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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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酒店坐落在鬧市區, 周圍各種店鋪一應俱全，樓下有各種各樣的餐廳。
這裏晝夜溫差很大，正午的太陽高懸在空中, 陽光毒辣，溫度驟升，出了酒店之後，莫莫被曬得有點睜不開眼睛。
路過賣冰淇淋的小攤, 莫莫停下了腳步，一手拉著一個大人, 向後倒, 她也不說話, 只是擡起頭來眼巴巴地看著唐葵和顧羽弘。
太清楚不過她心裏的想法，唐葵提醒她：“寶寶，我們現在要去吃飯哦，飯前不可以吃冰淇淋, 飯後再吃。”
莫莫看向顧羽弘。
“小葵說的對，聽小葵的。”
見他們都不松口, 莫莫只好作罷。
昨天從機場出來的時候, 唐葵還不知道顧羽弘對這個地方這麽熟悉，在車上翻了好幾篇攻略。
看著莫莫有點走不動了，顧羽弘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小朋友趴在大人的肩膀上, 好奇地看著街上吆喝的小攤小販。
唐葵看到好幾家在各大攻略榜上有名的餐廳，顧羽弘卻帶著她們直接走過，她問道：“我們要去哪兒呀？剛剛路過的那家評價還不錯。”
顧羽弘回答道：“那些網紅餐廳我基本上都踩過一遍雷，不太正宗。”
拐了好幾條街, 他們走到一個坐落在街邊角落裏的餐廳，門面雖不大, 但裏面卻別有洞天。
餐廳很有當地風情，人滿為患，當地人居多。
他們排了一會兒隊才有座位空出來。
“這家是之前Marino推薦的，我來吃過幾次，很正宗的本地口味。”
唐葵接過服務生遞來的菜單，翻了幾下，對當地的菜品很陌生，就把點單的活兒交給了顧羽弘。
服務生站在一旁等候，隨時準備記錄。
莫莫晃著小短腿，坐在座位上東張西望。
他們隔壁桌坐了一對情侶，唐葵他們剛落座不久，小情侶就吃完離開了，桌上還剩了很多，基本上每個都是只嘗了幾口。
“小顧小顧，”莫莫提醒道，“我們先不要點多了，浪費食物是不好的行為哦。”
大概是受語言環境的影響，她這幾天就算是跟唐葵和顧羽弘說話，也是一下子中文一下子英文。
服務生聽懂了她說的話，誇讚道：“真是個懂事的小女孩，一些客人來這裏吃飯，點了太多根本吃不完，總是會剩下很多。”
“好的，”顧羽弘欣慰地摸了摸她的頭，問她，“寶寶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一旁的服務生熱情地介紹著他們這裏的特色菜，向莫莫推薦了幾款小朋友愛吃的，還耐心地描述了每種菜的口感。
莫莫選好之後，不忘加一句：“除了這些之外，我還想要一個冰淇淩。”
他們點好餐之後服務生就離開了，不過餐廳人多，估計要等上一段時間。
和國內高檔餐廳的用餐環境迥然不同，這裏人聲鼎沸，每張桌子上的人都在熱烈又愉快地交談著。
餐廳門口放著一架可供客人彈奏的鋼琴。
每張餐桌中間都有一個插著一束鮮花的花瓶，花瓶上粘著一張便簽，上面寫了一句話，大意是你可以把這束鮮花送給你最喜歡的演奏者。
餐館東面的墻上還有一個大屏電視，上面正播放著橄欖球比賽，周圍圍了一圈人。
他們時而屏住呼吸觀看比賽，時而又大笑著抱作一團。
有幾個熊孩子不愛吃飯，在大人的呼喊聲中滿屋跑，差點撞上端著盤子在大廳穿梭的服務生。
見到這熟悉的一幕，莫莫笑著吐槽道：“哥哥姐姐羞羞，還要大人追著餵飯。”
她之前跟唐葵去別人家做客，幾乎每次都能見到類似的場景。
雖然之前很少和孩子接觸，但在顧羽弘的認知裏，這似乎是每個孩子成長階段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他把莫莫抱在腿上，捏捏她的雙下巴，問道：“莫莫之前有沒有讓小葵追著餵飯？”
“我才沒有呢！”莫莫驕傲叉腰，“就連幼兒園的老師都誇我是乖乖吃飯的天使寶寶。”
唐葵認證道：“確實是不用追著餵飯的天使寶寶，只不過這個天使寶寶有時候愛挑食。”
被人揭了短，莫莫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顧羽弘扭頭和唐葵說話，餘光掃到餐廳的角落，目光凝了凝，把莫莫放到椅子上，對她們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落地窗前的桌子旁邊圍了一圈人，穿著衛衣潮牌的年輕男女盯著餐廳中間的那一桌，討論得熱火朝天。
“你們覺得他是顧羽弘？我感覺氣質不太像啊，帥哥都是相似的，長得像也正常吧。”
為了佐證自己的話，男生拿出手機，調出新聞圖，舉起手機對比了一番，周圍的人都把臉湊了上去，目光在圖片和男人的臉上流轉。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終於得出了結論。
“一樣的吧，只不過新聞照氣質冷冽，但是真人看上去更柔和一些啊，而且我看他們的嘴型，和對方交談的時候說的就是中文吧。”
“我也覺得是，之前他出席會議的時候都是冷著一張臉，沒想到和家人在一起時這麽溫柔。”
“他笑起來好陽光啊，比網圖好看太多。”
一個女生問道：“那他身邊的應該就是他的老婆孩子吧？”
他們的座位背對著唐葵，只有在她扭頭時可以看見她的側臉。
“絕對是。”她的同伴分析道，“他不是剛宣布訂婚嗎？能和他舉止這麽親密的肯定是未婚妻，哇塞，他老婆也好漂亮啊，一家子顏值逆天。”
從今天淩晨到現在，顧羽弘求婚成功的熱搜一直居高不下，看見被全網討論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很難做到不激動不詫異，更何況是全網至今沒有正臉圖的顧太太和孩子。
一個女生忍不住走下了座位，繞到他們的正面，站在角落裏，舉起手機來悄咪咪拍了幾張照片。
照片上三個人的正臉都很清晰，一家人互動溫馨。
女孩一邊低頭翻看，一邊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在手機上和朋友聊起來這件事，周圍的環境太嘈雜，所以她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自己的同伴都不說話了。
直到一個清冷的男聲在她的頭頂響起。
“您好，看到您剛才似乎拍了我愛人和孩子的照片，如果我沒看錯，能不能麻煩您刪除？如果誤會了您，我也願意賠禮道歉。”
女孩楞楞地擡起頭，發現剛才他們討論的對象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雖然他的語氣很客氣，但表情卻很冷。
同伴們都低頭默默吃著餐盤裏的東西，噤若寒蟬。
女孩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面色也一瞬間漲的通紅，除了有種做了壞事被當場抓包的窘迫，女孩還感到害怕。
她是商學院的，了解過顧羽弘牽頭的一些著名並購案，知道這個男人背後的手段，就他本人而言，他的處事風格絕對不像他的外表那樣斯文，現在又背靠顧家，更加殺伐果斷。
如果他真的追究起來，後果不是她一個學生能承受的。
她指尖都在顫，聲音也發著抖：“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遇到新鮮事就會習慣性地拍照，真的只是下意識的舉動，沒有想過要傳到網絡上，我現在立馬刪除。”
隨後，她立刻把剛才拍的照片徹底刪除了。
看到對面的人連手機都拿不穩，顧羽弘意識到了自己似乎嚇到了這個女孩，柔聲說道：“謝謝，我不希望我妻子和孩子的照片流出去，希望您能夠理解，很抱歉打擾到你們用餐。”
看到顧羽弘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好說話，自己腦補太多，女孩也松了一口氣：“我理解，您不用道歉，我知道現在網上什麽人都有，您也是為了保護家人的隱私才這樣做的。”
