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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攀t?登(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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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攀t登(十二)

碧鴛又問了玉漏兩個姐姐的事, 曉得玉湘是胡家的小妾,便不問了,又改問別的。問來問去都有點心不在焉的意思,玉漏差不多猜到她並非真心想問, 倒像是在例行公務, 那微笑和藹的表情裏並沒有感情。

由秋荷院出來, 已近二更天。玉漏打著燈籠, 池鏡走在身邊, 過一會, 他把燈籠接了過去,懸在彼此的腳下。一點淡淡的黃光暈出去, 也就照得一步那麽遠,亮的那一塊像個秘密地方,玉漏不禁想到西草齋。

周遭有疏疏落落吟蛩之聲,襯得夜色格外寧靜, 尤其是可以聽見彼此衣袖磨蹭出的聲音,沙沙的。

玉漏說:“姑太太不大喜歡我。”

“她誰都不喜歡。”池鏡笑道:“她連老太太也不大喜歡。又不是要她喜歡你,只要她不討厭你, 肯幫著咱們說話就成。”

怨不得碧鴛素日也不大去給老太太請安, 玉漏先還以為是她不愛出門的緣故。

“按說姑太太是老太太親生的, 為什麽又和老太太不大親近呢?”

“說是當年老太太給姑媽定下鄭國公家裏,姑媽不情願, 是老太太一味逼著她嫁。嫁過去後和姑父常日不合脾氣,後來還遭了姑父打罵, 所以姑媽心裏埋怨老太太給她錯配了人。”

玉漏輕輕嘆息道:“這也不好怪老太太, 侯門配國公府,那是門當戶對, 誰又知道姑老爺到底是什麽性子呢?就是姑老爺不好,老太太到底也接了姑太太回來。”

池鏡沒再說話,玉漏想著他是不是以為她是個長舌婦,愛背後議論人?也咬住嘴不說了。他卻又開口說了:“老太太就姑媽一個親生女兒,自然是心疼愛。聽說當年姑媽出閣的時候排場擺得十分大,軟紅十丈,花天錦地,擡嫁妝的人就有一百來個,姑媽回來,那些嫁妝也都擡了回來。別瞧我姑媽穿戴素凈,屋裏連個多餘的人也沒有,實則很有家底,兩位太太並在一處也不及她一個。你看那院中的東西廂房都鎖的是她的嫁妝,不必充公入庫,是她自己的。”

這個玉漏也聽說了些,還聽說姑太太疼五姑娘蘆笙,她那些戴不上的頭面首飾總愛拿出來給蘆笙揀。她想著心內暗暗泛酸,到底是他們池家錢多。

池鏡又道:“老太太早有意思,將來家裏是哪房承襲爵位,姑太太就跟著哪一房過。”

“那她是打算永不回鄭家了?”

“鄭家也沒想要她回去,不過是想她的錢,遲遲不寫休書,就是拿休書來訛。兩家就這麽拖著,不過是看誰熬得過誰。”

玉漏一下就想到先前和他的事,也是一樣,看誰熬得過誰,不過人家是為散,他們是為合。她不禁笑了一聲。

池鏡因問:“笑什麽?”

“沒什麽。”玉漏低頭沈吟片刻,又笑,“我是想,我可沒那麽些嫁妝,將來你若要休我,也不會舍不得。”

他沒說話,把燈籠往那頭收過去,只照他自己腳下。

難道說他貪圖錢財他不高興了?玉漏馬上懊悔起來,怎麽拿錢的事玩笑?她為錢是真的,越是確有其事,越不能隨便玩笑。她不免警惕起來,像在黑暗中提著神走路。

隔會忽然被他拽了一把,貼到他胸.膛上去,感到他環在她腰上的胳膊使了些力,將她整個人向來提起來一些,她只得拿腳尖墊在地上,慌亂中他朝她親下來。

黑暗裏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一個眉的輪廓,是揪在一起的。她聞到他蒼冷的味道,混在他背後那大叢大叢的林木幽香裏,使人不自覺地想向後倒下去,她只好把兩條胳膊攀到他肩上,手指插.到他腦後的頭發裏。

