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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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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回門

翠娘三朝回門,溝子村一大家子都還留在甜水鎮,顏二郎便也不要叫廚下動火,叫潘進去仙鶴樓定了兩桌五兩的席面,家裏人多自是男女分席。

顏二郎如今也不是初來天甜水鎮那個張目人不識的了,凡在街上走便有人過來拱手搭話,也有學生家長打聽得住處,上門送禮的,送禮的顏二郎一概拒了,直說只要是他班裏的學生都是一視同仁,個個都用心。

那些學生家長既禮沒送進去,好名兒卻給顏二郎傳出去了,每收學生必有人指了定要去顏夫子班裏。

潘進去定席面恰好仙鶴樓掌櫃娘子在一邊聽見了,掌櫃娘子娘家侄子正是顏二郎的學生,立時吩咐竈房裏用心做,得了掌櫃娘子的吩咐,五兩的席面倒做出了六兩的東西,又巴巴的吩咐領班的帶了小廝親自送過去。

一流水穿著麻色衣服腰系帶子的小廝,提了十幾個紅木食盒送來,紅木食盒底層都裝了燒紅的木炭,拿網格木隔了,上面才是菜,小廝們都是做慣的,一個捧了盒子,一個上菜,半點聲音也不出,等菜上齊了,那領班的堆了一臉的笑拱手作禮:“顏夫子,這是我家掌櫃娘子特意吩咐廚房細作的,都是今早才來的最新鮮的食材,我留兩個小廝在門口候著,這裏用膳停當了,只管招呼一聲,必不讓您勞一點神。”說了又再拱手辭了出來。

顏順德坐在一邊看著眼睛都轉不動了,只道小兒子賺了些銀子,再不道竟有這麽大的體面,那仙鶴樓正店是什麽地方,一般的人家也只能路過看看,就是進去吃飯,也未見得多殷勤,如今竟是掌櫃娘子都敬著。

雖是分席,不過是中間隔個一人高的四時竹屏風,兩邊動靜都一清二楚的,李氏聽得顏二郎那邊說話,轉頭吩咐潘進:“把那兩個小廝帶到後廚和你們一起吃罷,走時每人給個荷包。”潘進應了,拱手出去。

杜氏聽得李氏又要花錢眼睛一瞪才想罵,不知想到了啥,看了看顏二郎,到底沒做聲,只問顏二郎,“這一席又花銷多少。”

玉蕊手裏的女娃叫桔丫,桔丫瞧著跟前有個油炸小黃魚,趁人不註意,便伸手捏了條魚往嘴裏送,冷不防燙了,一張嘴哭了出來,嘴裏的魚正好噴進桌中間那碗烏雞人參湯裏。

杜氏著實想喝,又下不去筷子,蔣氏倒不在意,心疼孫子舀了一碗湯,又撿了個雞腿給佩玉懷裏的虎子吃,虎子坐在佩玉身上笑嘻嘻的團了團兩只胖手謝了,晃晃腦袋:“祖母,不要,有桔丫的口水。”

柱哥兒隔著屏風看見女席這邊的動靜,他在家是個生冷不忌,也不管玉蕊臉色好不好看,哈哈笑了,“你個小豆丁還知道嫌棄呢。”

玉蕊狠狠瞪了眼佩玉,一把搶過虎子面前的湯碗,往自己碗裏一倒,呼嚕嚕吃了下去,“我家桔丫靈泛著呢,先占了個巧,這仙鶴樓正店的席面若不是沾二叔的光,輕易可吃不上的,你們都不吃才好,我一個獨吃了。”

男席那邊施韞傑陪著顏順德喝了幾盅,又敬著顏大郎,顏二郎,再來與顏家成年齡相仿,兩人倒有話說,陳大郎挨著柱哥兒坐了,柱哥兒只管看著女席那邊玩鬧,陳大郎伸手將眼前一碗燒雞去了大半,又將一條蒸魚掐著中間夾走了一半,低了頭只管吃喝,等柱哥兒回頭時瞧見門前幾個碗倒空了多半,陳大郎抹了嘴眼神又往女席那邊溜,原先沒瞧見的那個女使正站在一邊伺候。