隨即，她強調道：“我們是從中國來的K大的留學生，真的不是跟拍的壞人，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給您看我的學生證和護照，希望您不要誤會。”
“不用了。”顧羽弘說道，“你的話我相信。
他頓了頓，補充了句：“你們在國外註意安全。”
雙方高效溝通，事情完美解決，之前不敢說話的其他學生也活躍起來。
“顧總，我們都是學金融的，之前看過您的報道。”
“顧總，和我一個導師的博士學長是您的中學同學，他跟我提起過您，說您初中的時候就很聰明。”
“您求婚的消息現在還在熱搜上掛著呢，恭喜您。”
他們本就不是拘謹的人，越說越活躍，還誇唐葵好看，莫莫可愛。
顧羽弘浸染在生意場這麽久，和他打交道的都是些老狐貍，說個話還要拐幾個彎，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眼前嘰嘰喳喳的大學生竟然讓他有種久違的親切。
但是顧羽弘也沒和他們多聊，只是在他們誇唐葵和莫莫的時候，道了聲謝，去洗手間洗了個手，之後便回到了座位上陪老婆孩子去了。
沒過多久，他們點的菜開始陸續被端了上來。
“你先嘗嘗這個乳酪糕，要趁熱吃。”顧羽弘在用刀在甜品上切了一塊，放在唐葵的盤子裏，“我覺得這是這裏最好吃的甜品，應該是你會喜歡的口感。”
說完，他還將冰淇淋球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建議道：“可以配著一起吃。”
甜品的最下面薄薄鋪了一層白奶酪，面粉和黃油融在一起盤成餅狀，表面撒了一層開心果碎，內陷還有一層厚厚的芝士。
淋在表面的特質糖漿更是整道甜品的精髓。
芝士拉絲，口感確實很不錯。
看到莫莫眼巴巴的眼神，唐葵給她餵了一口。
除了這道甜品，這個店的其他餐品也讓人食指大動，羊排鮮嫩，去刺的烤魚卷餅一點都不腥。
自從她點的冰淇淋被端上桌後，莫莫的眼神幾乎沒從上面離開過，得到唐葵的允許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
羊奶味的拉絲冰淇淋很好吃，確定沒有踩雷之後，莫莫連著吃了好幾口，眼睛都瞇了起來，一副幸福感爆棚的樣子。
小孩子腸胃脆弱，更何況剛剛吃了熱食，唐葵怕她腸胃受不了，哄道：“寶貝，冰淇淋好吃嗎？能不能給我來一口？”
莫莫重重地點了點頭，以示對美食的稱讚，接著很大方地把拿著冰淇淋的手伸到了唐葵面前。
唐葵就著她遞過來的手，張開嘴，找準角度，一口將冰淇淋咬掉了三分之二。
冰淇淋非常涼，即使在這個溫度吃還是很刺激，一大口下去，唐葵覺得自己的牙齒都要凍掉了，冷得渾身顫了一下。
莫莫看到只剩下一點的冰淇淋，沈默了好幾秒。
顧羽弘的大腦飛速運轉，他計算著在這種情況下，孩子在公共場合放聲大哭的可能性有多大。
估摸著娃大概率要哭，他又想著要如何哄她。
沒想到莫莫只是眨了眨眼，感嘆了一番：“你們大人的嘴巴真的太大了。”
她頓了頓，強調道，“Sooo big！”
看到唐葵絲毫不慌的眼神，顧羽弘明白過來，她這是“慣犯”啊。
唐葵笑了笑，她次次故技重施，但莫莫每次都不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也不知道還能忽悠她多久。
但凡有個幼兒園畢業證也不至於被忽悠成這樣，顧羽弘臉上的笑也壓不住，逗著莫莫：“寶寶，我也想嘗一口。”
顧羽弘的本意只是逗逗她，但莫莫絲毫沒有猶豫地遞給了顧羽弘：“好吃的，我和小葵都喜歡，不過還剩下一點點，可能還不夠小顧塞牙縫。”
顧羽弘很仗義地咬了一小口，給莫莫留了一半，看見還剩下一點，小朋友很開心地晃了晃腿。
差不多快吃完飯的時候，唐葵註意到有幾個亞洲面孔走進了餐廳，七八個人一起湧進來，顯得有些聲勢浩大。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孩手裏還抱著一個超大的小熊玩偶，顯得有些另類起來。
隨著他們走近，唐葵聽到他們用中文交流，起先也沒太註意，直到他們停留在了他們的桌前。
看著講他們圍起來的年輕男女，唐葵不明所以，表明有些茫然。
“顧總，我們剛才去買單的時候，老板說您已經幫我們結過了。”一個男孩撓撓頭，“我們本來想著結你們這桌，可是您也提前結了。我們人多吃得多，這多不好意思啊。”
顧羽弘擦了擦嘴，說道：“我剛才也打擾到了你們用餐，只是聊表歉意，你們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類似的事情發生在之前，他大概率只會態度強硬地讓對方刪除。
但有了孩子之後，面對年紀小、沒什麽社會經驗的年輕人，他的內心也變得更加柔軟起來。
現在底下的員工犯點小錯誤，他也不會太過苛責，大家都說他的身上的棱角沒有之前鋒利了。
他總是會想到，等到莫莫以後長大進入社會的時候，是不是也能在陌生人那裏得到一點溫暖和寬容。
之前拍照的那個女孩說道：“是我們先拍照打擾的，知道給您錢您也不會收，所以給寶寶買了一個玩偶，一點小心意，還請您收下。”
再推脫就沒有意思了，顧羽弘示意莫莫可以收下他們的禮物：“莫莫，謝謝哥哥姐姐。”
大學生們松了一口氣，把這個比莫莫還大的玩偶放在小朋友身邊的空椅子上。
“謝謝哥哥姐姐。”莫莫甜甜地說，“我很喜歡你們的禮物。”
算是社牛遇上社牛，莫莫還同他們聊起天來：“哥哥姐姐你們也是來這裏玩的嗎？”
“不是哦，我們在這裏上學。”為首的男生指了指外面，“我們的學校就在這附近。”
K大的世界排名很靠前。
他們剛剛路過了K大，莫莫想起唐葵和她說過，能在這裏讀書的哥哥姐姐都很厲害。
莫莫由衷地誇讚道：“那哥哥姐姐一定很優秀，我長大之後，也要像你們一樣認真學習。”
一群成年人被一個小奶娃娃說的不好意思起來。
他們待了差不多十分鐘才離開，還不等唐葵詢問，顧羽弘就主動向她說起了之前的事情。
唐葵對他的做法自然沒有異議。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但她不希望莫莫的臉暴露在公眾的視線裏，孩子還太小，照片滿天飛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顧家本來就不比普通人家，她記得顧羽弘有段時間上學都帶著保鏢。
他們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懷有惡意，謹慎一點總歸是沒錯的。
這次算是一個烏龍，但唐葵有些擔心不能回回都像這次一樣幸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但凡有意圖不軌的人想要做點什麽，他們很難發現。
明白唐葵的擔憂，顧羽弘說道：“回去之後我會通知公司的公關部門，不會讓莫莫的照片流露到社交平臺上。”
小孩子不知道家長的擔心，得了個禮物，莫莫很興奮，他們飯也吃得差不多了，莫莫開始搗騰起剩下的一點食材。
“前幾天姨姨給我調了很好喝的飲料，小顧，我也給你調一杯好不好？”
莫莫說的是陳寂，她最近在跟酒吧的調酒師學調酒，前幾天還給莫莫弄了一杯無酒精的，之前她就覺得姨姨很酷，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自己嘗試了。
顧羽弘和唐葵對視了一眼，總覺得情況不妙，但他的教育方針是絕對不能打擊孩子的信心，要鼓勵她勇於嘗試。
所以，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好，盡管笑容有些勉強。
莫莫笑得很開心，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樣子。