他銜著她的舌尖笑了,把她摟得更緊了些,手移到她臀.上,往前摁了摁。玉漏感到那灼.熱的危險,立刻就掙紮了兩下。

池鏡也放開她,籲著粗.氣蔑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不行。”他也就算了,覆把燈籠懸過來,照到她腳下,“我還從沒這樣伺候過人。”言外之意,凈伺候她了。

玉漏有點受寵若驚,半黑中看見他的臉有點笑得有點憤憤然,顯然是不甘心。她只好伸手要接燈籠,他又讓開不給她,她越來越發現他身上孩子氣的一面,不能想象他將來做了官會是什麽樣子。

因此想到二老爺,又是擔憂,“二老爺恐怕也是不會喜歡我的。”

“要他喜歡做什麽?”池鏡惡劣地玩笑,“還沒聽說過要公公喜歡兒媳婦的。”

“胡說!”玉漏忙呵了他一聲。

二老爺不常在家倒不要緊,她知道侯門的飯碗未必好端,單看這幾位太太奶奶就看得出來。不過不要緊,天下什麽錢是好賺的?她早做好了一頭紮進萬丈深淵的準備,富人的苦到底要比窮人的苦好吃些。

她喃喃嘟囔道:“就怕燕太太不好伺候。”

偏給池鏡聽到了,硬了聲氣,顯得冷酷無情,“理她做什麽?”

“那你今天還伺候燕太太湯藥?”

他口氣帶著不屑,“那又算得了什麽?”

玉漏沒好再說,怕說多有挑撥人家母子的嫌疑,做媳婦最忌諱這個。也怕無意中說中了他的心,使兩個人也在無意中增添一份親密。

不知怎的,越是想到將要嫁給他,越怕和他親密起來。從前對他“別無所求”不過是以退為進,現下如願以償,她真是完全對他別無所求了,心內感到大片大片空曠的滿足,像這黑夜,除了黑,別的一切都只是個虛影。

次日一早,池鏡來打探碧鴛的意思,碧鴛道:“你打定主意要她我也沒話可說,我不過是你姑媽,你的事情自然有你父母做主。你父親回信若是答應的話,我就替你敲敲邊鼓,橫豎好不好是你自己揀的。”

她在外間那佛龕底下撚香焚拜,池鏡站在後頭看她,知道她果然和玉漏說的一樣,並沒有真心看中玉漏。

這也不好見怪,玉漏那樣的家世經歷,誰聽了不皺眉頭?到底碧鴛在婚姻上吃過虧,又修行多年,對門第家世要比別人淡泊許多。何況池鏡知道,她也不見得真對他十分關懷。

碧鴛插上香回頭,看見他忽地蹙了下眉,“你怎的又不穿昨日那件袍子了?”

池鏡笑道:“今日重陽,要到大宴廳上坐席。”

碧鴛綿綿地一笑,“你和你父親身量差不多,他的衣裳你穿著倒很合身。”

池鏡悠哉地側過身去,半低著笑臉,抱著胳膊把腳前後墊了墊,身子也是前後蕩了蕩,“所以父親好些不穿的衣裳都給了我,也犯不著改它了。”

碧鴛看著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又嗔他,“你父親其實疼你,只是他一向不把那些話掛在嘴巴上。又當著大老爺在那裏,更不好帶出來。”她走到裏間去,“聽說你母親病了?”

池鏡跟著踅進來,欹在那屏門上,“著了些涼,沒什麽大礙。”

“你替我問個好,我就不去瞧她了,免得她嫌鬧。”

趕上今日重陽,池鏡既來了,不好不問她一句,“那姑媽今日可到大宴廳上吃酒聽戲去?”

碧鴛了無興致地往裏間走,“我就不去了,你們樂吧。”

原也是少她一個不少,今日還比往常多出好些人來。都是二府裏的人口,好些玉漏也是頭回見,說是先前都在為二老太太守服,不好熱鬧,節下都是在他們自家府上過。如今出了服,又都到這頭來湊熱鬧。大宴廳上擺了十來桌,老太太高興,許各主子跟前服侍的媽媽丫頭們到裏間另開了兩桌坐下。

玉漏並丁柔坐在一處,湊去問這是誰那是誰,丁柔都一一說了。青竹坐在對過,玉漏見她神色有些惶惶的,猜她是為正二爺的事。朝外頭望去,那正二爺正在男眷席上大飲大樂,時不時地擱下箸兒朝外面戲臺子上拍手叫好。

那戲直唱了一日,隔天傍晚玉漏還覺得耳朵裏嗡嗡的,正在吳王靠上坐著掏耳朵,忽然見個小廝渾身濕漉漉的連滾帶爬地從前廳裏沖進院來。

她和丁柔皆是奇怪,待要問那小廝,那小廝已等不得了,踉蹌著跑進屋,直奔老太太跟前大嚷起來,“老太太不好了,正二爺、正二爺跌進河裏、淹、淹死了!”

