知道這事?”

萼兒拿了銀子過來,笑道:“我還沒對他說,咱們是什麽交情?自然要先問過你的意思。”

池鏡兩個手指敲在幾上,“等那姑娘在曲中落下腳,你只管和他說。”

事情商議完,底下正好送上晚飯來,池鏡推卻不過,因想著玉漏必定要留在桂太太屋裏吃晚飯,還不知幾時回房,他也偏不急著回去,索性就在這裏吃過。

趕上那頭也擺了晚飯,桂太太特地叫了翠華絡嫻二人來陪,吩咐人燙了壺桃花酒,自己因病不吃酒,只叫三位奶奶吃,“你們從此就是妯娌了,從前也都認得,也沒什麽可拘束的,大家只管說話,我聽著你們說說笑笑的,心裏也喜歡。”

這桌上的菜色倒比燕太太屋裏擺得多了好些,看得出是自出了錢吩咐廚房另添的。玉漏還未落座,先福身謝了謝。

桂太太一笑便咳嗽,趕不贏地和她說:“到底是老太太跟前出來的人,比別人都要懂禮數。我就不喜歡聽他們說你是什麽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小門小戶又怎麽樣?別看我是大家出身,我倒沒有那樣三六九等的心。在我看來,只要人品貴重,都是一樣。”

聽這一番話,絡嫻不禁瞟她一眼。什麽“都是一樣”,就連她這樣家道中落的名門之家她看瞧不起呢,說得倒好聽。也不知為什麽偏待玉漏客氣,她心下不服,益發看玉漏不慣,偏要故意點火,“可不是嚜,從前我娘和我大哥都誇玉漏識大體懂禮數。”

說得玉漏並桂太太臉上皆有些發窘,桂太太瞥一眼絡嫻道:“說這些做什麽?都是t老黃歷了,常掛在嘴上叫下人笑話不說,鏡兒也要不高興。往後別再提了。”

絡嫻垂下笑意,答應了個“是”。

玉漏倒不明白桂太太為什麽忽然待她這般好。那些客套話她自然不信,因此提著心神,愈發防範著。

翠華坐在對過暗笑不疊,拉了梅花凳請玉漏,“三奶奶快坐,還站著做什麽?”又向絡嫻道:“說起舊話來,二奶奶和三奶奶從前就要好,如今又做了妯娌,愈發要好了。你們兩個可別將我撇開,有什麽樂的玩的可得想著我些。”

桂太太便道:“這才是,既有緣進了一家門,吃著一家飯,妯娌也像親姊妹,都要和睦才好。三奶奶雖是那房的媳婦,可在我心裏都是自家的兒女,我拿她和你們一樣看待。三奶奶也別凈拿我當大伯母,你想想看,鏡兒當初若不過繼過去,也是我膝下的兒子。”

一時晚飯用罷,翠華絡嫻皆要告退,玉漏也跟著告辭,誰知桂太太偏將她叫住,“你回去也沒事,鏡兒又不在家,這會睡覺也還早些,不如留下來和我說說話。”

玉漏心下詫異,只得又坐回去,看著丫頭們掌燈上來,燭光與窗外的一點餘暉交匯著,分不清是哪裏在亮了,皆是昏昏的一片。

屋裏忽地悄寂下來,桂太太一連串的咳嗽聲顯得分外驚心,玉漏眼尖,恍惚看見她手握的絹子上有點血漬,又看見她忙將那絹子折了折,攥在手心裏,向她招手,“你上來榻上坐,娘兒兩個好近近地說話。”

玉漏忙裝沒看見,捉裙坐上來,隔著炕桌上的銀釭偷眼瞄她,才發現她臉上許多的皺紋,也是過五十的人了。從前留意不到,因為她是太太玉漏是丫頭,隔得遠,何況她日日塗脂抹粉,老太太說起這事還撇嘴,“一把年紀的人了。”

底下下人背地裏都說是因為大老爺好色,那桂太太自然就跟著好打扮。玉漏看來倒不是因為這個,她恒久地堅持著在臉上揉出一片血色,無非是怕人看出她身子病得厲害,眼下看來那抹血色也很假。想起從前她到老太太屋裏去請安的情形,總是強抑住咳嗽,忍不住也盡量咳得低聲,在別人面前還不至於此,還不是跟老太太鬥氣?這婆媳兩個分明是比著賽著的看誰命長。

玉漏想了想,恰當地表示關懷,“大伯母近來覺得身子怎麽樣?為我們成婚的事,闔家都受了不少累,我們心裏真是很過不去。”

桂太太已換了條絹子掩在臉畔,笑著,“我還是一樣,好也不好,死也死不了的。倒是老太太累著了,聽說也在吃藥了?”