顧羽弘把椅子往唐葵的方向拉了拉，在桌子下方，他的手擱到了唐葵的大腿上，湊到她的耳邊說道：“以往遇到這種情況要怎麽辦？如何才能在不打擊她創造性的前提下，阻止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喝，一般來說不會有毒。”唐葵對他說，眼神中帶著一絲絲憐愛，“至於其他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聽見她這麽說，顧羽弘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他們三人點的飲品都不同，莫莫先是隨心按著一定比例混合。
之後，她秉著不能浪費的原則，再倒進去半個剩下的香草味的冰淇淋球，攪了好幾下，讓冰淇淋徹底融化。
幾分鐘後，一杯難以描述顏色的混合調味飲品就制成了，莫莫跳下椅子，很鄭重地雙手捧到了顧羽弘的面前，說道：“小顧，我調好了，給你嘗嘗。”
看著她期待點評的眼神，拒絕的話卡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口。
顧羽弘抿了一下唇，接過莫莫手中的玻璃杯。
他用唇沾了一下那杯液體，再用舌頭卷了一點放進口中，花了十二分的信念，他才控制住臉上的表情。
一大一小兩雙眼睛都盯著他看，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點評道：“這杯飲料混合了香草的清香，橙汁的甘甜，和一點酒精的辛辣，味道不錯，非常富有創造性。”
莫莫驚喜地問他：“真的這麽好喝嗎？是不是可以推廣到小顧公司的餐廳呢？”
她越說越興奮：“這樣我就可以擁有對這杯飲料的取名權了。”
“可是我忘記比例了。”小朋友有些苦惱。
顧羽弘此時童心大發，說道：“我覺得很好喝，莫莫你也試試。”
誰不是被大人忽悠著長大的呢，他已經試過了，至少沒毒，酒精的含量也很低，小朋友可以喝。
不過味道……很難評。
唐葵看著顧羽弘臉上的表情，總覺得不太對勁，思考著要不要阻止莫莫接下來的動作。
聽到顧羽弘的話，莫莫很開心地端起了杯子，果斷地含了一大口。
看到莫莫突然皺起的小眉頭，唐葵根據自己從四年帶娃中總結出來的經驗，精準地預判到她下一步的動作。
在她張開嘴之後，弄濕衣服之前，完美地用厚厚地餐巾接住了她從嘴裏噴出的液體。
“yue！好惡心的味道！好難喝。”許是被刺激到了，莫莫的大眼睛裏都蒙上一層淡淡的水光。
她氣得像一只小河豚，說道：小顧你忽悠我！我不想理你了！”
坐在他們隔壁的是一個中歐混血家庭，大人孩子看到他們的互動，都笑出了聲。
看到她眼中的淚，顧羽弘才意識到這個玩笑開得過頭了，連忙把她抱在腿上。
“小顧不好，小顧壞，寶寶不要生氣。”
盡管莫莫只是幹嚎了兩句，眼裏的水光都匯不成淚珠，但她用行動詮釋了一點——無論哪個年齡段，生氣的女人都不好哄。
顧羽弘低聲和她道歉，但莫莫偏過頭去不看他，從他的膝頭爬下來，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她抱胸不語，拒絕和顧羽弘有任何視線的接觸。
顧羽弘用眼神向唐葵求救，唐葵有些無奈地聳聳肩，示意他自己捅的窟窿自己填，自己的女兒自己哄。
顧羽弘不知道的是，唐葵心裏其實悄悄松了一口氣。
每個孩子都會有小脾氣，也會有和家長鬧情緒的時候，莫莫就算性格很好，是個天使寶寶，但她也不會例外。
但自從莫莫和顧羽弘相認之後，她一直都非常乖巧懂事，把所有小孩都有的“鬧騰”性子都收了起來，就像是一個完美的洋娃娃。
莫莫一直很害怕惹顧羽弘不高興。
這麽小的孩子自己不知道都這些下意識的動作是為什麽，但是唐葵卻能很敏銳地察覺到——莫莫怕惹了他不高興之後，自己又會變成沒有爸爸的孩子。
之前意識到這一點，唐葵內心焦慮，但一直不知道要怎麽和孩子溝通，她怕惹小朋友傷心。
現在看來，情況在逐漸好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顧羽弘一直在莫莫耳邊念叨，試圖引起她的註意，卻是無果。
他順著莫莫的視線看去，發現她一直在盯著餐廳門口彈鋼琴的顧客。
想起來前幾天顧彬跟他說最近在給莫莫挑她喜歡的樂器，鋼琴、小提琴大提琴都讓她體驗了一下，莫莫似乎對鋼琴最感興趣。
顧羽弘的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臺上的人彈完一曲，收到了好幾朵別人遞來的鮮花。
他下臺之後，顧羽弘走了過去。
顧羽弘選了一首家喻戶曉的《秋日私語》，他記得之前在車上放過這首曲子，莫莫說好聽。
“這首曲子獻給我的愛人和孩子。”
黑白鍵在他的指下仿佛有了生命力，歡快的音符跳躍著。
流暢優美的音樂淌在餐廳中，大家的交談聲都漸漸停下了，體育比賽也被人調成了靜音，所有人都在側耳傾聽他的演奏。
顧羽弘從四歲就開始學鋼琴，顧彬給他調的老師都是知名鋼琴家，有實力且嚴厲。
隨便在培訓機構拎幾個鋼琴老師出來，絕大多數水平都不會比他高。
雖然家裏有臺大鋼琴，但這還是莫莫第一次聽顧羽弘彈琴。
之前爺爺帶她去聽了音樂會，從音樂廳裏出來之後她就覺得臺上的人都好厲害。
即使她不是內行，但也能分辨出好賴，沒想到小顧彈得這麽好，莫莫驚得嘴巴都張大了。
為了哄她開心，小顧都彈琴了！
騙她吃黑暗料理什麽的，完全可以原諒！
唐葵之前經常聽顧羽弘彈琴，在大學時候還陪他參加過國際賽事，但五年過去，他覺得顧羽弘的水平又上了一個新臺階。
隔壁桌的小男孩戳了戳莫莫的胳膊，小聲問道：“哇塞！他是你daddy嗎？他彈得好棒，感覺比我的老師彈得都好。”
“當然。”莫莫挺直了小腰板，很驕傲地說，“我的daddy是世界上最最厲害的男人，他做飯也很好吃，在工作上也超厲害！”
周圍的大人聽見，小聲逗她：“那世界上最厲害的人是誰？mammy嗎？”
莫莫的表情有一些苦惱，說道：“daddy和mammy都很厲害，所以daddy是最厲害的男人，mammy是最厲害的女人。”
一碗水端得很平，大家都笑了起來。
演奏接近尾聲，莫莫註意到很多人都把自己桌上的鮮花抽了出來。
她的小肉手握成拳，在心裏對自己暗暗說了聲加油。
一曲畢，顧羽弘還沒站起來，莫莫就沖到他的面前，一手拿著鮮花，一手拉著唐葵。
她是全場第一個為顧羽弘獻上鮮花的人。
“Dad，you are the best！”她很用力地說道，又奶又甜，聲音大到全場都能聽見。
對莫莫的話表示讚同般，全場爆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掌聲。
顧羽彎腰將她抱起，在唐葵和莫莫的額頭上印下吻。
很少聽到莫莫喊爸爸媽媽，他和唐葵從來沒想過扭轉莫莫在稱呼上的習慣，但猛的一聽到，還是讓他眼眶發熱。
*
從餐廳出來之後，他們回酒店把玩偶和鮮花放了回去，才去附近的公園裏餵海鷗。
拐進公園，他們沒走幾步就聽到一陣音樂聲，循聲望去，他們看到了幾個年輕人組成的樂隊。
大家很悠閑地圍著他們，或坐或站，還有一些老爺爺老奶奶跟著音樂跳舞。
一首曲子結束，大家都很開心地給足反應。
莫莫小小年紀就愛湊熱鬧，見到這個架勢，徹底走不動道了，把餵海鷗騎馬什麽的徹底拋之腦後，跟唐葵撒嬌，說想在這裏多待會兒。
旅游本來就是走走停停，唐葵任她去玩。
莫莫小小個子，鉆到最前面，占據了最佳觀眾席位。
簡單休整之後，樂隊開始了下一首曲子，是火星哥的《The Lazy Song》
聽到了熟悉的旋律，莫莫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主場，跟著他們大聲唱了起來。
小朋友稚嫩的聲音很明顯，她不但能跟上節奏，還沒跑調，這引起了樂隊主唱的註意。
主唱是一個年輕女人，她朝著莫莫招了招手，莫莫開心地從地上爬起來，向她跑過去。
她取下話筒，放到莫莫的嘴邊，小朋友毫不怯場，跟著伴奏來了一段，大家都在為她鼓掌。