那個長得像仙女一樣的小娘子,他也打聽清楚了,正是顏家三姑娘叫青秞,如今還未及笄呢,他倒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放肆的瞧一瞧,但也知道今天不是個能放肆的日子,那施都司可是個佩刀的,惹了他肯定得不了好去,只隔了屏風瞧了兩眼,又轉過來坐好。

吃了飯李氏也顧不得禮數,拉了翠娘進了自己屋裏,母女兩續寫體幾話,青秞想進去也叫元媽媽攔在屋外,跺腳等了好一會子才放了進去,母女們親熱了陣子,顏二郎在門外探頭,到底也不好進來,只叫笠哥兒進去會子。

到了時辰翠娘忍淚辭了家人上車回去,施韞傑也陪著坐車,打起溫存軟語寬慰,李氏站在門口瞧著翠娘的車出了祥裏巷都沒了影子,還不肯進屋,青秞哄勸了半天才回了神,打點起精神還有一屋子人呢。

顏二郎又留顏順德老兩口在甜水鎮過中秋,杜氏每日在這裏有人伺候著,像個老封君一樣,忙攛掇顏老爹應了。

蔣氏好歹抽了個人沒註意的空子帶著玉蕊溜到後院瞧了一圈,屋裏也沒有她想的那樣富貴,金山銀山的,樓下兩間房,桌上是紙墨筆硯,架子上都是書,母女倆大字不識,渾覺無趣,看了幾眼轉身出來上樓,樓上東面的房間是翠娘住的,妝臺上幾樣用過的口脂,頭油,箱架上一個紅木雕花箱子,蔣氏伸手開了箱子,零零散散幾件舊衣服,床上也是半舊的床帳被褥,再沒什麽東西。

西面青秞住著,門上卻上了鎖,玉蕊拽著鎖使勁搖晃了幾下,不得開,再隔著窗子往裏瞧,窗子上又是海棠花玻璃,影影綽綽看不清楚,母女倆氣哼哼下樓。

過完了中秋,顏順德和杜氏都坐不住了,一個惦記地裏的莊稼,一個惦記屋裏養的雞鴨,雖說托了人,但村裏總有幾個閑漢,天氣冷了喜歡偷雞下酒,依著蔣氏再住上過十天半月都行,家裏要是丟了什麽,自是要顏二郎補上便是,但是顏順德定了的事,她也不敢反駁。

顏家成兩口子卻沒有回溝子村,青秞商量了佩玉要留了顏家成在甜水鎮幫顏記管著進貨的事,每月二兩銀子,年底還有分紅。

佩玉雖說有黃員外撐腰,不管是杜氏和蔣氏都不敢十分為難她,不打不罵,卻沒有錢,顏家成掙的錢一分都要交給杜氏,杜氏每年分些零用錢,那些零用錢不要說添胭脂水粉、衣服,就連想給虎子買些魚、肉煮粥都不夠,還得佩玉晚間做些針線貼補,佩玉白日裏還要支應竈火,洗衣,晚上又要熬燈點火做事,身體便有些吃不消。

顏家成聽佩玉說了青秞的意思,就有些意動。原本日日裏看著佩玉熬燈點火貼補家用,心裏就心疼得緊,早就琢磨著想找個賺錢的法子,加上最近柱哥兒又要議親,祖母、母親背著佩玉和他說了幾次要佩玉把嫁妝先拿出來給柱哥兒娶親用,等以後虎子娶親,再要柱哥兒還情。