老太太才吃了晚飯,正有些昏昏沈沈地打瞌睡,聽見這話神魂一抖,登時精神起t來,“什麽?!”

“正二爺、”那小廝跑得快斷了氣,渾身濕噠噠地伏跪在地上,反手向後指著,半晌仍是句不成句,“正二爺——”

老太太從榻上慌著立起身,扣緊了額心,“你慢慢說,到底怎麽回事?”

那小廝狠咽幾下,方才細說:“正二爺因明日要回句容縣去,今日下晌便帶著小的們幾個往曲中去,在河上包了一艘船,治席請他幾個朋友吃酒。大家吃醉了,又跳又鬧起來,不知怎的,把那船跳翻了,十來個人都跌進河裏!後頭大家好容易爬起來,一數人頭,正二爺還沒爬上來呢!大家又亂忙著撈他,等撈上船時,人、人已經沒了氣了——”

聽得滿屋的婆子丫頭也是大驚,一時亂問起來,“那正二爺人呢?”

“請大夫瞧過沒有就說沒了氣了?”

“你們是做什麽吃的?”

“此刻人在哪裏?!”

那小廝道:“我們先把正二爺送到了岸上一家醫館裏頭,那大夫也說救不活了,小的這才先趕來回話,此刻人想必是往回擡了。”

老太太聽見沒得救,臉上有些不知所措的鎮定,屁股跌回榻上,也是一時亂了神,心想著人死在這裏,要如何同他父母交代?

此刻那毓秀走到廳中吩咐那小廝,“你先下去接應他們送回來的人。”說著又驅趕屋裏的人,“你們都下去,請何太醫來再查檢查檢,吩咐著預備下棺槨什麽的。”

一時就剩了玉漏丁柔毓秀三個在屋裏,玉漏亂中有序,忙去取了顆老太太素日常吃的安神定氣的藥丸來,丁柔捧上熱茶,毓秀在旁哀愁著臉勸,“老太太,老太太別過分傷心,俗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豈是您老人家能勉強得了的?想必這也是正二爺的命數,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不勸老太太還沒想起來哭,這一勸倒提醒了她,眼淚行疊行地往下流,一時半刻便鋪滿那張皺紋交錯的臉,“我這可憐的孫兒啊,好端端的,怎麽就出了這樣的事?”一面握起拳頭捶那炕桌,“前日重陽家宴上你看他還活蹦亂跳的,還和大家劃拳吃酒,一轉眼,人就——”

玉漏聽這些話實在耳熟,好像家家死了人都是這樣哭的,並沒什麽新意。她們勸的人也勸得毫無新意,轉來轉去都是那些話。

勸了半日,老太太眼淚漸漸止住,一壁蘸面一壁低著頭嘟囔,“人來的時候是好好的,如今死在咱們家裏,我還不曉得該如何對他爹娘說。”

毓秀抹著淚道:“只好照實說,正二爺是在外頭吃酒吃醉了跌進河裏淹死的,也不是在咱們家出的岔子,人也不是死在咱們家裏頭。”

老太太兩下裏動了動眼珠,這話說得對,人又不是死在家裏,有什麽不好交代的?真是傷心得慌了神!