主唱彎腰問莫莫：“下一首我們打算唱《Just The Way You Are》，小朋友你會不會呀？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
“我會！”莫莫興奮地說，“我從小就聽Mars的歌長大，他的歌我都會。”
女人笑瞇瞇地說：“那好，下面我們把時間交給這個小朋友。”
這個樂隊也是一群愛好音樂的普通人組建的，其實就是一起玩，沒有太多的規則和條條框框，也經常邀請其他的音樂愛好者上來即興發揮。
開心就是他們的最高準則。
就算主唱變成了一個小朋友，大家也都絲毫不含糊，調適好樂器，準備開始。
【Oh her eyes' her eyes
Make the stars look like they're not shining
Her hair' her hair
Falls perfectly without her trying
She's so beautiful
And I tell her every day】
前奏響起，小朋友清澈靈動的嗓音給這首情歌增添了一份獨有的浪漫，很多人都隨著節奏擺動著自己的身體。
顧羽弘找了一個石墩子坐下，把唐葵拉到自己的懷裏。
她本來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看了眼周圍，每隔不到五百米就能看見一對擁吻的戀人，於是也坦然在顧羽弘的懷裏坐下了。
顧羽弘對剛才女兒說的話很在意，問道：“莫莫是聽火星哥的音樂長大的嗎？”
“嗯，在別的孩子都在聽童瑤的年紀，她聽的是流行樂，基本上每一首她都可以清唱。”唐葵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更準確地來說，是胎教。”
剛分手的那段時間，她笨拙地回避著和顧羽弘有關的一起。
音樂、電影、書籍……凡是能讓她想到他的，都會被她從生活中強行抽離。
她忙忙碌碌，學習工作一樣不落，照顧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以為時間終究是治愈一切的良藥。
一天晚上她去超市采購，廣播裏放著火星哥的《marry me》。
霎那間，她的腳仿佛被釘在了原地，心臟跳得很重很痛。
她的手用力地摁著胸口，像是溺水者一樣喘不過氣。
附近路過的工作人員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她緩過來之後，才感受到肚子裏的寶寶輕輕地踢了她一下，這是寶寶第一次給對這首歌作出反應，也是她感受到的第一次胎動。
唐葵本來以為是她的情緒起伏過大，讓孩子也覺得難受了。
但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唐葵知道小朋友是真的喜歡。
唐葵回憶著，臉上的表情很溫柔，顧羽弘靜靜聽著她說。
“之後她每次哭鬧，Mars的歌也可以安撫她。”她問他，“很神奇，對吧？”
顧羽弘緊緊地擁著她，說道：“之後讓莫莫在我們的婚禮上唱歌吧，好不好？”
唐葵笑著說好。
六年前，他們在萬人的演唱會上擁吻。
六年後，他們的女兒唱著他們的定情曲。
在此刻，唐葵想不到比這更浪漫、更幸福的事情了，
莫莫玩得很開心，臉頰都紅彤彤的。
這麽活潑可愛的小孩子可不是每天都遇到，在休息間隙，大家圍過來，都願意和她交談。
“玩得開心不？要不要加入我們的樂隊？”吉他手拍拍身側的吉他，逗她，“我教你彈吉他，可有意思了。”
莫莫撓了撓頭，有些苦惱地說道：“可是我還要回去上幼兒園，要好好學習。”
她認真的樣子把周圍的人都逗笑了。
她明顯是亞洲人，一個高大的男人蹲下來，問道：“小朋友，你是來這裏旅游的嗎？”
“是呀。”莫莫點了點頭，“我們剛剛吃了非常美味的食物，現在要去餵海鷗。”
“南碼頭那邊海鷗最多。”鍵盤手往東邊的方向指了指，“一直沿著這條路走就可以。”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之後還預約了馬場，莫莫和他們揮手告別，約定下次再來玩。
根據樂隊的指引，一家三口往大壩的南碼頭走去，附近有一個小商店。
商店裏有小面包也有鷗食，唐葵給了莫莫一點錢，讓她想要什麽自己去跟店家爺爺溝通，她和顧羽弘就在不遠的地方看著，確保莫莫的行動在他們可以掌控的範圍內。
四歲半的莫莫還沒櫃臺高，她出聲之後，坐在櫃臺後的爺爺向旁邊看看，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幾秒之後，莫莫脖子都仰酸了，眼睜睜地看著老爺爺再次戴上了老花鏡，看起了手裏的書。
雖然沒有人教她，但是她根據自己的生活經驗，往後退了好幾步，再出聲，終於被人發現了。
老爺爺嚇了一跳，老花鏡順著鼻梁溜了下來，打量站在店中間的這個奶團子，反應過來之後，大笑了幾聲，誇她聰明。
五分鐘後，莫莫從店裏出來，右手拎著一袋鷗糧，左手拎著一小袋子小面包。
鷗食是買的。
小面包是爺爺送的。
作為來這個城市必打卡的旅游項目之一，餵海鷗的人不少，很多妝容精致的女孩子在拍照，陽光正好，海鷗成群，很容易出片。
莫莫把自己買來的鷗食分成三份，一份給唐葵，一份給顧羽弘，最後自己留了一份。
看著成群的海鷗劃過水面，莫莫感嘆道：“好多海鷗啊，簡直比人都多。”
這裏人多鳥多，顧羽弘蹲了下來，把莫莫護在懷裏。
她放了幾塊鷗糧在手上，踮起腳來，努力舉高高，手都酸了還是無鷗問津。
莫莫有點喪氣，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問道：“為什麽小鳥不吃我的東西呀？是它們不喜歡嗎？”
可剛才的老爺爺明明說，這是海鷗最喜歡的一款鷗糧呀。
唐葵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說道：“寶寶，你可以觀察一下那些成功了的哥哥姐姐，你和他們之間有什麽不同呢？”
莫莫左右看了看，直接把目光鎖定在了不遠處負責幫游客拍照的老師傅身上，她發現老師傅在給人拍照的時候，還會教顧客怎樣把海鷗吸引過來。
“小顧小葵，你們等我一下。”
說完她就朝那邊跑去。
顧羽弘感嘆道：“這是去‘偷師’了嗎？太機靈了，不愧是咱倆的女兒。”
大概五分鐘之後，莫莫興沖沖地跑了回來，說自己學會了。
她把鷗糧舉起來，嘴巴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沒過一會兒，果真有幾只海鷗被她吸引了過來。
幾只海鷗朝著她俯沖下來，莫莫第一次見這種架勢，就算顧羽弘在身後護著她，她嚇了一跳，手一松，鷗糧就掉在了地上。
海鷗停在地上啄地面上的食物，莫莫有些不好意思地蹲下來看著它們。
雖然第一次失敗了，但莫莫很快就開始了第二次的嘗試。
她的手還太小，顧羽弘把自己的手掌墊在她的手下。
過了一會兒，就有一只海鷗飛來，它沒有叼完食物就飛走，而是站在了顧羽弘的手上，低頭吃著莫莫掌心裏的鷗糧。
小鳥和小人近距離接觸，莫莫呼吸都放輕了，一直到海鷗飛走，她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掌握要領之後，莫莫買的鷗糧很快就用完了。
唐葵提醒她道：“莫莫，老爺爺不是給你送了面包嗎？海鷗也挺喜歡吃的，你可以拿面包餵它們。”
“可是我自己還沒吃過呢。”莫莫嘟囔道，“我先替它們嘗嘗，是香蕉味的面包，它們會喜歡嗎？”
唐葵從包裏掏出消毒濕巾紙給她擦了擦手，面包小小一塊，莫莫用手直接捏了一整塊放在嘴裏。
誰知她剛松手，就有海鷗看準了她嘴裏的面包，飛了下來，鳥喙叼住了露在外面的另一半面包。
唐葵蹲在地上，給他們拍照。
這只海鷗絲毫不怕人，一人一鳥對視三秒，最終還是莫莫先松了口，面包才剛剛嘗了個味道，就被海鷗從嘴裏搶走了。