家裏本就是這樣,顏家成也說不出個不子,心裏著實不想用媳婦的陪嫁,如今有了這個法子,又自己找青秞說了半天,心裏踏實下來,就定了留在甜水鎮,佩玉得了準信喜得不得了。

顏家成也不和顏大郎商量,直接找顏順德說了,也不知道顏家成怎麽說的,反正顏順德走的時候,顏家成一家在留了下來。

陳大郎知道顏家成一家子留在甜水鎮時,眼睛珠子裏都冒火,也不說話,只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不知道想些什麽。

等顏順德一家子走了,桐花收拾房間倒驚了,去回李氏,說翠娘房間都空了,箱子裏的衣服,妝臺上的面油,炕上、椅子上的迎枕,墊子,還有床上的床帳、被褥都不見了,李氏知道不是蔣氏就是玉蕊再沒有第三個人,只淡淡吩咐,全換上新的便是。

晚上下了幾滴雨,早上起來玉蕊身子像浸在涼水裏一般,縮了縮背,屋子朝北濕漉漉的,陳大郎又不見了影子,只得去廚下熱口粥了打發了桔丫,再去做活,出了房門一伸腳,才從翠娘屋裏拿來的一雙粉色緞子雲頭鞋便沾了一腳泥,頓覺晦氣,又想起青秞家的青石地板,翠娘紅得晃眼的嫁妝箱子,還有施韞傑的威武,玉蕊覺得眼前這日子就像黑壓壓的天,不知道盡頭。

到夜間陳大郎回來就沒了好臉色,陳大郎也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只燒雞,還有一盤鹵雞胗,另一角蜜酒,叫玉蕊一起吃喝,陳大郎一張好嘴,三言兩語就把玉蕊哄轉了,又殷勤伺候著,看玉蕊眼角眉梢都是喜氣,才慢悠悠的問,“你想不想住你二叔家那樣的房子。”

玉蕊眼睛一翻,“你不想,難道你賺得來那些?”

陳大郎仰頭倒了杯酒說:“我打聽清楚了,你二叔家的錢大多都是你三妹青秞賺的,她畫的成衣圖一張就值好幾十兩銀子,做成的衣服那些小娘子們都搶著買。”

玉蕊啃了口燒雞,“青秞賺也好,二叔賺的也好,反正也不會給我們,操心這些做什麽,只日後有機會就去拿點東西便是了,說著晃晃腳上的鞋子。”

陳大郎拿眼角看了玉蕊,“若是想法子讓顏青秞嫁給我們家二郎,那她的錢不都是你的了,我們想要什麽沒有,甜水鎮的大房子,衣服鞋子首飾,吃喝都有。”

陳大郎的有個弟弟,今年十八歲了,小時候爬樹摔壞了腦子,人雖長得牛高馬大,有一把子力氣,腦子就像個七八歲的小孩,村裏的人早不記得他的名字了,連陳二郎也不喊,個個喊陳憨子。

玉蕊聽得這話,狠狠的盯了陳大郎,就像被一只手捏住了脖子一般,嗓子暗啞說不出話來,使勁咽了咽口水才從喉管裏蹦出幾個字,“我二叔萬萬不肯,你發白日夢呢。”

陳大郎自看到青秞那日起,心就懸到了半空中,不得安寧,在甜水鎮那幾日,他把身上僅有的幾十文錢都拋出去,找了甜水鎮上的閑漢打聽青秞的事,待聽得青秞這麽能賺錢時,那主意就像毒草在心裏生了根,只要把青秞騙道他們陳家,那還不是都由得他了,眼見的玉蕊意動了,忙打起萬分的殷勤,“我看你祖母,你娘都不甚喜歡你二嬸和青秞,只要哄得她們拿出青秞一家子的生辰八字和我們家的交換了,任你二叔再不肯又如何,到時,我們只管拿來了生辰八字去找他們,若不同意,便說他們悔婚,你二叔是教書的最好面子,到時就由不得他們了。”

玉蕊咬了手看著陳大郎,夫妻倆在屋子裏說話,沒料到屋子外一個黑影子在窗邊站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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