一時那些人送了正二爺的屍首回來,找了間空屋子停放,請那何太醫好好查檢了一番,的確是淹死的。又有正二爺那班朋友作證,確鑿是他們吃醉了酒在船上鬧得太厲害,以至鬧翻了船,大家都跌進了河裏,誰知偏就正二爺不識水性。

隔些時候江家父母尋了來,眾人還是這話,各自又都拿出了些銀子來賠,連老太太也許了一百兩銀子發送。江家父母無法,只得自認倒黴,拉著棺槨告辭池府自回了句容縣。老太太想著回去必定要料理喪事,這邊也打發了幾個管事的人跟著回去吊唁。

為這場意外一連鬧了好些時日,終於鬧停了,時節也徹底轉涼,風吹在身上發緊,太陽在炕桌上曬了半晌,摸上去也依舊是涼的。青竹拿絹子搽去那一塊上細細的塵埃,繼而還是托著腮想事,神思沈重的樣子。

金寶走進來,見她在發呆,趁著四下無人,湊來榻上和她說:“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不是我說造孽的話,正二爺死得倒好,你也不必跟著他往句容縣去了。真要跟著他,一輩子的前途就毀了。”

青竹放下胳膊來笑笑,“我也是這樣想,不過說出來到底不好,好像是我咒他死的。”

“咒兩句管用那天下豈不亂套了?我看他那個人一向愛惹是生非,在句容縣仗著他老子的勢,霸王一樣欺人的貨色,就是今日不死,明日也要死。你想那麽些做什麽,又不是你害的他。”

青竹心頭冷不丁跳一下,正二爺這一死,跟他去的事自然作罷,也沒人提起,她仍在池鏡房裏伺候,自是高興。不過還是覺得蹊蹺,哪就這樣巧,正是趕著人要回句容縣的時節偏就死了,思來想去,便想到賀臺那日說下的那些話,以及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狠厲。

那狠厲如今沈在眼睛裏,又看不出什麽來了,臉還是那張病氣淹淡的臉,人也還是那個無精打采的人。他坐在椅上,朝跟前書案上遞了下眼,就有個小廝笑著迎上前來揭那包袱皮。

打開是明晃晃的五十兩銀子,那小廝忙跪下去謝,“多謝二爺,多謝二爺!”

賀臺咳嗽幾聲,叫他起來,“事情辦得好,自然就有賞,也不必謝我。”

事情的確是辦得一點痕跡也沒留下,船上那麽些人,個個吃得爛醉如泥,大家只顧亂哄哄瞎鬧,誰知道船到底是給誰弄栽的?呼啦啦都跌進水裏,誰又看得見正二爺是在水底下給人摁死的?

那小廝將銀子揣進懷內,乜兮兮笑道:“這也是正二爺自找的,誰叫他愛借咱們家的勢擺他自己的排場,仗著是老太太娘家人,出門去帶他自己的小廝還嫌不夠,偏要領著小的們緊跟著伺候他。”

賀臺搖搖手,那小廝識趣退下,賀□□在外書房坐了半日,到吃午飯的時候才回房去。不想園中碰見池鏡從史家回來,看見他照樣打拱行禮,“二哥。”

上回青竹說他像是察覺了他們的事,賀臺看著他照舊的神色又不像,故意要尋機試探他,便笑著邀他,“你才打史府回來?一個人吃午飯也沒意思,不如到我們那裏吃去。”

池鏡稍顯踟躕,“只怕二嫂心裏還恨著我呢。為鳳大哥的事——”

賀臺笑著寬慰,“這事也不能全怪你,她只是當時生氣,過去這些時日了,她也就忘了。你和她自小相熟,難道還不知道她的脾氣?走吧,常日不去,倒別為這事大家生疏起來。”

兩人往那邊過去,走出一截,賀臺又問:“說起來你和那丫頭如何了?還在一處廝混?”

池鏡掩住婚事不提,歪著嘴笑道:“還能如何?還不就這麽混著,男女之事,混著混著也就混完了。”

“哪有你想的那樣簡單,一個女人同一個男人混著混著,必定就要打算到將來,你以為混過一場就完了?她又沒成家,連親也沒定,甘心跟你白混一場?我看將來等你娶了妻,將她討到房裏去,也算對她有個交代,免得她一賭氣告訴老太太,你也要吃些教訓。”

池鏡未發一言,只是笑。

賀臺睞他一眼,也是笑,“你這脾氣也怪,屋裏頭放著那麽些人不喜歡,偏要外頭做這些鬼鬼祟祟的勾當。”

話說到此節,池鏡仍是裝傻,“屋裏那些人從小看到大,倒沒那份新鮮了。”