莫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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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坐落在鬧市區, 周圍各種店鋪一應俱全，樓下有各種各樣的餐廳。
這裏晝夜溫差很大，正午的太陽高懸在空中, 陽光毒辣，溫度驟升，出了酒店之後，莫莫被曬得有點睜不開眼睛。
路過賣冰淇淋的小攤, 莫莫停下了腳步，一手拉著一個大人, 向後倒, 她也不說話, 只是擡起頭來眼巴巴地看著唐葵和顧羽弘。
太清楚不過她心裏的想法，唐葵提醒她：“寶寶，我們現在要去吃飯哦，飯前不可以吃冰淇淋, 飯後再吃。”
莫莫看向顧羽弘。
“小葵說的對，聽小葵的。”
見他們都不松口, 莫莫只好作罷。
昨天從機場出來的時候, 唐葵還不知道顧羽弘對這個地方這麽熟悉，在車上翻了好幾篇攻略。
看著莫莫有點走不動了，顧羽弘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小朋友趴在大人的肩膀上, 好奇地看著街上吆喝的小攤小販。
唐葵看到好幾家在各大攻略榜上有名的餐廳，顧羽弘卻帶著她們直接走過，她問道：“我們要去哪兒呀？剛剛路過的那家評價還不錯。”
顧羽弘回答道：“那些網紅餐廳我基本上都踩過一遍雷，不太正宗。”
拐了好幾條街, 他們走到一個坐落在街邊角落裏的餐廳，門面雖不大, 但裏面卻別有洞天。
餐廳很有當地風情，人滿為患，當地人居多。
他們排了一會兒隊才有座位空出來。
“這家是之前Marino推薦的，我來吃過幾次，很正宗的本地口味。”
唐葵接過服務生遞來的菜單，翻了幾下，對當地的菜品很陌生，就把點單的活兒交給了顧羽弘。
服務生站在一旁等候，隨時準備記錄。
莫莫晃著小短腿，坐在座位上東張西望。
他們隔壁桌坐了一對情侶，唐葵他們剛落座不久，小情侶就吃完離開了，桌上還剩了很多，基本上每個都是只嘗了幾口。
“小顧小顧，”莫莫提醒道，“我們先不要點多了，浪費食物是不好的行為哦。”
大概是受語言環境的影響，她這幾天就算是跟唐葵和顧羽弘說話，也是一下子中文一下子英文。
服務生聽懂了她說的話，誇讚道：“真是個懂事的小女孩，一些客人來這裏吃飯，點了太多根本吃不完，總是會剩下很多。”
“好的，”顧羽弘欣慰地摸了摸她的頭，問她，“寶寶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一旁的服務生熱情地介紹著他們這裏的特色菜，向莫莫推薦了幾款小朋友愛吃的，還耐心地描述了每種菜的口感。
莫莫選好之後，不忘加一句：“除了這些之外，我還想要一個冰淇淩。”
他們點好餐之後服務生就離開了，不過餐廳人多，估計要等上一段時間。
和國內高檔餐廳的用餐環境迥然不同，這裏人聲鼎沸，每張桌子上的人都在熱烈又愉快地交談著。
餐廳門口放著一架可供客人彈奏的鋼琴。
每張餐桌中間都有一個插著一束鮮花的花瓶，花瓶上粘著一張便簽，上面寫了一句話，大意是你可以把這束鮮花送給你最喜歡的演奏者。
餐館東面的墻上還有一個大屏電視，上面正播放著橄欖球比賽，周圍圍了一圈人。
他們時而屏住呼吸觀看比賽，時而又大笑著抱作一團。
有幾個熊孩子不愛吃飯，在大人的呼喊聲中滿屋跑，差點撞上端著盤子在大廳穿梭的服務生。
見到這熟悉的一幕，莫莫笑著吐槽道：“哥哥姐姐羞羞，還要大人追著餵飯。”
她之前跟唐葵去別人家做客，幾乎每次都能見到類似的場景。
雖然之前很少和孩子接觸，但在顧羽弘的認知裏，這似乎是每個孩子成長階段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他把莫莫抱在腿上，捏捏她的雙下巴，問道：“莫莫之前有沒有讓小葵追著餵飯？”
“我才沒有呢！”莫莫驕傲叉腰，“就連幼兒園的老師都誇我是乖乖吃飯的天使寶寶。”
唐葵認證道：“確實是不用追著餵飯的天使寶寶，只不過這個天使寶寶有時候愛挑食。”
被人揭了短，莫莫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顧羽弘扭頭和唐葵說話，餘光掃到餐廳的角落，目光凝了凝，把莫莫放到椅子上，對她們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落地窗前的桌子旁邊圍了一圈人，穿著衛衣潮牌的年輕男女盯著餐廳中間的那一桌，討論得熱火朝天。
“你們覺得他是顧羽弘？我感覺氣質不太像啊，帥哥都是相似的，長得像也正常吧。”
為了佐證自己的話，男生拿出手機，調出新聞圖，舉起手機對比了一番，周圍的人都把臉湊了上去，目光在圖片和男人的臉上流轉。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終於得出了結論。
“一樣的吧，只不過新聞照氣質冷冽，但是真人看上去更柔和一些啊，而且我看他們的嘴型，和對方交談的時候說的就是中文吧。”
“我也覺得是，之前他出席會議的時候都是冷著一張臉，沒想到和家人在一起時這麽溫柔。”
“他笑起來好陽光啊，比網圖好看太多。”
一個女生問道：“那他身邊的應該就是他的老婆孩子吧？”
他們的座位背對著唐葵，只有在她扭頭時可以看見她的側臉。
“絕對是。”她的同伴分析道，“他不是剛宣布訂婚嗎？能和他舉止這麽親密的肯定是未婚妻，哇塞，他老婆也好漂亮啊，一家子顏值逆天。”
從今天淩晨到現在，顧羽弘求婚成功的熱搜一直居高不下，看見被全網討論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很難做到不激動不詫異，更何況是全網至今沒有正臉圖的顧太太和孩子。
一個女生忍不住走下了座位，繞到他們的正面，站在角落裏，舉起手機來悄咪咪拍了幾張照片。
照片上三個人的正臉都很清晰，一家人互動溫馨。
女孩一邊低頭翻看，一邊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在手機上和朋友聊起來這件事，周圍的環境太嘈雜，所以她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自己的同伴都不說話了。
直到一個清冷的男聲在她的頭頂響起。
“您好，看到您剛才似乎拍了我愛人和孩子的照片，如果我沒看錯，能不能麻煩您刪除？如果誤會了您，我也願意賠禮道歉。”
女孩楞楞地擡起頭，發現剛才他們討論的對象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雖然他的語氣很客氣，但表情卻很冷。
同伴們都低頭默默吃著餐盤裏的東西，噤若寒蟬。
女孩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面色也一瞬間漲的通紅，除了有種做了壞事被當場抓包的窘迫，女孩還感到害怕。
她是商學院的，了解過顧羽弘牽頭的一些著名並購案，知道這個男人背後的手段，就他本人而言，他的處事風格絕對不像他的外表那樣斯文，現在又背靠顧家，更加殺伐果斷。
如果他真的追究起來，後果不是她一個學生能承受的。
她指尖都在顫，聲音也發著抖：“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遇到新鮮事就會習慣性地拍照，真的只是下意識的舉動，沒有想過要傳到網絡上，我現在立馬刪除。”
隨後，她立刻把剛才拍的照片徹底刪除了。
看到對面的人連手機都拿不穩，顧羽弘意識到了自己似乎嚇到了這個女孩，柔聲說道：“謝謝，我不希望我妻子和孩子的照片流出去，希望您能夠理解，很抱歉打擾到你們用餐。”
看到顧羽弘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好說話，自己腦補太多，女孩也松了一口氣：“我理解，您不用道歉，我知道現在網上什麽人都有，您也是為了保護家人的隱私才這樣做的。”