“一向就吃著一丸安神的藥。”

“那個我知道,就是素日吃著安神養顏的,也沒什麽效用。我是聽見聶太醫說老太太近來有些沒精神,也吃上湯藥了。我沒敢問,老太太那脾氣你知道,問得緊了,反說人咒她病。”

這府上就一位聶太醫與一位何太醫走得最勤,據說聶太醫擅給女人斟酌用藥,不像何太醫,一律按病開方,因此太太奶奶們病了都是請聶太醫,爺們兒病了是瞧的何太醫。桂太太常年看著聶太醫,想必是從聶太醫嘴裏聽說的。

也不是什麽秘事,玉漏就按她早上在那屋裏看見的說:“是在吃藥,精神嚜我看是比先前略差些。”說著十分慚愧地低下臉,“我想都是為我們的事情操勞的,本來老太太心裏就有些不情願,也是給我們氣的。”

“倒不全為你們。”桂太太笑著搖搖手,拼命又是一陣咳嗽,等平息下來時,說話也走了調,“老人家嚜,自然而然的事。像老太太這年紀,從前身子骨又一直很好的人,最怕冷不丁病一場,就是好起來,也難比從前。我聽說老太太叫你每日早早地去她跟前立規矩?你日後可得多留心看她好不好,得空也來告訴我,好叫我安心些。我不好囑咐大奶奶二奶奶兩個,一來嚜老太太也不肯和她們說實話,二來嚜她兩個不如你細心,也留心不到。”

原來是要她做耳報神,怪不得待她如此客氣呢。玉漏既謙遜又哀愁地短嘆了聲,“如今老太太也怨我,怎會和我說實話?想必也是一樣,多問一句她老人家就要生氣,倒是可以問問毓秀姐。”

桂太太搖著腦袋笑,“和毓秀也不見得肯說,她老人家心思重。你不一樣,從前你在老太太跟前時我就留意到你,你聰明,細心,別人看不見你都看得見。老太太嚜,既然不喜歡人問,還就得靠你那麽一雙眼睛自己去留心。”

玉漏只得點頭答應下來,“難為大伯母這份孝心,往後我日日留心就是了。”

“嗳,這就對了,倘或知道她老人家有個不好的地方,我們還可以常勸著些,就怕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一望窗外擦黑,桂太太便笑了,“這會天黑了,想必鏡兒也歸家來了,你們剛成家的小夫妻,也不好長絆著你,你去吧,往後常過來吃飯。”

言訖叫了金寶進來,吩咐她仔細點燈,引著玉漏出門去。玉漏走在路上才得空細想,桂太太怎麽忽地留心起老太太的病來了?難道是怕老人家不好?

那才是扯淡!老太太長日活著於桂太太有什麽好處?難道她這大兒媳婦在她手底下討了這些年的生活還不夠?這些年半點主也做不得,五十出頭的人了,人家說起來還背地裏笑她這把年紀還在婆婆跟前立規矩,老太太就是她頭上壓著的大山。

既不是怕她不好,那多半就是盼著她不好了?人就怕有盼頭,一盼就不由得朝那地方使力。

玉漏不禁覺得背後涼颼颼的,扭頭一望,桂太太院裏正關院門,“吱呀”一聲,像是風拂動了古剎的門,少不得有鬼進出。

金寶因問:“你站著看什麽呢?”

“看鬼。”玉漏道。

金寶提著燈籠照她的臉,看見她唇上清幽的一抹冷笑,心內冷不丁打個哆嗦,忙催她,“快走吧,三爺想必早回來了。”

玉漏偏著身子撞她一下,“沒瞧出來你膽子這樣小,講個玩笑你也怕。”

“誰叫你大晚上的說什麽鬼啊怪啊的?”金寶嘁嘁和她笑起來,因為冷,便將她胳膊挽住,“你做了三奶奶,我還當你從此就不願和我說笑了呢。”

“為什麽不願意?”

“三奶奶嚜,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還看得起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呀?”

“這是哪來的話,難道你見我擺架子了?”玉漏笑她一回,也挽住她,兩個人並頭耷腦地擠著朝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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