賀臺見他不接岔,像是真不知道什麽,有些放心下來。

哪曉得池鏡卻對他愈發警覺起來,這麽個病懨懨的人,倒是往日小瞧了他,沒想到他做事不動聲色,心狠手辣。江正的死別人都當是意外,那是因為別人不知道底下千絲萬縷的關系,他池鏡是了然於胸的,自然不敢輕信。不過與他不相幹,連老太太都不追究,他更犯不上多管多問。

他自有他的要緊事,等著盼著,沒隔幾日,便收到他父親的回音。這回竟不是書信,是專程打發個管事的回南京來回話。

那來傳話的老房管事說,二老爺身體抱恙,皇上許他歸家養病,等養好了再回京覆職。這一下驚得闔家都不得安寧,老太太當下便喚了大老爺並盧大總管到跟前來商議,“二老爺一向好端端的,怎麽說要回南京來養病?未必是朝廷裏有什麽變故?你們快去打聽打聽,是不是出了什麽要緊的事?”

大老爺並盧大總管皆是發蒙,一向朝中動向還要向二老爺探聽,忽t然二老爺要歸家養病,一時還不曉得該向誰去打探內情。

那老房的見眾人慌亂,忙拱手道:“老太太且莫慌張,二老爺囑咐,朝廷雖有些變故,卻與他不相幹。這話小的一時半刻也說不清,等二老爺歸家再同老太太老爺細說。不要緊的,請老太太千萬放心。”

老太太並大老爺這才鎮靜下來,坐在椅上仍有些忐忑,後來還是商議著往官場上打聽打聽消息,唯恐生變,連一幹家人也跟著惴惴不安。

獨池鏡不當回事,他父親的脾氣他還知道些,倘或果然有什麽牽連家中的變故,也不會單遣個管事的來家回話,顯然是沒什麽要緊,才不怕家中人口驚怪。

果然那老房前腳安撫了眾人,從老太太屋裏出來,後腳便將池鏡請到外書房裏,關起門來,還有閑心談論他的婚事,“你的信老爺收到了,叫我給你捎句話。”

池鏡忙向他作了揖,請他椅上坐,自陪坐下首,聆聽他父親教誨。

老房瞅他兩眼,捋著胡子笑起來,“你怕什麽,老爺一向不大管你的私事,這些年在老爺跟前,你也沒有鬧出什麽混賬事叫他生氣,他自然也是跟你好商好量。”

池鏡驀地松懈下來,“房叔快別跟我賣關子了,我父親到底怎麽說?”

“老爺說,既然是你自己看中的,他也不好強你的意思,只是你將來不要怨他沒替你細細主張。其實老爺在京原替你相中了一位小姐,是馮老大人家的千金,本來就要寫信回來和老太太商議的,誰知你的信先到了。老爺叫我問你,你可要好好思量,那可是馮老大人家的孫女,馮老大人在朝中勢力也不小,你難道就不想找一位好泰山?”

池鏡忖度片刻,一舒眉頭微笑起來,“我有父親做靠山,何必再尋什麽泰山?父親當年入仕為官,靠的既不是朝廷蔭封,也不是岳家勢力,全憑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向來虎父無犬子,我自然不甘靠攀著誰的關系為官,倘或如此,求著父親向吏部替我討個差事不就得了,何必還要費心讀書?”

老房聽了,放下茶碗來點頭,“老爺要聽的就是你這話,這些年教導你,也無非是要教導出你一身骨氣。老爺常說,就怕你學你大哥二哥,成日靠著祖宗的功績在官場上混日子,混到頭也做不成什麽大事,於江山社稷也沒什麽好處。你既有這雄心,你的婚事他就可以依你,只是那位連家的小姐,要待他回來再細細打聽打聽,不許你急躁,免得惹老太太生氣,一切等他歸家來再說。”

池鏡得了這話,心裏的石頭便安安穩穩落下來,立起身來又朝老房作揖。

老房也立起身來,“得了,我還要去回太太的話。”說著像門上走幾步,又掉過頭來,“我雖不常在南京,可對南京官場上也知道一些,從沒聽說過有位姓連的大人。此人官居幾品?是在哪個衙門當差?”

原來池鏡那信上寫得模棱兩可,只稱玉漏是“連家小姐”,別的沒敢細說。給他這一問,池鏡銜著嘴皮子笑了下,“眼下連家官職雖不高,不過將來保不齊能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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