隨即，她強調道：“我們是從中國來的K大的留學生，真的不是跟拍的壞人，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給您看我的學生證和護照，希望您不要誤會。”
“不用了。”顧羽弘說道，“你的話我相信。
他頓了頓，補充了句：“你們在國外註意安全。”
雙方高效溝通，事情完美解決，之前不敢說話的其他學生也活躍起來。
“顧總，我們都是學金融的，之前看過您的報道。”
“顧總，和我一個導師的博士學長是您的中學同學，他跟我提起過您，說您初中的時候就很聰明。”
“您求婚的消息現在還在熱搜上掛著呢，恭喜您。”
他們本就不是拘謹的人，越說越活躍，還誇唐葵好看，莫莫可愛。
顧羽弘浸染在生意場這麽久，和他打交道的都是些老狐貍，說個話還要拐幾個彎，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眼前嘰嘰喳喳的大學生竟然讓他有種久違的親切。
但是顧羽弘也沒和他們多聊，只是在他們誇唐葵和莫莫的時候，道了聲謝，去洗手間洗了個手，之後便回到了座位上陪老婆孩子去了。
沒過多久，他們點的菜開始陸續被端了上來。
“你先嘗嘗這個乳酪糕，要趁熱吃。”顧羽弘在用刀在甜品上切了一塊，放在唐葵的盤子裏，“我覺得這是這裏最好吃的甜品，應該是你會喜歡的口感。”
說完，他還將冰淇淋球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建議道：“可以配著一起吃。”
甜品的最下面薄薄鋪了一層白奶酪，面粉和黃油融在一起盤成餅狀，表面撒了一層開心果碎，內陷還有一層厚厚的芝士。
淋在表面的特質糖漿更是整道甜品的精髓。
芝士拉絲，口感確實很不錯。
看到莫莫眼巴巴的眼神，唐葵給她餵了一口。
除了這道甜品，這個店的其他餐品也讓人食指大動，羊排鮮嫩，去刺的烤魚卷餅一點都不腥。
自從她點的冰淇淋被端上桌後，莫莫的眼神幾乎沒從上面離開過，得到唐葵的允許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
羊奶味的拉絲冰淇淋很好吃，確定沒有踩雷之後，莫莫連著吃了好幾口，眼睛都瞇了起來，一副幸福感爆棚的樣子。
小孩子腸胃脆弱，更何況剛剛吃了熱食，唐葵怕她腸胃受不了，哄道：“寶貝，冰淇淋好吃嗎？能不能給我來一口？”
莫莫重重地點了點頭，以示對美食的稱讚，接著很大方地把拿著冰淇淋的手伸到了唐葵面前。
唐葵就著她遞過來的手，張開嘴，找準角度，一口將冰淇淋咬掉了三分之二。
冰淇淋非常涼，即使在這個溫度吃還是很刺激，一大口下去，唐葵覺得自己的牙齒都要凍掉了，冷得渾身顫了一下。
莫莫看到只剩下一點的冰淇淋，沈默了好幾秒。
顧羽弘的大腦飛速運轉，他計算著在這種情況下，孩子在公共場合放聲大哭的可能性有多大。
估摸著娃大概率要哭，他又想著要如何哄她。
沒想到莫莫只是眨了眨眼，感嘆了一番：“你們大人的嘴巴真的太大了。”
她頓了頓，強調道，“Sooo big！”
看到唐葵絲毫不慌的眼神，顧羽弘明白過來，她這是“慣犯”啊。
唐葵笑了笑，她次次故技重施，但莫莫每次都不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也不知道還能忽悠她多久。
但凡有個幼兒園畢業證也不至於被忽悠成這樣，顧羽弘臉上的笑也壓不住，逗著莫莫：“寶寶，我也想嘗一口。”
顧羽弘的本意只是逗逗她，但莫莫絲毫沒有猶豫地遞給了顧羽弘：“好吃的，我和小葵都喜歡，不過還剩下一點點，可能還不夠小顧塞牙縫。”
顧羽弘很仗義地咬了一小口，給莫莫留了一半，看見還剩下一點，小朋友很開心地晃了晃腿。
差不多快吃完飯的時候，唐葵註意到有幾個亞洲面孔走進了餐廳，七八個人一起湧進來，顯得有些聲勢浩大。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孩手裏還抱著一個超大的小熊玩偶，顯得有些另類起來。
隨著他們走近，唐葵聽到他們用中文交流，起先也沒太註意，直到他們停留在了他們的桌前。
看著講他們圍起來的年輕男女，唐葵不明所以，表明有些茫然。
“顧總，我們剛才去買單的時候，老板說您已經幫我們結過了。”一個男孩撓撓頭，“我們本來想著結你們這桌，可是您也提前結了。我們人多吃得多，這多不好意思啊。”
顧羽弘擦了擦嘴，說道：“我剛才也打擾到了你們用餐，只是聊表歉意，你們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類似的事情發生在之前，他大概率只會態度強硬地讓對方刪除。
但有了孩子之後，面對年紀小、沒什麽社會經驗的年輕人，他的內心也變得更加柔軟起來。
現在底下的員工犯點小錯誤，他也不會太過苛責，大家都說他的身上的棱角沒有之前鋒利了。
他總是會想到，等到莫莫以後長大進入社會的時候，是不是也能在陌生人那裏得到一點溫暖和寬容。
之前拍照的那個女孩說道：“是我們先拍照打擾的，知道給您錢您也不會收，所以給寶寶買了一個玩偶，一點小心意，還請您收下。”
再推脫就沒有意思了，顧羽弘示意莫莫可以收下他們的禮物：“莫莫，謝謝哥哥姐姐。”
大學生們松了一口氣，把這個比莫莫還大的玩偶放在小朋友身邊的空椅子上。
“謝謝哥哥姐姐。”莫莫甜甜地說，“我很喜歡你們的禮物。”
算是社牛遇上社牛，莫莫還同他們聊起天來：“哥哥姐姐你們也是來這裏玩的嗎？”
“不是哦，我們在這裏上學。”為首的男生指了指外面，“我們的學校就在這附近。”
K大的世界排名很靠前。
他們剛剛路過了K大，莫莫想起唐葵和她說過，能在這裏讀書的哥哥姐姐都很厲害。
莫莫由衷地誇讚道：“那哥哥姐姐一定很優秀，我長大之後，也要像你們一樣認真學習。”
一群成年人被一個小奶娃娃說的不好意思起來。
他們待了差不多十分鐘才離開，還不等唐葵詢問，顧羽弘就主動向她說起了之前的事情。
唐葵對他的做法自然沒有異議。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但她不希望莫莫的臉暴露在公眾的視線裏，孩子還太小，照片滿天飛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顧家本來就不比普通人家，她記得顧羽弘有段時間上學都帶著保鏢。
他們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懷有惡意，謹慎一點總歸是沒錯的。
這次算是一個烏龍，但唐葵有些擔心不能回回都像這次一樣幸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但凡有意圖不軌的人想要做點什麽，他們很難發現。
明白唐葵的擔憂，顧羽弘說道：“回去之後我會通知公司的公關部門，不會讓莫莫的照片流露到社交平臺上。”
小孩子不知道家長的擔心，得了個禮物，莫莫很興奮，他們飯也吃得差不多了，莫莫開始搗騰起剩下的一點食材。
“前幾天姨姨給我調了很好喝的飲料，小顧，我也給你調一杯好不好？”
莫莫說的是陳寂，她最近在跟酒吧的調酒師學調酒，前幾天還給莫莫弄了一杯無酒精的，之前她就覺得姨姨很酷，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自己嘗試了。
顧羽弘和唐葵對視了一眼，總覺得情況不妙，但他的教育方針是絕對不能打擊孩子的信心，要鼓勵她勇於嘗試。
所以，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好，盡管笑容有些勉強。
莫莫笑得很開心，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樣子。
顧羽弘把椅子往唐葵的方向拉了拉，在桌子下方，他的手擱到了唐葵的大腿上，湊到她的耳邊說道：“以往遇到這種情況要怎麽辦？如何才能在不打擊她創造性的前提下，阻止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喝，一般來說不會有毒。”唐葵對他說，眼神中帶著一絲絲憐愛，“至於其他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聽見她這麽說，顧羽弘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他們三人點的飲品都不同，莫莫先是隨心按著一定比例混合。
之後，她秉著不能浪費的原則，再倒進去半個剩下的香草味的冰淇淋球，攪了好幾下，讓冰淇淋徹底融化。
幾分鐘後，一杯難以描述顏色的混合調味飲品就制成了，莫莫跳下椅子，很鄭重地雙手捧到了顧羽弘的面前，說道：“小顧，我調好了，給你嘗嘗。”
看著她期待點評的眼神，拒絕的話卡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口。
顧羽弘抿了一下唇，接過莫莫手中的玻璃杯。
他用唇沾了一下那杯液體，再用舌頭卷了一點放進口中，花了十二分的信念，他才控制住臉上的表情。
一大一小兩雙眼睛都盯著他看，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點評道：“這杯飲料混合了香草的清香，橙汁的甘甜，和一點酒精的辛辣，味道不錯，非常富有創造性。”
莫莫驚喜地問他：“真的這麽好喝嗎？是不是可以推廣到小顧公司的餐廳呢？”
她越說越興奮：“這樣我就可以擁有對這杯飲料的取名權了。”
“可是我忘記比例了。”小朋友有些苦惱。
顧羽弘此時童心大發，說道：“我覺得很好喝，莫莫你也試試。”
誰不是被大人忽悠著長大的呢，他已經試過了，至少沒毒，酒精的含量也很低，小朋友可以喝。
不過味道……很難評。
唐葵看著顧羽弘臉上的表情，總覺得不太對勁，思考著要不要阻止莫莫接下來的動作。
聽到顧羽弘的話，莫莫很開心地端起了杯子，果斷地含了一大口。
看到莫莫突然皺起的小眉頭，唐葵根據自己從四年帶娃中總結出來的經驗，精準地預判到她下一步的動作。
在她張開嘴之後，弄濕衣服之前，完美地用厚厚地餐巾接住了她從嘴裏噴出的液體。
“yue！好惡心的味道！好難喝。”許是被刺激到了，莫莫的大眼睛裏都蒙上一層淡淡的水光。
她氣得像一只小河豚，說道：小顧你忽悠我！我不想理你了！”
坐在他們隔壁的是一個中歐混血家庭，大人孩子看到他們的互動，都笑出了聲。
看到她眼中的淚，顧羽弘才意識到這個玩笑開得過頭了，連忙把她抱在腿上。
“小顧不好，小顧壞，寶寶不要生氣。”
盡管莫莫只是幹嚎了兩句，眼裏的水光都匯不成淚珠，但她用行動詮釋了一點——無論哪個年齡段，生氣的女人都不好哄。
顧羽弘低聲和她道歉，但莫莫偏過頭去不看他，從他的膝頭爬下來，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她抱胸不語，拒絕和顧羽弘有任何視線的接觸。
顧羽弘用眼神向唐葵求救，唐葵有些無奈地聳聳肩，示意他自己捅的窟窿自己填，自己的女兒自己哄。
顧羽弘不知道的是，唐葵心裏其實悄悄松了一口氣。
每個孩子都會有小脾氣，也會有和家長鬧情緒的時候，莫莫就算性格很好，是個天使寶寶，但她也不會例外。
但自從莫莫和顧羽弘相認之後，她一直都非常乖巧懂事，把所有小孩都有的“鬧騰”性子都收了起來，就像是一個完美的洋娃娃。
莫莫一直很害怕惹顧羽弘不高興。
這麽小的孩子自己不知道都這些下意識的動作是為什麽，但是唐葵卻能很敏銳地察覺到——莫莫怕惹了他不高興之後，自己又會變成沒有爸爸的孩子。
之前意識到這一點，唐葵內心焦慮，但一直不知道要怎麽和孩子溝通，她怕惹小朋友傷心。
現在看來，情況在逐漸好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顧羽弘一直在莫莫耳邊念叨，試圖引起她的註意，卻是無果。
他順著莫莫的視線看去，發現她一直在盯著餐廳門口彈鋼琴的顧客。
想起來前幾天顧彬跟他說最近在給莫莫挑她喜歡的樂器，鋼琴、小提琴大提琴都讓她體驗了一下，莫莫似乎對鋼琴最感興趣。
顧羽弘的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臺上的人彈完一曲，收到了好幾朵別人遞來的鮮花。
他下臺之後，顧羽弘走了過去。
顧羽弘選了一首家喻戶曉的《秋日私語》，他記得之前在車上放過這首曲子，莫莫說好聽。
“這首曲子獻給我的愛人和孩子。”
黑白鍵在他的指下仿佛有了生命力，歡快的音符跳躍著。
流暢優美的音樂淌在餐廳中，大家的交談聲都漸漸停下了，體育比賽也被人調成了靜音，所有人都在側耳傾聽他的演奏。
顧羽弘從四歲就開始學鋼琴，顧彬給他調的老師都是知名鋼琴家，有實力且嚴厲。
隨便在培訓機構拎幾個鋼琴老師出來，絕大多數水平都不會比他高。
雖然家裏有臺大鋼琴，但這還是莫莫第一次聽顧羽弘彈琴。
之前爺爺帶她去聽了音樂會，從音樂廳裏出來之後她就覺得臺上的人都好厲害。
即使她不是內行，但也能分辨出好賴，沒想到小顧彈得這麽好，莫莫驚得嘴巴都張大了。
為了哄她開心，小顧都彈琴了！
騙她吃黑暗料理什麽的，完全可以原諒！
唐葵之前經常聽顧羽弘彈琴，在大學時候還陪他參加過國際賽事，但五年過去，他覺得顧羽弘的水平又上了一個新臺階。
隔壁桌的小男孩戳了戳莫莫的胳膊，小聲問道：“哇塞！他是你daddy嗎？他彈得好棒，感覺比我的老師彈得都好。”
“當然。”莫莫挺直了小腰板，很驕傲地說，“我的daddy是世界上最最厲害的男人，他做飯也很好吃，在工作上也超厲害！”
周圍的大人聽見，小聲逗她：“那世界上最厲害的人是誰？mammy嗎？”
莫莫的表情有一些苦惱，說道：“daddy和mammy都很厲害，所以daddy是最厲害的男人，mammy是最厲害的女人。”
一碗水端得很平，大家都笑了起來。
演奏接近尾聲，莫莫註意到很多人都把自己桌上的鮮花抽了出來。
她的小肉手握成拳，在心裏對自己暗暗說了聲加油。
一曲畢，顧羽弘還沒站起來，莫莫就沖到他的面前，一手拿著鮮花，一手拉著唐葵。
她是全場第一個為顧羽弘獻上鮮花的人。
“Dad，you are the best！”她很用力地說道，又奶又甜，聲音大到全場都能聽見。
對莫莫的話表示讚同般，全場爆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掌聲。
顧羽彎腰將她抱起，在唐葵和莫莫的額頭上印下吻。
很少聽到莫莫喊爸爸媽媽，他和唐葵從來沒想過扭轉莫莫在稱呼上的習慣，但猛的一聽到，還是讓他眼眶發熱。
*
從餐廳出來之後，他們回酒店把玩偶和鮮花放了回去，才去附近的公園裏餵海鷗。
拐進公園，他們沒走幾步就聽到一陣音樂聲，循聲望去，他們看到了幾個年輕人組成的樂隊。
大家很悠閑地圍著他們，或坐或站，還有一些老爺爺老奶奶跟著音樂跳舞。
一首曲子結束，大家都很開心地給足反應。
莫莫小小年紀就愛湊熱鬧，見到這個架勢，徹底走不動道了，把餵海鷗騎馬什麽的徹底拋之腦後，跟唐葵撒嬌，說想在這裏多待會兒。
旅游本來就是走走停停，唐葵任她去玩。
莫莫小小個子，鉆到最前面，占據了最佳觀眾席位。
簡單休整之後，樂隊開始了下一首曲子，是火星哥的《The Lazy Song》
聽到了熟悉的旋律，莫莫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主場，跟著他們大聲唱了起來。
小朋友稚嫩的聲音很明顯，她不但能跟上節奏，還沒跑調，這引起了樂隊主唱的註意。
主唱是一個年輕女人，她朝著莫莫招了招手，莫莫開心地從地上爬起來，向她跑過去。
她取下話筒，放到莫莫的嘴邊，小朋友毫不怯場，跟著伴奏來了一段，大家都在為她鼓掌。
主唱彎腰問莫莫：“下一首我們打算唱《Just The Way You Are》，小朋友你會不會呀？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
“我會！”莫莫興奮地說，“我從小就聽Mars的歌長大，他的歌我都會。”
女人笑瞇瞇地說：“那好，下面我們把時間交給這個小朋友。”
這個樂隊也是一群愛好音樂的普通人組建的，其實就是一起玩，沒有太多的規則和條條框框，也經常邀請其他的音樂愛好者上來即興發揮。
開心就是他們的最高準則。
就算主唱變成了一個小朋友，大家也都絲毫不含糊，調適好樂器，準備開始。
【Oh her eyes' her eyes
Make the stars look like they're not shining
Her hair' her hair
Falls perfectly without her trying
She's so beautiful
And I tell her every day】
前奏響起，小朋友清澈靈動的嗓音給這首情歌增添了一份獨有的浪漫，很多人都隨著節奏擺動著自己的身體。
顧羽弘找了一個石墩子坐下，把唐葵拉到自己的懷裏。
她本來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看了眼周圍，每隔不到五百米就能看見一對擁吻的戀人，於是也坦然在顧羽弘的懷裏坐下了。
顧羽弘對剛才女兒說的話很在意，問道：“莫莫是聽火星哥的音樂長大的嗎？”
“嗯，在別的孩子都在聽童瑤的年紀，她聽的是流行樂，基本上每一首她都可以清唱。”唐葵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更準確地來說，是胎教。”
剛分手的那段時間，她笨拙地回避著和顧羽弘有關的一起。
音樂、電影、書籍……凡是能讓她想到他的，都會被她從生活中強行抽離。
她忙忙碌碌，學習工作一樣不落，照顧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以為時間終究是治愈一切的良藥。
一天晚上她去超市采購，廣播裏放著火星哥的《marry me》。
霎那間，她的腳仿佛被釘在了原地，心臟跳得很重很痛。
她的手用力地摁著胸口，像是溺水者一樣喘不過氣。
附近路過的工作人員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她緩過來之後，才感受到肚子裏的寶寶輕輕地踢了她一下，這是寶寶第一次給對這首歌作出反應，也是她感受到的第一次胎動。
唐葵本來以為是她的情緒起伏過大，讓孩子也覺得難受了。
但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唐葵知道小朋友是真的喜歡。
唐葵回憶著，臉上的表情很溫柔，顧羽弘靜靜聽著她說。
“之後她每次哭鬧，Mars的歌也可以安撫她。”她問他，“很神奇，對吧？”
顧羽弘緊緊地擁著她，說道：“之後讓莫莫在我們的婚禮上唱歌吧，好不好？”
唐葵笑著說好。
六年前，他們在萬人的演唱會上擁吻。
六年後，他們的女兒唱著他們的定情曲。
在此刻，唐葵想不到比這更浪漫、更幸福的事情了，
莫莫玩得很開心，臉頰都紅彤彤的。
這麽活潑可愛的小孩子可不是每天都遇到，在休息間隙，大家圍過來，都願意和她交談。
“玩得開心不？要不要加入我們的樂隊？”吉他手拍拍身側的吉他，逗她，“我教你彈吉他，可有意思了。”
莫莫撓了撓頭，有些苦惱地說道：“可是我還要回去上幼兒園，要好好學習。”
她認真的樣子把周圍的人都逗笑了。
她明顯是亞洲人，一個高大的男人蹲下來，問道：“小朋友，你是來這裏旅游的嗎？”
“是呀。”莫莫點了點頭，“我們剛剛吃了非常美味的食物，現在要去餵海鷗。”
“南碼頭那邊海鷗最多。”鍵盤手往東邊的方向指了指，“一直沿著這條路走就可以。”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之後還預約了馬場，莫莫和他們揮手告別，約定下次再來玩。
根據樂隊的指引，一家三口往大壩的南碼頭走去，附近有一個小商店。
商店裏有小面包也有鷗食，唐葵給了莫莫一點錢，讓她想要什麽自己去跟店家爺爺溝通，她和顧羽弘就在不遠的地方看著，確保莫莫的行動在他們可以掌控的範圍內。
四歲半的莫莫還沒櫃臺高，她出聲之後，坐在櫃臺後的爺爺向旁邊看看，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幾秒之後，莫莫脖子都仰酸了，眼睜睜地看著老爺爺再次戴上了老花鏡，看起了手裏的書。
雖然沒有人教她，但是她根據自己的生活經驗，往後退了好幾步，再出聲，終於被人發現了。
老爺爺嚇了一跳，老花鏡順著鼻梁溜了下來，打量站在店中間的這個奶團子，反應過來之後，大笑了幾聲，誇她聰明。
五分鐘後，莫莫從店裏出來，右手拎著一袋鷗糧，左手拎著一小袋子小面包。
鷗食是買的。
小面包是爺爺送的。
作為來這個城市必打卡的旅游項目之一，餵海鷗的人不少，很多妝容精致的女孩子在拍照，陽光正好，海鷗成群，很容易出片。
莫莫把自己買來的鷗食分成三份，一份給唐葵，一份給顧羽弘，最後自己留了一份。
看著成群的海鷗劃過水面，莫莫感嘆道：“好多海鷗啊，簡直比人都多。”
這裏人多鳥多，顧羽弘蹲了下來，把莫莫護在懷裏。
她放了幾塊鷗糧在手上，踮起腳來，努力舉高高，手都酸了還是無鷗問津。
莫莫有點喪氣，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問道：“為什麽小鳥不吃我的東西呀？是它們不喜歡嗎？”
可剛才的老爺爺明明說，這是海鷗最喜歡的一款鷗糧呀。
唐葵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說道：“寶寶，你可以觀察一下那些成功了的哥哥姐姐，你和他們之間有什麽不同呢？”
莫莫左右看了看，直接把目光鎖定在了不遠處負責幫游客拍照的老師傅身上，她發現老師傅在給人拍照的時候，還會教顧客怎樣把海鷗吸引過來。
“小顧小葵，你們等我一下。”
說完她就朝那邊跑去。
顧羽弘感嘆道：“這是去‘偷師’了嗎？太機靈了，不愧是咱倆的女兒。”
大概五分鐘之後，莫莫興沖沖地跑了回來，說自己學會了。
她把鷗糧舉起來，嘴巴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沒過一會兒，果真有幾只海鷗被她吸引了過來。
幾只海鷗朝著她俯沖下來，莫莫第一次見這種架勢，就算顧羽弘在身後護著她，她嚇了一跳，手一松，鷗糧就掉在了地上。
海鷗停在地上啄地面上的食物，莫莫有些不好意思地蹲下來看著它們。
雖然第一次失敗了，但莫莫很快就開始了第二次的嘗試。
她的手還太小，顧羽弘把自己的手掌墊在她的手下。
過了一會兒，就有一只海鷗飛來，它沒有叼完食物就飛走，而是站在了顧羽弘的手上，低頭吃著莫莫掌心裏的鷗糧。
小鳥和小人近距離接觸，莫莫呼吸都放輕了，一直到海鷗飛走，她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掌握要領之後，莫莫買的鷗糧很快就用完了。
唐葵提醒她道：“莫莫，老爺爺不是給你送了面包嗎？海鷗也挺喜歡吃的，你可以拿面包餵它們。”
“可是我自己還沒吃過呢。”莫莫嘟囔道，“我先替它們嘗嘗，是香蕉味的面包，它們會喜歡嗎？”
唐葵從包裏掏出消毒濕巾紙給她擦了擦手，面包小小一塊，莫莫用手直接捏了一整塊放在嘴裏。
誰知她剛松手，就有海鷗看準了她嘴裏的面包，飛了下來，鳥喙叼住了露在外面的另一半面包。
唐葵蹲在地上，給他們拍照。
這只海鷗絲毫不怕人，一人一鳥對視三秒，最終還是莫莫先松了口，面包才剛剛嘗了個味道，就被海鷗從嘴裏搶走了。
莫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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